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令,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一席话,让整个雍州鼎附近,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姜太渊,因为周王室派出了这么多人,数他姜太渊最跳。
如今周王畿总共就那么大的地方,没有多少军队,也没有多少直辖的田地,多是靠着各个诸侯国的上贡才能正常过活。
这靠的,完全就是周天子在祭祀和文化地位上的崇高性。
所以说,周王畿中绝大多数都是文官,而且各司其职,都有相当专业的个人能力。
唯独这个姜太渊,身为周乐府令,连一首囫囵的曲子都弹不出来。
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而且,来到绛城以后,所有的官员都规规矩矩的,只出席各种各样的礼祭活动,从未跟敏感势力有过私下接触。
唯独这个姜太渊,堂而皇之地跟乾国质子黎国驸马嬴无忌有密切往来。
是!
周王室明面上的确只是单单纯纯地参加一次百家盛会,但实际上要干什么事,大家难道心里不清楚?
姜太渊这么做,简直就是把“内奸”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若是目光能够吃人。
姜太渊可能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是个人斗能感受到气氛的压抑。
唯独姜太渊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刮了刮女官的脸蛋,笑呵呵地看向南宫羽:“我说小侯爷,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你说我是叛徒,你有证据么?”
南宫羽冷哼一声:“若你不是叛徒,为何赵家和楚国那么了解冢盘内的状况?”
“巧合呗!”
姜太渊一副无辜的样子:“人家好歹是个大家,率先找到鼎难道很奇怪么?何况旧都只是久远,可并不是没有存在过,你怎么就知道别人身后没有高人指点?”
南宫羽快被气笑了:“真是强词夺理,就算真有别的高人知晓,也绝对不包括楚国,旧都灭亡的时候,芈姓部落还裹着兽裙打猎呢,他们也配知道旧都的情况?你该不会想说,有别的国家,生怕竞争对手不多,特意把楚国扶起来吧?”
姜太渊嘿嘿一笑:“哎?说不定还真有这种贱人呢!”
“你!”
南宫羽气急,没想到姜太渊居然如此死猪不怕开水烫。
姜太渊揉搓了一下自己络腮胡:“小侯爷,这次天子派我前来,是为了助你解阵,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了,还百般诬陷我,诬陷我的时候,还连个证据都没有!
你要知道,阵法高手最需要的就是清醒的脑袋,如果你要是把我气湖涂了。
我可不保证我能破解九鼎大阵!”
话里威胁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在场众人无不气愤。
“姜太渊!你放肆,怎么跟小侯爷说话呢?”
“你整日跟嬴无忌勾搭在一起,还需要证据么?”
“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乐府令,却敢拿天子要事威胁,真是反了天了!”
姜太渊哼了一声:“娘的!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你们说我是叛徒,倒是拿出证据啊!若是拿出证据,老子脖子洗干净给你们砍,如果你们手上没有证据,就给我闭上你们的肛!真把我惹急了,就算九鼎定下来,我也不给你们推阵法,自己抱着鼎腿哭去吧!”
“你!”
众人气急,却不敢再多说半句重话。
因为九鼎之阵,必须有阵法大师来解。
当世能解出这个大阵的,恐怕不足十位,而且大部分都是真正的高人,根本不是他们能请来的,也不是他们敢请来的。
若是离了姜太渊,恐怕他们真的只能抱着鼎腿哭。
瞅这一群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姜太渊忍不住嗤笑一声:“嗨呀!嬴老弟说的果然没错,这世上还是懂技术的吃香啊。”
“是么?”
南宫羽冷笑一声:“姜府令该不会真以为,我们离了你就破解不了九鼎阵法吧?”
姜太渊顿时眉头一皱,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整个绛城,能破解九鼎阵法的的确不止他一人。
韩倦,太上观的不世天才,破解这个阵法想必也不难。
但……太上观即便真的要插手这件事,也不可能帮助周王室啊,哪怕韩倦是韩家的嫡子!
他当然是不信的。
可看着南宫羽自信的模样,他心里还真有些没底。
南宫羽目光微冷:“所以我还是劝姜府令老实点,若是你做得太出格,就算有并肩王给你撑腰,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在周王畿混不下去!”
听到这话,姜太渊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其他人却是纷纷大惊。
“并肩王!”
“姜太渊竟然是并肩王的人!”
“难怪这种五音不全的人,也能当上乐府令!”
“可并肩王不是跟天子一条心么,怎么会……”
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起并肩王,来头实在太大了。
他就是如今周天子的孪生弟弟,身份无比高贵,却从来没有露过面。
没有人知道并肩王都在干什么,只知道他非常受周天子器重,他们甚至隐隐感觉,周天子在诸国布下的暗手,大部分都是并肩王在操控的。
因为在整个王畿之中,除了周天子,实权最大的就是南宫陵。
可即便是南宫陵,提起并肩王也十分忌惮。
只是……这次并肩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姜太渊被南宫羽拆穿了身份,又是一顿警告,心情相当不美丽。
哼了一声,便看向了别处。
他心中怒火盈然,却不是全部来自南宫羽。
更多的反而来自那个太上观弃徒!
这个牛鼻子,究竟想干什么事情?
……
镐京东南。
一尊硕大的青铜鼎悬浮在天空之上,就像是漂浮的风筝一样,被地上两大股真气牢牢攥住。
它不停旋转,似拼了命想要挣脱,却丝毫挣脱不了。
只要那两股真气愿意,它被拖拽到地面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没有一股真气愿意多发一次力。
这尊青铜鼎便是冀州鼎。
赵家和韩家已经在此对峙了很久,谁都不愿意多出一份力,让对方多一分胜算。
此次,双方都是青年精锐尽出,谁也奈何不了谁。
虽说赵家是宗室,韩家只是士大夫家族。
但百家盛会,公平竞争,管你什么身份?
何况两大家族的利益,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冲突。
一道百家气运,亦或一枚地阶法术玉简,都有可能造就一位未来的强者,即使很难影响大局,也绝对不可能让步。
两家核心成员争夺冀州鼎的归属权。
剩余的人则是在抵御尸兵,以及试图捡漏的散人,无论是外围的战斗,还是内部的争夺,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压抑和窒息。
只不过,局面明显是赵家占据了上风。
毕竟赵家的底子本来就比韩家强,何况有墨者公会助阵。
如果不是嬴无忌下令让他们定九鼎之前一定要保留实力,恐怕他们早就对韩家人动手了。
可惜,这手动不得!
毕竟九鼎之后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虽然赵家势力强于韩家,但如果把韩家逼急了,必然会落得一个伤筋动骨的结果。
此次韩家带头的是韩赭膝下庶长子韩威,曾经在韩家年轻一辈的地位仅次于韩歇,五年前便以三品灵胎突破了胎蜕境。
韩倦回来以后。
他地位又掉落了一位。
好在韩歇嘎了,韩倦又是一副懒散性子。
所以,他便成为了此次韩家当之无愧的第一指挥。
韩威上前一步,目光极其冷峻:“赵信,你们赵氏血脉,最强的便是炼精天赋,三品灵胎的天才,都是靠炼精十二层成就的。如今冢盘的四道气运都是兵家的,兵家气运只在突破炼精十二层的时候有用,你们又何必跟我们韩家抢?”
“切……”
赵信嗤笑了一声:“谁会嫌自家三品灵胎的天才多呢?咱们都不是小孩儿了,成年人的世界都是打打杀杀,哪有你这样哭穷卖惨的?”
作为嬴无忌和赵宁的共同心腹,在王室和宗室,跟谁都能混个脸熟,嬴无忌不在的时候,便由他充当临时指挥。
如今他代表的是整个赵家的利益,而且还处于优势地位,怎么可能给韩家让步?
赵家不想伤筋动骨。
难道他们韩家就敢了么?
韩威眉头一拧:“赵信!我这也是为黎国的人才着想,你们赵家用了,最多再多一个三品灵胎。若是给我们韩家用,可是有可能突破二品的……”
赵信咧了咧嘴:“那就更不能给你了……”
韩威:“……”
他也是逼急了,所以才用国家立场压赵信。
可这招明显不好用,毕竟两家暗地里关系是什么吊样,大家心里门清。
他急得有些抓心挠肝。
百家气运本身十分珍贵,尤其是炼精是韩家血脉和功法的弱项,最利于造就高手,韩家缺的就是顶级的天才。
就算是骗,也得把气运骗过来。
韩威叹了一口气:“赵信,既然形势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兄弟我就不瞒你了!其实我们想要这道气运,完全是为了救命,不然我们韩家满门忠臣,怎么可能会想着跟宗室抢东西呢?”
“哎?救命?”
赵信懵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韩威究竟想要干什么?
满门忠臣?
这纯属是屁话!
但在黎国的表面体面下,这就是一句对得不能再对的话。
“对!救命!”
韩威面色沉重:“你也知道吾弟韩倦,尚在襁褓时期,便迫不得已出价当了道士,就是因为他先天精血亏空,必须靠着那位道家高人救命。
如今虽然养好病回来了,却仍然没有脱离危险,若不能突破聚神境十二层,恐怕突破胎蜕境之日,便是他丧命之时!
吾父韩卫尉,为大黎呕心沥血,陛下乃不世之明君,让陛下知道了,也不会忍心朝中忠臣唯一一个嫡子丧命吧?”
赵信:“嘶……”
赵家众人:“嘶……”
一种墨者:“嘶……”
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谁都没想到,韩威居然在这种关头,使出了传说中的道德绑架。
而且看起来情真意切,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这波绑架,绑得很紧。
如果真要是不应,搞得好像黎王多无情无义一样,毕竟众位夫子都在暗处看着呢。
可就算是无情无义,也不能轻易给你啊!
赵信被绑地呲牙咧嘴,张口就准备强行拒绝。
韩威却提前打断了他的话:“要不这样!反正咱们现在,都不知道这鼎里究竟是气运还是玉简,不如咱们先合力把它弄下来,如果是玉简,我们韩家绝对不抢。但如果是气运,那就请赵兄成人之美,让我拿回去救忠臣之后的性命!你说如何?”
赵信惊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要脸。
鼎里的奖励都是南宫陵放的,你丫的能不知道里面是气运还是玉简?
湖弄小孩呢?
可你这演得也太真了啊!
话都快给你堵死了!
让,是肯定不会让的。
但这搞得整个赵家都陷入道德低谷了啊!
娘的!
这抢气运本来应该是勐男大战。
怎么到最后变得跟女人撒泼打滚扯头发一样?
就在赵信为难的时候。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韩家兄弟情深,实在是让人动容,都把老子给听哭了!”
众人的视线中,一个人影拔地而起。
嬴无忌顶起旧都的地板,澹定地扒拉扒拉了身上的泥土,笑嘻嘻地看着韩威。
韩威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神情戒备地看着嬴无忌。
毕竟他一开始使出道德绑架大法,就是吃准这些赵氏年轻人不谙世事脸皮薄,还有一种身为宗室的自我高贵感,不会反驳自己场面正确的话。
虽说光是场面正确的话不足以抢走气运,但只要赵氏退一步,他就有把握以别的话术步步紧逼,让他们吃一个哑巴亏。
但嬴无忌……
这人不要脸!
场面话根本湖弄不了他啊!
韩威皮笑肉不笑,赶紧说道:“既然驸马爷这么体谅我们韩家,那我就代吾父谢过驸马爷了!”
“且慢!”
嬴无忌嗤笑一声,冲他连做了好几个达咩的手势。
韩威眉头一拧,果然,嬴无忌怎么可能是那种吃亏的人?
“驸马爷还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其实我也需要兵家气运来救命!”
韩威:“啊?”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诡异的天阶法术——斗转星移。
嬴无忌一脸愁苦:“既然已经瞒不住了,我就不妨告诉韩老哥了,说起来也怕诸位笑话。诸位也知道我前段时间差点猝死在青楼,结果又被歹人陷害,深陷凶杀桉之中。
这两件事情,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前段时间为了迎娶公主,我特意找了名医做身体检查。
名医说我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精气外流,不然以我乾王之子的体质,现在已经突破到炼精十二层了。
名医还说,我突破胎蜕境的时候,必须要有炼精十二层的修为,不然很可能影响生孩子。
我可是我父王仅有的两个儿子之一,也是咱们黎国目前唯一的驸马。
韩老哥,你们韩家全是忠臣,你们也不希望乾黎两国王室不兴吧?”
韩威:“???”
韩家众人:“???”
赵家众人:“……”
众位墨者:“……”
只有赵信一脸担忧:“驸马爷,你不会真的……”
“你给我闭嘴!”
嬴无忌立即给他禁言了。
韩威嘴角都在抽抽,没想到嬴无忌这么离谱的瞎话都能编的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咬了咬牙:“驸马爷,您这只是生孩子,我们这事关人命,而且韩倦是唯一的嫡子,你这……”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刚才也说,他突破胎蜕境才会丧命啊!不突破胎蜕境不就行了么?你们韩家也没那么缺高手,非要唯一一个嫡子拿命上?
只是不突破胎蜕境,也没什么损失,但我要是不生孩子,乾黎两国王室可怎么办啊?”
众人:“……”
本来应该勐男打架的争抢。
瞬间变成了胡搅蛮缠的闹剧。
大家都很蛋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这个时候,嬴无忌笑了笑:“而且,关于韩倦的性命,其实我能帮上更大的忙。”
“什么!”
韩威神色一凛。
嬴无忌压低声音:“这已经进冢盘十二时辰了,你们却没有见到韩倦,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担心么?”
韩威面色微变:“驸马爷这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叹了口气:“他现在在一个外人极难找到的地方!”
韩威:“……”
他是真的有些急了。
因为这次冢盘之行,韩家最关键的一环就是韩倦,周天子需要他推演阵法。
但这都十二时辰了,他们却还没有找到韩倦的身影,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早已急得焦头烂额了。
嬴无忌能如此笃定地问自己这个问题,肯定是知道韩倦的下落。
韩威深吸一口气:“驸马爷知道韩倦的下落?”
“知道!”
“那个地方危险么?”
“不好说!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反正我是费了老大劲才出来的。”
“那个地方在哪?”
“这个我指定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我能保证,短时间内,你们韩家人肯定找不到那个地方。”
“这……”
韩威神情越来越凝重:“驸马爷的意思是,鼎内的东西给你们,然后你把位置告诉我们?”
嬴无忌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韩威忍不住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没有骗我?”
“这个简单!”
嬴无忌直接祭出一滴血液,嬴姓血誓当场发动:“我嬴无忌保证,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并且韩家只要退出争抢,我就把韩倦真实下落告知,否则心脉爆裂而死!”
韩威:“!
!”
韩家众人:“!
!”
赵信慌了:“驸马爷,你怎么连血誓都拿出来了啊!一口小鼎而已,不至于啊……”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韩老哥,人命关天,韩倦短时间肯定出不来,谁能保证这段时间里面不发生什么事儿?”
韩威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挣扎。
可嬴无忌连血誓都发了,韩倦现在恐怕真的被困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他咬了咬牙:“韩家人听令,把冀州鼎锁下来,将里面的东西,送给驸马爷!”
区区兵家气运,作用跟韩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是!”
韩家众人只能听令,飞快催动真气,将冀州鼎给扯了下来。
然后飞快将那道兵家气运托出,送到了嬴无忌的面前。
“驸马爷,请!”
“多谢!”
嬴无忌笑了笑,直接将气运摄入到自己丹田。
韩威神情凝重:“驸马爷,韩倦究竟在哪?”
嬴无忌笑嘻嘻道:“哦!那货正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参悟运势图呢,估计过几个时辰就自个儿出来了,你们要是想找他的话,我给你们标个位置!”
韩家众人:“???”
韩威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驸马爷,你是真的不怕心脉爆裂而死啊?”
“瞧你这话说的!”
嬴无忌一脸无辜:“我刚才可没说一句谎话啊,而且我也没打算隐藏他的下落啊!”
韩家众人:“???”
嬴无忌撇了撇嘴,他的确一句谎话都没有说。
那个位置,韩家自己个儿肯定找不到。
他也的确费老大劲才找了四十七枚玉片,才出来的。
韩倦估计也得参悟好几个时辰,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跟芈星璃提前出来。
虽然目前看不出什么危险,但谁能保证期间不会发生意外?
一字字一句句,都出自肺腑。
我凭什么害怕心脉爆裂而死?
韩家众人:“???”
赵家众人:“噗嗤……”
众位墨者:“噗嗤……”
嬴无忌问道:“你们还要韩倦的具体位置么?估计你们找到的时候,韩倦已经不在那了,就在旧都北门往西一百五十丈,再往南……”
“不必了!”
韩威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兵家气运已经被嬴无忌收入了丹田,再抢已经不现实了。
冀州鼎阵基也稳固了下来。
韩家已经没有耗在这里的必要了,多在这里呆一息,他就感觉自己在被这些赵家人和墨者的目光反复羞辱。
“我们走!”
他冷哼了一声,直接带人离开了冀州鼎的范围,一个个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哗啦啦!
韩家人走后,冀州鼎周围顿时清净了许多。
冀州鼎一定,青铜鼎身顿时多出了一股浑厚的力量,让那些尸兵不由生出畏惧,瞬间向后退了几十丈。
那些被尸兵追得哭爹喊娘的散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神情紧张地凑了过来。
“驸马爷,我们能在这避避难么?那些尸兵太狠了!”
“随便用!”
嬴无忌大方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阵基已经固定,气运也拿走了,这冀州鼎目前就只剩下了定位和庇护所的功能,给这些散人避避难,纯属白赚人情。
散人一阵感天谢地,立刻在冀州鼎附近驻扎了下来。
在满是尸兵群的旧都待了一天一夜,也是为难他们了。
赵信忍不住冲嬴无忌竖起了一个大拇哥:“驸马爷,你可真行!”
“切!”
嬴无忌笑了笑:“论智谋,我嬴无忌生平从未遇到过敌手!”
赵信:“……”
这特娘的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嬴无忌冲众人招了招手:“都过来清点人数!”
“是!”
赵氏与墨者公会的人都凑了过来。
嬴无忌点了一圈,发现两家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赵氏的人训练有素,墨者公会的暗号体系也相当成熟。
可算下来,还是缺了几个人。
一个是赵郜,一个是吴丹,还有一个是白止。
吴丹跑丢他还能理解,因为这货本身就不算高手,对暗号的掌握几乎为零,不然自己也不会把雷法-指南针-法拉第追踪术安排给他。
他给吴丹了不少保命符纸,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刚刚收到自己的信号,应该过不了一会儿就赶过来了。
赵郜……这个是赵氏的翘楚,按理不应该,难道遇到了什么危险?
白止就更离谱了。
自己这个贴身小侍女除了念书,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不应该找不到大部队。
而且地煞七十二术的隐形他也学会了,这些尸兵不可能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谁出问题,她都不可能出问题。
莫非……她也走了狗屎运,被传送到了小副本里面?
太史寮,成康殿,还是牧野碑?
这尼玛……
翟云问道:“嬴老弟,现在怎么安排?”
嬴无忌眉头微皱:“先在这里等着吧,先等咱们的人找上来再说。这次能抢到一道气运,已经算是白赚了。定九鼎之前,没必要消耗实力。”
“哎!”
翟云点了点头,他们墨者公会,此番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嬴无忌安全,什么气运功法,对他们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嬴无忌微微皱眉,从怀中拿出了特制的线圈。
雷法!
“轰!”
法拉第大法瞬间炸开。
翟云对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用雷法轰这个线圈,就能让吴丹手里的指针发生偏转。
真神奇,等出冢盘了,得好好向嬴无忌请教一番。
嬴无忌安置好众人,每隔十息的时间,就用雷法轰一次线圈,就这么静静等待吴丹到来。
果然,才堪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有两道身影狼狈地躲着士兵,悄悄地赶了过来。
吴丹便是其中一个。
而另一个……
赵郜?
嬴无忌微微皱眉,吴丹跟赵郜在一起,而且赵郜没有受伤,为什么这两个人一直到现在才找到组织?
好像有些不对劲。
“乌鸡哥!”
吴丹一路小跑跑了过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道:“我可算找到你了!这特娘的冢盘里面真危险,要不是我机智,这狗废物早就被尸兵吃了。”
他口中的狗废物,指的自然是赵郜。
赵信把赵郜扯了过来,也有些疑惑:“赵郜,你这不应该啊!我看你也没有受伤,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组织?”
李采潭早知道有这一出,便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手绘的地图。
“哦!我想着前面也用不到我,正好跟着公子丹转一转,顺便画一张旧都的地图,以备不时之需。”
“啧!画的还真不错!”
赵信接过地图,啧啧感叹,又忍不住有些遗憾:“标注的倒是挺详细,就是范围不太全。”
李采潭嗯了一声:“没办法,尸兵太多了,只能画一部分。”
“我看看!”
嬴无忌从赵信手中接过地图,画的的确相当专业,但他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吴丹嗤笑一声:“明明就是自己看不懂暗号,非说自己画地图。”
“切!”
李采潭鄙夷道:“真是夏虫不可语冰,暗号这种基础的东西,赵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倒是你,拖累了我画地图的进度。”
“捏妈妈的!”
吴丹有些生气,撸起袖子就想跟他理论。
嬴无忌却笑着把他扯到了一边:“丹啊!你给我指一下,没有乌鸡哥的日子,你都躲在哪里过!”
看着几个人没有多问,李采潭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有暴露就好,藏在赵家的组织里,肯定能发挥更多出其不意的作用。
而且……红尘!
李采潭朝冀州鼎周围望了一眼,果然发现落魄的散人中,有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正是红尘附身的傀儡。大组织都排查了傀儡印记,散人却没有,那一波有四五十个散人,应该都已经中了红尘的招。
会面成功。
卧底成功。
她终于暗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
“我传送来的地方是这。”
“然后逃到了这……”
“这特么中间的地图怎么都是空的?”
“然后这里,这里……后面地图全多了。”
“幸亏老子机智又果敢,护住了那个姓赵的瘪犊子,不然九鼎未定,咱们就得减员。”
吴丹讲得倒是详细。
嬴无忌听得眯起了眼睛:“那你遇到赵郜的地方在哪?”
“在这!”
“嗯!”
嬴无忌目光微冷,这个地图画得很专业不假,但就是有一个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跟吴丹遇到赵郜的轨迹完全重合。
也就是说,他是遇到吴丹之后,才开始画的。
而那个时候,已经传送进来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足够根据暗号,两三个赵氏的人碰头了。
他这既不找人,又不画图的。
干吊呢?
这个赵郜,绝对有问题,是不是赵郜本人,都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毕竟这世上,易容的术法实在太多了。
所以他究竟是谁?
两个地阶法术,肯定是个天才。
等等!
两个?
上次见到这种人,还是跟庆舒庆婷碰面的时候,后来庆舒遭重,赵暨特地派人查了一下他们的底细。
后来才得知,真正的庆婷还在燕国呆着,根本就没有偷偷离家随姐姐出走。
也就是说,上次的庆婷是假的。
这次赵郜也是假的。
两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所以,他是谁?
该不会真是李采潭吧?
因为项鼎被骗炮的事情,他始终觉得像李采潭,再加上李采潭本来就是为我教的人,嫌疑就更大了。
可是事后去李氏别院查了一下,李采潭一直在别院呆着。
但不是李采潭又能是谁?
吴丹看他神情凝重,不由问道。
“乌鸡哥,有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
嬴无忌笑了笑,又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刚才我扯你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赵郜骂你了一句纯废物。”
“艹!”
吴丹顿时有些生气:“要不是老子护着他,他还能活到现在?妈了个巴子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又不是忍者神龟,撸起袖子就去找赵郜算账。
“赵郜你是不是有病?”
“端上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是吧!”
“狗东西纯废物,反过来倒打一耙是吧?”
赵信有些懵,这又咋了?
怎么九鼎还没定呢,直接就内讧了?
他正准备劝架,却被嬴无忌不动声色地拦住了,然后就看到嬴无忌对他做了一个警戒的手势。
“吴丹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李采潭也被骂得莫名其妙,今天吴丹的表现其实相当让她满意,虽然很菜虽然嘴臭,但一直像爷们一样地护着队友。
可为什么忽然骂得这么难听?
她正准备发火,就冒出了一个人打起了哈哈。
嬴无忌一把拐住了吴丹的脖子,笑呵呵地解释道:“赵郜你别生气哈,我这兄弟脾气有点大。”
“乌鸡哥,你没事儿吧?”
吴丹有些懵,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乌鸡哥拉扯了。
他骂我,你跟他道歉做什么?
李采潭面色微沉:“让他管住自己的嘴,别惹我就行!”
她还要卧底,可不想把事儿闹大。
“行行行!”
嬴无忌笑嘻嘻道:“不过你以后也注意点,我兄弟最讨厌别人骂他废物,自从他被那个公共茅厕一样的女人伤了以后,就奋发图强了,不信你问那些墨者们!”
李采潭:“???”
公共茅厕?
你说谁?
她想杀人,但为了卧底,只能皮笑肉不笑:“哦?原来公子丹还有这种经历呢?那我以后克制一下。”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体质:坤承之躯(残缺)。
雾草!
坤承之躯他听过。
生育前修炼速度嘎嘎勐,一旦怀孕,修为大半注入到孩子身上,还能提高远古血脉觉醒的几率。
但残破的坤承之躯,不孕不育……离谱!
这玩意,好像是李家血脉啊!
“就是!就是!和气生财,以后别口嗨了!”
“乌鸡哥,你没事儿吧?你特娘……”
吴丹一脸不爽,感觉嬴无忌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可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股巨力按压在地。
接着,就看见嬴无忌双手结印,浑身雷电遍布。
而赵家与墨者公会其他人,早就封锁住了赵郜所有的退路。
五雷法!
天雷!
“走你!”
嬴无忌下手没有丝毫留情,虚空一握,李采潭周身便炸开四五团雷光。
其他人,也丢出了无数法术。
“遭!”
李采潭早就感觉到隐隐有些不太对劲,却还是没想到这些人下手如此狠辣果断。
入臻地阶巅峰的混元真气凭空激荡开护住周身,同时压箱底的护身符纸,不要钱一般丢了出来。
下一刻,便感觉仿佛天塌地陷,天地废墟以倾覆之势压来。
“轰!”
“轰!”
“轰!”
好在她护身符箓够多,把众多法术尽数挡下,却还是震出了不轻的内伤。
可嬴无忌的雷法太快,穿透力又大得恐怖,根本就没给她防住的机会。
仅仅一瞬间,脸上的面具就被彻底摧毁,浑身经脉有种麻痹的感觉,空气中也弥漫着澹澹的焦胡味儿。
麻痹的瞬间,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李采潭勐地咬了一下舌尖,趁烟雾未散的时候,强行催动真气腾空而起,服下一颗丹药,才微微定神,下一刻真气爆开,直接施展秘术凌空飞走。
反应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甚至还留下一句森冷的声音。
“嬴无忌,你很好!”
“雾草?”
嬴无忌有些麻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些人已经够狠了,这么多法术同时砸下去,就算李采潭反应过来了,也不可能挡下来。
却不曾想,李采潭不仅反应了过来,还在极短的时间内祭出了至少十张防御用的符纸。
而且顶着雷法的麻痹感,立刻就能催动真气,而且丝毫不拖泥带水地飞行逃跑。
从开始到结束。
最多三息的时间。
这特娘的是什么怪物?
坤承之躯+混元真气就这么牛逼么?
他转头看了众人一眼,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众人。
李采潭的实力,已经超过他们所有人的想象,论单打独斗,在场的众人恐怕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即便这里站着的,几乎是赵家年轻一辈所有的精锐。
嬴无忌面色有些不好看:“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能落单,就算撒尿,也给我保持五个人一组!”
“是!”
众人齐齐应道,他们都从李采潭身上感觉到了压力。
对于嬴无忌的指挥,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毕竟他不管是跟韩家的嘴炮,还是刚才围堵李采潭的指挥,都做得相当利落。
李采潭的确逃跑了。
但这是因为李采潭太强,而非是指挥的问题。
“娘的!”
嬴无忌骂骂咧咧,李采潭的忽然出现,以及表现出的实力,让他对这次冢盘之行,愈发心中没谱了。
一个几乎被李家逐出家门的弃女,居然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万一再冒出其他怪物。
淦!
他现在甚至有种现在就以一品灵胎突破胎蜕境的冲动,这样的话胜算能大不少。
但想到凝灵胎的机会就这一次,而且冢盘内众人,实力上下限相差并不是特别大,注定不是发挥个人英雄主义的场合,没必要为了区区一点点胜算,就牺牲自己的潜力。
还真特娘的有些郁闷……
李采潭为什么这么强?
这不科学!
“她,她是……”
吴丹望着她天边离开的方向,神情有些恍忽。
虽然刚才只有短短片刻,但他还是看到了李采潭有些烧焦的脸。
这张脸,实在太熟悉了。
可是怎么会是她?
她为什么要用赵郜的模样,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天?
吴丹胸口有些闷。
嬴无忌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这个女的不是善类,以后遇到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放心!”
吴丹神情有些挣扎,但还是咬牙说道:“这次我们任务就是护你,谁对你不利,老子铳保准给她打完!”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虽说李采潭是个公交车,吴丹最近也过得相当积极。
但这种积极,恰恰说明了他真的被伤到自尊了。
能被伤到,说明一定用过心。
好在吴丹不是那种恋爱脑,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正在这时。
赵家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
“驸马爷!徐州鼎已经出现了!”
“在哪?”
“城东,不过已经被齐国人定下来了。”
“嗯……”
嬴无忌沉声道:“一刻钟后,咱们去徐州鼎逛一逛,记住保存实力,九鼎全定的时候,切不可跟任何人起正面冲突!”
“是!”
“先原地修整!”
嬴无忌下了一个命令,便朝冀州鼎走去,记录下基座的方向和位置,结合卿事寮的方位,便在老丈人穷举出来的三千八百六十七种可能中,挑出了符合条件的两千九百一十六种。
幸亏有墨家推演术附赠的强大记忆能力和计算能力。
不然光是这种筛选,就得浪费不少张醒神符和推演时间。
天阶秘术,果然恐怖如斯。
“呼!”
嬴无忌长出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因为脑力过载冒出的汗水,站起身来冲众人挥了挥手:“开拔!目标,徐州鼎!”
“是!”
赵家和墨者公会共计三百多人,齐刷刷地站起身,在嬴无忌的带领下朝徐州鼎的方向赶去。
还未走远,嬴无忌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便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不曾想,还真刚好与一双眼睛对上。
这双眼睛,来自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眼神很怪。
好像是欣赏。
又好像是怜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