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吼！邹家少主向玄武门下跪咯！”

    “邹家人认玄武门当爹啦！”

    玄武门弟子率先爆发高潮，邹家少主在两方人面前下跪，这简直是神话中才有的场面，或许是自邹家崛起如此猖狂一来，玄武门弟子感到最爽的一次，爽到在场所有人振臂高呼，恨不得把此刻写进《玄武志》当中。

    阁楼的窗户关了起来，擎福酒楼重新抵住暴乱的风雪，邹擎跪在地上不动，仅剩的一只拳头死死攥紧。

    何子舟长舒一口气，他拍掉身上飞进来的雪花，手掌紧张地不停颤抖。

    还好一切顺利……

    “告诉他们，让他们卯时才能进来！”何子舟张开已经干涩的喉咙道，他环顾四周，不断寻找后路。

    “你不敢杀我。”

    何子舟一愣。

    “你不敢杀我，对吧？要是我死了，邹家会立即向玄武门宣战，届时你就是挑起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就是害死无数人的罪人，所以你不敢这么做。”

    邹擎缓缓从地面直起身，脸上竟又恢复起睥睨的笑容，他撕开衣服，然后缠在断掉的手臂处，冷静地好像断掉的不是自己的手。

    “你很有魄力，我不得不承认。”邹擎一圈一圈地缠紧，血液很快染红衣服，“冷静，果断，决绝，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进到我这酒楼里的？”

    “之前杀过一个邹家人，我有他的令牌。”何子舟有些疑惑地开口，不知道邹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原来如此……”邹擎点点头，“你今天大费周章地让我跪下，是为了什么，我砸了天宝阁？你是天宝阁的店员？”

    见对方没有开口，邹擎笑出声来：“我知道了，为了韩小天对吧，我让他钻了我的裤裆，你就让我给他跪下，好好……原来是为了朋友。”

    “唉……只是可惜啊，你有常人没有的胆识与气魄，也同样有着致命的冲动，你的胆识会为你增添勇气，你的冲动也会拉你进入坟墓。”邹擎叹了口气。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何子舟皱眉，神识微动下，青蚨在邹擎的脖子上又紧了几分。

    邹擎不屑地拨开法器：“你以为进来我的酒楼，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就万事大吉了？这楼没有后门也没有什么暗门，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何子舟一惊，我靠……怎么与紫东楼那次不一样啊……这下有些难办了，他顺着窗缝向外看去，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幕。

    可恶……实在不行就一直绑着邹擎这个人质，一直绑回玄武门！

    “不过我很欣赏你。”邹擎盯着眼前的面具，好像能穿过獠牙直看见里面慌乱的眼神，“来我们邹家吧，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你做梦。”何子舟尽量保持冰冷的口气。

    “你要是现在答应我，我保证你安然无恙地走出酒楼，我们还能成为兄弟。”邹擎邪笑着，“在玄武门修炼很难吧，什么都要贡献点，我向你保证，你来邹家邹家会为你提供无限的修仙资源，三品丹药，中品法器，玄阶法决，一阶符箓，这些在玄武门只有筑基期才会提供的东西，我们这里不……限……量！”

    “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果你能修炼到炼气八层，我们还会保你筑基。”邹擎张开双臂，“这些玄武门能给你吗？玄武门会为你提供免费的筑基丹吗？只要你一句话，这些资源都会毫不保留地砸到你的头上！”

    “怎么样？来我们邹家？”邹擎看见自己渗血的手臂，“噢……当然！今天这件事我可以一概不究！这只手就送给兄弟你了！就当是邀你进族的见面礼，来我们邹家……如何？”

    “你做梦。”何子舟仿佛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转身去寻找出口。

    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邹擎冷哼一声，巨大的影子在地面上的夜明珠照耀下，映在窗口摇摇晃动。

    “你不答应？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答应……”

    何子舟一顿，在半明半暗中缓缓回首。

    “天宝阁……真是一块好的招牌，可惜已被我断了命脉，这南陵小镇只有我敢去收。哼……但我偏不收，韩小天身上欠的债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只要你一天不答应我，我就拖一天，天宝阁就会贱一天，我要让他天天跪着来求我。”

    “还有那个女店员，啧……脸蛋真不错，我会让她在南陵小镇毫无声息的消失，然后出现在邹家保镖的炉鼎房里，没人会发觉……只要你一天不答应我，我兄弟就会多爽一天，他们轮流发泄可不懂得怜香惜玉……”

    邹擎看见眼前的傩仪面具开始颤抖，在光影下渐渐矮下，像受到什么刺激而痛苦不堪，他冷哼一声，开始笑出声来。

    “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邹擎得意的笑声撞了过来，穿过摇曳的光斑，略过可怖的獠牙面具，一直撞进何子舟的脑海。

    何子舟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刹那间如生万钧霹雳，来自记忆深处的画面迅速占领眼前。

    夏日，瓜田，鲜血，火光……那永不想记起的场景……那永不想回忆的感觉……来自骨子深处的悲恨，恐惧，不甘，以及……无法抑制的地狱般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畜牲总要去伤害无辜的人，高高在上的权力变成为所为欲的工具，底下的人如蝼蚁般被踩在脚下，生命，尊严，梦想……对他们来说早已沦为笑话，为什么这样的人会主宰世界……

    不……他们都不是人……他们是没有人性的畜牲……他们都……该死！

    青蚨激烈的嗡鸣，光流一闪环过邹擎的脖颈，直直刺进邹擎的肩膀，碧绿的剑尖已旋进血肉，露出的血红色剑身正疯狂地舔舐喷出的血液，青蚨兴奋地颤抖，不断刷过的光幕愈加耀眼。

    “啊！！”

    惨叫声叠着鲜血喷涌而出，何子舟神识绕动，青蚨轻稳地拔出横立在空中，利芒丝滑地卸掉邹擎的半面肩膀。

    “你不敢杀我！我是邹家少主！你不敢杀我！你不能杀我！！”

    邹擎踉跄着跌坐在窗下，方才笃定对方不会动手的自信瞬间崩塌，他势如疯狗般大叫，喉咙里已塞满血块，声音嘶哑得像坏掉的芦笙。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变态！他妈的莽夫！”

    青蚨在两人中间无声浮起，剑尖缓缓对准邹擎的头颅，邹擎惊恐地想要躲避，可双腿却软得像面条在地上无助地拍打，他的瞳孔在混乱的光影下散掉所有光泽。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邹家少……”

    薄薄的声音戛然而止，碧绿的剑尖弹射而出，如切豆腐般插进墙壁，邹擎的首级定格在剑尖上，身躯缓缓躺平，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你说的对……我的冲动会拉我进入坟墓。”

    剑尖嗡的一声插回剑身，青蚨刷过一层光幕乖巧地浮在何子舟的身后，何子舟摘下面具，瞳孔里蹦烁着火焰。

    窗户这时再次轰然洞开，狂风暴雪灌进房间，雪花横冲直撞散满房间各个角落，轻柔地落在邹擎死不瞑目的首级，落在地面还在缓缓流动的血渍上。

    “不过是你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