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与廉颇……
被诸葛亮这么一提醒,苏辰的思维也被打开了,现在的赵广师不就是当初的廉颇那般,采取保守防御的打法,想要拖苏辰进攻节奏,以及后勤辎重。
“赵广师乃宗室大将,年过七旬,德高望重,可是亮觉得宗室二字却有一个做为领军之将最大的缺点。”
诸葛亮笑吟吟的垂下羽扇,走到一侧,大抵也让帐中诸将一起听听。
“宗室大将看似皇帝亲族,统帅大军有着极高的信任,但那是取决于皇帝的年龄,年龄太小和太大,宗室统兵对皇位都有极大威胁,尤其手握重兵,其实会引来猜忌,毕竟宗室的身份容易让他们坐上皇位。”
油灯摇曳,飞蛾袅绕。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笑吟吟的问道:“诸位猜,为何赵广师如此年龄,却驻守惠州?”
“防他在京畿坐大。惠州靠近鹿阳,既离了朝堂,又能看着他。”张辽这种统兵大将,心里自然能猜出魏国皇帝的心思。
随着诸葛亮分析,帐中诸将讨论,苏辰脑中也渐渐有了用计的轮廓,安禄山眼下就是那位赵广师的催命符。
而自己则需要对面军队面前表现出对赵广师的尊敬……给他背后的魏帝上眼药。
商议到后面,苏辰连夜派出绣衣司的人,想办法混进鹿阳跟在京城当官的安禄山接触,让他来做后面的事。
等众将从大帐内离开,诸葛亮没有急着走,而是说起房雪君的事。
“她怎么来了?”苏辰皱起眉头。
“苏烈、苏庭运送粮秣,她也在帮忙,听到四十万大军围困,北路被阻挡那段时日,说什么也要跟着过来,两道重新打通后,便与亮还有齐、钟两位将军率生奴军一路杀过来,正好碰上齐梁两国攻广甫。”
诸葛亮知道苏辰心里担忧什么,“不过没事,她与她师姐,跟随周仓驻守广甫,帮忙安置伤兵,筹备伤药。”
“嗯,这样最好。”
苏辰出了一口气,坐回椅上,向后靠了靠:“她人挺好,就是那身江湖义气不容易改掉,倒是让丞相操心了。”
“呵呵,如今名将名士环绕,分出重担,与当年在蜀地时,不知轻松多少。大王,早些歇息,明日就运作起来!”
房家为这位夏王也算出了一些力,在士族之间也有份量,加上民间的声望,中下盘已经得到稳固,只要那位夏王妃省点心,那整个燕国基本就夏王手里了。诸葛亮想着之前在定安时,荀彧跟他说的这番话,笑了笑,便告辞离开。
翌日。
有了定下的策略方向,黎明之时,驻扎李家坪的四万兵马动作起来,加上后续赶来的幽燕、益州两军,七万多人陡然呈威逼的姿态,朝魏国主力挺进,距离十里摆下阵势。
那边,得到消息的赵广师一脸严肃,昨日下半夜时,他已经知道齐梁两国在广甫战败的消息,如今对方又摆出这般姿态,不得不让这位老人严阵以待。
当即跨上战车,率主力过去,左右两翼的吴越、随庆四支军队也距离三十里左右布防,威慑对方七万兵马。
战鼓、号角声持续响彻。
尘烟起伏。
密密麻麻的军阵在广袤的原野上蔓延排开,巨大的‘燕’‘夏’字大旗,立在中阵。它的下方,左右前后,都是一个接着一个两千人的阵列,两翼是保持攻击姿态的白马、狼骑两支骑兵,将人的视野挤的满满当当。
“燕国之军,杀气腾腾啊!”
同样处于中阵的七万魏军,声势也并不小,军容整齐,言行令止,看得出在赵广师的节制下没少进行操练,只是和对面的燕国军队,缺少了杀气。
“大都督,对面有一独骑过来,像是要和都督说话!”孟驮视线极好,一眼便看到了对面一名骑着黑马的身影越众而出,促马来到中间的位置。
“老夫,与他一见。”
赵广师笑起来,拒绝了旁人劝阻,“我知你们想说什么,但老夫堂堂正正,当着三军的面与对手照面,有何龌龊!”
写有‘魏’字的大旗在风中招展,一辆四匹战马拉动的战车顶着华盖在左右亲卫拱卫下缓缓驶出。
车轮滚动,前方一排排士兵左右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两军之间将士沉默的看着战车缓缓来到中间,在距离三丈的位置停了下。车上的老人拄着佩剑,缓缓起身,挺直脊梁,看着对面骑在黑马上年轻的统帅,不由缓缓拱了拱手。
“常听燕国夏王年纪轻轻,今日一见,才知如此年轻。”
“孤再年轻,也不及老将军持兵稳重。”
俩人互望的目光里,苏辰在马背上拱手还礼,笑着说了一句:“老将军与我那敌国,这般出来,不怕你家皇帝猜忌?”
赵广师保持脸上笑意,声音中气十足:“老夫站得端行得正,何况还是陛下皇叔,年纪到了这般岁数,还用得着猜忌?”
“老将军心胸坦荡,孤佩服!”苏辰面容温和,再次拱起手:“更佩服老将军用兵稳重,不像贵国皇帝三番五次被孤麾下击败,像老将军这样的将才,恐怕魏国找不出几个来了。”
“夏王还是莫要使离间之法,老夫不吃这一套。”
“非是来离间,今日过来想问老将军,齐梁兵马已溃败而走,四十万大军,如今只剩十六万可用,真有把握将孤麾下兵马杀败?”
“哈哈,十六万兵马在老夫手中,足矣!”
明媚的天光有些刺人眼眸。
苏辰阖了阖眼帘,拱起手:“敬老将军雄威,不过孤麾下将士也不是那般放弃,待休整过后,你我再决雌雄,可敢?”
“有何不敢!”赵广师用兵多年,从未小瞧过谁,别听对面说‘待休整过后’就觉得有机可乘,相反,对于面前的年轻人,他心里也有一份对对手的敬重。
两人各自说完,朝来时的放心返回,不到片刻,燕军开始后撤,有条不紊的往广甫方向而去。
这边,又将领过来劝说全军掩杀,都被赵广师拒绝。
“其兵马非败退而走,何况齐梁兵马已败,对方士气正旺,上前追杀必会遭到对方伏击!”
军中将领话语被这位老帅一言压下来,从京畿跟随出来的将领心中自然有些不服的,但碍于对方威望,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写了信函,递送鹿阳。
眼下战事风云变幻,魏国军队一败再败,先是三州九万,接着又是齐梁客军九万,接连战败的战报传入鹿阳,上至朝堂,下至民间百姓人心惶惶,加上城中粮价日益高涨,生出不少怨声哀道。
已经有声音开始呼吁早日结束战事。
七月十九,前线的战报在夜色里进入鹿阳,快马奔入皇宫,消息随即被皇帝按了下来。
是夜。
尚书袁逢府上,老人捻着须尖,看着面前这位年岁与他相差不多,却显得极为恭顺的老胖子,语气温和。
“伱虽有些本事,但资历不足,何以统领大军。”
“回禀尚书,我知我资历不足,可耐不住报国心切……”安禄山一屁股坐到地上,盘起两条腿,“今日听说齐梁兵马战败,燕国不进反退,而赵老将军却按兵不动,急得我尿都快滴出来了!这不跑来尚书这儿埋怨几句,说说心头苦闷嘛。”
老胖子这番话显得没有规矩,可在袁逢听来,是将他真正当做知心之人,老人呵呵笑了笑,“大都督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陛下都没说什么,你我操什么心!”
“怎么不操心,燕国军队都打到外面了,再近一步就打到鹿阳了,咱们都在城里,还是朝中文武,万一……我说话就这么耿直,尚书莫怪。万一要是打进来,咱们可就是降臣……以后可就没出头之日,现在的官位都保不住,我怎么能不急!”
袁逢保持笑容倾听,眸底却是闪过一丝神色来。
到了第二日上朝,消息几乎已经在朝中传开,赵传廷坐在龙椅,面无表情的听着各个臣子的奏折,待到兵部尚书这里,袁逢出列,直接开口,说起了与昨日不同的话。
“陛下,臣有事请奏!”
赵传廷眼皮跳了跳,心里大抵也知晓这位身边的心腹老人,要说什么了,直接挥手打断:“尚书要说什么,朕心里清楚,就不奏了,退下!”
下方出列的老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道:“陛下,臣昨日接兵部战报,前线将士递折,言大都督在阵前与燕国夏王会话,而后夏王后撤休整,大都督却按兵不动,是为何故?自古以来,用兵者岂能讲信义,倘若会话之时,大都督及麾下亲卫突然发难,那夏王就死了,燕国军队不攻自破,何苦一拖再拖?!”
他话语落下,两侧也有文武上前附和。
“臣等觉得袁尚书说的有理,大都督率大军讨贼,却一路推进缓慢,坐失机会,齐梁兵马战败,大都督难辞其咎!”
“够了!”
魏帝拍响扶手,站起身来。
下方,袁逢丝毫不惧,他抬起脸,躬身拜下:“陛下,大都督往日用兵有方,为何面对兵力相差如此之多的敌国军队,却寸功未建?反而一拖再拖,如此下去,只怕兵马越打越少,燕国军队越打越强!”
那几个文武同声附和:“臣等附议!”
大殿之中,其余文武都没有出声,一来他们心里也有疑虑,二来,赵广师又非他们队伍中的同僚,眼下便没有选择开口反驳兵部尚书。
“大胆!”
魏帝咬牙低吼,深深看了朝中文武一眼,拂袖离开了龙庭,大步回到后殿,一路上大声喝骂起来,到了后宫大院,平日最宠爱的妃子都懒得亲昵,坐下来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其实他得到的消息,比袁逢知道的还要多,甚至那日在苏辰与赵广师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知晓。
“陛下,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换了一身轻便衣裙的妃子过来坐到他旁边依着,“可是朝中遇到什么烦心事?”
“一个老贼。”
赵传廷摸了摸她年轻娇嫩的脸蛋,骂出老贼二字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年龄,“不过那老贼说得一些话,还是有理的!”
“什么话?”
“什么话,就不能跟你说了。”
赵传廷抬手又是一杯酒水下肚,今日朝堂上袁逢那番话,其实让他心里那股忌惮越发重了,赵广师是他皇叔不假,可在宗室的名望甚高,如今又将几十万兵马指挥权交到对方手里,这段时日,他都没睡过安稳觉,徐徐推进可以说是谨慎一些,可燕国军队后撤,还按兵不动,这就让他更睡不着了。
到底是打燕国军队,还是准备……
疑心一旦起了,放大了,就收不回来了。
尤其是那句:“十六万兵马在老夫手中,足矣!”
第三杯酒下肚,魏帝招来了外面候着的宦官,不久之后,朝中来了三名将领,他们英武、锐气,与赵广师是完全不同的气势。
第二天一早,三名将领,带着本部兵马携带圣旨快马加鞭冲往北面魏国军中。
几乎同时。
阳州东南面的甘州南面的玉髓山,寻找十几日的地方终于勘察到了。
张角一身道袍,手拄长杖,站在独仙峰悬崖西望,两座大小山脉蜿蜒起伏,犹如两条龙展现在眼前。
龙首之位,正立着一处道观。
“找到你了!”
张角轻喃一声,转身下山。
前面一章,修改了下,你们说的对,尤其那个割裂感点醒春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