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莞此时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才对赵世永说道：“世永，这是我的一个学长，那笔钱，就是找他借的。”
    她感觉赵世永看起来对李勇似乎有些敌视，赶忙解释了一下。
    但这非但不能够打消赵世永的敌意，反倒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转过头，很想质问阮莞，她之前怎么没说是找李勇借的钱。
    不过对上阮莞那略显哀伤的神色，他便莫名一滞，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毕竟刚刚才犯了错，他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底气在阮莞面前大声说话。
    李勇仿佛没看出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又笑着说道：“我刚在这边收完帐，没想到又在这碰上你了，你这是结束了，要回去了？”
    阮莞点点头，李勇立刻说道：“对了，我车在那边。不介意的话，我等下再去拜访一个老朋友，然后顺路送你一起回去？”
    阮莞之前的时候并没有明确拒绝，这时候就算当着男朋友的面，也不好直接跟李勇说不。
    而且她隐隐有一种很奇怪的念头，赵世永做得，我做不得？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稍纵即逝。
    而看着阮莞点头应下来，赵世永心里有些着急，想要阻拦却发现自己好像突然没有什么立场可以站出来拦阻。
    就算是男朋友，人家顺路送一下他也没理由站出来阻止。
    难道说他担心阮莞会被这男人拐走？
    但是刚刚犯了错误的是他，他并没有底气去指责阮莞和其他人，还是因为瞎猜。
    所以最终他还是保持沉默，站在一旁什么也没说。
    而阮莞这时回过头，面对赵世永的态度也显得比较冷淡，“你回去吧，我坐学长的车回去。”
    眼看赵世永低着头不说话，她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是心软，舍不得两人多年的感情，便又道：“世永，既往不咎，下不为例。”
    赵世永看着她说完掉头就走，跟着李勇上了他的车，也没有再回过头看自己。
    莫名有一种感觉，自己好象要失去什么了。
    而李勇开车驶离后，看着后视镜越来越远的赵世永的身影，又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的阮莞，突然说了一句：“你可以哭出来的……”
    本来还没什么，但这一下就好像是开闸放水一般。
    阮莞只觉得自己的泪腺再也控制不住，鼻子一酸、眼眶一红，泪水说来就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难以抑制的心痛，但不知是顾忌着旁边还有李勇，还是仍然在压抑着自己的心事，阮莞只是无声的哭着。
    也有可能，真正的悲伤本来就发不出声音。
    李勇心里暗叹口气，心想自己也算是亲眼见证了。
    但想到如果没有自己的插入，往后阮莞还会和那个赵世永一直纠缠着，一直到她丢失生命，却也不知道该说她太傻，还是太……
    算了，情之一字，一往而深，外人不了解，也不能体会，没资格、也没必要去说什么。
    “对不起……”
    等李勇拿着纸巾递给她的时候，女孩终于从那种孤苦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却是先道了一声歉。
    李勇摇摇头道：“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应该跟你自己说，你从始至终、从头到尾对不起的人，也只有你自己。”
    阮莞不知道李勇是猜出了什么，还是看出了什么，她原本也不想要把事情告诉别人。
    但这时候，她感觉自己满腹的委屈不得不发泄出来，也有着强烈的想要找一个人倾诉的欲望。
    李勇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选，首先他本身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知道她和男朋友的感情应该是出现了问题；其次就是在他面前，阮莞总会有一种受保护的、可以依赖的安全感。
    这是她之前，在赵世永那里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
    而这次之后，恐怕以后也很难感受到了。
    何况真要说出糗的话，刚刚就已经算是在他面前露了洋相了。
    “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吧，我不会说出去的，算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李勇还特意找了一个地方把车停下来，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女孩，一字一字认认真真地说着。
    被那双温柔的眼睛盯着，阮莞心里颇有些触动，于是也不再犹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李勇说了出来。
    李勇沉默了下去，阮莞吸了吸鼻子，却又问道：“学长，我是不是很没用？是不是……很贱？”
    不等李勇回答，她却自顾自说道：“就算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还是舍弃不了他。我没想过要跟赵世永分手，我只恨自己不争气……”
    李勇表情淡淡，只说了一句话：“赵世永配不上你！”
    阮莞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说道：“之前，那个女生也跟你说了一样的话。”
    “就是，去做手术那个？”
    “嗯……”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女生的话她听了虽然也有些想法，但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现在听李勇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个人构成了一种强调的感觉，还是李勇因为他的身份，在她这里就显得很有说服力。
    其实以前她面对赵世永的时候，心里一直隐隐有一点儿自卑的感觉。
    因为她出身于西南少数民族，家境不算差但也算不上好，感觉自己没什么突出的地方；而赵世永家境好，长得好，学习成绩也不错，她总觉得自己是有些“高攀”了的。
    可因为现在接连有人这么说，再加上赵世永这一次的确做了触犯了她底线里的事情，所以她心中的天（舔）枰首次开始有些倾斜向自己了。
    而李勇此时还突然哂笑道：“所以看吧，你还没有一个只跟他睡过一次的女孩，还有我这个只跟他见了一面的人了解得深。也许是当局者迷，也许是你对他的滤镜太深了，也或许，是因为沉没成本……”
    “沉没成本？”
    这个词，对阮莞来说显然还比较陌生。
    如果早知道这个道理，也许她能早些看清楚，也不会让自己陷得这么深。
    直到，配上了自己的性命。
    “意思就是，因为在你们之间的关系上，你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这让你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贸贸然放弃，会显得自己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好像很不值得，也等于是完全否定了之前的自己。所以你就会不甘心，哪怕明知道他没那么好、甚至可能和他继续下去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却仍然不愿意轻易放手。”
    说到这里，李勇顿了一下，瞥了眼面露思索的阮莞，笑道：“所以，与其说你还喜欢他，倒不如说，你是舍不得自己曾经珍视的这份感情，不想让其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