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了,我还能回去么?”
在嬴无忌的印象当中。
花朝一直都是温婉动人的形象,只有在牵涉到母亲的事情,才会显得偏激。
即便是自己翻船的那一刻,她也表现得很克制,语气从来没有重过半分。
也就是说。
他从未在花朝口中听过一句服软的话语。
哪怕撒娇都没有。
可现在,花朝好像是在……哀求?
嬴无忌感觉心头一酸:“花朝姐,你怎么了?”
花朝没有回答,只是扶在他的肩上:“无忌,我是不是很不懂事?”
“胡说!”
嬴无忌轻抚着她的背安慰:“我花朝姐最明事理了。”
花朝一边抽泣着,一边轻笑道:“那我回家住好不好?以后我像以前那般照顾你的起居,再也不无理取闹了。”
“好好好!”
嬴无忌连忙回答。
他很明白花朝口中的“无理取闹”究竟是什么,但就是不明白是什么促使了花朝这样的转变。
还想问什么:“花朝姐……”
白仪却摆手喝止:“你这小子就知道问问问,没看到你媳妇需要休息么?”
嬴无忌看了看花朝的情况,的确相当不好。
眼瞅着白仪脸色不善,讪讪地挠了挠头道:“花朝姐,今晚你好好休息,等明天回了家,咱们再细聊。”
“嗯……”
花朝温柔地点了点头,盈盈的目光有些不舍得离开嬴无忌的脸。
但经此一役,对身心消耗实在是太大了点。
抛下一句“若需要打开画轴随时叫我”,又略点歉意地冲赵宁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睛躺了下来。
其实她早就有些顶不住了,只是看嬴无忌平安出来,跟她说几句话才安心。
现在刚躺下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扫了一眼众人:“我们去隔壁细聊!”
……
一个时辰后。
众人互通有无,把所有的细节都理顺,终于弄清的这件事情的所有脉络。
嬴无忌听得后背发凉。
这件事情,归根到底就是姬峒与青衣还有白家道长三人的棋局。
姬峒这个狗东西。
这波虽然没有展现出惊世骇俗的棋艺,但棋路过于歹毒,而且有一手偷关暝都尽头的狠棋。
搞得自己这颗棋子焦头烂额。
虽说本我规则偷偷开辟了另一条裂缝,自己强控了红尘,又联合了丹青,但信息实在是太过不对等。
机关算尽变成了自作聪明,不但差点把自己逼上绝路,还让丹青捡了最大的漏,差点害死花朝。
如果不是青衣和白家老道提前留下这神之一手,恐怕自己已经无了。
“嘶……这个反派有些强啊!”
嬴无忌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即便圣人不可以力压人,姬峒这个狗东西给人的压力也强得有些过分。
嬴十三脸色微沉:“如果他真是墨家巨子的话,的确有些棘手。当今的墨家巨子跟青衣是同一代的人,在墨者公会的底蕴不比青衣差。
如今他又不知不觉地当了为我教的教主,还成了周王室的并肩王,就连我也不敢想,他究竟有多大的势力了。”
嬴无忌忽然一拍脑门:“坏了!我的琉璃镜和印刷术都是墨者公会操办的,该不会……”
赵宁笑着摇了摇头:“印刷术有些危险,但琉璃镜是你两个兄弟秘密操办。墨者公会虽然一切私人财务都为公会所有,但这些东西却是黎国的财物。
巨子就算再有权柄,也做不到让墨者违背个人的道德。
若真那样做,那这个巨子还算什么圣人?
墨者公会的墨者,又凭什么敬奉他?
只要翟云和吴丹不出问题,琉璃镜就肯定不会出问题。
至于印刷术,知道的人太多,便随缘吧!”
嬴无忌恍然。
这个说法没有问题。
虽说巨子掌握整个墨者公会,但一众墨者敬重的是巨子这个身份,而不是巨子本人。
姬峒想要通过墨者公会为所欲为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表面上,他应当表现出一个墨圣该有的样子。
至于翟云和吴丹。
这两个可是值得倾心托付的兄弟。
而且安邑一战上,姬峒明显不知道琉璃镜的产量。
不过……
以后跟墨者公会打交道,还是得谨慎一些啊。
嬴无忌思忖片刻,点头道:“那就好!不管怎么样,这次结果都是好的,反正不算亏……”
芈星璃笑嘻嘻道:“我血赚!”
众人:“……”
嬴无忌不由瞥了她一眼,如果不算芈星璃,那的确只能算是不亏,最多只是挡下了姬峒的一波暗算。
但算上芈星璃就不一样了。
整个暝都尽头那么多人。
这个小妞算是最安逸的,只要有机会,就一直在参悟规则。
如果把规则比作代码的话。
这芈星璃就相当于人肉解码器。
在她面前。
一切都可以是无码的。
只不过是解码的速度没那么快而已。
鬼知道那么长时间她都领悟了多少东西。
嬴无忌反正不清楚。
他只知道芈星璃把本我规则读懂了不少,她没有敢全部读懂,因为生怕像第一任为我教教主那般陷进去,但她有信心,只要闭关揣摩半个月,她就能解决潜在魔种的问题。
通俗点来说,就是拆炸弹。
对于那些魔主已经爆发的人,也能做到压制本我的效果。
至于别的规则,更是不知道能有多少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记得写感悟。”
“好说好说!”
芈星璃拍了拍胸脯:“我芈星璃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有肉大家一起吃!”
嬴无忌:“……”
有一说一。
挺想吃的。
他甩了甩脑袋,看向白仪:“娘!花朝她确定没事么?”
白仪当然有些不确定。
巫霜序在旁解释道:“本我变强,并一定是坏事,我们杨朱一脉修的便是本我。为我教的教众之所以会变成妖人,不过是因为没有与本我相匹配的修养。
有罗相的那滴心头血,花朝姑娘已经有了些驾驭本我的能力,至少不会失控了。
等她精神好些,我便把杨朱一脉修心的法门传授给她。”
“多谢巫姑娘!”
嬴无忌站起身,郑重地向她行了一个同辈礼。
不得不说。
这位俏法医,真是道家第一救火队员。
而且看她暗中办的那些事情,想必只有她是白家老道的亲传弟子。
姜太渊……
一个玩具罢了。
不过……修炼本我?
巫霜序的本我又是什么样的?
好奇归好奇。
这种问题是万万不能问的。
巫霜序笑了笑:“应该做的!如今花朝姑娘身负轮回之术,若真被本我所操控,成为妖人,那就真成了苍生之祸了!为我教的命运,如今都在花朝姑娘手中,嬴兄与太子殿下一定要慎重。”
说罢。
直接站起身来,拱手告辞。
来的快。
去的也快。
办事的时候效率超高。
办完事立刻离开。
真是风一样的女子。
嬴十三也站起身来:“我先回去歇着了,明日去王宫之前,记得叫上我。”
“我送您老!”
嬴无忌赶紧起身相送。
嬴十三摆了摆手:“自己歇着吧!”
说罢。
噼开空间。
直接一步踏了过去。
嬴无忌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心绪不免有些复杂。
从一开始见到那个胡湖湖,十三爷的情绪就有些不太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亡妻的原因。
之后。
就一直在打架。
整个过程,十三爷都没有怎么说话。
现在花朝觉醒了近七成的本我,剩余三成属于青衣的圣路,依旧没有半分激活的意思,可能远远都没有达到青衣的要求。
复活亡妻遥遥无期。
但他已经接近百岁。
虽说胎蜕境之后,人只要朝长了活,就至少能活到一百五十岁。
可实际上,大部分的胎蜕境都活不到一百五十岁。
因为大部分人修炼就是为了打架,打架就一定会受伤,只要有陈年旧伤累积,就肯定会影响寿元。
而十三爷这种战斗狂人。
究竟能活到几岁,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且不论花朝能不能修得轮回之术,即便她真能修得到,那时的十三爷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
除非花朝能修炼到青衣的巅峰水平。
但数千年才出现一个青衣。
他大概率是见不到自己的爱人了。
明日去王宫。
应该只是去给胡湖湖一个交代罢了。
嬴无忌紧了紧手上的卷轴,这个卷轴现在已经认主花朝,相当于掌握了暝都尽头一众人的性命。
这丹青也是贼能算计。
吞了第二道裂缝。
如果只是这样,虽然还是亏了,但绝对不会是输最惨的那个。
结果转头就送了命,他体内的裂缝,也化成了掌握在花朝手中的通道。
该怎么安置这些为我教妖人,还有那两只妖族,的确应该仔细思量一下。
毕竟。
全都是高手。
杀了肯定可惜。
芈星璃打了一个哈欠:“没别的事情,我也回了!”
很快。
尚墨书局里面只剩下了夫妻婆媳几人。
赵宁轻轻咳了几声:“那……我也先回去吧?”
“莫急!”
嬴无忌攥住了她的手腕,把了把脉不由皱眉道:“你伤为什么这么重?宫里的御医都是吃干饭的么?”
赵宁摆手笑道:“倒也没有!只是暝都对心志的影响太大,我又连着几天不眠不休,这种精神的损耗,非寻常药物能够能够医治,这些天多歇歇便好了。”
倒也不假。
因为暝都尽头的关系,暝都对心志的影响已经降低了很多,却也不是不存在。
正常心态与作息还好,起码能自我调节过来。
但如果一直心弦紧绷,必然会进入超负荷的状态。
这次进入暝都的将士,或多或少都得了不少后遗症。
赵宁特为尤甚。
嬴无忌问道:“药物治不了的东西,花开顷刻应该能治,糖糖呢?”
赵宁愣了一下:“她……”
嬴无忌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
赵宁笑着解释:“倒也没什么事……”
一旁。
白仪忽然说道:“你看你这孩子,一个媳妇受伤未愈,一个媳妇情况不明,还不赶紧去晴绛殿看看?顺便路上帮宁儿疗伤,一点事儿都不懂,哪来的狗屎运混了这么多媳妇?”
说着。
便把嬴无忌揪了起来,连带着赵宁一起往外推。
这一推,直接推出了尚墨书局的后门。
她冲嬴无忌摆了摆手:“花朝我来照看,你赶紧去吧!”
“砰!”
话还没说完,她就直接关上了门。
嬴无忌看了看赵宁有点萎靡的精神状态,便把她扯上了马车。
等马车动起来之后。
他便直接扣住了她几个穴位,转眼间就把花开顷刻催动到最大功率:“我给你疗伤。”
赵宁吓了一跳:“你刚从暝都尽头出来,应该受了不轻的伤,你……”
嬴无忌皱眉道:“别说话!听我的!”
赵宁:“……”
还挺霸道。
马车一路前行。
路过的花草树木尽皆枯萎,化作最纯粹的天地精气,融入到赵宁眉心。
等到王宫门口的时候,一切隐疾尽皆消退,甚至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赵宁有些惊奇:“你这花开顷刻,怎么跟采湄的有些不一样?”
嬴无忌忍不住歪嘴一笑。
颛顼帝躯叠加天人族的血脉,实在有些太过变态。
刚才他在暝都尽头的确受了不轻的伤,但才出来没多久,就直接自我痊愈了。
马车停了一下。
随后就有守值侍卫查验马车。
确定里面只有嬴无忌和赵宁两个人之后,便冲两人行了个礼,放马车通行了。
有那么些许时候,嬴无忌都没有说话。
赵宁忍不住笑道:“无忌,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关?”
相处了这么久。
她对嬴无忌愈发了解。
自然不会看不出他在这里偷偷耍了个滑。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该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糖糖还没有消气吧?”
赵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当真以为采湄是那般小气的女子?”
嬴无忌微微一愣:“啊?”
赵宁神色古怪:“这一路上,我曾有过拦你入晴绛殿的意思?”
嬴无忌仔细想想。
好像还真没有。
说起来这两个月他也感觉有些奇怪。
糖糖虽然有些小性子。
但其实就是小女孩心思。
生气来的快,但哄哄很容易好的。
上次虽然有些过火。
但她也明确地表示过只是有些生气,等气消了肯定会见自己。
所以这两个月,实在有些离谱。
他忍不住问道:“她愿意见我了?”
赵宁轻叹一口气:“从生你气的第二天就想见你了!”
嬴无忌有些迷:“那为什么还用铁水把小院的地都封了,还在小院周围设了法阵?”
赵宁促狭地打量着他:“因为有些事情不能让你看到。”
“什么事情?”
嬴无忌眉头微蹙,结合糖糖没有给赵宁疗伤的事情,他感觉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妙的事情。
却不料。
赵宁嘴角微微上扬,指着自己的鼻子,深吸一口气道:“我要当爹了!”
“你一个女儿身,也能当……”
嬴无忌下意识以为她在说胡话,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什么!你说糖糖……”
他抖了一下。
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到后面憋得脸颊涨红,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要当爹了?”
孩子的男爸爸和女爸爸彼此对视。
久久不言。
赵宁指了指车厢里的隔音符:“无忌,你要是想笑的话,可以笑出来!”
“不,不是……”
嬴无忌当然想笑,但因为太过激动,连笑都忘记怎么笑了。
每一寸肌肉都想笑,彼此之间却颤得很不协调,拧出了一个极其扭曲的表情。
他大为不解,声音颤抖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啊?而且太子妃有了身孕却不公布,于理不合啊……”
赵宁忍不住笑道:“你大可以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嬴无忌:“……”
他也感觉现在自己有些失去思考的能力。
但这种情况。
你让我怎么冷静啊?
还想问些什么,马车却已经停了。
停在了晴绛殿的主殿前。
赵宁带着他进了主殿,便屏退下人,命人把太子妃请过来。
嬴无忌感觉脑袋有些发胀,不断问道:“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啊?”
瞅他这副模样。
赵宁笑得愈发开心:“无忌!在暝都尽头的时候,你脑子要是也这般不管用,恐怕早就被砍死了吧?”
“你这是什么话!”
嬴无忌忍不住道:“丹青那群吊毛,也配跟糖糖比?我是真想不明白,你就告诉我吧!”
赵宁笑着抿了一口茶,硬是晾着他不说话。
嬴无忌很蛋疼。
之前不愿见。
现在愿意见。
说明从暝都尽头出来,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
可这个节点,跟怀孕有什么关系?
嬴无忌隐隐感觉找到了这个联系,但脑子里面实在是乱得跟浆湖一样,怎么都想不出来。
焦躁了好一会儿。
还是一无所获。
也正在这时。
一连串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脚步声很轻。
有些小心翼翼的。
“殿下!”
李采湄的声音有些担忧:“今日为何叫我来此,无忌他……有消息了么?啊!”
她看到殿里除了赵宁以外,还有另外一个身影,顿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看嬴无忌走到自己面前,神情更是又惊又喜。
上下打量了嬴无忌许久。
发现他没有受什么伤,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脸上的担忧逐渐消失,然后变成了委屈。
眼眶渐渐变红,眸子里也蓄满了泪水。
两人对视了片刻。
李采湄看了一眼嬴无忌有些无处安放的双手,做出一副凶巴巴的神情:“还愣着做什么?抱我啊!”
熟悉的味儿!
嬴无忌大喜过望,动作却不敢太大,小心翼翼地抱了上去。
以前两人拥抱的时候,动作经常是能有多大就有多大,因为糖糖觉得,抱得不紧不足以表明爱意。
只是这次,他慌得一批。
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的肚子。
李采湄羊怒道:“怎么两个月不见,你连抱都不会抱了?快抱紧些!”
“哎哎哎!”
嬴无忌得令,赶紧抱得紧了些。
李采湄不满:“不够!你今天没吃饭么?”
“好!”
嬴无忌又抱得紧了些。
李采湄更不满了:“抱得太用力了,你不想要孩子了么?”
嬴无忌手忙脚乱:“啊这这这……”
一旁。
赵宁乐得前仰后合:“采湄!你就别为难他了,等会他要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李采湄这才笑着从他怀里挣脱,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嗔怪地瞪他了一眼,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好了!气撒完了!”
说着,便紧紧地揽住嬴无忌的胳膊,在桌旁坐下。
还是向以前一样黏人。
嬴无忌感受着环着胳臂的身躯与温度,知道她现在的确是一点气都没有了。
心中的另一块巨石终于放下。
他低声问道:“糖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带伤上阵的那次?”
嬴无忌回想了一下。
当时自己还没有从毁掉身外化身的伤势中恢复。
带伤上阵差点丢掉了半条命。
没想到这次居然中了……
他又问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怎么告诉你?”
李采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看他痛得呲牙咧嘴,才气哼哼地说道:“我那时满心欢喜想要第一个跟你说,结果那几天你刚好闭关。你出关的时候,我又刚好发现你居然给我找了一个好姐妹!”
说道“好姐妹”的时候。
她明显有些咬着牙。
嬴无忌缩了缩脖子,大概能够体会到她当时的心情。
刚怀孕。
就发现自己孩子有个小妈。
这谁能顶得住?
他忽然觉得,那天自己没被两个媳妇活撕了,实在是老天卷顾,给他遇到的媳妇都这么善良。
两个人,甚至连一点伤害对方的意思都没有。
但他还是有些不解:“可你也不能这么长时间不告诉我啊!”
“还说呢!”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当时你都说了,要去暝都尽头寻找处理魔种的方法!暝都尽头多危险啊,我自是不希望你去。
可是有人深情啊,我怎么能阻止他去救自己的红颜知己?
若我那时告诉了你,跟胁迫你放弃她有什么区别?”
嬴无忌:“……”
好像就是这个理儿。
看着李采湄娇俏的模样,他忍不住有些愧疚:“糖糖,对不起……”
李采湄轻哼了一声,眸子却有些湿润,都囔道:“都过去了!回来就好!倒是你,眼睛能不能收一收,从一开始就在盯着我的肚子看。才两个月,还没显怀呢,你能看出个什么?”
嬴无忌瞅着这平坦的小腹,里面居然有着一个小生命,而且是自己的种。
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涌出,不停地撕扯着他的脸,撕扯出一个失控的笑容。
他看向赵宁:“颛顼帝躯和坤承之躯诞下的子嗣,一经公布肯定能引起轰动,正好堵住那些闲言碎语,王室准备什么时候公布?”
赵宁是女儿身的事情一经在酝酿了。
这次姬姓暝都失利,心中肯定不忿。
尤其是魏韩两家,损失更是惨重,几万精锐全都填了进去,对军队本身就有不小的打击,更恐怖的是士气也会因此变得低迷。
被赵家吸血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这次一旦颓下去,反制的力量肯定再次下降。
被这么吸。
可真是遭老罪了。
所以他们必定不会放过借女儿身打击赵氏的机会。
如果王室提前公布这消息,足以将这个苗头打消于无形。
赵宁却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跟父王不打算立刻公布!”
“嗯?”
嬴无忌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有想法?”
赵宁点头:“嗯!”
嬴无忌问道:“准备搞谁?”
赵宁笑着问道:“你猜猜?”
嬴无忌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试探问道:“长平侯和李家?”
“对!长平侯这最后一颗钉子,必须要拔出来。”
赵宁点了点头:“上次暝都尽头的消息泄漏,李家已经招致姬姓不满,或者说……姬峒想要姬姓对李家不满。这个李家已经属意乾国,却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跟姬姓关系相当暧昧。
我们想要灭掉他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要斩草除根,就必须有一个由头。
这两个月的时间,李家一直在尝试联系采湄,中间露出过几次破绽。
所以采湄怀孕两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公布的原因就是……保胎!”
保胎!
嬴无忌目光微凛,刚才他还在想,应该怎么解释两个月没公布。
现在已经完全足够了。
李家给李采湄下毒。
所以这两个月的时间,都在全力保胎。
给太子妃下毒,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动手了。
毕竟李家通乾的证据并不是特别难找。
赵宁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个做法也有一定的风险。孩子是你和采湄的孩子,李家也算是采湄的母族。所以究竟怎么做,还是得看你们两个的意见。”
“我同意!”
李采湄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她早已经受够了这个母族。
可以说。
她们姐妹,甚至李家的所有女子,苦难人生都是这个母族造就的。
把女子当成筹码。
去换取族中男子的荣华富贵。
即便自己已经成为太子妃了,他们却还是想把自己当成货物,从黎王室转卖到乾王室。
从头到尾。
他们都没把同族姐妹当成人过。
两个字。
恶心!
而且王室排查出来的十几处可能囚禁娘亲的位置都有李家的严密把守。
想要把人完整救出来,必须要以雷霆手段把这十几处敌方全部攻破。
想要达成这个条件,必须要有跟李家彻底翻脸这个前提。
“糖糖这么想,我也没意见,这个计划的确有风险,但应当一试!”
嬴无忌目光凛然:“不过李家家底不菲,赵氏倒是能灭了他们,即便有了这个由头,魏韩两家也难免作梗,我们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赵宁有些沉默:“的确如此,到时应当深思熟虑一番,不过只要能把李家灭了,付出一些代价也是能够接受的。”
嬴无忌微微点头。
三家分黎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黎国直接面对的便是姬姓联盟和乾国,不管哪一家壮大,都是黎国不想看到的。
尤其是乾国。
李家这个家族很恶心,但你又不能否认他们的作用。
天人族的威胁太大,老逼登处理了他们,却也融合了一部分听话的进来。
但李家这种混吃等死的,老逼登肯定会好好养着他们。
这两个家族的血脉,必将源源不断地给乾国提供强悍的新鲜血液,将血脉规则的余晖尽收囊中。
前十年可能不显。
十几年后,必将形成极其恐怖的优势。
再加上糖糖的家恨。
李家必须灭。
但究竟付出多少代价……
嬴无忌忽然笑了笑:“这代价,我倒是有个办法消减一些,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赵宁眼睛一亮:“你说!”
嬴无忌神秘一笑:“这个不着急,到时候再说。你要是实在好奇啊,不妨就先猜一猜,但如果你猜不出来,那我也没办法。”
“你!”
赵宁噎了一下,知道他这是在报复自己。
瞅他脸上贱兮兮的笑容,知道不能顺着他来,便摆了摆手:“罢了!那就到时候再说!院里浇出来的铁板已经拆了,你今晚陪采湄吧,我睡书房,顺便处理一下公务。”
说罢。
便摆了摆手,离开主殿去了书房。
殿中只剩了两个人。
嬴无忌揽着李采湄,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缠在一起,仿佛要拉丝。
气氛渐暖。
李采湄凑到他的耳朵旁,促狭一笑:“当了两个多月老光棍,你难受么?”
嬴无忌点头:“当然难受,孤枕难眠啊!”
李采湄眨巴眨巴眼睛:“可是御医说,胎儿三个月以前不能那个,不然容易动胎气……”
嬴无忌咧了咧嘴,板着脸道:“我只想陪着你,谁说的夫妻在一屋睡觉,就必须做那种事?而且你腹中有我们的骨肉,就算你让我做那等禽兽之事,我也做不出来啊!”
李采湄似笑非笑:“可那样的话,你不是更难受了?”
嬴无忌:“……”
废话。
当了两个月老光棍。
忽然躺一起,还什么事都不能做。
当然难受了。
不过这点难受都不能克服的话,也做不好别的事情了。
他轻轻抚了抚李采湄的脸,温声道:“我是你的丈夫,又不是变态色魔,有我在旁边,你安心休息便是。你看你这眉头,都愁成什么样子了。”
李采湄颇为受用,却笑着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嬴无忌疑惑:“那你是……”
李采湄轻声说道:“阴山安邑,这两战已经彻底立住了殿下的威望。之前你们不是说,当殿下地位稳定之后就可以……”
她冲嬴无忌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今晚……你想不想和殿下睡书房?”
嬴无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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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息崩了,咳的厉害。
今天先八千,明天多补一些。
明天可能也不太准时,因为要去医院做个肺部C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