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商教授此话严重了,我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丹阳子表面模棱两可,实则和林山已经暗中眉来眼去。
有时候,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不需要说得太明白,懂得都懂。
可商庚真人没那么容易糊弄,做了这么多年教授自带威严,而且也有那个辈分当场质问。
“这个座位排序,不知是谁排的?”
丹阳子微微一笑。
“我府府主,空神子。”
此话一出,周边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停下手头碗筷,生怕漏过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最近一个甲子如果说鲁国的风云人物中,面前这位泸江盟盟主算一个,那么洪都新府的府主空神子,也算一个!
此人无论心智还是实力,在鲁西南基本都已经传成神话!
能够在养蛊厮杀中,纵横捭阖,游刃有余,最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带领洪都新府登临十大书院的门槛。
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引领潮流的豪杰!
这等人物,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一言一行都会被人反复琢磨,跺一跺脚,鲁西南都得抖三抖!
商庚真人这下没办法接了。
如果是府主空神子安排的,他没有那个资格去质疑,更不可能拆东道主的台。
但是,商阳学宫作为十大书院的一员,同样也给他足够的底气。
“丹阳子道友,你们可要想好了,得之桑榆,失之东隅。”
“泸江盟和商阳学宫,本就有潜在的对立存世,二者不可得兼。”
“你们今日倘若一时冲动做出选择,未来在关键时刻恐怕就会失去至关重要的臂助!”
“别忘了,想要获得相应地位的承认,还需要十大书院的票选!”
......
这番话,可以算得上赤裸裸的威胁!
你们洪都新府想要晋升为洪都学宫,那么就需要老牌十大书院的同意才行!
到时候我给你投个反对票,就问你急不急?
然而,丹阳子听了后,竟然出乎意料地硬气。
“真正的认可,靠的是实力的支撑,想得到尊敬,还是要本身足够强大!”
“商庚真人,我洪都新府按规矩办事,不可能让林盟主受委屈,当然也无意与商阳学宫结怨。”
“可如果你执意要威胁我们,那我们接着就是!”
“洪都新府无所畏惧。”
这番话抑扬顿挫,斩钉截铁。
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决心!
不光林山觉得触动,旁边人都感觉震惊。
这是何等的自信和张扬,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洪都新府不愧是从尸山血海杀上来的新星,面对老牌十大书院,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个性十足!
而且,说话的还只是一个丹篆博士。
对面可是金丹后期的教授!
丹阳子敢这么讲话,不自觉就表露了洪都新府从上到下,由内而外迸发着的闯劲和活力。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骄傲,而且早就达成了共识,不惧怕任何外来威胁。
也一定得到了府主,以及全体金丹真人们的首肯。
商阳学宫固然庞大,可如果真的要当洪都新府的绊脚石,那么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没什么好犹豫的。
林山不由暗暗赞叹对方的魄力。
有这样的人作为朋友,那他对于合作也才会更加放心。
商庚真人没有继续多言,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说太多,那样会显得掉价。
在看破了二者暗中有龃龉的情况下,立马转身就走,没有在这里扯皮的意思。
“诶,老祖...”
商鼎真人伸手想挽留,却不知话该如何出口。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祖回到了商阳学宫那里,而自己就这么被抛在当场。
他明白,是他连累老祖丢了面子,这一切只能怪自己自作自受,谁能想到洪都新府和泸江盟竟然狼狈为奸,不知何时串通一气了!
要早知道这样,他说什么都不会自取其辱。
现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感觉骑虎难下,如芒刺背。
本想一走了之,不再忍受这番屈辱,但是想想这次族中派自己前来赴宴,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回去,恐怕日后再也别想抬起头来。
“罢了,姑且忍辱负重!”
商鼎真人厚着脸皮,一声不吭又坐了回去。
“害~”
四周响起了不少嘘声,大家明显对这个结果不满意,都盼望着商家和泸江盟能现场闹出一点摩擦,好有乐子可看。
结果商家直接就怂了!
这让围观的众多势力大失所望,心里对商鼎真人评价直线下降,同时对洪都新府和泸江盟的关系有了新的揣测。
丹阳子和林山互相寒暄几句,心照不宣点点头,离开此地去其他地方忙活了。
林山也没有再理会下首的商鼎真人,反正这货就是怂包一个,欺软怕硬,不足为虑。
迎宾还在继续。
山下不时有人上来,被领到广场间寻位置坐下,直到席位渐渐被坐满。
气氛越发活络,碰杯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吆喝,把众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
“那不是白鹿书院的钟神秀吗,他怎么也来了?”
林山听到也是猛然一顿,连忙跟杨真人一起朝外边望。
一名白衣书生,正在众星捧月的拥护之下,谈笑间向这边走来。
四周疑惑声不断响起,大家都在惊讶钟神秀为什么来这里。
林山同样不理解。
按理来说,白鹿书院现在封山,非必要应该没人能打破规矩才是。
上次去断崖禁地,那是因为奉儒门老古董去探听神秘斗笠人的消息,所以才破格出山。
哪怕后来从小义洲回归,也没来得及找林山,只是传信让林山去中部一叙,而林山压根懒得理他。
就是吃准了这小子外出不便,所以一直晾着他。
可这次洪都新府的开府大典,竟然把这小子给招来了,属实透漏着不同寻常。
洪都新府的几位先生簇拥着他,笑容满面,看起来似乎相谈甚欢,不得不让人怀疑,白鹿书院是不是已经有了支持的意向。
商庚真人坐在商阳学宫的席位上,冷眼看着这一幕,也不由想到了那方面。
难道洪都新府不在乎自己的威胁,是因为早早得到了白鹿书院的支持?
其他书院也不由想入非非,疑神疑鬼。
如果白鹿书院支持了,就剩下景阳学宫的态度,那他们还有必要继续中立吗?
钟神秀一路走来,两边的各势力代表纷纷打招呼,这小子八面玲珑,应对自如。
没有人在乎他的辈分,全都是看中他的身份,和背后所代表的能量。
甚至某些时候,都忘了他也曾是鲁国的仙道天骄!
直至路过林山这一桌时。
杨真人起身打了个招呼,林山只是准备随便应付一下,免的和这小子掰扯不清。
但钟神秀似乎早就注意到这里,开口就是一句震惊众人。
“二哥,时隔半个甲子,见了兄弟为何如此疏远,可是咱们关系不够近了?”
洪都新府的一帮先生们睁大眼睛,看着钟神秀突然停在这里,对着林山问候起来,笑容不可捉摸,全都惊疑不定。
大家也头一次听说,钟神秀竟然和寻古教主是兄弟?
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个消息?
一个姓钟,一个姓林,想来不是亲兄弟,多半是义兄弟。
那如果结义的话,一个是二哥,一个是三弟,那大哥又是谁?
所有人脑中不由发出疑问,瞬间脑补出了一场场大戏。
林山被这么多人看着,没办法继续不吱声,只好无奈回了一句。
“原来是三弟,别来无恙。”
“好你个林山!竟然还记得我,为何坐着不动?”
钟神秀突然张口爆喝!
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杨真人都差点以为对面要动手了!
啥情况,这俩人不是兄弟么,怎么看起来又好像不太对付!
林山也是被他这一手有点搞蒙,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神经,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忐忑。
不过表面上仍然十分镇定。
“三弟,有你这么对兄长说话的?我作为你哥哥,不起身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论辈分应该是你给我行礼,别搞错了。”
钟神秀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和林山对视。
片刻后。
突然展颜一笑,躬身抱拳。
“是小弟鲁莽了,这便见过兄长!”
众人全都摸不清头脑,只觉得钟神秀变脸还翻书还快。
林山同样搞不懂钟神秀葫芦里卖什么药,刚才要不是自己有点定力,差点让这小子给咋呼住了!
咱可是夜莺出来的人,咋咋呼呼都习惯了,你还想给我整这死出?
眼看这小子又跟自己行礼,林山皮笑肉不笑回了一礼。
“三弟何须如此,你我兄弟间无需客套,快快跟随洪都新府的先生们去上面坐吧!”
“不急。”
钟神秀咳嗽两声,脸色一会儿苍白一会儿红润,仿佛肺病过去这么久反复发作,又回到了病书生的模样。
“二哥,我正好有些事情想和你说,借着这次下山之机,咱哥俩不妨促膝长谈!”
旁边陪同的洪都新府先生们面面相顾,只觉得这位白鹿书院的天骄真是脑回路清奇。
你究竟是来给我们洪都新府捧场的,还是专门为你们叙旧的?
钟神秀目不斜视,只是紧紧盯着林山。
林山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也不方便认怂,同时倒想看看这小子究竟要如何。
白鹿书院为什么把他放出来,在洪都新府问题上又持什么立场,还有他先前反复无常的动机何在,以及从小义洲回来后其他人的下落如何...
“随你。”
钟神秀听后露出笑容,请洪都新府的人帮忙在旁边添一副席位,竟然是按照兄弟排序所设,紧紧挨在林山下手,把商家人给挤下去了!
商鼎真人敢怒不敢言,只恨没有个地缝给自己钻研。
“钟...道友,白鹿书院的席位就在最上边。你不如和我们去那边坐吧,还有十大书院的教授先生可以交流...”
洪都新府虽然不方便驳回他意思,给他在林山下首添了一副席位,但还是极力劝他上去。
反正商鼎真人是直接被无视了,压根就没有任何话语权。
“不必了,我有要事和二哥商量,咱们的事容后再议。”
钟神秀嘴上说着漂亮话,实际上带着不容动摇的意思,洪都新府总不能强迫他,只好暂时顺了他的意。
“三弟,你这么明目张胆来找我,连避嫌都不避,是有什么想法给别人看么?”
“呵呵,二哥,你明明也有一大堆话想问我,为何要避呢?”
二人待别人走后,直接互相传音起来。
“你此行来鲁西南,想必有任务吧,总不可能专成来看我。”
林山一边问,一边给杨真人打眼色,后者会意离开,起身前往其地方人少的待着,做起了放哨侍卫。
“没错,告诉你也无妨,我这次下山的确另有其事,不过和洪都学府关系不大。”
“我只是为了盯紧一个人。”
“你可知,咱们兄弟几个,即将大祸临头了!”
钟神秀又开始了吓人环节,只不过林山已经适应了这小子的一惊一乍,所以表现得波澜不惊。
歪着头继续等他放屁。
“...”
钟神秀见林山没有问自己究竟是什么事情,而是简简单单等他自己说,心里很不舒服。
但一直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所以主动说了出来。
“你看看我们酒席这一列的倒数第三排,鲁西北阵营所在地,那个老头熟悉不?”
“谁呀?”
林山把头侧过去。
原本还没注意到,这乍一看直接懵逼!
咦?
有点脸熟!
这不是那啥么,怎么还重生了?
迷仙岭,普昌真人。
曾经在断崖禁地中,被林山三兄弟联手杀掉,事后平分了灵涧青古岩,就此促使了他们桃园三结义。
可现在,一个死人突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让人想入非非,思之甚恐。
“他已经不是普昌真人了。而是跟我们争夺万年灵乳的那条老蛇,你不信再仔细看看!”
“嗯?”
林山听闻,再度悄悄回头观望。
发现这个普昌真人的确和正常人有些细微差别,平时间不经意老是喜欢无声“嘶嘶”,身体还在不自觉扭动,仿佛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躯体。
鸣蛇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