昨夜一夜厮杀,梁岩随快班弟兄缉捕贼盗,忙得一夜没有合眼。周围将人犯押回牢中后见捕快们早已累得精疲力尽,便将弟兄们打发回家补觉,梁岩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中时,小彤却不在家中,他还道妹子早起去了永定门值守,是以最初并没有如何惊慌,但是终归放心不下,打着哈欠出了门直奔永定门而来。
哪知道巡城御史却说昨晚落锁时分秦广胜与小彤一道离开,至今也未回来。
梁岩一下子慌了神,一想到谷雨是两人记名的师傅,连忙赶往白纸坊板床胡同,他之前听谷雨提过一嘴,却并未实地来过。颇费了些周折才寻到谷雨,将事情与谷雨一说,谷雨当下也急了眼。
因为秦广胜受伤颇重谷雨将其打发回府中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原本以为他会老老实实在府中休养,即使秦广胜闲不住,也不过是去永安门值守,却不曾料到他与小彤两人会擅自行动。两人做事勤恳本分,所以谷雨从最开始便排除了偷懒耍滑的可能,只是现下既不知道两人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为何要离开。
他与梁岩核对一番,却发现两人的消息极为有限,很难推断出两人的目的。梁岩急得面色涨红:“我就这一个妹子,若是她出现不测,我怎么跟死去的爹娘交待?”
谷雨想了想:“你等我一下。”回到屋中,只见关老头仍气鼓鼓的,季安和何姐则抬头看着他,谷雨向何姐道:“对不住,公事在身,我得出去一趟。”
何姐忙道:“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谷雨摸了摸季安的小脑袋:“等哥哥回来再陪你玩可好?”
季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小嘴一撇好似要哭出来,谷雨的心里难受极了,关老头站起身隔着饭桌将季安抱了过来,向谷雨看了一眼,硬邦邦地道:“还等什么,季安有我照顾有什么不放心的!”
谷雨嘿嘿一笑:“到底是做过官的,宰相肚里能撑船。”
关老头哼了一声,季安搂着他的脖颈,将头撇过一旁不看谷雨,谷雨挠了挠头快步向院中走去。季安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连忙扭回头,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还在看着。关老头叹了口气:“那臭小子整日不着家,季安大了可怎么照顾?”
何姐温言道:“不是还有我们吗?”
关老头道:“老夫终有一天会老去,你还年轻,该考虑考虑寻个体己人。”
何姐脸色有些红,嗔怪地看了关老头一眼,关老头一梗脖子:“我说错了,街里街坊的跟老夫打听你的多了去了,那些歪瓜裂枣咱看不上,那老实本分的不妨相处看看,”他叹了口气,用一种苍老的强调道:“什么叫搭伙过日子,人生多艰,一个人是过不下去的。一撇一捺,互相支撑彼此鼓励,方能平安收场。”
何姐脸色有些萧索,房间中陷入了宁静,后来何姐却摇了摇头,她坚决地道:“老夫子你说的不对,还有一种活法。”
谷雨与梁岩急急赶往顺天府,路上却与刘永吉撞个正着,他与周围在白庄正忙得热火朝天,董心五派人知会他前往公廨一晤,他情知老董有事是以不敢耽搁,领着人急匆匆赶来顺天府。两厢会了面不待细说,直奔后院而来。
任忠贤听得两名捕快失踪,不禁一个头两个大,一脸紧张地道:“可别再出了什么乱子,董捕头,你速去派人寻找。”
董心五想了想:“这样,咱们兵分两路,白龙会余孽仍未落网,拖得久了恐怕对方会趁机脱逃,我与西峰继续追捕。”他看着谷雨:“小彤与广胜与你最为熟稔,我分出一队交与你,你与梁岩二人查找两人下落。”
谷雨拱手回道:“明白。”随即为难道:“只是现下弟兄们被分散在各处,恐怕也挤不出多少人来,偌大京城查找两人,恐怕...”
董心五看向刘永吉:“刘将军,不知你们兵马司还有多少弟兄可用?”
刘永吉飞速盘算着:“二十余人可用。”他在黄自在肩上一拍:“我的亲兵,留给你了。”
谷雨与董心五连连道谢,黄自在点齐人马走到谷雨面前,笑了笑:“谷捕头,早就听过您的名字,有幸跟您学两手,有事尽管吩咐。”
谷雨逊谢道:“不敢当。”当下也不再客套,向任忠贤和刘永吉施了礼,领着人匆匆走了出去。
任忠贤眼珠转了转:“我尚有公务处理,你们去忙,董捕头刑名一道久负盛名,你与刘指挥多多配合。”董心五施礼,任忠贤袍袖一抖,扬长而去。
刘永吉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道:“这位任府尹你觉得怎么样?”
董心五没有做声,刘永吉笑了笑:“不问了,说吧,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顺天府大牢,刘万年手脚已被打上了铁镣,身子略微一动便会哗啦啦作响,他上身衣物尽除,露出赤裸裸的胸膛,他常年习武,虽然年过半百但身体依旧强壮健硕,但身周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牢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刘万年跪在地上仇视地看着对面的段西峰,段西峰擎着一支烧红的铁钎目无表情地回视着他:“既然赵书僧有心防我,所以绝不会将我知晓的据点作为藏身之地,但这事你知道对吗?”
“我知道,”刘万年挑衅地看着他:“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披着狼皮的畜生,活该全家死绝!”一连串的污言秽语从他嘴中喷将出来。
段西峰懒得与他废话,一铁钎杵上去,刘万年的胸前冒起了青烟,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刘万年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蚀骨的疼痛令他蜷缩成一团,庞韬和另一名捕快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使他动弹不得。
段西峰目光冰冷地看着痛苦万分的刘万年,静静地等待着他慢慢恢复正常,刘万年喘着粗气,恶狠狠地道:“有种杀了我,老子但凡吐出一个字,跟你这小畜生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