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希平这边刚把豹子处理完,那头刘玉江哥俩,用爬犁拖过来了一公两母三头鹿。
于是,盛家爷仨又赶紧处理这三头死去的鹿。
鹿已经开了膛,内脏都塞在肚子里,只需要扒皮剔骨,把肉剁开即可。
本来说是今天要去松江河买东西,结果这又是豹子又是鹿的,耽误了大半天,自然没去成。
腊月二十五,吃过早饭后,盛希平开车,载着张淑珍周青岚婆媳,后备箱里装上不少鹿肉,直奔松江河。
一行人先回盛家,给李大娘留了挺大一块鹿肉,然后才去了周家。
王春秀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比以前清闲多了,不用成天都守在医院。
正好这又快过年了,就在家里收拾收拾。
一见闺女、姑爷,还有闺女的婆婆进门,王春秀还挺惊讶的,“呦,亲家咋下来了?快,进屋坐。”
王春秀上前,挽着张淑珍的手,笑道。
这年月,大多数人家的日子还挺紧吧,哪有几个人敢像张淑珍这样花钱?
所以,三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引来不少人侧目,可想而知,自然也引来了些心怀不轨的人。
张淑珍难得下来一趟,肯定要大肆采购一番。
早晨早早就到办公室,动不动就下基层调研,即便是在局里,下班也挺晚。
八四年十一月十二号,经省林业厅批准,松江河林业局作为省林业试点儿企业,实行局长责任制。
“咱希平不是跟人家合伙弄了个养殖场么?结果前天晚上进去了只豹子,咬死了好几头鹿。
他这手刚插到兜里,还没等夹住钱呢,手腕却忽然被死死攥住了。
“没事儿,妈,就当是过年杀猪了,正好咱都吃点儿。”盛希平满不在乎的笑笑。
给王春秀心疼的够呛,那可都是钱啊。
“鹿肉?希平啊,你又上山打猎了?
你看你这孩子咋不听话呢?上回你爸就说了,往后别往林子里跑。
“下来买点儿东西,顺道给亲家送点儿鹿肉来。”张淑珍跟着王春秀进屋,笑呵呵的应了声儿。
所以别人都退下来了,只有他巍然不动。
你也知道,现在不是局长负责制了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他管着。
张淑珍并不知道,她正全神贯注挑布料呢。
临出门前,王春秀千叮咛万嘱咐的,买完了东西,中午一定回来吃饭。盛希平他们答应下来,这才离开周家。
“忙点儿好啊,忙了说明领导看重,说明亲家工作干的好。”张淑珍笑呵呵的劝王春秀。
过年了,这玩意儿不管是汆丸子还是包饺子都挺香,留着吃吧。”
松江河林业局本来就是指着盲流子起家的,领导干部里头,也有很多人没啥学历,纯粹就是泥腿子出身,所以那一批不少人都离职休养去了。
你这好几年都没打猎了,体力跟不上,枪法也生疏了,你家那几条猎狗也都老了,进山万一遇见点儿事情可咋整?”
这一看就是大肥羊,周围的几个小偷,便不着痕迹的靠过来,找机会出手。
局级领导年满五十五周岁、场(厂)、处级领导年满五十周岁,没有大专以上学历的,大部分都免去原任职务,退居二线,任顾问、调研员、参谋等职。
其实八三年开春的时候,根据根据干部四化的要求,松江河林业局领导班子就进行了调整。
王春秀一听鹿肉,立刻变了脸色,担心起来。
于是三人去了林业局商店、百货大楼、二商店、一商店,各地儿都转悠了,只要见着合心意的东西,直接付钱就买。
所以各大商店、车站等地方,都是小偷的聚集地。
如今,又实行局长负责制,松江河林业局,现在就是周明远说了算。
“是啊,伱爸现在可忙呢。
周明远是正儿八经大学毕业,有学历有文化,这些年没少在省林业刊物上发表文章,很受上级领导看重。
局长是全局生产经营和行政工作的总负责人,行使统一指挥权,大权独揽,副局长任免权由局长提名,企业自行任命。
王春秀这才明白,“哎呀,你说说,这不可惜了么?这一下子损失不小吧?”
“我爸呢?又去单位了啊?”
俩儿媳妇都怀孕了要生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怀双胞胎的,孩子要用的东西,肯定得多预备。
这不正好我下来采买东西么?就顺道给亲家带些过来。
所以张淑珍挑了好几块喜欢的布料,打算多给做几个小棉被、夹被、尿垫子啥的。
“不是,亲家你听我说,希平没进山打猎。”张淑珍赶紧开口,替儿子解释。
当然,权利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自从十二月开始,周明远比以前忙得多。
三人在周家坐了会儿,因为要去采买东西,所以并没有久留。
这一天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天天挺老晚才回家。”王春秀忍不住抱怨道。
年前这时候,出门置办年货的人多,兜里的钱也多,正是偷儿下手的最好时机。
就在张淑珍兴高采烈挑布料的时候,一个瘦不拉几、个头不咋高的人,挪到了张淑珍身边,伸手就要去掏张淑珍的兜。
张淑珍和周青岚出手阔绰,买东西不问价,付账的时候一掏就是一把钱。
他们两口子可真是对付了,前些年王春秀忙的成天不着家,好不容易她快退休闲下来了吧,周明远又忙了起来。
“兄弟,大过年的给人添堵,办事儿不太地道吧?”盛希平抓着对方手腕,冷声道。
那瘦子用力想要挣开盛希平的手,可惜不管他怎么挣扎,手腕就像被大铁钳子夹住了似的,愣是挣不开。
气的他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盛希平,低声威吓。
“小子,少管闲事,识相的快放手,爷爷饶你狗命,不然的话,小心你的狗命。”
“嗬,好大的口气啊,就凭你?”
盛希平手上一用力,直接将对方的胳膊拧到了背后,疼的那小子龇牙咧嘴、呜嗷喊叫。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张淑珍和周青岚,也惊动了周围的人。
周青岚扯着婆婆往旁边站,其他人一看这架势,也纷纷让开。
与此同时,从别处迅速靠拢过来三四个人,“干啥的?找事儿呢?赶紧把人放开,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哥几个,快帮我。”那瘦子一见这情形,立时高兴起来,忙招呼道。
“草,王八犊子,你再不放开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呦,同伙儿来了啊?你以为同伙来了我就怕你?做梦。”
盛希平丝毫不怕,冷冷一笑,一抬手,直接就把这瘦子的右胳膊给卸了下来。
这一下子,差点儿把那瘦子疼晕过去,疼的他嗷一声惨叫,两眼上翻,冷汗都冒出来了。
“草,这犊子真特么敢下手。弟兄们,干他。”
那几个人一看这样,眼睛都红了,有人直接就从怀里掏出来刀子,朝着盛希平就攮了过来。
盛希平不慌不忙,拎着那瘦子往身前一挡,瘦子吓的嗷嗷直叫唤。
对面拿刀的人一看,连忙收住刀,差点儿就捅在了瘦子身上。
盛希平用瘦子挡了对方一刀,随即抬脚,将旁边一人踹飞。
接着再把瘦子猛地往回一拎,将人用力扔出去,正好撞飞了另一个人。
然后再抬脚,将持刀那人也踹了出去。最后,一拳头打在了最后一人的鼻子上。
那人只觉得鼻梁子一阵剧痛,接着,两管热乎乎的血就流了下来。那人捂着鼻子就蹲了下来。
盛希平弯腰捡起那把刀,在手里转了两下,缓步朝着那瘦子走去,“刚才你说啥来着?要我狗命?”
瘦子本来右胳膊就被卸了,疼得不行,又跟同伙猛力一撞,直撞的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这会儿见盛希平手里拿着刀,似笑非笑的朝他走过来,直接吓的这小子差点儿就尿了裤子。
“大哥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惹到了大哥,还请大哥高抬贵手,饶我这一回。”
这小子倒是识相,一见四五个人打不过对方,立刻就认输求饶。
“好好的小伙子,有手有脚的,干点儿啥挣不着钱啊,非得走歪门邪道?”盛希平叹了口气。
“行了,大过年的不乐意跟你们置气,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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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都是有团伙的,盛希平今天领着母亲和媳妇,施展不开,不好跟他们死磕。
真把这些人逼急了,豁出命去,盛希平未必能占到便宜。
大过年因为这么几个人,伤了碰了的不值当,所以盛希平就没跟他们计较。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大哥以后有啥事儿,尽管开口,在松江河地盘儿上,找我们几个好使。”
对方几个人互相搀扶着,朝盛希平点点头,留下这么句话,转身走了。
“东西买完了么?咱也走吧。”等那几个人走了,盛希平这才回头看向张淑珍和周青岚。
张淑珍刚才吓的不轻,她是怕儿子有什么闪失。
此刻见事情平息,连忙掏出钱来,把她刚才扯的布料都付了钱,急匆匆跟着盛希平夫妻出了一商店。
盛希平的车就停在路边呢,三人出来,直接就上了车。
东西已经买的差不多,张淑珍也没有心情再逛了,于是盛希平直接开车奔着周家去了。
等车子开走,不远处胡同里,几个人一脸惨白的伸出头来。
“我草,你小子特么的真是没长眼睛啊,偷钱还能偷到这位爷头上了。”
之前拿刀那人,此刻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抬脚踹了瘦子一下,心有余悸道。
“得亏没把人捅了,要不然,咱这些人,特么的都得进去蹲个十年八年的。”
“哥,我也不知道是他啊。”瘦子皱着脸,惨兮兮的说道。
盛希平在松江河的时间短,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局里和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极少跟这些地痞混混打交道。
但是,盛希平那辆车,在松江河甚至抚松,都是挺有名的。
很多人,尤其是这些道上混的,都认识那车,更知道,这车的主人,惹不起。
这几个人刚才从商店里出来,还不太死心,于是就躲在了附近的胡同里,想要整明白吃亏在什么人手里。
结果,他们就看见了,盛希平三人从一商店出来,直接坐上松江河唯一一辆私人轿车。
几个人吓的到抽一口凉气,不由得后怕,这要是对方真的伤在了他们手里,他们几个,全都得完蛋。
“再往后都长点儿眼睛,可别得罪了惹不起的人。”气的那人一甩袖子,走了。
“哥,哥,别走啊,我这胳膊。”瘦子几个,急忙跟了上去。
盛希平他们离开周家时,王春秀一再说让他们中午回去吃饭,那自然不好不回去。
所以盛希平直接开车,去了周家,刚进院就闻到了一股子饭菜的香气,不用说,肯定是王春秀在家做饭呢。
“哎呀,亲家,你看你,忙活这老些菜干啥?随便弄口吃的就行呗。”
张淑珍一进门,便瞧见锅台上、菜板上,摆了不少的肉和菜,东西屋锅里也都冒着热气。
一看就知道,王春秀没少预备菜。
“呦,这么快就回来了?快,屋里坐吧,我这还有俩菜就好了。
老周啊,赶紧的,亲家和希平还有咱闺女回来了。”王春秀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儿。
周明远从里屋出来,笑呵呵的跟张淑珍他们打招呼,“亲家,希平,快进屋坐吧。”
张淑珍母子进屋坐下,周青岚则是去洗了手,帮母亲做菜。
周明远拿过来茶壶,给二人都倒上了茶水,笑呵呵的陪着二人说话。
“希平,咋回事儿?刚才我听你妈说,养殖场进去豹子,咬死了不少鹿?那豹子呢?找着了没?”
“嗯呢,咬死了六头鹿,还叼走一个半大的。
后来我和大哥二哥他们进山去找,找着让家里那只虎给咬死了。”盛希平如实答道。
这年月,只是不让打老虎,东北豹不在其列,所以这个没啥可瞒着的。
“哦,哦,打死就好,这些东西最记仇,不打死的话,就怕它跑惯了腿儿,总想着踅摸那养殖场。”周明远点点头。
“养殖场没养几条狗么?有狗的话,就算进去野兽了,也能有个动静。”
“爸,养殖场不能养狗,鹿和香獐子都胆儿小,狗一叫唤,容易吓着它们。”盛希平忙解释了下。
“我寻思着,等开春之后,在养殖场外面拦一圈铁网,晚间通上电,这样再有野兽敢靠近,就会被电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