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夕阳映红半边天,云霞联绵千里火。
秦尧带着伯邑考与龙七太子穿过维度之门,返回至西伯侯府,却发现正堂内多出了一位满头银发,面容坚毅,身上罩着一套绿袍,手里握着一柄拐杖的老夫人。
此时此刻,这老夫人端坐在正堂主位上面,姬发与母亲太姒都在下方坐着,瞧见他们跨门而入,母子二人登时起身,满脸喜色。
“拜见祖母。”伯邑考率先向唯一不曾起身的老夫人行礼道。
太任微微颔首,坚毅面色逐渐柔和下来:“你母亲将你的决定告诉我了,我不能阻拦你去救姬昌,但你也要答应我,若事不可为,绝不能勉强为之,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保全自己。”
“孙儿领命。”伯邑考恭敬说道。
太任这才转头看向秦尧,道:“这位便是申道长吧。”
“见过老夫人。”秦尧拱了拱手,面色淡然。
无论心理年龄还是身体年龄,他都比对面这老太太大很多岁,若说敬老,应该是对方来敬着他才对。
太任倒没计较秦尧的随意举止,缓缓起身:“有恩必报,有仇必还,道长不仅救了我儿,甚至还送出了三条真龙神兽,庇佑我儿孙三人,对我西岐有天大恩德,不知我们该怎么偿还?”
秦尧暗道厉害,这老太太以退为进,一张口便牢牢掌握住了主动权。
他若说自己无欲无求,那么在对方眼中必然所求甚大。可他若说出欲求,那么无疑是将自身算计直白的告诉对方。
好在他是“打太极”的高手,转念间便想出了说词,笑着开口:“我没想过要什么具体物品,只是在朝歌时发现西伯侯身上有帝王气,便顺手落下一子,不曾想由这一手开始,越陷越深。”
“帝王气?”太任愕然,一时间竟忘了继续追问。
秦尧道:“没错,奇货可居。”
太任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出来的含义,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长可愿成为我西岐国相?”
秦尧摆了摆手,道:“此事,还是等西伯侯归国后再谈吧。”
太任若有所思,旋即岔开话题:“天色已晚,还请道长留下吃顿饭吧,也好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恭敬不如从命。”秦尧微笑道。
一个时辰后。
众人在这大殿内一人一桌,吃了顿鼎煮饭,太任一直在观察着秦尧,见其将箸(筷子)放了下来,微笑道:“不合口吗?”
秦尧摇头:“炼气士已无谷物需求,只有口舌之欲,满足了口舌之欲也就罢了。”
“原来如此,姬发,你去为道长准备住的地方。”太任吩咐道。
“不必了。”秦尧缓缓起身,笑道:“我还有事儿要做,不便在此多留。”
太任面色一顿,并未询问具体是什么事情,只是安排伯邑考与姬发一起相送。
“道长,你是要回朝歌吗?”三人并肩走出伯侯府,姬发到底是忍不住问道。
秦尧道:“是要回朝歌,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先去见个人。”
姬发毫不关心对方要去见什么人,惴惴不安地问道:“朝歌还有什么值得您留恋的呢?”
他怕这位高人在朝歌待着待着,就在因缘际会之下效忠帝辛了,那么这对于西岐来说将是一场灾劫。
秦尧道:“为劝阻帝辛征发徭役,我担下了修建鹿台的职责,此去朝歌,主要便是为了这件事情。”
“好了姬发,你就别问这么多了。”眼看二弟还要开口,伯邑考连忙说道。
大哥发话了,姬发只好闭上嘴巴,在伯侯府门外目送仙长驾云而去……
数个时辰后。
秦尧驾云来到殷商与西岐的交界地带,悬浮在一座山峰上空。
银月成了照亮他身影的明灯,群星成了他背后的点缀。
山巅处,一袭长袍,手握木剑的姜子牙睁开眼眸,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无论我去了哪里,你都一定能找到我。”
秦尧向山头一侧的九叔点点头,笑着回应:“可惜你不是一个姑娘,否则这话想来会动听许多。”
姜子牙哭笑不得,无力招架,只好转而问道:“师弟,鹿台的事情解决了吗?”
“我征调了上百头巨龙,这便要回朝歌建造鹿台了。”秦尧回应说。
姜子牙面色一僵,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秦尧道:“不用怀疑,你没听错。”
姜子牙:“……”
他已经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胆大包天的师弟了。
错非是在封神时期,早就有天庭大神带着天兵天将过来找他问罪了。
当然,他没想过的是,若非是在封神时期,秦尧也不会玩这种弄险的操作。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弄险的人,相反,更喜欢谋定而后动,做个苟道宗师。
“说说你吧,你有什么打算?”就在姜子牙无言间,秦尧认真问道。
姜子牙:“我与帝辛已势同水火,继续扶持他是不可能了,我打算行走天下,寻找可以革商的圣王。”
秦尧沉吟道:“当今天下,拥有伐商之力的势力唯有东西南北四大诸侯国,你可以在他们四家中考察一下,择一地而养望,等候时机。”
姜子牙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第一站,便是西岐。”
秦尧从怀中取出三张黄符,抬手间送向对方:“若需帮助,可撕开黄符,我会第一时间现身。”
姜子牙心底一热,抓住黄符纸道:“谢谢。”
秦尧挥挥手:“咱们是一个战线上的。”
嗯。
轩辕坟也是和他一个战线上的。
对抗的两方对他来说都是自己人。
次日。
天刚蒙蒙亮,秦尧便穿过薄雾,现身于朝歌城西二十里的一片空地上,抬手施法,释放领域,一百零八条神龙顿时飞入现实,显化成一百零八道身影。
“此地便是帝辛要求建造鹿台的地方,我没钱给你们,甚至没图纸给你们,一切都要靠着你们从头开始。”秦尧朗声说道:“对此,谁有异议吗?”
一头红发的红龙王环视全场,在场巨龙纵然真有意见,也不敢在这时候开口。“龙王,这里便交给你了。”秦尧道:“机会已经给到了你手里,如果任务完成的不好,我就只能提前改换其他龙族了。”
红龙王凝声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如今整个族群的希望都寄托在面前这位昆仑金仙上了,红龙王早已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满足对方需求。
秦尧微微颔首,挥手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的话,去姜子牙算命馆找我。”
“道长慢走。”红龙王客气地说道。
正晌午,日头酷烈。
秦尧踏入冷冷清清的算命馆,抬眼便瞧见了坐在长桌后面看书的太丙。
“师叔。”这时,太丙也看到了他身影,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躬身施礼。
“你师父还没回来吗?”秦尧询问道。
太丙顿时有些尴尬,挠头道:“还没。”
秦尧也很无语,半晌道:“这就很难评……就你自己,很无聊吧?”
太丙默默点头,轻声道:“师叔,哪吒什么时候来朝歌啊?”
“想他了?”秦尧笑道。
太丙道:“有点。”
“走,师叔带你去找他。”
秦尧当即抬起双手,一手结印,一手画圆,在算命馆内画出一座维度之门。
“仙长。”院落内,凉亭中,正陪着黄飞虎妻子说话的殷夫人看到维度之门,顿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夫人。”秦尧拱了拱手,继而勾了下太丙的后脑勺:“这孩子说想哪吒了,哪吒在府里吗?”
殷夫人面色一怔,道:“仙长,哪吒去找你了啊。”
秦尧诧异道:“去朝歌了?”
殷夫人点点头:“是啊,已经走了六天了,按理来说,应该到了朝歌才对。”
秦尧眯起眼眸,掐指一算,竟感应不到哪吒存在。转手间召唤出一个盛着半钵清水的金钵,后取出一张写着哪吒名字的符纸,丢入金钵内。
随着他念起咒语,金钵清水面上顿时浮现出一地景象……
“咤儿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殷夫人上前几步,想要看一眼金钵内场景。
秦尧却翻手间将金钵收了起来,微笑道:“没事儿,就是迷路了,我这就过去找他。太丙,你在李府等会吧。”
“是,师叔。”太丙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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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中,骷髅山,白骨洞。
哪吒头戴铜环,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坐在森然白骨间,手里拿着一个捣药杵,一下下敲击着石罐中的断骨,嘴里念叨着:“无聊生无趣,无趣惹人烦。又烦又无聊,只好苦作歌~”
“别不知足了。”石矶自山洞上方的大洞间飞落而下,在白骨王座上显化出影踪:“倘若你师父不是昆仑十二金仙之一,你有没有命在都不好说,还有机会无聊生无趣?”
“石矶娘娘,我真不是做仙童的料,你若缺人服侍,我去给你再买俩侍女如何?两个不够的话,二十个也行。”哪吒忍不住说道。
“普通侍女可干不了你现在做的工作,我那两个被你害死的侍女,是我花了足足三百年才培养出来的,结果让你直接杀了,你不代替她们,谁来代替她们?”石矶说道。
哪吒无言。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局面下,讲道理和讲正义都是无用功,拳头越硬道理才越强。
可惜的是,他真打不过石矶。
“快点干,别敷衍了账,否则的话晚上就对你念经。”石矶一巴掌重重拍在白骨王座上,厉声喝道。
这小妖怪当真是头铁,明明被念咒的时候疼到死去活来,结果念咒一停,转眼间就将那痛苦给忘了,又开始敷衍了事。
“不知仙姑念的是什么经?”突然间,一道闪耀着火花的圆形光门凭空出现在山洞内,下一刻,一道身影跨门而来。
“师父!”
无数白骨间,哪吒霍然起身,满脸惊喜。
“申公豹?”石矶翻手间召唤出一柄寒光闪耀的神剑,如临大敌。
“正是贫道。”秦尧环目四顾,旋即问道:“敢问仙姑是?”
“师父,她叫石矶,乃是截教圣人门徒。”哪吒快言快语地说道。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来是一家,原来是截教师姐。”秦尧道。
“别。”石矶自王座上站了起来,冷肃道:“我可不敢与昆仑金仙攀关系。”
秦尧转手间收起维度之门,面带诧异:“师姐好像对我颇有敌意啊?”
石矶冷哼道:“你徒弟杀了我两个徒弟,你现在更是直接打上门来,还能怪我对你有敌意?”
秦尧摆了摆手,笑道:“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打上门来,是找上门来。哪吒,你为何要对同门动手?”
哪吒终于有了控诉与诉苦的机会,大声说道:“是她那两个徒弟害人,要掳走童男童女过来给她享用。”
秦尧低头望向这铺满山洞的白骨,道:“师姐,你这练的也不像是截教神通啊?”
石矶面色微变,轻喝道:“叽叽歪歪这么多废话。我知你来意,打赢我,哪吒任你带走,打输了,你这徒儿以后便归我了。”
秦尧抬手间召唤出宛如一道白光的诛仙剑,正色道:“便依师姐所言。”
石矶冷笑一声,抬起手中太阿剑,手腕不断转动,无数道宛如牛毛的金光自剑身中不断飞出,带着无比可怖的气势,化作一片金雨,疾冲向前。
秦尧掌心召唤出九龙神火罩,横推间神罩飞出,在虚空中飞速变大,挡住所有金光剑气,自身不见分毫损伤。
“好强大的法宝。”
石矶心惊肉跳,随即迅速祭出一方白帕,白帕上坎离震兑分四象,乾坤艮巽含八方,金光闪耀间,召唤出两尊身高数丈的黄巾力士,展开蒲扇般的手掌,悍然抓向神火罩。
秦尧心念一动,神魂内,领域中的诛仙剑微微一颤,骤然飞出,如白光般划过虚空,两尊黄巾力士顷刻间被拦腰斩断,白帕上由此出现了一个割痕。
石矶心疼的收起白帕,转手间丢出一张黄色手帕,宛如大手般抓向秦尧。
秦尧御使诛仙剑,直冲黄色手帕而去,只听呲啦一声,黄色手帕直接被划出了一个裂口。
“你这是什么剑?”石矶脑袋嗡的一下懵住了,面色震怖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