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人,又或者豺狼虎豹等其他生灵,死后皆有可能化作鬼物。
刚凝形的鬼物,魂体极其脆弱,没有神智只有本能,怕日光,畏雄鸡桃木等多种事物,也不敢靠近阳气充足的地方。
不过等到晋阶成为堪比筑基期修士的厉鬼之后,除了能号令寻常鬼物外,且不惧那些雄鸡桃木之物。
在鬼气化雾时,连午时最盛的阳光也奈何不得这等厉鬼,顶多叫它难受一些而已。
因此这位骆姓老者怀疑墓穴中有厉鬼存在,不敢轻易以身犯险,他虽然年迈寿元所剩不多,但是却不想暴毙而亡。
至于厉鬼想更进一步,需得吞食海量的生魂与血肉,一旦发觉有此迹象,那青霞宗中的诸多金丹真人便会联手将其除去。
各宗的金丹修士不是那些散修真人,他们少有单打独斗的,一旦出动,少则两三个,多则七八人,莫说是一个刚晋阶的,就算是已经中期境界的鬼王,也是难逃一死。
夔敖一听,当即来了兴致:“既然已经知道其巢穴所在,那我们还等什么,直接杀上门去,弄死那些家伙。”
“先不急。骆道友,墓穴具体的方位在哪里,你这段时间所发现的鬼物又有多少,可有厉鬼或是接近厉鬼的鬼物存在。”曹魏却摇了摇头,看着老者问道。
这位骆道友选择按兵不动,在他看来是一种明智的选择,换成他自己也会如此。
“这墓穴所在的地方名为大蒙山,两位道友请看,就在这里。”
骆姓老者取出了一张燕国的地图,铺开放在几人中间,他伸手指着一条小小的山脉,上面十几个山头各落着山名。
而大蒙山位于群山之中,被其他的山岳所环绕。
此人指出了所在后,继续说道:
“我前前后后一共有四十三头炼气期的鬼物,其中有两个已经达到了炼气后期,离成为厉鬼还有一段距离。至于墓穴里面,老夫就没有进去过了,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我去让月阳郡守找来了郡志,翻阅了许久,发现了八百年前的晋朝,也就是燕朝前一个朝代,曾有一位王爷就葬在那里。”
“魏哥,这晋朝皇室就是姓曹,指不定还是你八百年前的老祖宗呢?”夔敖咧嘴笑道。
“那我叫这位老祖宗来陪陪你,墓穴中应该殉葬了很多美人,还需不需要我挖些骨头与你同床共枕?”曹魏看了这头幸灾乐祸的青牛一眼。
“算了,我老爹说这美人骨头太多不好,要丰腴些的,不然睡的时候硌得慌。”夔敖连连摇头。
曹魏一听,不禁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这对父子一个为老不尊,一个对这种事情懵懂无知,这种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像这种事情他就从没对曹麟提过,虽然这孩子也听不懂。
骆姓老者神色澹然,端起茶杯低头喝了起来,他选择性地失聪,权当做没听到这般荤话。
毕竟夔烈乃是宗门老祖座下灵兽大妖,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可惹不得。
即便对方眼下不在此地,但是莫在背后笑话或者说人坏话,他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
总之小心无大错。
就好比他眼下按兵不动,有时候事情多做多错,不做便不错。
“骆道友,那墓穴曾经陪葬了多少人可有记载,还有结构图纸眼下可还有?”曹魏问道。
“当时记载了修建这处墓穴动用了四千来个工匠和奴隶,不过建成之后这些人都被杀掉了。后面这位王爷还陪葬了百来个妾室,还有五六百个奴仆,总的殉葬人数应该只有五千人左右。至于图纸,这种东西并未流传在外,知道的人应该都已经死在墓中了。”老者摇头说道。
“这般规格逾越了啊。八百年时间也足够将一方风水宝地改换成阴煞之地了,五千个若是都成了阴魂,彼此相互吞噬的话,那这里面可不只有一头厉鬼啊。小敖子,我们走,这里的事情不掺和了。”曹魏稍微思索了片刻,便已下定了决心。
这种事情就由执法殿那群家伙烦去吧,到时候他们领着阵殿的道友过来,先行布了阵,才能将所有的鬼物一举歼灭。
不然即便弄死了其中的厉鬼,那其他鬼物外逃出去,恐怕月阳郡城与附近的城镇中的凡人要死得更多。
“那书牒上可还需要盖个印章?”老者问道。
“不了不了,就当做我们从没来过,叨扰道友了。”曹魏起身拱手说道。
“小事而已。”老者笑道。
“胆小鬼。”夔敖都囔了一声。
“我们没这实力,就不要逞英雄,万一那墓中一下子蹿出十几头厉鬼呢,那明年这时候就是你我的忌日了。”
曹魏一听,一把抓着牛尾巴,大步地朝外走去。
“松手,我自己会走。”
只见牛蹄在地上犁出了两道土沟,
他可不想不给宗门增添麻烦,便强行逞能,以至于葬送了小命。
虽然夔敖身上应该还有它父母留下的一些保命手段,但他一个毫无背景地筑基修士可没有这些好东西。
老者起身相送了一两里路,见一人一牛登上了祥云,朝着远处飞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谷中。
他唤来了弟子,取出了三枚内容相同的玉简,分别交予到每个人手中,嘱咐道:“你们三个将手中的玉简送回宗门,现在就动身,切记在执法殿未出动前,不可回来。”
“师父,此事当真如此棘手,那两位师叔呢?”一位男弟子问道。
“他们不愿掺和此事。”老者叹了一声。
“怎么会有这种人,妄作宗门前辈了?”那女弟子眉头紧蹙。
“徒儿啊,多向那位曹师叔学着点,能学到个一半,我也能放心让你们外出游历了。这世道只有活下来的才能算是高人前辈,死掉的人纵然是金丹修为也没用。”老者抚须笑道。
这个小弟子还是太年轻了。
当三位弟子离去之后,原本还慈眉善目的老者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神色木然了起来,他转身走入草屋之中,伸手往腰间一抹,地上顿时出现了十几个尸臭扑鼻的瓦罐。
一股股黑气从中冒了出来,被他张口一吸,吞入了腹中。
“可惜了,要不是这头青牛体内有灵降真符护身,今日就能多两个筑基修士进补了。不过再等一段时间吧,青霞宗要是能派七八个筑基修士过来,我也不必用尸婴小鬼维系魂体了。”从老者口中传出了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
忽然间,此人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化作一团黑气冲入地底而去。
紧接着从半空处落下显现出一道人影,周身灵光迸发,化作了一头十余丈高大的青牛,一下子便将山谷禁制砸出了个窟窿。
巨牛一跺地,方圆二十余里顿时间是地动山摇,将那团黑气逼了出来,凝成了一道五官模湖的影子。
“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此人惊怒交加。
夔敖立足于大地之上,仰头看了对方一眼,咧嘴笑道:“原来是你这头老鬼啊。阴无咎,怎么合欢宗的人没有将你弄死吗?”
“我与青霞宗素来井水不犯河水,难不成你想为合欢宗出头不成?”阴无咎厉声说道。
不过夔烈却听都没听,它张口一吼,好似晴天起了一声旱雷,一道如波般的声浪朝着四面八方震去,七八里外一道虚影凭空浮现,僵硬地坠落在地。
巨牛四蹄狂奔,不过一两息工夫就将此人一脚踩成了肉泥,而后哼了一声,从鼻中喷出一道蒙蒙黄气,从中扯出了一道挣扎不休的半透明魂魄出来。
“夔烈,放过本座,我将自己封存在海外的秘府双手奉上。”阴无咎急忙说道。
“不然你先说出来看看,我再做考虑?”夔烈笑道。
不过它也知晓鬼物的话半点是信不得,不待这头鬼王残魂出声,便张口一吞。
十余息过后,它吐出了一颗黑不熘秋的圆珠,看着里面一个面容阴秀的男子正躺在其中,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区区一道残魂,也敢威胁老子?祝玉霜没能弄死你,就应该早点走人,却不想还敢潜伏在我青霞宗地界内。不过现如今算是便宜老子了,过些日子也有借口去合欢宗一趟了。”
夔敖将这颗怨气阴气所化的黑珠收入了储物法宝之中,而后从那堆已经看不清楚模样的筑基修士肉末中,取出了一个储物袋,笑声离去。
……
……
远处七八十里外。
曹魏端坐于祥云之上,眉头微皱地望着远处那山谷。
“魏哥,怎么了,这老家伙有什么不妥吗?”夔敖这时也反应过来了。
“没有。”曹魏轻笑了一声。
在这位骆道友身上,彼此都是筑基修士,他不好用神识查探对方。
但是从提示词中却显示着此人已经寿元枯竭,可他明面上看起来却还精气充沛,不是将死之相,这一点着实令人奇怪。
不过这些事情,他现如今没有实力探明究竟,但也不用他动手。
这时,一声响雷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好了,我们该走了。”曹魏说道。
“魏哥等下,这好像是我老爹的夔雷正阳之法,它是不是一直就跟在我们后面?那家伙还当我是小孩吧,真是多此一举。”
夔敖面露不愉之色,当下便想驾驭祥云过去问个清楚。
“令尊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才一路特意跟在后面。走吧,他曾告知我不将此事说与你听,你也不要为难我了。”曹魏连忙将其拦了下来,劝道。
“想跟着就跟着吧,本来我想着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看来现在也没有什么意思,反正有老爹将在,一切都不需要我们动手处理。”
“莫觉得什么烦躁了,今后等你学有所成,令尊自然会放手,不会再时时刻刻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我倒是想要有个这般的长辈,却想求都求不到,你该知足珍惜了。”曹魏一头躺在了夔敖的肚皮上,伸手揉了揉,笑声说道。
“不对,连老爹都出手了,你刚才还说那老家伙没问题?”夔敖忽然回想起了之前的话语。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明了?其实我也看不出那位骆道友有什么异常之处,不过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曹魏神色自若地说着谎话,满脸的笑容,连眼皮都不曾眨过半下。
“魏哥,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笑得很假啊。”
夔敖说着,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面妇人梳妆用的凋花琉璃镜,压在了曹魏脸上。
“你说呢?老哥再教你一些东西,这人或者妖物,要是喜由心生,脸上的笑容顶多维持个一两息的时间,要是超过了,那多半都是假笑。只有装出来的笑脸才会久一些。同理,悲伤也是一样的情况,今后与其他修士打交道,记得多注意一下这些小细节。”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将镜子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然后将其收进了储物袋中。要是今后遇到什么美人,这种小东西倒是可以博取美人一笑。
其实想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如何,不止可以从外在所流露的情绪,还能从其他的小细节。
毕竟人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被貌相的,许多真实就隐藏在脸部或者肢体的细节当中。
修士想改换自身容貌,并不是一件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人生在脸上凋刻下的痕迹,例如眉间的皱纹,看人的眼神,下意识地握拳或者跺脚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些细微之处或者小动作,平时是不会被注意到的,因此也难以掩饰。
这些东西只要见过的人多了,就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魏哥懂的可真多。不过那胖子也说过,修士要纯粹一些,心中杂绪太多,不利于今后的修行。”夔敖说道。
“老祖那是返璞归真,自然是对的。不过眼下你我还在樊篱之中,自然要小心一些了。”曹魏一听,默然了片刻,最后哑然一笑。
他自己教导的,或许不合适这头小青牛,今后这一点要注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