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声的异常举动,让余火再一次怀疑他的身份,现在的他可谓是大口对着天,小口对着地,两头通吃。
表面上已经向鬼首大人俯首称臣,可背地里却与那‘五仙卫’眉来眼去,如此心机城府的双面人,不得不防,余火又岂能坦诚相待。
但眼下嗜血珠既然已经到手,又与缝尸一脉有着莫大的关系,余火权当是顺水推舟,领了柳无声这个天大的人情。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余火向来不占人便宜,如果这嗜血珠真与缝尸一脉的三大祭器有关,第一时间告诉你。”
对于柳无声而言,如果他真的与那‘五仙卫’有关,那么这嗜血珠的进展,便是他投靠‘五仙卫’最好的情报。
有了余火这句承诺,柳无声心如刀割的不舍,总算是放心了不少,毕竟他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倘若能够以嗜血珠而诱饵,引出余火手中的那三件至宝,一切投入都是值得的。
柳无声视财如命,终究是个生意人,在投入产出比这方面,可谓是拿捏的死死的,而这次下次血本,自然是在为自己的后路着想。
眼下虽说他已经贵为遗巢的右护法,可以说是鬼首大人身边的大红人,可是向来多疑的鬼首大人,从未相信过任何人,包括赖长青。
遗巢秩序能够维持至今,用鬼首大人的话来说的话,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这是遗巢秩序的精髓所在,而缔造秩序的人,便是历代遗巢之主总结出来的生存之道。
遗巢,阴阳界也。
让这些游走在夹缝中生存的灵魂,学会了如何与冥界相处,学会了如何与人类保持距离,这种如履薄冰的分寸,恰如其分的火候,让遗巢的香火得以延续,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归功于遗巢之主。
但这只是鬼首大人的一厢情愿而已,身处遗巢的冤魂怨灵无数,却认为这是遗巢之主奴化思想的开始,凌驾在民主和自由之上,反对遗巢暴政,随之而起。
鬼首大人为了巩固自己在遗巢建立的政权,维系遗巢现有的秩序,才会扶持了以赖长青为首的止战派,让遗巢的秩序能够得以稳定。
同时,为了制衡赖长青的势力扩张,鬼首大人又扶持了以柳无声为首的激进派,将遗巢势力一分为二,希望以此来化解遗巢积蓄已久的内部矛盾。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鬼首大人低估了积怨已深的遗巢,也低估了人性。
赖长青与柳无声的内耗,让原本风雨飘摇的遗巢,出现了不可弥合的裂痕,遗巢内部割裂的矛盾,愈演愈烈,让遗巢处于颠覆的边缘,这是鬼首大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世界属于遗巢,人类……终将属于我们的奴隶!”
对着灯塔,鬼首大人摸着一个骷髅头,低沉的说道,面具下的脸,颤抖了几下。
为了改变这种局面,鬼首大人秘密扶持了新的势力,而这个人便是吴崖。
赖长青是遗巢的左护法,而右护法是柳无声,鬼首大人为了削弱两股势力范围,不惜巧夺名目,从新启动了猎灵组织,而这个组织的话事人,正是鬼首大人为吴崖亲手打造的。
尽管吴崖现在的身份,处于左右护法之后,却拥有仅次于鬼首大人的权利,尤其是在杀伐决断这块,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躲在暗处的吴崖,有了鬼首大人下放的尚方宝剑,让遗巢上下惶恐不安,人人自危,都不愿意得罪这个新上任的话事人。
赖长青和柳无声虽然势力很大,却因为吴崖的出现,让他们深感不安,毕竟猎灵组织杀人,向来都是不留后手的。
这也是柳无声想方设法接触‘五仙卫’的理由,他如此绞尽脑汁,自然是在为自己找后路。
倘若夺命天珠与缝尸一脉三大祭器有关,身为缝尸一脉嫡系传人,余火没理由不找到这天珠的秘密所在,而要想找到这天珠的用法,自然需要重返虫洞,或许真相就在暗河之下。
但虫洞已经塌陷,暗河也已经消失,如何才能找到那些被暗流涌动的河水淹没的无头人蛹呢?
面对这个问题,余火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赶尸一派的分支,悬门。
悬门本是赶尸一派本家,却因为内部政治缠斗的原因,被赶尸正宗赶出了师门,从此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了巩固赶尸一派在江湖的地位,甚至发生过师门血斗,赶紧杀绝的事。
但善于悬尸倒挂的这些人,为了保留香火血脉,以及悬尸的独门密宗得以延续,躲过了赶尸一派的层层追杀,最终存活了下来,而且秘密发展壮大了起来。
虫洞之中的悬尸,显然就是出自这些人之手,但具体出自谁的手笔,不得而知。
而能否找到这些人,关键在于柳无声,因为他出自赶尸一派,尽管他早已经被赶出了师门,却终究摆脱不了师从赶尸一派的事实。
“如果这些珠子,真的与缝尸一脉三大祭器有关,那么缝尸和赶尸两大门派当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余火的推测,让柳无声有些不愿承认,但不可否认当年赶尸一派所发生过不耻的内斗,继而说道:“你是说悬门?”
“除了他们,又还有谁,拥有赶尸技法的同时,又有悬尸的手艺呢?”
余火的反问,让柳无声不可辩驳,说道:“我早就不是师门弟子了,关于这些人,我一无所知。”
“但,这是唯一能够破解这些珠子秘密的线索了。”
余火的话,柳无声又何尝不知道呢,眼下找到悬门的人呢,的确是破译这些天珠的唯一办法了。
思忖了片刻,柳无声最终还是妥协了,有些勉强的说道:“或许有一个人知道,但他同样被赶出了师门。”
“那还等什么,走吧。”
余火说着,已经发动了引擎,眼下别无他法,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柳无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裹挟,最终还是跳上了车。
柳无声带路,二人最终来到了江海南城的南江,这里与江北有着明显的地域差异,让南北两地的民风,有着天差地别。
江海东西隔江而望,南北却以海拔一千三百多米的密林山脉拦腰斩断,而山顶正是那毛鸡仙所在,让两地人文地貌,饮食起居有着不可交融的差异。
正是这种文化上的差异,成就了江北的繁华和热闹,同时也顺应了南江的静谧和不争。
南江的慢节奏,让这片土地滋生了不少腐朽之气,而正是这种氛围,让看似风平浪静的大街小巷,却是藏污纳垢的绝佳之处,南江水街便是其中之一。
江海驱车直奔坡子街而来,下车之后,余火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不远处,稀稀拉拉的有路人穿行,与江北的车水马龙相比较的话,如入无人之境。
一阵妖风刮过,余火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走在长满青苔的石板街上,明显能够感受到这里的清寂和萧条。
临界带着江南水街风格的老宅,历经岁月蹉跎的琉璃瓦上泛着陈旧,狭窄的巷道荒芜的压抑,让人有种莫名的窒息感,而这种感觉让人甚觉诡异。
巷角深处,几只原本正在寻找食物的野猫,见有人靠近,瞄的几声,接连四处躲窜,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江水街名声在外,却因为发生过一些离奇诡异的事情,让这里原本热闹非常的地方,却如同鬼街一般死寂。
住在这里的原住民,早就卖了地皮,携款逃离了这里,而留下来的无外乎是一些没有条件拖家带口的离开这里的人,亦或是不谙世事的外地人。
正是这种两极分化的环境,而且人口流动大,以至于鱼蛇混杂,什么鸟都有。
而柳无声口中所说的人,正是藏在这里。
此人之所以会选择这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的地方,无外乎是躲避来自赶尸一派的追杀。
尽管现在的他,与赶尸一派无关,甚至与悬门都毫无瓜葛,可是为了活命,苟延残喘的躲在这里,只为延续悬门的香火,仅此而已。
为了取得此人的信任,柳无声一见面就拿出了赶尸一派的信物,一把扯下了右耳的大环耳坠。
对于赶尸一派而言,耳环既是信物,也是装饰,而更重的一点,这是赶尸一派的勋章和荣耀。
见到信物,原本在给人修鞋的老者,手里的活,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便低下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阿公,我这耳环能修吗?”
柳无声说着暗语,只要是赶尸一派师门中人,为了不让外人察觉,接头的时候,都会用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密语,而柳无声自然是知道这些套路的。
见有人用信物,说暗语,老者难掩心中的激动,但老者不能太过于表现出来,因为现在他早就已经不问世事,苟延残喘的癞活于世,完全是为了悬门技艺,能够延续下去。
“修鞋五块,配钥匙两块,绞裤边三块,耳环不修,没这本事……”
“悬壶济世,兼顾苍生,翻云覆雨,亦可安天下……”
柳无声开门见山的提到了悬门的创帮口号,让老者多少有些触动,但却摇头叹道:“非也,非也……去也,去也……”
柳无声说的是行话,而老者回的自然也是黑话,师门中人自然能够听的明白是什么意思,而蒙在鼓里的却是余火。
“这老家伙,说的啥玩意?”
“他说……能带我们重返虫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