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几天,中午,江宁城东门附近,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喧哗声,在这个敏感时刻,城里不免也慌了起来,无数居民望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天,城外聚集着大量的灾民,城里的氛围一直有些紧张不安,如今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城里的氛围更加紧张。
家家户户,纷纷关门闭户,苏家也警惕起来,府门关的严严实实,有的人拿着棍棒守在门口,有的人爬上墙头,查看外面的情景。
很快,一队衙役出来稳定秩序,外面的混乱很快平息。随后传来消息,城门关闭了。
七月中旬,在一阵骚乱中,江宁城彻底封闭了城门。
据说,骚乱的原因也源于此,不仅城里的居民知道江宁接下来要封闭城门,城外的难民也知道江宁将要封城。
城门开着,他们盼头还大点,城门封了,虽然不是要放弃他们,心头的那点保障也没了。
也因此,眼看封城在即,都想混入城内,可江宁最近对入城人员查得很严,没有各种文碟、身份证明,江宁城的亲属担保,根本不许入城。
江宁也确实承载不了太多的人口。
灾情刚开始,查的不严时,城里便混进许多灾民,随着粮价飞涨,这些人也买不起粮,只能沦为乞丐,江宁城内路边如今到处都是跪着乞讨的人。
再把人放进来,控制不好了,被人煽动,真要出大乱子。
就像刚才的骚乱,便是有人利用江宁将要封城的理由,煽动灾民往城里冲,眼看越来越混乱,守在那边的官员当机立断,选择关闭城门。
东门关闭后,其余三门也怕人煽动闹事,同样紧急关闭了城门。
随着江宁封城,混乱也平息了下去,城里的秩序得到了维持,只是整座城市显得有些安静,有些压抑,有些恐慌不安,街上一片清冷萧瑟。
不过,人的适应能力显然很强大,到了第二天,大家似乎已经适应了,除了街上人少了些,城门不再有人进进出出,似乎和往日没什么两样。
最多,由于城里的乞丐流民太多,治安急剧恶化,大家越来越少出门,出门必带护卫。
就连书院也临时停课了,秦嗣源在秦淮河畔的棋摊,也暂时不摆了。
李牧仍是和以前一样,每天看看书、练练剑、喝喝茶、逛逛街,有空闲还能去葫芦谷看一看。
虽然葫芦谷有三十多里,江宁也封了城,对于李牧来说,运起轻功,三十多里一炷香都用不了。至于城门走不了,以他的轻功,城墙也如履平地。
不过,城里虽然百业雕零,青楼楚馆却越越发的红火起来,大家心头压抑,出来找乐子的人也多了,经常三五成群呼朋唤友,一掷千金,比之以往还要豪气大方。
青楼楚馆的畸形的繁华,城中的米面粮油价格,也因封城的缘故,打着滚的往上翻,尽管官府也出面限制,城中的居民疯了一样抢购米粮,又能如何阻挡这股趋势。
如此高的粮价,买不起粮的更多了,城里的流民乞丐日渐增多,一些大户人家开始施粥,苏家也不例外。
晚上,两人继续商议完善了计划,推演几次,见没有多少疏漏,苏檀儿不免松了一口气,吃了一块糕点道:“计划等几天才能实行,这几天也无事,明天家里就要在府门口施粥,救济灾民,相公要不要去看看。”
李牧点点头:“好呀!倒还没给人施过粥呢!”
苏檀儿笑道:“檀儿倒是施过粥,记得小时候那次也是关闭城门,城里到处都是流民乞丐,我跟着爹爹在府前施粥。”
“提前备好粥和馒头,他们排队过来,一碗粥,一个馒头,就能让人吃一顿。东西放到他们手上,看他们欣喜的样子,便很开心。”
……
次日,听说苏家赈灾施粥,附近断粮的家庭,流民乞丐,纷纷聚集过来。
苏家这边也做好了准备,一锅锅煮好的粥,一筐筐蒸好的馒头,都摆了出来。
此时的赈灾形式,和电视上看到的大差不差,苏家的家丁小厮指挥着灾民排成几队,挨个上前,一人一大勺稀饭,一个不大的馒头。
虽然量不大,对这些面有菜色,已经断粮的人来说,总能熬下去。
有人千恩万谢,有人默默不语,有人神色麻木,苏家施粥倒也不是只为了做善事,也要搏个善名,当个义商,也算一举两得。
东西发到一半,苏檀儿凑过来开心道:“爹也过来了。”
“哦!”李牧转头看去,一辆马车分开拥挤的人群,在府门口停下,没有回府,一路来到施粥的地方。
打完招呼,与李牧略略说笑几句之后,苏伯庸看向苏檀儿,不免叮嘱道:“前几日看你脸色不太好,要多休息,勿要太过劳累了。”
苏檀儿点点头:“我知道的,已经没事了。”前几天为了皇商的事儿,她确实愁坏了。
简单说了几句,作为苏家大房的掌权人,苏伯庸也来到长条桌前,开始发馒头。
苏檀儿和李牧说笑几句,正要跑过去施粥,灾民里似乎有些小小的骚乱。
苏伯庸发馒头的队列里,有人挤了上来,似乎想要插队,排队的人又不许,弄出了一点骚乱。
看似正常,李牧知道,这其实是伪装成灾民,刺杀苏伯庸的人搞出来的。
那人趁着维持秩序的家丁没反应过来,挤到排头的位置,苏伯庸倒也没在意,拿出一个馒头伸手就要递过去。那人袖口却悄无声息的滑出一把匕首,身子一扑,就要连人带刀一起撞上去。
这时,苏伯庸终于发现不对劲儿,想要退后已经晚了,眼看就要血洒当场。几丈外,已有武功在身,耳聪目明,感觉敏锐的苏檀儿也意识到危险,伸手去抓腰侧短剑,想救却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一个馒头飞了过去,看似极慢,却快到极致,眼看那人就要连人带刀撞到苏伯庸,那人却被馒头无声无息的击中,倒飞了几步撞到后面的灾民,扑通滚在地上,手里明晃晃的匕首,也掉落在地。
撞人的馒头却又弹回桌子上,连皮儿都没破。
大家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人喊道有刺客,几个维持秩序的家丁,趁那人捡起匕首前,连忙扑了上去,把人控制住。
苏伯庸惊魂未定,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苏檀儿连忙跑过去拔剑护卫在侧,生怕有第二个刺客。
好在,或许还有几个望风观察形式的,动手的就这一个。
苏家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很快就控制住了现场混乱的局面,苏伯庸被人扶着回府,施粥继续进行。
回到府内,等苏伯庸情绪恢复,押人审问的护院回复消息,根本没怎么审,那人就已经招了,把刺杀的原因说的清清楚楚。
苏家大厅的,此时已经挤满了人。耿护院小心的看着厅堂里的众人,似乎有点难以开口,最后还是小声汇报道:“据那人交代,他名叫陈二,原为鄂州嘉鱼人,说三年前我苏氏于鄂州开店收地时,雇了地痞流氓将他一家人赶出原住址,他家中母亲因此而死,他与家人也因此搬去了低洼地居住。”
“因今年水患严重,他家势太低,来不及逃走,家中妻儿皆因此而死。此次逃到了江宁,见到苏家人,陡然萌生了杀意,便动了手。此人有路引,操鄂州口音方言…身份不像是假冒的。”
说完,耿护院沉默不语。
众人一时也沉默无言,苏家在老太爷的约束下,一向持家甚严,只是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下面的掌柜经办的,具体如何还真不好说。
老太公沉默了片刻,用拐杖敲了敲地道:“这件事是真是假,一定要查清楚,看看是我苏家错了,还是有人在背后搞事。”
说着吩咐管家:“去查,用所有可用的关系,查那陈二的背景。城内、城外,一直查到鄂州去,让负责鄂州的掌柜弄清楚三年前可曾有这事…”
“选在城门关闭后,消息流通不畅动手,如果背后有人谋划,刺杀、反咬…可见此人手段之毒辣,事情一定要查清楚。”
只是,这边刚开始查,到了下午,仅仅不到半天的功夫,苏家逼的人家破人亡,导致苏伯庸被苦主当街被刺杀的事,已经在整个江宁城传的沸沸扬扬。
这下,猜都不用猜了,背后确实有人在谋划。
不说陈二一个逃难的灾民,如何顺利的进入江宁城内,陈二当场被抓,现场半点信息也没泄露出去,如何半天功夫,他的事儿就传的沸沸扬扬。
要知如今的江宁城,到处是乞丐流民,治安乱成一片,打架斗殴、伤人、甚至杀人的,不在少数,一件刺杀未遂的事情,真掀不起多大波澜。
没有人在背后搞事,鬼都不信。
苏老太公的拐杖重重砸在了地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看来…真有人……要动我苏家…”
商人最重名誉,这等逼得人家破人亡的事,传开后,对整个苏家都是巨大的打击。名声臭了,不但生意难做,连竞争皇商的资格都没有。
小院,苏檀儿满脸愁苦:“怎会这样,有人竟如此针对苏家,还有那陈二的事,是真的吗?现在城门封闭,消息不畅,外面也乱的很,想调查清楚没有一两个月怕是不行。”
李牧道:“其实,想知道陈二说的是真是假很简单。”
苏檀儿转头看过来。
李牧笑了笑:“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不相信相公的话。”
苏檀儿道:“爹爹说人以后还要送官府治罪的,不能私下用刑,起码不能让人看出来,免得惹上麻烦。”
李牧道:“放心吧。”
半炷香以后,刚施展了一遍分筋错骨手,陈二就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他确实鄂州嘉鱼人,不过却是个赌徒,三年前苏氏于鄂州开店收地,陈二家的地确实被收了,给的也是市场行价。
陈二附近的邻居都同意了,陈二因为欠有赌债,想要高价,多次闹事儿,确实被苏家的掌柜找当地的地头蛇收拾了一顿。
不过,他母亲并不是为此而死。陈二拿了卖地钱,没有去买新房,转头又去了赌坊,几天几夜不归家,等到回家时,卖地的钱已经输的七七八八,他母亲当场气死。
他的新家也确实被淹了,主要是输了钱买不起新房,只能在一地势低洼处搭了几间草棚,这次水患直接被冲垮了。
至于他家中妻儿来不及逃走,皆死于水患,自是假的。
由于好赌成性,他的妻儿皆被抵押出去,是死是活不清楚,如今身上仍然欠了一屁股赌债,天天被要债的逼的要死。
也正是这时,有陌生人找到他,说能帮他还清赌债,甚至赎回妻儿,只要帮忙做件事。
早已走投无路的陈二,就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拒绝得了,加上曾被苏家掌柜找人打了一顿,不免怀恨在心,于是一路来到江宁,等待时机。
至于是谁找的陈二,又是谁在背后搞风搞雨,针对苏家,陈二也说不明白,出面找他的据说也是一江湖中人,真正的黑手一直没有露面,陈二只是被推到前面的棋子。
得知真相,苏檀儿不免松了口气,幸好,苏家没有做此等恶事。
“可…是谁如此狠毒,不但要刺杀爹爹,还要搞臭苏家的名声。”
李牧道:“商场如战场,别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善良,有些人其实是没底线的。”
苏檀儿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一脸认真道:“相公,你说的那个法子,咱们再推演几遍,他们竟然下如此毒手,檀儿自然也不会再讲什么情面了。”
李牧道:“想通了就行,刺杀这事,刚好也能借助一下。岳丈那边,最好装作惊吓过度,在家休养一段时间,让大房这边群龙无首,显得乱一些,降低他们的戒心。这一点儿,还要檀儿你亲自去说。”
苏檀儿点点头:“好,我会找爹爹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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