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俊峰道:“被人给抛弃了,高兴不起来啊。”
许纯良哈哈笑了起来:“您怎么一副怨妇的口吻。”
潘俊峰道:“说好了一起把新医院给建设起来,你倒好,地基还没完成呢,就拍屁股走人了。”
许纯良道:“我也没打算走,可上头下了调令,我总不能违背组织命令吧。”
潘俊峰道:“无论怎样都要恭喜你,纯良,你这一步前进的幅度不小。”
许纯良道:“说起来还是多亏了您,如果不是您把抗震救灾的名额让给了我,我也没那么顺利入党。”
潘俊峰心说就你的背景和人脉,入党还不是早晚的事情,不过这次的抗震救灾的确对许纯良有加分,也给上级部门一个提升他的正当理由。
潘俊峰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许纯良掏出火机帮他点上。
潘俊峰道:“许科长,这我可受不起。”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们已经平级了。
许纯良道:“我什么样您还不清楚,潘院,无论我去哪里,走到什么位置,您永远是我的好领导,好大哥。”
王同安表示自己有三高已经戒了烟酒,许纯良听说领导不喝酒,自己当然也没有喝酒的必要,故意道:“我平时也不喝酒的,王局,要不咱们今晚就以茶代酒,聊聊天如何?”
王同安是个白胖和蔼的中年人,他比约定时间晚了五分钟,来到包间,看到许纯良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微笑道:“小许,来这么早啊。”
民政局局长王同安提前邀请许纯良小聚,他安排的地方叫福山小聚,就在他所住小区的旁边。
两人坐了下来,王同安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他带来了一瓶四开国缘,用来招待许纯良,许纯良也带来了两瓶五粮液,不是家里没有茅台,而是初次见面拿太好的酒显得太过招摇,领导未必喜欢。
王同安笑道:“那当然最好不过。”
潘俊峰点了点头,提出给许纯良送个行,许纯良表示没这个必要,等他去新单位工作理顺了之后,由他来组织大家小聚一场。
潘俊峰道:“纯良啊,以后有时间常回来看看。”
许纯良过去的观点不变,康健大概率不是为了投资新医院,他们应该是为了那块地来的。
许纯良道:“我在电视新闻上也见过您。”其实他是信口胡诌,除了那次抗震救灾,他很少跟民政方面打交道,他甚至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去民政工作。
王同安事先就安排好了菜,基本以素菜为主,从他点菜的类别就能够看出这个人很注重养生。
“一定的。”
许纯良当天提前到了地方,问过饭店老板,本想先把账给结了,可得知王同安已经提前付了钱。
那件事之后整个传染病医院的领导班子对许纯良都非常认可。
潘俊峰抽了口烟道:“康健那边的投资谈判还算顺利,只是他们在新医院的建设上比较坚持。”
王同安呵呵笑道:“我早就见过你,不过咱们没有说过话。”
这和许纯良深厚的背景有关,也和他的个人能力有关,保住新医院建设用地就充分证明了他的能力。
许纯良已经辞去了筹建办主任,现在更是要离开传染病院,在这件事上他并不想多做评论。传染病院一方目前非常被动,离开康健的投资,他们建设新医院的计划就无法实行,也没有其他投资方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许纯良迎上去向他伸出双手:“王局您好。”
一句话把潘俊峰说得心里竟然有些感动,体制中见惯了勾心斗角,世态炎凉,像许纯良这种性情中人并不多见,这小子虽然聪明,可是棱角分明,通常会碰得头破血流,不过人家偏偏就如鱼得水。
许纯良笑道:“离开也是朋友,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直说。”
潘俊峰也意识到许纯良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自我解嘲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都决定离开了。”
许纯良自己带了茶叶,王同安进来之前已经泡好了茶,恭恭敬敬给这位领导倒上。
两人都在观察着彼此,毕竟很快就要一起工作,王同安是民政局的一把手,许纯良是社救科科长,还兼任办公室主任,这不是王同安想与不想的问题,而是上面直接安排下来的,根本没经过他的同意。
王同安喝了口茶道:“小许啊,你的工作能力我还是了解的。”
许纯良道:“不瞒王局,过去我从未从事过民政方面的工作。”
王同安笑道:“管理工作都是一样,触类旁通,伱虽然年轻,可工作能力却有口皆碑,我们民政局就需要你这样的生力军。” 这句话说得多少有些违心,社救科科长,他原本内定了人选,现在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他也对别人有过承诺,许纯良的从天而降,一下就占据了两个炙手可热的位子。
别看王同安是民政局的一把手,可许多事情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许纯良来得突然,在王同安看来应当是汪书记的安排,早就听说许纯良和汪书记关系不错。
让王同安郁闷的是,在许纯良的安排上,组织上根本没有征求他的任何意见,让他沮丧之余又感到些许的惶恐,所以他会主动请许纯良这位新来的下级吃饭,他希望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是许纯良前进路上的一个跳板,他也想好了怎样去应对。
两人之间的共同语言并不多,初次见面,主要是彼此认识和试探的一个过程,王同安释放出一定的善意,许纯良也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这样的会面绝不可能畅所欲言,自然就没有了意犹未尽的滋味。
王同安将时间控制得相当精确,八点钟就结束了饭局,他带来的酒原封未动,许纯良带来的两瓶五粮液也完完整整带了回去。
许纯良倒是跟他客气了一下,王同安没要。
两人在酒店门口各奔东西,许纯良特地走出一段距离,这才打车。拿出手机打车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小许!”
许纯良循声望去,却见赵飞扬推着婴儿车站在一旁。
许纯良向他笑了笑:“赵院,这么巧啊?”
赵飞扬道:“带儿子出来转转。”
许纯良看了一眼婴儿车里的男孩,男孩吃得胖乎乎的,非常可爱,看到许纯良也没怕生,向他咧嘴一笑。
许纯良道:“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赵天行!”
许纯良心说这名字起得有点大啊,希望这孩子别学他爹,志大才疏,初次见面,许纯良也得有所表示,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给孩子,幸亏他有随身带现金的习惯,因为这孩子早产,赵飞扬压根就没摆满月酒,许纯良把见面礼送上。
赵飞扬推让了一番还是收了下来,问起传染病院新医院的进度,许纯良告诉他自己已经离开了。
赵飞扬听说许纯良去了民政局社救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许纯良的路是越走越宽了,可自己虽然还是长兴医院的院长,但是面对精明的投资商,还不知道能走多远,走到什么时候。
乔如龙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他的事情,也许这就是命。
赵飞扬也没心情跟许纯良多聊,借口天色晚了,要带儿子回去睡觉,匆匆和许纯良道别。
许纯良正打算打车离去,工地食堂的杨庆元打电话过来,他有些沮丧地告诉许纯良,建筑方通知他尽快进行结算,马上就会有新的施工方入驻,工地食堂很可能要换人承包了。
让杨庆元承包工地食堂是许纯良的主意,当初因为新医院的那块地和老矿区的百姓闹得很僵,后来许纯良也是花费了一些周折方才化解了矛盾。
杨庆元承包工地食堂,一部分矿工子弟加入保安队伍都是对老矿区的让利,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才消除了老矿区人民的抵触情绪,新医院的建设方才顺利落地。
许纯良在辞去筹建办主任一职的时候,还特地向院领导提出了这件事,几位领导也表了态,可现在自己还没走呢,这就开始对人家下手了,许纯良让杨庆元放宽心,问清楚之后尽快给他回复。
许纯良本想马上就打电话给潘俊峰,琢磨了一下也不急于一时,毕竟自己还没正式离开传染病院,明天上班当面问比较好。
许纯良调走的事情传得很快,已经有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院办的几位同事琢磨着要给他送行,特地推举潘莹莹过来跟他说这件事,许纯良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原本想着到月底离开,可现在消息既然不胫而走,继续留下也没太多的必要,大家已经不再把他当成医院的一员了。
潘莹莹好奇地问:“许主任,我听说您去民政局了?”
许纯良点了点头,估计她是听潘俊峰说的。
“民政局好地方啊,旱涝保收。”
许纯良道:“这里也是旱涝保收啊。”
潘莹莹道:“您升官了以后该不会把我们给忘了吧?”
许纯良笑道:“忘不了,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