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比丽雅是……阿拉蒂娅？魔族军奸细？荆棘魔女团首领？
    荆棘魔女？
    “莉卡别发呆！”
    伊利斯踢了莉卡的额头。莉卡惊醒，正看到阿拉蒂娅拔枪。
    砰——
    仓促躲闪。夹杂着魔力的子弹把教堂的门轰出一个大洞。
    “你还有心思走神？”
    阿拉蒂娅的口气和枪口一样冰冷，再次瞄准莉卡。
    砰——铛——
    这次莉卡用剑把子弹挡住，顺势把剑往后一引卸掉子弹的冲击力，反向着阿拉蒂娅冲去。
    但这只是她本能的战斗反应罢了。她不知道这一剑该砍向哪里，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砍。结果明明已经把距离缩短到适合出手的程度，却没有挥剑。
    阿拉蒂娅没有放过莉卡的破绽。抢先踏出一步，迎头就是两剑，压住莉卡，把她压得差点摔倒。
    圣骑士终于彻底清醒了。
    “你刚才说知道我会来是吧？为什么？这和我受那个声音影响小有关吗？”
    阿拉蒂娅冷漠的表情有了些松动。
    “哦，你可算能正常思考了。原来你的脑子也不全是空的啊。”
    “请回答我！”
    “非常正确。那喊声会将人们埋在心底的痛苦、恐惧、惨痛回忆，所有不愿意面对的东西都挖出来让他们体验。但它对我没有用，对你也没用。”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我就是由痛苦和恐惧组成的。”
    阿拉蒂娅收剑，快速转身从另一个角度挥砍。莉卡稳稳地接住这招然后反击，现在她能像平时一样战斗了。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只和阿拉蒂娅打了个平手而已。论剑技两人不相上下。缠斗十几回合，各自退后。
    阿拉蒂娅手扶着剑身。
    “你和我说过，你征讨巫妖王的途中被魔物夺走纯洁，又被反复玷污。但我知道远不止这么简单。你保护的人类也会对你投去贪婪的目光。你的痛苦和恐惧同时来自敌人和被匿保护的人，不是吗？”
    莉卡没有回答，因为阿拉蒂娅说得基本都对。荆棘魔女手一甩，剑身闪过一道圣洁的光。
    “我也一样。”
    双手握剑，左右一分。那把剑竟然变成了两把纯白的剑。
    “我是魔女，我在我的世界被教会追杀。他们屠灭了我的村子，杀害我的父母和姐姐。我只能去投奔其他魔女。然后你猜怎么着？”
    阿拉蒂娅将双剑互相擦碰，迸出的闪光射向莉卡。
    莉卡躲过去就看到阿拉蒂娅扑上来。双剑比单剑力道要小，但是速度快得出奇。
    魔女不断出招，剑剑不离莉卡的要害。逼得莉卡只有招架之功。
    “他们在我身上反复试验前任荆棘魔女的力量，无数次把我切成几块去创造复制体，又无数次把我复原。最后把我扔给一群男人，当他们发泄的工具。”
    “哎！”
    莉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拖着大剑转身躲过阿拉蒂娅攻击的同时横扫地面。
    却被阿拉蒂娅一脚踩住了。
    “这种痛苦，你不会不明白。”
    “我……明白！”
    莉卡用力抬剑，让阿拉蒂娅翻着跟头退后。圣骑士随即集中魔力，寒气附着在剑上。
    一甩，四发冰球射出。阿拉蒂娅腾出单手画个圈，面前出现四个火球，精准对接所有冰球。冰与火化作水汽在两人面前逐渐消散。
    莉卡有些疲倦了，虽然战斗才一分钟。她多余的动作有些多了，因为心里仍然有累赘。
    “所以阿拉蒂娅，你一直伪装自己吗？你一直在骗我！”
    阿拉蒂娅毫不在乎地歪着头。
    “不然呢？我被召唤来就和魔女团在一起。我同情她们的境遇，成为了首领，赋予她们荆棘之名。然后我奉安兹大人之命潜入教会。我在原本的世界里做过同样的事，这对我而言很轻松。”
    “你……”
    “莉卡，不要理会这个女人了！你听外面！”
    伊利斯在莉卡耳边说着。莉卡这才听到外面喊杀震天，而且很近。魔族军已经深入矿区了。
    她放弃了继续缠斗的念头。但是有一件事她认为必须趁现在弄清楚。
    “告诉我阿拉蒂娅，你为什么要杀库洛姆祭司？”
    阿拉蒂娅的双剑变成了魔力的残光。
    “库洛姆不是我的杀的。”
    “哈？”伊利斯挑着眉头，“骗谁啊？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确实为了隐藏身份骗过你们，但在库洛姆这件事上我没有说谎。”
    莉卡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是因为刻印？”
    “那种东西束缚不了我。我杀谁也不会杀库洛姆，信不信由你。因为有人拜托过我。”
    “拜托？谁？”
    “说来话长，以后你就明白了。而且我可以断定，凶手绝不是魔族军的人。”
    “哎？”
    “库洛姆怎么说也是教会里实力靠前的祭司，又带着一众教士。魔族军去多了躲不过王国军耳目，去少了又敌不过，要去只能派干部去。但当时格罗拉克刚死，亚伯拉克被王国军拦截，凯亚尔葛和巴洛克也早撤退了。剩下的不是在纳萨力克就是在这矿区。无论怎么看，我们都不可能派人在那个时间点截杀库洛姆。”
    阿拉蒂娅耸着肩。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祭司，也并非不可取代。我们根本没理由冒险杀他。”
    这个语气，莉卡感觉阿拉蒂娅没有说谎。
    “难道真的如你所说是仇杀？”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事情会简单很多。但从我观察到的情况看，我认为并非如此。”
    “那究竟是什么理由？”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可怕。”
    阿拉蒂娅投向莉卡的目光正变得严肃，就像是真心为你好的人发出警告时的样子。
    “既不是王国一方的仇杀，也不是魔族一方的暗杀。凶手杀害库洛姆的理由超出了我们双方已知的任何情况，超出了这场战争。这个人，或者可能是这群人所着眼的，是这战争以外的某些事物。那恐怕是比战争更大的目标。”
    “说得这么离谱？”伊利斯还是不太信，“意思是除了你我两方，还有第三方势力吗？太扯了吧？”
    “我只是说了我的判断，我也把这个判断告知给了安兹大人。你们要怎么理解随你们的便。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莉卡。”
    阿拉蒂娅一甩手，火球打碎了不远处的窗户。
    “现在的你还没有下定与我交手的决心，所以你我的战斗就留到下次。再见面，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只有你，必须由我亲手解决。”
    说完，她跳窗逃走，留下莉卡独自凌乱。
    亲手杀了自己？必须亲手解决？为什么？
    “莉卡，看那边！”
    又是伊利斯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妖精手指的是血泊里的埃尔文。
    莉卡仔细一看，大主教居然动了一下。
    “埃尔文先生！”
    她跑过去。埃尔文已是气若游丝，离死不远。他刚才一直在装死，就是为了等阿拉蒂娅离开。
    等莉卡凑过来，大主教勉强说出几个字。
    “……快，走……我，来……挡住，敌人……”
    说话的同时，他将最后的魔力集中在手指，在血泊里画下一个圆形，让这个圆形发出强光。
    然后他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
    那幅让布洛妮娅都感到恐惧的画，名为《呐喊》，是蒙克最著名的画作，也是他的宝具。
    魔族军将许多《呐喊》伪装成石柱、矿车或者其他东西，隐匿在矿区各个角落。这些石柱都施加了安兹精心设计的阻隔各类探知手段的屏障，让教会无法发现。
    然后现在，蒙克将所有画作一齐启动，整个矿区无人幸免，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哀嚎。与此同时，亚伯拉克率领魔族军冲入矿区。
    他终于等到了这倾泻怒火的时刻。
    “为了安兹大人！为了纳萨力克！突击！！！”
    气势如虹的魔族士兵跟着亚伯拉克冲锋，随行的魔兽们也纷纷发出咆哮。杜鹃率领的魔女团，以及贝卡尔率领的魔族法师队伍“枯灵者”也在其中。
    此战魔族军的目的十分明确。能杀多少人杀多少，最好连那些从者都干掉。
    “啊啊啊啊啊啊！！！”
    许多王国军士兵还深陷恐惧中无法自拔，就死在魔族士兵的剑下。魔族军不费吹灰之力就闯进矿区，立刻分散成几队，见人就杀。
    “所有人振作起来！”
    布洛妮娅头还有些疼，但已经能站住了。她朝天上连开三枪，夜空中出现了三个明亮的光球缓缓落下。士兵们看到这个信号就会朝她聚集。
    她就可以重振士气。
    “任何恐惧都无法压倒我们！任何地狱我们将昂首阔步！”
    只存在于布洛妮娅记忆中的风雪与军阵，再次出现在每个人眼前。
    “以存护之名奋战到底！belobogmarch（贝洛伯格进行曲）！”
    宝具发动。那股勇气如同强心剂注入士兵们心中，恐惧就在这风雪中逐渐融化。士兵们陆续清醒过来，开始列阵迎击。
    可这也顺了亚伯拉克的意。他正愁找不到布洛妮娅在哪儿呢，纵马直扑这宝具的中心。
    “拿命来，布洛妮娅！”
    王国军士兵们一拥而上，哪怕是组成人墙也要拦住亚伯拉克。跟随亚伯拉克的魔族士兵们则分列两侧，与魔兽抵挡王国军士兵的围攻。
    亚伯拉克顺利突进，距离布洛妮娅只有百米不到。刚放完宝具的布洛妮娅状态不好，也只能端起枪迎战。
    但是亚伯拉克冲得太过了。
    砰——
    没注意到赤瞳就在身边，一个飞踢就把他踢下了马。
    “唔哦哦！！”
    佣兵冲上去，一把抱住亚伯拉克那匹还在冲锋的烈角马的脖子。那马一步也迈不出去。
    “嗬啊啊！”
    被佣兵抱起来摔在地上，没半天起不来了。
    就在这时，布洛妮娅忽然感觉到某个方向有种很不好的视线。
    “佣兵小心！”
    立刻朝那边开枪。子弹仿佛打中了什么人，却直飞了出去。
    “唔啊！”
    下一秒，佣兵惨叫着跪下，浑身都是紫黑色火焰一般的魔力。这不是普通的魔力，他甚至感觉到灵基都在燃烧。
    “呵，真是单纯。”
    随着这个声音，布洛妮娅惊讶地发现，攻击佣兵的人其实在她背后，披着兜帽斗篷。她刚才命中的是幻象而已。
    “混蛋！”
    砰——
    又一发子弹，但又一次射空。她以为是本体的那个人化作蜃楼般的泡影，然后出现在她左边。
    “初次见面，布洛妮娅指挥官。我是至高无上的安兹大人的忠实仆从，贝卡尔。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立刻放弃无谓的抵抗投降吧。别人姑且不论，安兹大人是不会亏待从者的。”
    “你做梦！”
    砰——
    第三次射击穿过贝卡尔的头，然后他再次消失。
    这次，布洛妮娅面前多了个杜鹃。魔女法杖一转，就在身边展开四个法阵。
    “不投降，就去死吧！”
    法阵射出光束。距离太近，布洛妮娅只能狼狈地翻滚躲避。
    光束不断擦着她的衣服在地上引发爆炸，终于还是追上了她。
    “啊！”
    一发光束击穿了她的左肋，她倒下了。四个法阵立刻全部瞄准她。
    呼——
    却射了个空。千钧一发之际，佣兵冲上来抱起了布洛妮娅。
    “唔哦哦哦哦哦！！！”
    虎人身上的火焰已经消失，但是灵基的燃烧没有停止，折磨着他，发出野兽的咆哮。
    然后朝着东边头也不会地狂奔。
    “别想逃！”
    杜鹃调转法阵。佣兵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比光束快，而且块头那么大，根本就是活靶子。
    但在她发动攻击前。
    唰——
    地面忽然浮现出了一片彩光。站在彩光上的杜鹃顿时感到身体一阵麻痹，魔力不畅，法阵消失。连腿也和灌铅一样难以迈动。
    “这是……”
    她正疑惑这彩光的来源，却发现这光已经遍布整片矿区。不光是她，所有魔族军的人，无论是士兵还是魔兽还是干部，全被彩光束缚了。
    如此大规模的敌我识别魔法，杜鹃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埃尔文大主教……”
    她放弃了解除魔法的想法。由于布洛妮娅受伤，宝具解除，敌人已经没有了斗志。
    随着东边布洛妮娅撤离的方向升起三发蓝色的信号弹，王国军匆忙撤出了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