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这里是罗 德 尔
    瑟睿被狠狠修理了一番，先是被无名修理，然后被瑟濂修理，现在半边身子都被拆卸下来，半露出里面的零件和齿轮，位于胸口附近的源辉石被连接上其他物质，与另外几块辉石间传递着光芒。
    瑟濂在进行她之前没来得及完成的出厂前设置与核验工作。
    当无名处理完自己商队的事，再回到瑟濂那边时，瑟濂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测试。
    瑟濂拿着一叠纸张，叉着腰审视上面的数据，摇着头跟无名说：
    “我完成了我的工作，给她检查了一遍。”
    “哪里出问题了？”无名问。
    “没有问题。”瑟濂说，“各项数据都非常符合预期，这次的迭代也非常的正常，也在预料之中。”
    无名看着挂在架子上的傀儡，与那已经没有神色，但依然反射几缕幽蓝光芒的裸露傀儡眼球对视片刻。
    “我知道，她的表现非常的……不符合预期，但问题不是处在制作环节。”瑟濂说，“虽然我很想收拾一下这个对鲜血魔法感兴趣的小家伙，但我不能说谎，她没问题。”
    “那就是在史东城学坏了？”无名猜，“天天上街视察观测人类，学到了些错误的观念？”
    “那就不是我清楚的了，石中智慧的涌现方式不是我可以直接读取理解的，就算我可以观测，那也太复杂、内容太多了，我没那个时间去看。”瑟濂说，“我想或许是……青春期到了吧。”
    “那是什么玩意儿。”无名说。
    瑟濂说：“学习到了很多新知识以后，已经可以解释周围的一切事物，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理论，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一切，与自己理解不同的前人经验是落伍的……大概就是这种思维。”
    无名啧啧摇头：“我就没有这段时期。”
    “大概是因为你什么时候都处于知识严重匮乏的时刻吧。”瑟濂笑。
    “现在你确实有点像瑟睿的母亲了。”无名说，“不过确实，对于整个世界，对于被隐瞒的真相来说，我知道的确实太少了。所以始终有种恐惧，害怕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我们观星者何尝不是这样。”瑟濂叹息，“就像在迷雾中游泳找到对岸，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方向不对，还是尚需时日。”
    瑟濂拍拍架子上的瑟睿：
    “所以这孩子很有潜力，她拥有仿身泪滴一样强悍的探测能力和模仿能力，她的‘眼界’可以很开阔。”
    “我还指望你教训教训她呢。”无名说，“用你丰富的魔法师经验击溃她。”
    “我怎么击败她，她现在比我厉害了。”瑟濂说，“我可还没学会彗星亚兹勒呢。”
    瑟濂果然甩出去：“交给你了。”
    “可你不是说她已经闭环了吗，自以为自己是无限宇宙之王了。”无名说，“被自己的聪明困在了愚蠢的茧里。”
    “多带她出去见识一下。”瑟濂把那些零件装回去，“只要学到新知，她应该就能学聪明了，知道天外有天。”
    “你想让她跟我？”无名问。
    “不方便吗？”
    “她这嘴，有点怕给我树敌太多啊。”无名搓着头盔下巴，“我们要去罗德尔呢，那边的罗德尔人脾气都不好，怕是没我这么大度哦。”
    “我给她限制一下语言次数，这样她应该会谨言慎行，少很多废话了。”瑟濂说着修改了一下辉石上的纹刻。
    无名站在一旁，等待瑟濂完工。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瑟濂镌刻着那些纹路，“说不定她没有错，她是正确的。”
    “比如人类都是蠢货，贪图快乐而缺乏长远的目光，哪怕用各种手段榨取他们的卢恩也没问题？”无名说。
    “我不知道。”瑟濂耸肩，“我只是个魔法师，研究星星和辉石魔法的。对社会和人不了解——你很了解吗？”
    “我也不了解，只是个商人，本职工作是赚卢恩。”无名说。
    “那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我不了解也没兴趣。我也不能用我的偏见去限制她的成长。”
    “长歪了怎么办？”
    “那就销毁掉喽。”
    瑟濂将瑟睿拼回去，看着闭上眼睛，显得很沉静的小傀儡。
    无名陪她一起看了一会儿，评价道：
    “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你那么在意她那些话吗。”瑟濂失笑。
    “说人类愚蠢我倒是无所谓，给史东城的人喂叶子我也没意见。”无名说，“但她不能看不起我的太阳！”
    “反正你已经修理过她了，她应该不会再用那些话挑衅你了。”瑟濂激活瑟睿，把她塞给无名。
    帕奇也爬了过来，跟他汇报商队状况。
    “大卢恩的碎片分发怎么样了？”无名问。
    “我建议这工作去王城做。”帕奇说，“为了防止一个人冒名顶替领多份，就要给他们建立档案。这工作王城来比较好。”
    “我们不能做吗？”
    “避嫌，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黄金王朝做比较好，我们可以提供技术和人员支持。但牵头还是得让王城来。”帕奇说，“就好像你把大卢恩碎片交给满月和涅斐丽一样。一域之王才有资格做这件事。”
    “你安排，我先去王城。”无名准备先走一步。
    他得确保商队舟车劳顿跑到王城，不用再返工收集那些建筑材料。他要先去统计一下修复王城需要的材料。
    也就是去和葛孚雷打一架。
    无名这次只带了小傀儡瑟睿，一个人轻装上阵。
    葛孚雷的号召力是惊人的，哪怕是让居民百姓离开王城，也没遇到多少抵抗，居民效率惊人，靠近王城，无名就已经看到很多罗德尔人已经搬出，由罗德尔军队暂时提供食宿。
    无名看着那井井有条的帐篷和三三两两坐在一旁的黄金树之民。
    “看来是没你的可乘之机了。”瑟睿突然开口。
    “几个意思？”无名问瑟睿。
    “趁这些人无家可归捞一笔。”瑟睿说，“你是这么想的吧。”
    “果然聪明。”无名收回目光，不去想那些赚不到的卢恩。
    身后传来马蹄声，无名回望，看到梅琳娜赶到他身边，马不停蹄，看起来很急。
    “你要去王城？”梅琳娜问。
    “之前已经去过一次了，现在又要造访一次。”无名说，“完成约定。”
    “你上次去的时候我还在马车里暗无天日地教那些人怎么转化卢恩。”梅琳娜说，“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你去王城做什么？”无名好奇。
    “有我的事情。”梅琳娜说，“那是我使命的所在地。”
    “使命啊……”
    梅琳娜说：“本来是跟褪夫约定好一起去黄金树脚的。”
    “但现在褪夫在菈妮那边。”无名笑，“好吧，顺便捎你一路。”
    梅琳娜骑上马，跟无名的黄金马车并驾齐驱，一同前行。
    梅琳娜打破沉默：“我也不白让你捎，王城我还算了解，可以给你当导游。你有什么要了解的，我可以给你介绍。”
    “那你恐怕没多少机会解释了。”
    “什么意思？”梅琳娜愣住。
    她还不知道无名和葛孚雷要做什么，不知道王城要推翻重建。
    而等无名给她解释清楚，梅琳娜瞪大眼睛：“你们要拆了王城？”
    “是翻修，就像给树修剪枝叶，可以让它重新焕发生机。”无名说。
    “能不能晚点再拆？”梅琳娜说，“我要去城里寻觅一些东西。”
    “没问题，不可能所有人都愿意出来，总有些钉子户，我们也要等人都出去了才能拆。”
    无名一指前方：
    “你看，比如那就有一个。”
    大道前方，几个罗德尔士兵正在和一个黄金树之民争论着，挡住了无名和梅琳娜的路。
    “你不能这样赶我们出去。”那黄金之民面红耳赤，似乎颇为急躁，“王城，黄金树，这是交界地的中心。你把我们赶出去，让我们远离黄金树中心？”
    黄金之民高喊：“那我们和那些无力的边境支流还有什么区别！”
    黄金之民瞥到了靠近的无名和梅琳娜，把矛头调转，指着无名对罗德尔士兵说：
    “你们看到没有，这些贫瘠的外人都来到这里了，和我们都混在一起了！”
    黄金之民啪啪地拍着手掌，试图把士兵的更多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跳着脚，厚实的刺绣斗篷上抖出白灰。
    士兵也很无奈：“这只是暂时的，不是已经说了吗，要翻修王城。大家都要出去。”
    “一到王城外面，感觉脖子都更沉重了，空气都不香甜了。”黄金之民扯着挂在脖子上的开洞树纹木板，瞥了无名那边一眼，“别的咱不说，跟这些臭外地的混在一起，我心里就不痛快。我爷爷可是权贵！”
    无名乐呵呵问罗德尔士兵：
    “能劳驾让一下吗？我们要过去。”
    “怎么，让你们去占领我们的家园吗？”黄金之民不让路，昂首挺胸挡在马车前，“臭外地的想趁我们离开鸠占鹊巢是不是？卑鄙的杜鹃！”
    梅琳娜听不下去了：
    “这家伙是褪色者，褪色者的祖先才是替黄金王朝打下天下的人好吗。”
    “但他们已经褪色离开，之后的建设都是我的祖先完成的。”黄金之民说，“我们才是罗德尔人。明白吗，黄金之民，和褪色者——看我的眼睛，看到金色没有？”
    梅琳娜眯起眼睛，淡金色的光芒流转其中：“看装束你是外城区的吧，还算不上罗德尔人。”
    “什么？”本就面红耳赤的黄金之民脸前所未有地涨红，一直红到脖根，“我当然是罗德尔人！”
    “罗德尔内城墙以外的人。”梅琳娜淡淡地说，“古龙战争外城告破，破碎战争外城震荡，住在外城区的人身上总有些灰。蒙灰者，对吧？”
    黄金之民一句话都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跟梅琳娜骂骂咧咧。
    “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黄金之民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但已经没有了开始的气势。
    “官二代哈？”梅琳娜歪着头面无表情。
    无名把脸捂上，不忍看下去了。
    “你说你跟她拼什么爹啊。”无名没眼看了，只觉得惨不忍睹。
    梅琳娜却没有再说什么，驱着托雷特，在半空轻巧一跳，直接跳过士兵和黄金之民，继续向前。
    无名坐着个马车，却没有灵马那么轻巧，只能又请人让开大道。
    “她什么来头？”罗德尔士兵问。
    “她妈好像是那个谁……玛莉卡。”无名说，“神二代。”
    罗德尔士兵立刻肃然起敬，对那已经远离的背影行注目礼。
    黄金之民则已经不会动了，仿佛被石化了，最后还是被士兵扛走的。
    等无名追上梅琳娜，已经一只脚进入王城正门。有葛孚雷坐镇，战争下从不开的正门也被打开了。
    梅琳娜本有些透明的身体更加凝实了，更像一个实体而非鬼魂。
    梅琳娜伸出手，接住飘落在掌心的一瓣金色树叶，沉醉地呼吸一下：
    “那人有一点倒是没说错，王城的空气，确实更加香甜——更有营养一些。”
    梅琳娜回头看无名：
    “谢谢，到这我应该就能自由活动了，再见。”
    “找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好开工。”无名嘱咐她。
    梅琳娜消失在王城间，无名就找到葛孚雷，跟他一起收拾起那些钉子户来。
    “很顺利。”狮子宰相瑟洛修跟无名说，“有葛弗雷去游说——哪怕他一句话不说，大家也愿意听从。我们很快就能彻底清空了。”
    “下水道呢？”无名问。
    “逃跑的全抓回了。”瑟洛修说。
    “食粪者也抓回来了对吧。”无名确认。
    瑟洛修停顿一下：“食粪者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压根就没跑。”
    “他的牢门没被震开吗？”无名问。
    “开了，而且我们发现他甚至自己就有监牢的钥匙，但他不愿意出去。”瑟洛修说。
    “自己有牢门钥匙？”无名奇了。
    “我问过了他的狱友，他自己开了门，自己钻了进去。”瑟洛修说。
    “坐牢有瘾？”无名猜。
    “谁知道呢。”瑟洛修说，“我问过他，但感觉无法交流，他太……”瑟洛修停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修辞，“独特。”
    无名哈哈一笑：“确实很独特。”
    “总之他们还在监牢里待着，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囚车，准备把罪犯最后一批运出去。”瑟洛修说，“你如果想跟他聊聊，可以下去问。”
    无名伸手：“监牢钥匙。”
    瑟洛修只递给无名一个简略地图：
    “你到他门口敲栅栏让他开门就行了，不用钥匙。”
    “成他家了，行，我去跟他聊聊。”无名接过地图，从下水道的排水口帅气地一跃而下。
    然后就迷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