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蛇毒会让一个极寒之物变成极热之物呢?。
高护法脸上的笑容告诉我,他不会轻易透露。
那些化真归元的灵猴被包裹在一层铁壳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化解我们的忧嗔?。
走到猴神殿的另一侧,柱子后面倚着个人:“……快点吧,听你哥念经,都把我念困了”。
“小心点,上次老结巴着了道,缓了三天,舌头还伸不直呢”。
那人笑:“他本来就伸不直”。
我们一起跟着他绕到大殿后面,古树成荫,中间有一座方亭,取沐红亭。
亭子里有个玻璃屋子,屋子里有个玻璃柜,上面的门已经打开了,象是准备放什么东西进去。
“今天阳光好,从里面看不到咱们”。
单向玻璃,只有外面的亮度低于里面时,才能互相看见。
这是要干吗?搞得我有点紧张。
“你倒无所谓,主要是我,这小畜生记仇,要是发现了我,以后再想靠近它就难了”。
他说的是灵猴!
果然,不一会儿,那个人提着个装活物的口袋过来,模样十分夸张,除了胶皮手套以外,竟然还戴着呼吸面罩和氧气瓶。
要潜水吗?。
此刻的白灵猴已经不再是众人敬畏的圣物了,象堆垃圾似的倒进玻璃柜里,头上套只黑袜子,四肢被牛筋绑在一起。
取沐红?虽然沐我不太能理解,但如果只看取、红二字的话,是要放白灵猴的血。
“灵猴虽然不能和温吉古相比,但也有奇效,每天在浴缸里滴一滴沐红,全身浸泡半个小时,不仅能使蚊虫不叮,还能紧致皮肤,美容养颜”。
小银碗已经接了一半。
血从流、到滴、到浸……。
那人忽然把玻璃柜门关好,拔下小洞的皮塞子,伸进去一个小瓶,冲着白灵猴的鼻子喷出一股粉末。
白灵猴在里面不停的翻滚、哀嚎,用头撞击玻璃,眼见浑身抽抽,躺在那儿直倒气,这才打开玻璃门,也不管它是死是活,捏着爪子放在碗边,鲜血再次流出。
“欢喜花吗?”。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别过头。
他以为我是在害怕,拉着我退了几步:“放心,这儿是闻不到的,咱们只要不站在它的逆风向就没问题”。
欢喜花粉能催使它体内的血液迅速再生,当然,这个过程是残忍而痛苦的。
“知道这一小碗能卖多少钱吗?”。
他比了个数字。
一个很难想像的数字。
高护法仍不太满意:“可惜每个月只能取三次,再多这猴子就废了,回头往猴神殿里摆……你说它这么小,放那儿合适?”。
我恨不得立马掐死他,把他摆在最中间。
也恨不得一下拽掉那只该死的臭袜子,让白灵猴看清楚面前这个人。
为了避免出现过激的行为,我多次深呼吸,被他听见了:“哟,你也在修习真元大法,有时间常来……你做什么工作的?”。
“搞投资的”。
“这可太好了”。
他立刻邀请我去同益古镇,了解一下乌头会在当地的产业,包括真元大殿、胡家乐,和一个小型的旅游公司。
我对真元大殿比较感兴趣。
高护法眼睛更亮了:“如果各位老板肯投资的话,可以在旁边再建一个真元理疗馆或者真元康复中心,现在流行这个,时尚”。
听说我们正在去,当时就给自己的旅游公司打电话,安排他们做好接待。
“除了你们那儿,你觉得山南农场怎么样?”。
他连连摇头:“我就知道你们还盯着它呢,水真理好几年前就开始跑收购的事,可现在木里当不了家,到今天都没谈成”。
沈氏集团收购山南农场的真正目的,是想通过正规渠道清除所有能诱发他们变异的欢喜花。
开出的条件很优厚,只要是白英氏人,都可以迁到最现代化的生活小区,进入沈氏企业工作,并且重点学校随便孩子们挑。
一句话,全包了。
高护法说这些的时候,一脸羡慕妒忌恨。
“山南农场到底谁说了算?”。
“老人们还是向着木里,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更支持白英云朵,山南旅游公司的总经理,这小姑娘会来事,面面俱到,两三年的工夫,拉拢了不少人心”。
“这么说,她有可能会是下一任族长?”。
“谁知道呢?……”。
高护法想了想:“原先好象有一个二当家的,后来听说是因为他的失职,肉身菩萨才会被偷走,从此这个人便没了消息,唉,就算回来,也没资格再干了”。
是白英巴力,这个倒霉的大叔。
我们边说边走,到了墨池灵生阁,据他介绍,这里存放的都是有关灵猴的文字记载,我随手翻了几篇,吹的天花乱坠,什么都敢往它头上安,就差说女娲也是只猴子了。
没有任何价值。
绝对是这癞蛤蟆找人胡写的,最为靠谱的只有十六个字:猴子血膏,龟年始创,又名沐红,价高难得。
接着又请我到偏间和元祖喝茶。
清元养心茶!
元祖正在玩手机,见我们进来,连忙用袍子压住,挺胸坐好。
“……既然你能来到这里,与本座法缘不浅,有什么困顿不明,尽可道来,本座将予以开示……“。
高护法笑眯眯的看着她,等她把这一套说辞念完:“行了,小铃,都是自己人”。
“哎哟我的妈呀”。
胡小铃顺势趴在地上:“……高叔,可累死我啦……能把这玩意脱了吗?卡的我脖子难受”。
“不行,万一有人递帖子,要参拜元祖呢?”。
近看胡小铃,眼窝深,皮肤白,还真有点异域风情。
“我想回家了”。
她打了个哈欠:“咱们再怎么折腾,还是看热闹的多,掏钱的少,就这清元养心茶,谁出的馊点子?等了一个多钟头,他是头一个进来喝的”。
说着,一指我:“这人谁呀,怎么没见过?”。
“这是水……”。
高护法这才想起来,从头到尾也没问过我叫什么。
“水小川”。
小妹她们也叫我小川,很少带上姓,至少不会一秒穿帮。
“对,你真理姐家的人”。
胡小铃笑眼弯弯:“好久没见着真理姐了,她现在好吗?”。
我摇摇头,把原石药业的情况简单一说,高护法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摇头叹气的配合我。
胡小铃的脸色越听越凝重:“一个大主任怎么说找不着就找不着了,现在只有真理姐姐这一支是五趾,你们家其他人要躲到什么时候?”。
然后就叫我脱鞋,要看看我到底是什么鸟变的。
“……你也是五趾”。
她嘻嘻一笑:“高叔……他还真是五趾”。
“那当然了,沈家人恨不得离同益古镇越远越好呢,除了五趾水家,谁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回来?”。
水真理和沈自舟都是三趾吴女的后代,难道她这一支提前进化了?。
玉田大师在门外喊高护法,说那些买沐红的都打起来了,让他赶紧过去看看。
偏间里只剩下我和元祖俩人。
我看看她,她看看我,忽然一笑:“你不姓水吧,那个叫小妹的才是水家的人,对吧?”。
她眉毛一挑:“你是水家的上门女婿……”。
我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去,角色转变的也太快了。
没等我开口,她继续说:“沈、水、吴、威,这四大家族虽然为了争夺谁是沈氏正统而闹的不可开交,却没有一个人敢违反训碑上的训戒,其中有一条是沈氏女子不得外嫁,嫁,不得生子,不幸得子,溺之……”。
所以,自沈家后的女儿开始,就是以招赘入府这样的方式,来确保沈氏血脉永无他姓。
当然,四大家族分散以后,各守各自的规矩,也有终生不嫁的,代养兄弟的子女,这种沈氏女子被统称为,鹊娘。
一个以行骗为生的小丫头,怎么能说出沈家不可外传的秘密,我不相信是水真理告诉她的。
“你想知道吗?”。
她望向窗外的古槐:“晚上在那儿等我,悄悄的……一个人来”。
元祖突然变成了狐狸精,一个高鼻梁的狐狸精。
回到正殿前,陶木春和苏欣晨一左一右把我堵住,好一通埋怨,我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眼睛始终没离开高护法双手举起的白灵猴。
它几乎一动不动,尾巴垂的笔直,死鱼似的半张着嘴。
那个矮胖子好象不怕冷,连手套都没带。
下面跪着一圈祈求赐福的信徒。
小妹站在旁边,抬头望着白灵猴,目光里又是怜悯又是不解,不知道它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一个面带喜色的妇女从我们身边走过,双手捧着一个小莲花盏,盛着淡红色的液体。
已经被稀释过了。
“这沐红的味道……”。
苏欣晨吸了两鼻子,脸色一变:“是那猴子的血”。
她自己的血也有这个味道,她确信,若是小妹不在,白灵猴会第一个钻进她怀里。
难道圣女体内的第二种基因,会是温吉古的?。
从巴力描述的情况来看,圣女刺死温吉古的时候,反应很不正常,先是亲人般的柔声细语,接着就是血海深仇似的一击绝杀。
而白灵猴又会亲近沈家人,说明温吉古的体内含有吴氏基因……。
我晕了!
“我给你捋清楚”。
苏欣晨掰弄着手指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圣女体内的基因应该有三种,她自己的,温吉古的,还有三趾吴女的。
什么是她自己的,是圣女,还是那个身为普通人的英莫儿?。
女孩们一齐摇头。
那这三种基因怎么把它们串在一起呢?总得有条线吧,用佛家的话说就是因果。
果我们已经知道了。
因是什么?
寺院里的人已经逐渐离去,我们还在院墙下苦苦思索,高护法满面春风的走来:“小川,元祖交待过了,请你和小妹在寺里留宿,还让你千万别推辞,跟我走吧,小妹已经去了待客堂”。
苏欣晨眼睛瞪的大大的,拽着我不放,小妹被留下天经地义,她是白灵猴选中的法缘人,我呢,凭什么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就变成贵客了?。
“我当然得留下,陪着我媳妇……”。
她发现我在使眼色,一怔,松开了手。
半路上,我又去了趟厕所,想打电话提醒一下小妹,忽然想起她的手机在阿依图黛手里。
不彩排,一上来就实拍,我们俩能配合好吗?。
待客堂离墨池灵生阁很近,四间房,竹榻案几,点着一缕妙香,很是雅致。
小妹坐在云帐里,看见我就笑:“死小川,刚才我在台上叫你,干吗不理我?”。
她把我拉到一边:“我看见白衣卫了,三个人,混在人群里……”。
高护法见她踮着脚尖,贴着我耳朵嘀咕个没完,咳嗽了一声:“……咳,不知道这间是法缘人住呢,还是法缘人的家属住?”。
“当然是我住……”。
小妹顺嘴接了一句,想了想:“要不还是你先选吧,你年龄比我大,不能光让你照顾我,我要证明……我也能照顾别人”。
这话好像是说给胖子听的。
“那我就要这间”。
“不行……”。
她拉着我的手摇来晃去。
“别闹,严肃点”。
我憋着笑:“这里是佛门圣地,举头三尺有神灵”。
高护法和小妹一起往上看,一个是真害怕,一个是真好奇。
隔壁房间的确没有第一间好,不但小了很多,颜色也灰突突的,倒是能让心静下来。
听小和尚说,这里还住着一位女香客,脾气古怪,经常不听劝告,一个人去山后的大森林,每次都是半夜才回来,回来就摔桌子、打椅子,有时候还会呜呜的哭。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不好伺候。
中午,我喊小妹去斋堂用斋饭,终于和那女人打了个照面,她绷着脸,好象跟谁都有仇似的,见我看她,似乎要发火,却忽然“咦”了一声,围着我转起了圈子。
接着,瞧了瞧小妹,点点头:“……有热闹看喽”。
然后就走了。
蹦蹦跳跳的走了,好象还哼着歌。
真是个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