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捞走,内涝散去,上海好似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但各方多日没闹出点什么动静,总让人感觉少了点什么。
是激昂吗?是快意吗?是一解心中沉郁吗?不知道,只是感觉之前的闹腾,让人能短暂卸下天气的炎热,生活的烦心。
当然,林默等人并未撤走,甚至又悄摸摸的进了城,只是各方都短暂沉寂了下来,不知在酝酿新一轮的争锋,还是真不愿再起风云?
当然了,余波依旧在,各种交易市场,那是一派激昂四射的热络风景,无数人沉寂在狂欢中,但也有无数人懊恼跺脚。
这几日,股票、期货、金银等等交易市场,走势那叫一个让人如意,白银价格一路水涨船高。
而在今天,沉寂避退多日的蓝维霭方,终于在各方压力下,表态愿意兑付合约,将适时开放赎回白银。
此表态一出,银价顿时应声狂涨,在一片欢笑声中,无数人激动的不能自己。
不止银价涨,合约价格也迅速上涨,哪怕银价尚未涨回订约价,但依旧不乏叫价卖入的,可惜除了极少数人,基本无人卖出。
及至傍睌,国外传回消息,外国银市也已稳住价格,开始小幅度上涨,顿时又惹来一片欢腾,一些能做场外交易的地方,那更是热闹得不得了。
现在大伙可学精了,不等到国外开市后状况传回,轻易是不会散去的,一直会等到夜里,而白银交易者更是如此,美市情况不传回,轻易不会散,有些甚至请人,彻夜关注着相关情况。
而国外银市,这几日也陆续触底,磕磕绊绊中,价格小幅转涨,而据今日传回的讯息,银价涨幅增加明显,虽非暴涨,但在银市中也算大涨了。
很明显,围绕着白银,余波尚会起伏一段时间,也不知何时,才能被彻底平息下来。
而在江边基地船上,林默带人将徐顾煜迎上了船,林默心里略有点忐忑,不知道科长这个时候又赶来,是出了什么状况。
主要是,林默左思右想,也没想到其中哪个环节会出状况,不免有点担忧。
客套一番,又吃了餐夜宵,林默稍稍松了口气,摒退他人,随徐顾煜进了小会议室。
“…唉…”刚问了此来情况,结果徐顾煜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林默的心一下跌到谷底。
不过徐顾煜一说,却反而让林默大大松了口气。唉哟!想歪了,并不是林默担心的,日本那边做什么妖,或者国府做出什么妥协之类的。
“你那什么表情?老板派我来了解下白银的情况,顺便问问你这当事人对此事的想法。”
说是问想法,其是碰着了棘手问题,想让林默出出主意,虽然让林默松了口气,这事确实不好办。
“科长,有个疑问,之前上面不是还担心这白银可能引来麻烦吗?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快?现在还纷纷打起这笔白银的主意来,我的那些分析建议,怕没这么大效果吧?”
“想得美了!”徐顾煜一脸的无语,白了林默一眼,打趣道:“碰上这种事,不应该夸领导英明吗?”
“…对对对…”林默笑着点头,回道:“领导英明!老板英明!科长更英明!”
徐顾煜呵呵一笑,正色道:“不瞎扯了,是洋人那边漏了个消息给我们,日本内部把此事予头,指向了势力最大的三井财团。
而且在日本内部,也极力捂住此事不做宣传,估计没有拿此事大做文章,搞出事端的想法,对我们的强硬交涉,只是做做样子。”
林默点头,又问了些细节,确认此情况应该没什么问题,林默这才仔细思量起,徐顾煜言及之事。
因为这消息的缘故,意味着他们切夺的白银基本安全了,面对这大笔白银,国府内部的一些人,不可避免打起了主意。
像是国府管钱的财神爷,委员长的连襟,财政部那位,还有跟委员长闹矛盾后去职的小舅子,便是其中最主要的两位。
当然了,并不是想直接将白银收走,好歹嘛!情报处是直接听命于校长的要害部门,不敢太过。
财神爷,目的是想将白银给支借走,说是国府的白银储备不足,想要用这些白银平抑银价,稳定市场之类。
至于银钱,将来情报处若有需要,需要多少便去支取多少,只要非巨额款项,可随用随支。
宋舅爷的话,眼下开办起了一家银行,正大力吸引外国资本,倒没说借,只是希望将白银存入,扩大资金,以更好吸纳资金。
林默猜测,戴老板愁的,一是这两位都递了话,谁也得罪不起,二嘛估计也不想将白银拿出去。
当然了,肯定还有其他人打各种主意,不过有这两位在,那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能翻风浪的,更不能给,那跟校长就不是一条心,他们想什么法子都得给拒了。
仔细斟酌一番,林默道:“财神爷有点不太厚道,说是借走,但没提利息,也没提事后白银涨跌,是还银还是还什么?
而且随支随取说的好听,但这事儿,很容易跟正常向他们申请的经费混杂,让我们吃哑巴亏,而且如此一来,我们的资金使用会被监管不说,还会大大增加泄密风险。
宋舅爷倒是稍微厚道点,只是让存进去,但我们有大量资金使用需求,存进去后又大笔大笔取,怕也会让人不开心,而且资金流动同样存在泄密问题。”
林默只捡了点边边角角、无伤大雅的东西来说,使点手段,把钱变成别人手上的,或是借银价涨跌进出谋利,林默自然不会讲。
徐顾煜点点头,道:“那有什么办法应付过去吗?还有啊!这可不是谁给的条件好给谁的问题,而是两位我们都惹不起。”
林默点了点头,组织了下语言后,回道:“第一点,就是这笔白银短期内不宜露面,而且就算处理,也必须隐秘进行,耗费时日肯定短不了。
虽然日本国内将刀口指向了别人,但若被对方拿住把柄,不论是日本政府,还是被打压那些人,绝不会轻易罢休,我们不能因为洋人透露点什么消息,便全然不顾。
第二点,就是用银价说事,银价不稳定,确实会影响国内经济,财神爷想要平抑银价可以理解,但这并不见得能解决问题。
我们平抑银价,平抑的只是国内银价,国际银价我们无计可施,而一旦国内国际银价形成较大的价差,大概率国内白银会疯狂外流。
此事之前已有苗头甚至是发生过,白银一旦大量外流,便会导致国内银根紧缩,也就是白银紧缺,同样会给经济巨大打击。
而想管控白银外流很难,各地租界我们管不到,而在其中的外国银行,却持有巨量白银,哪怕能与租界进行交涉,但像是香港这种地方,却根本不可能管到。
更别说还有日本人,一旦让他们看见谋利机会,还能一并打击我们的事儿,他们绝不会放过的,而且也绝不会轻易搭理我们的交涉。
到时上海及北边,便会成为大窟窿眼儿,白银哗哗往外流,这次我们碰到一伙日本人,其很可能便是奔着此事来的……”
说到此处,林默将黑龙会及那位前议员的情况,以及他的一些推断,向徐顾煜说明了下。
“你想让我们用这点理由,去说服那两位不动这笔白银?怕是没那么轻巧。”徐顾煜摇头,对于林默的想法并不是太看好。
林默闻言,继续道:“这些,只是需要向那两位说明的情况,尤其财神爷,眼下想解决白银的问题,从银价从我们身上入手,都是很不现实的事儿。
最好的办法,是尽快的改革币制,摆脱银本位的现状,才能将影响降至最低,这些那两位都清楚,拿这个说事,一个是当理由回绝,二是提醒一下此事的紧迫程度。
当然,仅靠此便想将两位说服肯定不现实,但可以承诺,币制改革完成,我们可以迅速将白银兑成新币,以做支持。
在这之前,其实将白银拿到手上,并没有太多意义,甚至可能反而因为有这笔白银在手,进而被各方逼迫不得不放出去,惹得个浑身骚。
这些,主要是应对财神爷的,至于国舅爷,其银行经营状况与银价其实也休戚相关,银价不稳,国内经济便不稳,很难吸引来外资。
所以对国舅爷而言,眼下首要的也是货币问题,另外,资金我们可以兑换后存入,不是银这种硬通货,取用起来,其应该不会太过在意的。
另外,可以知会国舅爷一个消息,英法两国,正借银价波动,悄悄将其殖民地货币输入国内,想让这两国支持国内改革货币,怕是不太容易。
这里解释一下,因为是美国主动拉升的银价,对国内改革货币怕不会多热忱,而国内货制改革,是倾向选择与欧美国家挂钩,国府这边抱以希望接触的怕是英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