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京子的秘密窃

    罗格营地的广场上，以卡夏为首的罗格们正和冒险者们对峙着。

    “你们有什么权力控制我们！”

    “我们是冒险者，不是你们的奴隶！”

    “我们想去哪就去哪，这是我们的权利，你们没资格阻拦！”

    一群冒险者情绪激动地跟卡夏和罗格们表达着情绪，后者正在极力克制着怒气，尽量维持正常秩序。

    这场争吵发生的原因在于，原来营地西面漫布的迷雾突然消散，营地西面通向崔斯特瑞姆的路彻底畅通了。

    当然，一同出现的还有零散的怪物。窃

    这些怪物的等级普遍比目前血腥荒地上的怪物高一些，所以爆出的装备也更好一些。

    很多冒险者已经不满足于只在邪恶洞窟和冰冷之原上打怪升级，为了提升实力，总有人希望高风险高回报。

    但目前从石块旷野往外的路依然不算畅通，齐暃开启的传送阵只到“石块旷野”。

    大概一天前，他带着京子从营地出发，按照前几次出门探索的规律，他应该从下一个传送小站的位置传送回来，顺便宣告下一个区域的开通。

    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回来。

    卡夏为了维持营地现在脆弱的安全，实施逐步解除区域封锁的策略。她的想法是等齐暃解锁了下一个区域的传送小站，就允许冒险者进入前一个小站进行探索。

    这样即便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也是在已知区域内，救援队可以很方便地从前后两个小站进行钳形救援。窃

    这是为冒险者们安全着想的考虑，但他们似乎并不理解。

    不知道受到了什么鼓动，冒险者们一个个都开始不满足自己的等级，迫切想要去寻找更高级的怪物，获取更多经验和更好的装备。

    邪恶洞窟和冰冷之原都不能满足他们了，他们逼迫卡夏开放通往石块旷野的小站，要么就允许他们往西边探险，去寻找那个崔斯特瑞姆。

    因为他们听说，崔斯特瑞姆那边有特殊的怪物，还可以获取特殊技能。

    那些从崔斯特瑞姆来的难民们，似乎有一些就掌握着本不该由那个等级或职业掌握的技能。

    关键是这件事还并非完全是谣传。

    例如明明是野蛮人职业的冒险者，却会使用“内视”这种亚马逊秘传的技能。窃

    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齐暃身上倒还说得通，但总不能人人都是齐暃，人人都是贤者，他们是如何获得那种能力的，就连卡夏都有些好奇。

    所以才更难阻止和控制。

    这件事让卡夏非常头疼。

    罗格斥候的战力短缺不是最大的难题，最大的难题是这些不受控的冒险者。

    末世之下，“秩序”和“规则”本身似乎都成了不值钱的东西。作为佣兵，她也能理解这些冒险者在经历了各种变故后，迫切希望能够变强的心情。

    但现在形势依然不容乐观，秩序和管控是必要的，不能任由冒险者胡来。

    她现在必须稳下来，至少等齐暃能够确保更多的传送站，打造更多效果特殊的装备，让她把罗格们更好的武装起来，有了更多的底气之后，再扩大控制范围。窃

    营地如今短暂而脆弱的安全来之不易，她可不想因为冒险者们的胡乱行动就毁了这一切。

    看着眼前大批冒险者情绪激昂的声讨，卡夏有些心烦意乱。

    她不是傻子，这件事背后有推手，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用更简单的方法去推算——谁不在场，谁就是幕后推手。

    如今齐暃和那个从外面来的“李双”都不在，她相信齐暃总不会推动这一切的人，那幕后推手就只能是另一个。

    那些来自“难民们”的传言，显然也是故意泄露出去的。

    这种时候齐暃到底去哪了？窃

    卡夏忍不住想道。

    她虽然应付得来，但总归是希望齐暃赶紧回来，有他在的话，这种局面就会简单许多。

    毕竟齐暃现在作为“贤者大人”，又是救过大部分冒险者性命的恩人，他在这时说话的力度比自己更有说服力。

    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卡夏看到“传送小站”的方向亮起了白光。

    不是通常传送的光芒，是开启了新小站坐标的反应。

    “好了，看！新的小站已经开通了。你们再多点耐心，等我和贤者大人确定好了下面区域的危险程度，就会尽快开放给你们的。”

    卡夏说完，就抱手站在篝火旁，跟冒险者们一起等待齐暃的出现。窃

    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感到轻松许多。

    你这家伙总算是回来了……

    她相信，那家伙走到广场上，看到这个局面，不用自己说什么，也能瞬间明白局面，然后几句话就轻松化解。

    赫拉迪姆的传人嘛，这点小事已经是他的基本功了。

    这段时间以来，铁血首领卡夏内心中对齐暃的依赖性已经是肉眼可见了。

    以这样放松的心态，卡夏看着篝火走神，直到身后罗格斥候发出疑惑的议论声。

    “哎……那不是……京子吗？她怎么了？”“那女人身上的铠甲，不是贤者大人那套吗？”“贤者大人哪去了？”窃

    卡夏扭头，这才看到从传送小站走出来的人并非齐暃，而是那个来自崔斯特瑞姆的少年——李双。

    跟在他身后的，是齐暃的另一个小女朋友，名叫林文熙的死灵法师。

    她身后跟着一个黏土石魔，而黏土石魔那厚重结实的手臂上还托着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样子时，卡夏感觉一阵眩晕。

    那是京子，她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不知是死是活。

    等等……齐暃呢？菲欧娜又去哪了？她不是自告奋勇当了李双的随从吗？

    不详的感觉涌上卡夏的心头。窃

    看到这三人的模样，不仅罗格们议论纷纷，冒险者们也充满好奇地关注着他们。

    卡夏看着林文熙走到自己不远处，控制着黏土石魔将京子放下来，立刻示意让身后的罗格们去接应，自己也走了过去。

    “她没死，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昏迷而已。”

    面对卡夏问询的目光，林文熙主动说道。

    “齐暃呢？”

    “他……”

    林文熙迟疑了，不知道该怎样组织语言。窃

    “他回不来了。”

    李双的一句话，让营地的篝火广场上一片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

    卡夏瞬间眯起眼睛，杀气外露。

    “我带着菲欧娜在探索时发现了新情况，于是找他汇合。结果出现了未知的敌人，我们发生了一场大战……菲欧娜和他都牺牲了，临死之前，他把他的全部能力和有关赫拉迪姆的传承都托付给了我。我答应帮他完成贤者应有的使命。”

    李双用饱满的感情说着“齐暃牺牲”的消息，但在卡夏眼里怎么看怎么怪异。

    不等她做出反应，李双又对所有人大吼道：窃

    “现在……那些敌人正在从黑暗森林逼近营地！很快，不出几个小时，他们就会到达了！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拥有坦克和各种现代轻重武器！以营地现在的防御水平……我们是没可能挡住敌人进攻！”

    卡夏的心咯噔一下。

    在这个荒野建立安全感需要漫长的时间，甚至是付出无数生命与牺牲。

    但毁掉这一切，让人重新被恐惧支配，只需要一瞬间。

    果然，人群瞬间就爆炸了。

    冒险者乱成一团。

    就连维持秩序的罗格们都有些自乱阵脚。窃

    卡夏双眼死死盯着李双，实在没法相信这是真的。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说法吗？”

    面对卡夏的冷笑，李双面无表情地走到卡夏身边，用只有卡夏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

    “你信或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确实回不来了。而现在……你只能依靠我了。”

    ******

    “京子？真的是京子？……你说不是我熟悉的那一个，又是怎么回事？”

    刚刚找回自己意识的齐暃还有些混乱。窃

    四周的世界像是被水浸泡的老照片，在一片模糊中变幻着，唯有“京子”站在他身边，清晰无比。

    齐暃看到京子身上穿的并不是他熟悉的，游戏中罗格斥候们那套标配皮甲，也并非是他给京子制作的“隐秘”。

    而是一套他从没见过的华丽铠甲，有点像是游戏中“女武神”身上的那套。

    看着齐暃有些恍惚的模样，京子即没有像“格蕾丝”那样出言嘲讽，也没有像原本的京子那样软言安慰。

    她目光坚定地走到齐暃身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我想，也是时候告诉您一切了。毕竟……能让‘弱小’的我立下血誓，可见您对我真的很重要。”

    “血誓啊……看来真的不是说着玩的。”窃

    齐暃感叹道。

    京子对他发誓的那天，他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个而得救。

    “当然不是说着玩的。那可是亚马逊一族至高的契约。也正因如此，我才能跟大人的意识产生联系，到这里把您揪回来。”

    京子神采飞扬地说着，神情也是即不像格蕾丝那种苦大仇深，也不像原本京子那样小心翼翼。

    一切细微之处都表明，她确实不同于原本的京子与那位格蕾丝。

    齐暃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一个女孩竟有三副面孔，实在是很新奇的体验。

    “那么，说说吧，你和我熟悉的那位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窃

    京子的视线看了看齐暃身后。

    “时间有限，我尽量长话短说。您认识的我，是不完全的我。确切的说……那是我弱小的一面。而真正的我……原本是亚马逊这一代最有天赋的战士与祭祀传承者。”

    看着京子这不卑不亢，充满自信的干练模样，齐暃都有点不适应了。

    “原来如此。”

    难怪此前的京子表现“软弱”，总被外人评价为不配当罗格，却依然受到卡夏和塔妮娅的格外关照。

    那是因为这本就不是“京子”的本来样子。

    如果本来的京子就是眼前这样自信且强大，那就都能说得通了。窃

    “那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跟格蕾丝有关……对吧？”

    齐暃问道。

    “不愧是大人，理解能力很强。”

    京子表扬了一句，随即视线看向远处，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至于格蕾丝的事……那是一次失败的仪式。五年前，我已取得了召唤女武神的资格。本来应该作为‘女武神英灵’与我产生共鸣的她，却因为未知的原因暴走了。为了避免最糟糕的结果，我选择以自己为媒介封印了她被腐化的灵魂。”

    京子的话果然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但她语气却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齐暃默默点点头，他没有追问太多，心知这件事如果展开来讲，大概也足够讲上几个小时的。窃

    眼下不是闲聊的时候，哪怕他还有一肚子话想问，但京子既然选择用简练的方式讲述，那就说明其他的信息暂时并不重要。

    但这些信息依然给他不小的震撼。

    五年前，京子才十四岁，就已经具备了“召唤女武神”的资格。这在游戏里可是三十级才有的技能。

    塔妮娅现在也不过才三十级出头，如此算来，京子确实就是名副其实的天才。

    “所以，那件事也与卡夏和塔妮娅离开斯科沃斯群岛，带着你一起投奔罗格修道院有关，对吗？”

    “没错。确切的说……那是我的决定。卡夏和塔妮娅只是执行了我的命令而已。”

    京子提到“卡夏”与“塔妮娅”这两个名字，却没有像齐暃认识的京子那样加上“姐姐”。语气里甚至隐约有种将两人视为“手下”的高位感。窃

    “你是说你指挥卡夏？她不是首领吗？”

    “呵，她是罗格的首领，这没错。但我可是亚马逊族群未来的族长，是兼战斗者与预言者两种能力于一身的人。”

    京子大方地笑道，语气里倒没有对卡夏不尊重的意思，但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与自信却是展露无疑。

    “……你还真的是亚马逊的公主啊。”

    齐暃忍不住挠头。

    这么一想，自己“闯得祸”好像不小啊，不知不觉真就把亚马逊的“公主”给拐跑了。

    “大人，亚马逊族群里没有公主这样的概念，只有最强的战士与最具天赋的预言者。通常族长都是在这两者中当选，或者同时担任。当然了，如果您的意思是‘公主’指‘未来女族长’的话……那么，是的，我就是亚马逊当之无愧的公主。”窃

    京子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胸甲。

    如果是别人在别的场合下说这种话，齐暃大概率觉得对方是在吹逼。

    但眼前的京子显然不是。

    通过齐暃对“暗黑世界观”的了解，也可以佐证京子的发言。

    亚马逊族群内部确实分为两支，对应初代奈非天菲利奥斯与凡人女性艾斯拉卡的双胞胎女儿，这对双胞胎一个传承了战斗技能，一个传承了目盲之眼的预言天赋。

    如果两者集于一身……那岂不是……？

    齐暃早觉得京子不简单，但现在发现，她好像比自己想的还不简单一些。窃

    “你说你也有预言能力？那么，你预见了与我的相遇吗？或者说，这一切……你都早有预料？”

    “预言能力没有您想的那么厉害。即便是族群内最具神力的祭司，也只能通过目盲之眼圣器看到只言片语。我只知道未来会与一位改变我命运的贤者大人相遇，但……这位大人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会带我走向怎样的未来，我并不确定。”

    说到这里，京子微微一笑，“不过，就结果而言，您没有让我失望。”

    “谢谢……还没到认识我算你倒霉的程度呗。”

    “那是当然。我虽不确定，但我有这个信心。因为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京子坦然地说道。

    “强运？对啊……说起来，你的运气……你寻找珍贵装备的能力也是与生俱来的吗？”

    “我天生与莱珊德大人有很强的联系，所以与目盲之眼圣器，乃至其他蕴含传奇伟力的东西都有更强的联系。所以，是的，您可理解为我与传奇级的物品有着某种感应力。”窃

    齐暃恍然大悟。

    “暗金装备”作为“传奇物品”，就是她口中“蕴含传奇伟力的东西”，而“符文”大概也是如此，京子的mf体质原来是真的。

    “那么厄运呢？啊……跟格蕾丝有关，对吧？”

    “不愧是您。跟您这样的智者解释起来就是简单。您可以这样理解，厄运的部分就是格蕾丝带来的。”

    这京子一会儿一个彩虹屁，给齐暃有点拍麻了。

    他甚至想现在就叫格蕾丝出来看看，什么叫“聊天”，什么叫“对话”！

    这才是健康的对话！窃

    “不过解释其中缘由就真的来不及了。时间有限……现在也差不多了。”

    京子看了看“远处”，齐暃恍然发现，四周之前混沌一团的环境，正在慢慢定型。

    “我只是希望您明白……格蕾丝她……不是坏人，她曾是我们族群上最传奇的战士之一，近百年来也只有我才有召唤她的资格。只是……”

    京子沉重地摇摇头。

    “因为别有用心的人玷污了仪式，如果不是她主动吸收了全部的黑暗魔力，或许斯科沃斯群岛早就变成地狱了。也正因为她先选择了自我牺牲，我才有机会用自己将她残存的负面灵魂封印在身体里。”

    “原来如此……”

    齐暃有些肃然起敬了。窃

    “从某种角度来讲，原本的她与大人您也有着共同的特质呢。一样的英雄主义，一样的牺牲精神。所以，如果她惹到大人的话，也请您多多包涵。如果相处的时间长了，您会发现她身上还是有优点的。”

    京子歪头一笑，落落大方的样子，倒真的像是一个高洁的公主。

    “放心吧，下次她出来我保准不再欺负她了。”

    齐暃还以微笑。

    “呵呵，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我现在那个不成器的样子，也总是让大人您费心了。”

    “不费心。你的哪一面都很可爱。回想起来，与其说是我照顾你，不如说是你总在给我惊喜。”

    齐暃选择性地忽略了被“京子的厄运”坑到人麻了几次，回想起来那都已经是笑谈了。窃

    “呵呵，大人真是的……我都有些嫉妒另一个自己了。希望有一天我也有机会能在现实里与大人这样说话。”

    面对齐暃的赞美，即便是这位京子也忍不住略微低头，避开齐暃的目光。

    “好了，时间不多，她要回来了。大人……我虽然能通过血契唤醒您一次，但这毕竟是您的精神世界。之后要靠您自己了。”

    恍惚之间，京子的身影似乎开始变淡远去，齐暃又有一种即将跌入梦境的感觉。

    “什么……”

    “我知道不论是美梦或噩梦，从中挣脱都并不简单。但您是不同的……您不会输给幻觉的，不是吗？”

    “等等，京子——”窃

    齐暃对京子伸出手，但只抓到一片虚无。

    “——我们还会再见吗？”

    京子的回答声已经无法听清，但齐暃从她的口型看出来，她似乎说的是——“总有一天”。

    那道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虚影，而四周的环境则越发清晰，最后变成了一个现代校园。

    像是入睡前的眩晕感侵袭着齐暃的头脑，在一阵酥麻的感觉中，京子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而在那逐渐消失的身影后，走来一位一头金色长发，穿着校服短裙，乍一看像是明日香的耀眼女生。

    菲欧娜……窃

    似曾相识的困意再度席卷齐暃的大脑。

    在失去意识之前，齐暃默默说道。

    “那么……一言为定。”

    不管是怎样的幻境……我都突破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