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在杰克华尔兹的喉咙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勒痕,他嘶吼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醒了。”
一道宛若数名孩童齐声低语,又混杂着诡异金属摩擦声响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给人一种莫名的寒意。
杰克华尔兹身体一颤,本能就要转头。
然而,仿佛被装进鱼网里的鱼,一根根束缚在身体各部位的绳索骤然收紧。
根本来不及叫喊出声,杰克华尔兹便体会到了让人崩溃的窒息。
他急忙张开嘴巴,试图大口喘息。
然而一切都已经迟了……
胸口起伏的动作非但没能抽入丝毫的氧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割般,让他原本苍白的脸也因为缺氧越涨越紫。
挣扎无用。
惊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杰克华尔兹的脸颊开始抽搐,身体也同步抖动起来。
短暂的痉挛停止后,直刺双眼的白光也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好似都被一层迷雾所笼罩。
叶更一静静注视着,直至对方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这才关闭绳索的回缩功能,让其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咳咳――咳咳咳……”
喘息声从杰克华尔兹的喉咙深处传出,如同破锣一般,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保持呼吸的频率,会感到头晕很正常。”
叶更一用戴着电击手套的右手按在杰克华尔兹的头上,刺痛却不足以致命的电流不断角磨着对方的意志。
血液仿佛在燃烧,源自于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包含疼痛在内的大部分感觉,都在提醒着杰克华尔兹――必须快些离开这里!
必须到外面去!
必须逃离这个家伙!
可……问题是,要怎么逃?逃得掉吗?
杰克华尔兹脑中一片混乱。
无助、彷徨、绝望等情绪不停撕裂着他的思绪。
“为了节省我们谈话的时间……”
叶更一稍稍减弱了些电流的输出,说道:“华尔兹先生,可以告诉我你刚刚是准备去哪?”
由于没能找到凯文吉野,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来京都找正在受到刑警保护的杰克华尔兹,没想到就在观察饭店布局的时候,目标自己跑出来了。
“我……咳咳咳……”
杰克华尔兹想要说话,喉咙却干得像一片被烈日晒得枯萎的草原。
痛痒难耐之下,他剧烈咳嗽了一会儿,沙哑着声音说道:
“我要去东京……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唔――啊!”
凄厉的悲鸣,把杰克华尔兹的问题塞回了肚子。
他的身体,因为突然增大的电流而变得僵硬。
足足持续了几十秒钟。
叶更一这才说道:“华尔兹先生,请不要会错意,你我之间的‘谈话’方式是指我问,你答。”
“我、我知道了……”杰克华尔兹一边颤抖着一边说。
“谢谢配合。”
叶更一调整电流:“请继续,你为什么要去东京。”
呼哧――呼哧――
杰克华尔兹闭上眼,剧烈喘息着,片刻后说道:
“有人……打电话用妻子和女儿威胁我,要我明天晚上8点整,去东京的浅草千草碰面……”
“那个人是谁?”叶更一问。
“我不知道……咳咳……”
杰克华尔兹又咳嗽了几声,似乎是担心这个回答不能让对方满意,忙补充道:“但我可以肯定,他就是近期活跃的那名狙击手。”
没有撒谎……
早在杰克华尔兹昏迷的期间,叶更一就检查了对方的手机,自然也看到了那条通话记录。
此时,通过观测情绪,也算是进一步证实了推测,叶更一问道:
“说说你的计划。”
“……”
杰克华尔兹心中一紧,混乱的意识短暂恢复了些许清明,不过还不等他想出这个绑架自己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叶更一紧跟着的一句话,让杰克华尔兹再次慌乱了起来。
“如果把你关到后天,你说……那个狙击手,明天过后会不会去拜访你的妻女?”
讯问也需要讲究技巧。
孙子兵法有云,围师必阙,穷寇勿迫。
意思是对撤退回国的敌军不要阻拦,对被包围的敌军留下逃走的缺口,对濒临绝境的敌军不要过分逼迫,以防敌人情急反扑,造成自己不应有的损失。
放在眼下的情景,就是不要一开始就用死亡威胁杰克华尔兹,因为人一旦没有了希望,穷途末路之下纵使不会造成什么大方向的影响,也会在细节上制造麻烦。
“不!不要……”
果不其然,杰克华尔兹情绪激荡,惊愕之下直接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直视刺目白光,泪水不停从他眼里流出,他想要挣扎,想要起身,但束缚住身体的绳子以及那只按在头顶上强而有力的手掌,都让他的抵抗尽数化为徒劳。
就这样过了十几秒钟。
杰克华尔兹仿佛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地说道:
“我打算去东京找史宾赛先生……他是前司令官,对外也有一个咨询顾问的身份,只……只要拿钱,就可以请他帮忙搞到狙击枪……”
准备在被对方干掉前,先干掉对方……
叶更一开始梳理情报。
马克史宾赛的死亡消息还没有对外公开,杰克华尔兹不知情也很正常,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狙击手约他去浅草千草碰面这件事,几乎等同于一场明牌的厮杀邀约。
“好,我知道了。”叶更一颔首。
感觉到从头部蔓延至全身的电流停止。
杰克华尔兹深吸口气,萦绕憋闷于胸前的绝望暂时消退。
就在他斟酌着,要不要趁机询问一些问题时。
下一刻。
一抹冰凉割开了他的颈动脉,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喷出,带着满目的错愕和迷茫,杰克华尔兹全身上下的力气,仿佛也随着汩汩冒出的黏浊液体消逝着。
他嘴唇不断翕动着,好像是在说着什么,但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地板上,逐渐聚拢出一摊不规则的血渍。
杰克华尔兹终于不再动弹。
在强光的照射下,一张脸仿若蜡像,血色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