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似乎从来不考虑周围的人对他的期待。即便是最亲近最喜欢的人。然后我知道,原来人还可以这么活着的。很多时候家人的盼望和期待就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把你绑住,然后你就按照别人眼中的你去打造你自己了。不过这些绳索似乎对朱雀全然无效,他简直是背离了两个国家的价值观来参军的。
朱雀能做到这种事,我却没有这种勇气。如果当初一声不吭的打着包裹离开皇宫,说不定我已经是一个蛋糕店的老板。
我梦想中的魔法师。可是那不是我任何亲人希望发生的。
虽然对我来说,被家人们捧在手心里还是离开家去独立自主的生活,很难说哪个才更幸福。
但我还是想帮助朱雀,帮助这个舍弃一切来完成遥不可及的梦想的朱雀,就像完成被我当初舍弃的那个蛋糕店的甜美之梦。原因无他见到朱雀之后我才发现,或许我从来就没有彻底遗忘过这个梦,它藏在心底的最深处轻轻的呼吸。
今天朱雀在学校貌似又被贵族学员欺负了的样子。虽然我没有直接问他,但是关于他的消息还是会不住的往我耳朵里钻。
有的时候是他的便当被扔进了垃圾箱,有的时候是他的课桌上摆着枢木朱雀的灵位,有时则是储物柜里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钱包也不见了——这些家伙啊,讨厌朱雀归讨厌,名誉公民的钱还是跟布列塔尼亚人的一样好。
真是没有教养。
今天朱雀的衣服长了一点来见我,按照我的目测上衣下裤分别多出一厘米。他很尴尬的说这是鲁鲁修的,他自己的衣服昨天被布列塔尼亚同学用水全部泼湿。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如果泼湿朱雀衣服的液体真是水,已经是很好的东西。
我曾经考虑过要让朱雀退学的事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回想起来,外界对他的刁难他似乎从来没显现出难过的神情,甚至我有一种他对此甘之如饴的错觉。
因为当初就下了决心,所以有了承受一切的觉悟吗?所以对什么都不在乎了吗?怎么会这样?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的多。
今天得到了一个消息,原准尉枢木朱雀试图领头煽动三等兵部叛乱,预备收监。两日后开庭。
开什么世纪玩笑?三等兵部不过只是因为食物短缺拖欠军饷发生了一些小骚动,事发时朱雀还在跟我考察贫民窟呢。虽然时候朱雀的确得到三等兵部队长的联系,但他只答应做担保人和调解人,跟领头半点关系都搭不上。
三等兵主要由名誉布列塔尼亚人组成。原本这个团体是不允许佩戴枪械的,不过经过我跟朱雀多方奔走,这规矩已经有所松懈。
就在前些时间,十一区驻军军队终于发布了新规定,每月筛选出五位士兵取得配枪的资格。
可是相关负责的高级军官却在筛选期限到来的时候,故意延迟枪械的下发时间,并且对通过筛选的士兵出言侮辱,叠加上军粮不足军饷短缺,这才引起了士兵骚动。
朱雀是个敏感人物,本来我是不想让他蹚这浑水的。他还是巴巴自己跑去了,结果有去无回。
我只有赶紧来到二皇兄的办公室询问详细情况。我把能够当成证据的事实全说了一遍,但是二皇兄说,军事法庭绝不会因此开恩。
“这次审判的目的,不是为了判断朱雀是否是犯人,而是为了断定他是犯人。”二皇兄淡淡的说。“你知道除了你以外,多少人在等这次机会要他的命吗?”
“没有别的办法吗?皇兄也帮不了他吗?”
“我的皇妹,你要多少注意你的立场”轻轻敲了敲办公桌,皇兄笑着说:“我帮助他没有用,做事要讲程序的不是吗?虽然我相信尤菲,但并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领头人。”
“那么,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朱雀是叛乱领导者呢?”
我不禁涌出怒意,又像库洛维斯皇兄的事情一样,单方面的指控外加伪造一大堆证据?
“尤菲啊,你这个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修奈泽尔皇兄忧郁看着我,轻轻一叹,从桌上拿了一份文件让我观看。瞬间,手足冰冷。
这是一份三等兵部部队长的指证文书,证明这次的骚动完全是由朱雀带头挑起,证明书上不但敲着部队长独一无二的印章,还有下面数百人流畅的,青涩的,断断续续的,落笔重的,落笔轻的,签名。
“我相信朱雀真的只是调解人和担保人而已。他的工作作的非常成功,我们同意承担大部分责任,只要他们交出煽动叛乱的领导者,就不对三等兵部进行整体做任何行政处罚。这个要求已经是最大让步。”
然后这些人就把这个身份推给朱雀了么……真是个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答案。
这种“证据”,的确是让人百口莫辩。
“有办法可以救他的,是吧。”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仿佛来自地狱。这次我揪住二皇兄的外衣领子不断的问他:“可以的吧。皇兄一定有办法的。”
“好啦好啦,我试一试吧。”
二皇兄点点头。我好像看到他的头上出现了天使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