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沙河坊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一大早，易青就收到消息，鬼市要开了，就在今晚，虽然拖了好几天。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开市了。

    众散修合股盘下一间店面的事没有下文，显然，有身家的不会凑这个热闹，没身家或者不敢冒险的人又没有破釜沉舟的魄力。

    南疆这个貌似最后的选择，就成了颇有吸引力的去处。

    易青虽不准备跟他们打搅了，以后的营生还是要考虑清楚的。

    在沙河坊混迹了这么多年，年景好的时候，一年也能存下半块三阶，年景不好，连半块三阶都挣不到。

    盘点还没卖出去的存货以及在广汇阁的存款，也就两块三阶灵石不到，算上何玉的那块，才有将近三块三阶灵石的身家。

    这点灵石对普通修士来说是一笔巨款，但要说能办成啥事儿，还差的老远。

    跑单帮？

    易青能想到的只有重拾老本行。

    蛮荒界的贡品如果能恢复，跑单帮也不是没有赚头，可是太辛苦了。

    往来各大修行坊市，时间一大半都要花在赶路上，风餐露宿不说，还很危险。

    有些穷的过不下去的散修、甚至家族修士，前一秒还跟你称兄道弟，后一秒就能背后下死手。

    只要做的干净，谁会为个无依无靠的人大动干戈？

    但不跑商的话又能干什么呢？

    找个宗门加入？

    自家的异灵根明面上可是“废”的啊，人家也不是傻子，招个废物进来吃大锅饭，图个什么？

    就算能进去，混个宗门弟子，大概率也是个杂役弟子，还是干老本行，与其给别人当长工，还不如自家做老板。

    思来想去，都不得要领。

    这时何玉来找，问他晚上出摊的事儿。

    易青拒了，借口都是现成的，要修行么，还能跟以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把自家还没卖出去的存货交给何玉，让他以成本价尽快出手，估计鬼市取消的消息一传开，价格就要跌。

    何玉没说什么，收了他的东西就出门了。

    晚上，鬼市开坊，易青静静的等到了召唤的降临。

    总算续上了。

    蛮荒石人部落的山洞里，上次弄过的聚灵阵上落着一层厚厚的尘土，灵明石猴摆在正中央的石台上，屁股下面坐着的是【火图腾】。

    一转眼又是多少年了？

    易青起身去看壁画，对‘热闹’的祭祀现场没作理会。

    离开后的第一个五年，强行虚命的石人部落处在一个内部整合与动荡的时期。

    石人部落的那十几个‘遗老遗少’成为部落的‘贵族’，背叛又反正过来的原始人属于需要赎罪的‘罪民’，火部落的俘虏成为奴隶，只有新生儿才没有这样的身份标签。

    ‘贵族’很快逝去，‘罪民’经过了忏悔和‘赎罪’，比‘贵族’更加虔诚和狂热，‘奴隶’在辛苦的劳作与虐待中承受着最大的苦难，不是在苦难中死亡，就是在苦难中皈依。

    第二个五年，部落的人口极具减少，在看不到尽头的酷寒天气中，三种身份标签的人为了生存而团结在一起，搜寻猎物、储备食物、寻找能取悦神明的祭品、造人、对着自家本命膜拜祈福

    ……日子就这样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易青留下的金属工具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因此也一起被部落祭祀崇拜。

    忽然某一天，自家本命也能赐予原始人【图腾之力】了，【火图腾】上的那些鲜红的、形如符篆的线条不知怎么消失不见，沦为一块再没有‘神异’的石头。

    第三个五年，重新获得【图腾之力】的石人部落开始走出世代生活的冰原，在更大范围内搜寻猎物，寻找祭品。

    而那些金属刀剑也腐朽的不能使用了。

    随着大批孩童的成年，部落的人口再次增长，有【图腾之力】，部落的生存能力大幅增加，远在十天路程之外的冰原都出现了他们的足迹。

    食物变多了，生存环境改善了，随着最后一个奴隶的死去，三种身份标签也成为过去式。

    而部落的黑历史则留在壁画上，留在代代相传的智慧、传统与生存经验中，让后人引以为戒。

    到了祭祀之年，新生的石人部落在付出了二十多个成年男子的生命为代价后，捕获了一只他们认为合格的祭品，来不及悲伤，来不及举行亲人的葬礼，就开始了盛大的祭祀筹备。

    “易！”

    “易！”

    看完壁画，易青马上去看自家本命，见没什么变化，才松了口气。

    灵明石猴，既然是石猴，没有从这‘石胎’中炸出来之前，自然是保持原状为好。

    至于它为什么会吞噬掉【火图腾】的【图腾之力】，还有它为什么需要原始人的祭祀和信仰，易青也无意深究。

    回身看这些原始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年轻面孔，排在前面的每个人的额头都用个烙印，那是他亲自赐给五个原始人的名字。

    如今作为‘姓氏’、传统和‘荣耀’，更是一种隐形的身份、特权，只出现在地位最高的原始人身上。

    然后去看祭品。

    这是……一头‘猛犸象’？

    有象牙，有长鼻子，但长着又厚又长的体毛。

    让原始人觉得‘神异’，可以作为祭品的是，它通体银白，没有一点杂色，体型也极其袖珍。

    从壁画上围猎它的危险程度上来看，货真价实的灵兽无疑，应该还处于幼年期。

    可惜了，还是没入品。

    入品了的灵兽，原始人也捕获不了。

    看来指望这祭品，小财可以，大财就别想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巫了！”

    易青对跪在最前面的原始人写道。

    “巫！”

    然后教他这个字的发音，“只有巫才能聆听我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酋了！”

    他对跪在第二靠前，身形看起来最强壮的原始人写道。

    “酋！”

    “最强大的战士，遵从巫的指导，带领部落走向繁荣强盛。”

    留下巫和酋，其他原始人都退出洞穴，冒着酷寒在冰天雪地继续进行祭祀庆典。

    “也不怕感冒！”

    易青肚子里腹诽，表面还维持着神明那凛然不可冒犯的人设，教导巫和酋一个晚上。

    天亮后，易青将两人也赶出山洞，抓紧时间，抱起自家本命，观想同参起来。

    山洞外，巫和酋中断的祭祀庆典，用神明新赐下的金属工具，带领整个部落开始伐木建屋。

    观想中，灵明石猴的轮廓又清晰了一些，灵力搬运不休，每一丝一毫的增长都让易青兴奋不已。

    五天后。

    围绕山洞，第一批‘窝棚’已经建立起来，在这原始蛮荒的世界，这可能是第一批人手制造的建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