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式座位足以容纳上千人,不过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波。
视野不好的低层位置坐的都是平民百姓,贵族则是在护卫的保护下,坐在了视野开阔的上层。对于这种情况,平民倒没有什么怨言,毕竟天下都在贵族的统治下,能与贵族一起听曲儿已经殊为不易了。
反倒是坐在上层的贵族颇有微词。
姬肃瞅着隔河相望的贵宾席,心中颇为不忿:“这嬴无忌居然如此不识抬举,居然把我们赶过来跟这些平民坐一起。”
他虽然是质子,却也是周王室的直系血脉,不然也不可能保留姬姓。
自大周统御天下,这世界便是贵族政治,已经持续了一千五百多年,心中的傲气还是有的。
罗铭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答话,心中却是无比忧愁。
虽然他也感觉罗偃用“小妈”自我感动很不要脸,但他现在也认清了一点:嬴无忌就是一个大火坑!
这个人很不安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就一直再搞事情,再加上他本身的情况,不管怎么想,就只有不得好死这么一个结局,所以罗铭也希望花朝能跟嬴无忌划清界限。
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居然又把花朝骗了回去,这次尚墨书局剪彩更是搞得全城皆知。
这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姬肃却还沉浸在怒火之中,戳了戳罗铭的肩膀:“罗兄!你说那贵宾席上坐的都是谁,他们凭什么能坐在那里?”
罗铭抬了抬眼皮:“那个穿长袍的,是乾国派来的法家天才,姬姓公孙氏,名叫公孙棣,传言是商君公孙鞅的后人。炼精十一层,凝气十二层,聚神十一层,年纪轻轻便领悟了地阶法术法度之狱,据说此行就是为了赢取百家气运,最后一次尝试冲击二品灵胎,不论成败都会凝聚灵胎。”
“嘶……十二层!”
姬肃倒吸了一口凉气,胎蜕境之前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的大,但到了胎蜕境之后,便会判若云泥。
十一层,对于出身普通的人难于登天,但对于有天赋有背景的人,却能够通过运气和毅力达到。
但十二层,不仅需要十倍百倍的毅力,还十分依赖天赋和机缘,所以说三重十一层造就的四品灵胎,是只靠努力能达到的天花板。
四品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四品以下只能说是毅力底蕴不一的普通人,四品以上却是实实在在的怪物!
而这个公孙棣,不仅保底三品灵胎,还领悟法度之狱,这是什么怪物?
姬肃噎了一下:“那另外几个呢?”
罗铭眯了眯眼:“那个兵者是楚国的项鼎,炼精十二层,这次也是过来冲击二品灵胎的。还有墨家的翟云,三年前冲击二品灵胎失败,提前突破胎蜕境了。那个黑眼圈道士和小白脸我不太清楚,不过想来也不差,现在你还想去贵宾席么?”
姬肃:“……”
我配么?
这是姬肃心中唯一的想法,那些人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都已经开始冲击二品灵胎了,自己却只有凝气突破了十一层,若年岁到了还无法突破,就只能凝聚六品灵胎。
这些人只要不夭折,必将成为天下举足轻重的人物,自己怕是只有仰望的份。
嬴无忌这货,还挺会巴结人。
他勉强笑了笑:“不过除了那个小白脸,好像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嬴无忌。”
罗铭眯了眯眼睛:“谁会把精力放在一个落魄质子身上?嬴无忌很狂,但迟早有一天,他会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估计过不了多久,公孙棣就会给他上一课。”
“嗯?”
姬肃眼睛一亮,刚才罗铭说,这个公孙棣是乾国的法修。
现在乾国内部近乎动荡,嬴乾当年之所以能够上位,嬴无忌的母族功不可没,现在嬴无缺出现,而且还觉醒了远古血脉有望冲击一品灵胎,无数人欲拥立他为太子,正应当是两方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
听罗铭的意思,这个公孙棣是嬴无缺那边的人?
这么一来,怕是有好戏看了。
但他很快又感觉有些不妙:“我自然希望看到嬴无忌下场凄惨,但公孙棣毕竟是乾国的人,书局这么大一块肉不可能放着不吃,这次剪彩他……”
罗铭笑了笑:“你也说了,他是乾国的人,别管他兵修法修,来了我们黎国都要守黎国的规矩,大家正经做生意,嬴无忌签不下的单子,他就能按着诸位书商的脑袋签了?”
姬肃不由失笑,感觉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罗铭心情却有些沉重,说实话他不太清楚嬴无忌是什么人,但他知道嬴无忌肯定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然不可能搞出来这么多大动作。
花朝跟着嬴无忌,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既然如此,就只能先把嬴无忌逼到死角,让他主动把花朝赶走。
这种手段很卑劣,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花朝的原谅,但罗铭必须当这个恶人。
这场剪彩仪式,只可能是嬴无忌最后的挣扎。
百家经典任何书局都能刊印,收款的是儒院、道观、墨家公会……这点谁都不会去拦尚墨书局。
但前些天的趋势已经足以证明,当书籍价格平民化之后,真正能扛得起销量,创造得了利润的,还是各种闲书。
嬴无忌想要翻身,除非突破八大书局的封锁,笼络一大波有学识有才华的作者,然后自己出书。
再不然他就自己写。
“扑哧……”
罗铭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这也太离谱了。
忽然,一阵山呼海啸打断了罗铭的思路。
他抬起头一看,发现花朝已经站在了戏台上,此刻的她穿着粗布麻衣,并没有戴以往常戴的纱巾,却覆盖着厚厚的彩色妆容,与她一起上台的还有其他几个歌者,妆容浓厚各有特色。
姬肃迷了:“不是说只有花朝姑娘一人么?这又是什么把戏?”
罗铭也有些迟疑:“这……”
……
贵宾席。
赵宁抿了一口清茶,只觉火燎的嗓子清凉了一些,刚才跟嬴无忌扯了许久,愣是没有问出一句有意义的话,反倒差点被他套出来身份,真是有些不美。
她看向戏台,神色有些惊异:“嬴兄,这是何物?”
“戏曲!”
“戏曲?”
“对!铡美桉!”
赵宁好奇地望了一眼戏台,她大致明白,嬴无忌想靠这场剪彩仪式翻身。
只是则戏曲……真能帮他翻身么?
与此同时,台上的花朝也将他们马上要演的东西,给台下的观众做了简单介绍。
新奇的演绎方式,让所有人心中都惊异连连。
戏曲……从来没听说过啊!
内河两岸很快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台上伶人的唱腔。
众人的注意力,也被花朝饰演的秦香莲彻底带入故事之中,情绪随着故事起起伏伏。
只有两个人面色无比古怪。
赵宁:什么陈世美,这不是本殿下的丞相么?
罗铭:好家伙!我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