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语出惊人,可把汤若惜吓坏了,但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这些话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听余火说过。
不过,再三确认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余火,而是宋福来之后,汤若惜打消了那个不可能发生的念头,接着问道:“来叔,那具尸体也是你提前准备的吗?”
都说一句谎话,需要无数个理由,来弥补这个谎言,汤若惜的这个问题,直接让余火编的这个故事,露出了一个巨大的bug。
差一点就露馅,幸好余火灵机一动,转念一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只要把这个人搬出来搪塞,便可以自圆其说,自然蒙混过关。
“我哪有这能耐,都是那个吴崖教我的,这具尸体也是他提前准备的。”
余火这个时候搬出吴崖来做挡箭牌,合情又合理,汤若惜丝毫没有质疑,继而点了点头,说道:“幸好有他的帮忙,回头帮我感谢他。”
“这个你放心,二小姐,我们汤家从来不会亏待有恩之人。”
余火无时无刻都在以宋福来的口吻说话,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汤若惜当场拆穿。
余火之所以不愿意与汤若惜相认,那是因为时机未到。
眼下余火身为‘鬼籍’,与汤若惜人鬼两界,阴阳两隔,本来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彼此能够朝夕相处,实属不易,又岂能有非分之想。
这个时候,与汤若惜相认,不是爱她,而是害她。
爱一个人,就要为她付出一切,勿念生死。
余火可以,汤若惜又何尝不是。
两个彼此明知道不可能,却始终不相忘,都希望能够为彼此做更多,哪怕付出性命。
“来叔,回来就好,早点休息吧,养精蓄锐,明天等着我们的事情还很多呢。”
余火原本还想和汤若惜待一会,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宋福来,既然汤若惜已经下了逐客令,余火也不方便多待,继而转身点头哈腰的准备离开。
“谢谢你,来叔,有你真好。”
尽管汤若惜的这句谢谢是冲着宋福来说的,但在余火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因为能够为汤若惜做点什么,这便是他大费周章的附身于宋福来的初衷。
暗中协助汤若惜,化解了汤家这场危局,余火心中很有成就感,也让他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而拿回自己的肉身,便是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哪怕穷尽一生,也是值得的。
从汤若惜的办公室出来,余火离开了汤火股份,但是没有回到汤家,而是来到了红拂女出租房的附近。
眼下自己附身于人,以宋福来的身份,自然不能与她见面,只能远远的等她下班。
红拂女在方兴集团上班,又是方宏兴的秘书,自从方宏兴被方羽夺权以后,她这个秘书也少了很多事情,平时除了为方宏兴整理一下办公室和泡茶以后,整日无所事事,让她无聊的发慌。
尤其是余火不辞而别以后,让红拂女整日魂不守舍,托人找了余火的下落,却音讯全无,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这让红拂女不禁脱口破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家伙,吃了老娘的豆腐,响屁都不放一个,提起裤子就走人,还跟老娘玩失踪,被让老娘逮着了,非得吃了你小子不可。”
话虽然粗糙,甚至有点下流,但却足以表达红拂女此刻,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
都说爱之深恨之切,红拂女对余火,可谓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回味余火过往对她的风情万种,而恨的自然是余火不辞而别。
不过,红拂女并非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在余火无故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她通过自己猎灵组织的身份,想方设法的打听余火的下落。
尽管未果,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只要余火没有落入遗巢之手,亦或是‘五仙卫’,便可以说明,至少余火暂时是安全的。
只要确认余火安全,红拂女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是能够放下来的。
在红拂女看来,身为‘鬼籍’,同是天涯沦落人,只要能够活着,哪怕是像行尸走肉一样苟且偷生,总比被流放遗巢域外要强。
因为被遗巢抛弃的后果,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坐吃等死,直到挫骨扬灰,灰灰湮灭。
这也是被遗巢流放的冤魂恶鬼,为什么不顾遗巢暴力镇压,也要奋起反抗的原因。
正是这种不甘于暴政的怨念,日积月累,以至于形成了一定的气候,而‘五仙卫’因此而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如今遗巢失控,不得已出手遏制绞杀。
余火默默地躲在暗处,远远的看着红拂女安全的下班,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能够放下来了。
看着红拂女魂不守舍,略带幽怨的表情,不禁让人心疼不已。
尽管余火对红拂女的那种情感,远不如对汤若惜的那份偏爱,但与她朝夕相处,肌肤相亲的那段日子,反倒是余火最为开心的日子。
如果抛下江湖是非,远离世俗纷争的话,找一处僻静之地,携手一人双宿双飞的话,显然红拂女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眼下大业未成,余火身负太多的使命和责任,甚至关乎芸芸众生,万千生命,又岂能只想着儿女私情。
余火是多么想奔跑过去,亲口告诉红拂女,自己并没有失踪,只不过现在不方便相见而已。
看着昔日的情人,余火好几次,都有踏足上前的冲动,但却最终强忍着躁动不安的内心,不忍转身,离开了现场,回到了汤家。
回到汤家,为了取得汤家上下的信任,余火需要时刻保持着警惕,毕竟每一个细节,都关系到自己身份的暴露。
如何扮演好宋福来这样一个大管家的角色,便成了余火尽快适应汤家这个身份的关键,甚至可以说一堂绕不开的必修课。
余火通过宋福来交代的一些注意事项,每天都要去给汤家祠堂上香,而且上香之前,需要为汤家祠堂的每一位灵位上的牌坊,做一次清扫。
这个工作粗糙乏味,但事无巨细,细节决定成败,汤家上下,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余火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在汤家这种大户人家工作,不仅工作要做细,而且还要任劳任怨,不辞辛劳,甚至要以下人一等的心态,服侍好这家的主人,因为他们都是自己的主子。
余火行走江湖,早就浪荡习惯了,又岂会受制于这些教条法度,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在策马奔腾,却又无处发泄。
火冒三丈之余,想想是为了能够与心爱之人朝夕相处,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这点委屈,何足道哉呢?
“阿来?为了汤家的这几块牌子,你还是像往常一样,那么敬业,真是难得啊。”
说话的是汤道忠,汤道忠一直都在怀疑,那场大火,为何没能烧死宋福来,但苦于没有证据,自然不能见人就咬。
但,汤道忠出于对汤家宗祠负责,自始至终,都对宋福来的身份,保持怀疑的态度,而今他的出现,正是为了一探究竟。
“三叔公,你这是哪里的话,如果当年不是盗爷带我来到汤家,又岂会有我的今天。”
关于宋福来与汤道义的过去,余火也只是略知一二,还是宋福来告诉他的,但汤道忠同样不知道汤道义和宋福来之间的情义,只要瞎编的不是太离谱,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来,你会有好福气的。”
“托三叔公吉言,我这能够活着已是万幸,哪来的福气啊。”
汤道忠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手却不停的在灵位牌坊上摸了又摸,明摆着他是在检测余火清扫的是否干净,因为从这个细节上,便可以找到些许的破绽。
因为在过去宋福来每天都会来祠堂,而且每天都有打扫灵位牌坊的习惯,正是这个习惯,让汤道忠有了钻空子的理由。
因为宋福来有高度强迫症,对每一块牌坊都会擦拭至少三遍,直到一尘不染为止。
汤道忠每摸到一块牌坊,就会抬手看一下手指,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这才来到祠堂的中央,亲自点上了三炷香,插在了案台的香炉上,这才满意的说道:“阿来,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吃早饭了,你忙完,也早点歇着吧。”
“得了,三叔公慢走。”
送走了汤道忠这尊瘟神,余火抹了抹额头饭粒般大小的汗珠,憋着的那口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余火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乏善可陈,有惊无险,这一关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汤道忠前脚刚走,汤伯恩便磕磕绊绊的坐着轮椅进来了,余火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虽说,这汤伯恩疾病缠身,行动不便,口齿也不是很利索,但却并不是傻子。
想要糊弄他,显然不太可能,余火自然不敢小觑。
应付完汤伯恩,汤道恩和汤丽雯同时出现在了余火的面前。
汤氏宗亲,今天轮番上阵,看来有备而来,而且他们都是提前商量好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到余火的破绽。
余火原以为,只要附身于宋福来,便可高枕无忧的接近汤若惜,能够相安无事的与她朝夕相处,却不想汤家上下对自己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