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们的议论还在继续,此刻,孤岩有千百个问题憋在心里,却又一时间问不出来。哪怕刚才虚影们告知孤岩,他们的神力已经传输进了结界内生物的每一滴血液之中,所以他的想法虚影们都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孤岩也就更没了欲望。
说好听点,孤岩觉得自己是“一员猛将”,领导者指哪打哪,自己“绝无怨言”。但虚影们则认为,和他们拥有类似经历和相似背景以及近乎完全重合的境遇与性格的孤岩此刻正在经历他们无数次经历的困境。说难听点就是,“一个完全不懂规矩和世事且毫无主见的弱智担负起了拯救一个国家和种族的责任”。
此刻,八个身材最高大的虚影们站成一排,如同八个通天巨株一般顶天连地。其中,四个刚才不断抨击孤岩所作所为的虚影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什么,而其他四个虚影则如同雕像一般毫无动作,其中一个还不断的盯视着孤岩,充满寒意的目光不禁让后者浑身发毛。
“啊,孤岩,你是……”一个长得非常像管猴的虚影一蹦一抓的跳到了孤岩的身旁,“你是,怎么打断这个过程的?”
“什么意思?”
“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在跟我们装傻。”
孤岩抱着胳膊,对眼前几个虚影的态度有些不耐烦。
“不是,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孤岩一脚踢开了一旁地面上的一块石子,石块却因为神力的限制漂浮在了空中,“呃……先不管这个了,我能感觉你们跟我是很类似的家伙,有什么就直说吧,我们应该很聊得来。”
“你难道还没看出启为你制造的虚妄之境吗?”
五眼虚影看似表情轻松,双手慢慢张开,看向了孤岩。后者听到“虚妄”二字时,很明显眼角抽动了一下,整体的表情和动作也瞬间有些僵硬。
管猴虚影的身体不断颤抖着,四只长臂也上下其手的在孤岩身上翻找着什么。而在其似乎闻着味道找到了孤岩背后的一个小罐子时,他直接穿过虚影的“外框”,手臂和手掌变成真正的实体将酒罐“拉”进了神力之中。
“不是,痒死了,你……”孤岩惊讶的老者管猴虚影将自己的酒罐凭空就变成了和他一样的虚影,随后一脸震惊的看向了一旁的紫色虚影。
后者摆了摆手。
“这可是神力,无论处于多远的地方,只要不超过十几个星系,都可以连接。”
孤岩相当震惊的看着紫色虚影。
“你们,你们也是神?”
“当然不是,”暗黄色虚影慢慢走了过来,孤岩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像是一个半伏在地上的壮实的外星战士。粗壮的和自己的腰部一样粗的前双臂上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凸起。孤岩很不愿意把这些凸起猜成机械和更前卫的科技,可能是在启的影响下,他也对先进的科技和其背后的千机之神产生了一定的反感,“不过,我们杀过圣神,而且不止一个两个。”
孤岩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暗黄色虚影的四条后腿,它们的关节全都是向后弯曲的。
“你,你是怎么跑起来的?”
“那倒不重要,起码我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跟某些家伙似的做提线木偶。”
“不是,你们怎么话都是横着从嘴里出来的……”
孤岩无奈的挠了挠头,看着眼前的一众虚影。
“所以,所以,所以你是靠喝酒?!”
“什么?你说我做怪梦的时候?那没办法,上次钝斧他们灌我的时候我发现我只要喝了酒,梦里也是很混沌的状态,那样,我就不用在虚假的战场上……”
“有没有可能…”暗黄色虚影活动着胳膊和四条腿,貌似他的脚下有什么东西正被他用力的践踏着,“那些梦境都是真的?”
“切,你可别,你,切,净逗乐……”
孤岩看着表情异常严肃且都停下手中动作的虚影们,表情也从毫不在意的嗤笑变成了微惊的疑惑,眼睛半睁着的他,就像是吃到了一碗炒饭中的甲壳虫,虽然熟了,但是它肚子里的汁水还是在自己的口中爆了出来。
“是假的,对吧?”
曜月逐渐被晦暗的云层遮挡,黑暗依旧主宰着整片迪托斯大陆。整个嚎哭峡谷小镇的建筑都褪去了银白色的透明裙摆,逐渐被黑暗的阴影笼罩,直到全部没入阴影,世间的光明只剩执勤巡逻的科雷手中的油灯和几座房屋门口依然傲决的在雪中发出微亮的熔金石矿渣灯的光芒。除此之外,两座叶地罗小屋依然闪耀着不灭的魔法影灯,但光亮在死暗的雪夜之中还是显得微不足道。
远方传来了尖锐的啸叫声,而城门附近,树枝折断的声音、羽毛飘落的声音和肉体被撕扯的声音都清晰异常。
星空之中,几颗星星依然不打算被乌云遮掩,它们拼尽全力燃烧自己散发着耀世的光芒。银怜打开窗子,呼吸着几乎能够瞬间击伤普通生物的冷气。在都已经被白泥和厚皮加固的房屋群之中,只有银怜和钝斧他们的屋子没有做这种防护。银怜很喜欢自由,她不喜欢畏首畏尾的,就比如现在她也可以穿着很简单的衣服,依靠本身的高体温和较多的体表绒毛在雪夜之中直面极寒。
银怜无聊的将书本合上并装进木盒之中,她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便打开了通透视觉。小镇畜棚旁躲在干草堆后卿卿我我的哈哈虎与女兽人奴隶一二、正挑灯夜读的晨、躺在床上一条大腿搭在床边的钝斧、仔细背诵地图几处标志性景观的格乌,银怜很轻松的就能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但他并没有兴趣深入了解,更何况她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清楚。她只记得,这里有一个对魔法有着极深渴求且性格有着阴晴不定的好徒弟在等待她指点开化。
“嚎哭峡谷?你去那干什么?”
“怎么,我还需要你同意吗?”
钟乳石摘下鼻子上的木框眼睛,打量着眼前将启为她量身定做的魔法长袍剪成了非常干练且有些清凉的魔法“逆徒”,全能系魔法师银怜,此刻她竟然提出和“前往全流库恩深造”完全相悖的想法。
“怎么,你又不是魔法士,干嘛要去离战场那么近的地方?”
“清净,我很喜欢那里的地形。”
钟乳石摸了摸下巴,他越来越不理解这些曾经作为中坚力量的年轻一代叶地罗们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么了,尤其是银怜。
“你,觉得老爹能同意?”
“我为什么还需要他同意?”
钟乳石被对方怼的有些不想说话,只好看着她随手就打开能量门决绝的离开了议事大厅。作为不用法杖不用咒语就能随意打开能量门和空间传送门的存在,他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全,只是……
“大门攻破!”
听着魔法水晶球中的声音,钟乳石看向了其中速罗基特进攻瓦拉雷木城门的景象。
“嗯?”
银怜看到了墙角对着石墙发呆的孤岩,对方的动作很奇怪,几乎是一动不动的面对着围墙,且银怜看不到对方的任何情感情绪波动。
银怜歪了歪头,她不觉得孤岩是正在和某个存在交流或沟通,她感受不到附近的魔力和神力波动,不过,她似乎感觉今晚有些太安静了。尤其是孤岩所处的位置,四周平静的几乎没有任何的魔力和神力,按理说,平时父亲和重山他们都会和孤岩用意识交流,空中总会留下一星半点的魔法痕迹。
银怜加强了通透视觉的魔力,此刻,她发现孤岩竟然没有魔法道路,这对于一个魔法敏感体质的兽人来说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