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老王在不断地完善着计划，其实真的说起来，律师们是做这种私下调查之事的最佳人选。
    他们都懂法，在调查过程中会特别注意证据的收集，不至于说搞了半天结果证据还是没有。
    只是以前没人这么做，因为雇这么多律师帮忙一起查案子，有点太奢侈了……
    所有的一切账最后都会变成经济账，公安机关也不是说每个案子都能无底洞的投入人力和物力的，因为公安机关的预算也是有限的，人力更是有限。
    但老唐不一样，他做律师到现在赚了很多钱，别看平时经常不收钱或者少收钱，但那是针对穷人的。
    对于有钱人，那自然是狮子大开口，一个案子可能就顶的上普通律师几年了。
    更不用说大头还在分红那里，以腾达现在的体量和案子数量，每年的分红让人看了都眼红。
    而老唐自己花钱很少，所以他真的可以说：我从来都不喜欢钱，我这个人对钱没兴趣。
    啥时候没钱了，那就接几個大案子，有钱人就是他的提款机，随便赚的那种。
    所以老王这边的计划书写的很顺利。
    时间已经到下午了，今年招聘刚刚进来的实习律师王莹莹正在不断忙碌着。
    她是帝都某所专业政法大学毕业的，按道理来说她这种毕业后都要留在帝都的，毕竟不管从职业环境还是其他方面来说，帝都都是最好的。
    但王莹莹还是选择回到京州，加入了腾达，因为她觉得帝都这边太卷了，如果能加入腾达，那说不定会舒服点。
    事实也证明腾达的条件确实好，虽然她只是实习律师，但收入方面要比其他律所一些混的不好的律师都强。
    结果就在此时，王莹莹发现了一封来自腾达主任王达明的工作邮件。
    不要误会，那个发信人的名字就是：腾达主任王达明。
    “扮做普通人去法律咨询公司咨询，然后调查取证？”王莹莹看着邮件有点懵逼，腾达居然还强迫员工做这种事？
    尤其是那标题居然写着这是律所针对低收入律师们的福利，需要抽签来决定谁去。
    理由居然是腾达的律师太多，不可能人人都享受这份福利。
    王莹莹有点郁闷了，这都能算福利？
    不过刚刚吐槽完后她马上看到了邮件末尾的价格……
    “第一轮一个人五千，第二轮一个人两……两万？卧槽假的吧！”王莹莹看着那个价格，眼睛都成了钱的形状，实在是这第二轮的价有点太过于离谱了！
    虽然两万对于网上的很多人来说都是小钱中的小钱，毕竟这年头的网友基本上都是年入百万起步。
    但是，这个钱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的不少！
    虽然王莹莹很想说这不算福利，但没办法，对方给的太多了。
    至于说第一轮调查，那就是广撒网，在网上不断地通过各路广告寻找本地的法律咨询公司，然后和那些人员开始聊。
    通过这个程序，就能知道确定哪个公司存在虚假宣传的情况。
    虽然潘有云说两百多个公司都这么干，但老唐觉得应该不至于，还是应该有公司注意这方面的。
    而这第一轮的调查只是一个筛选。
    如果单单拿着这个去报案，那还是不够，因为你这只能证明对方存在虚假宣传，有没有达到犯罪标准，不知道。
    所以第一轮确定目标公司之后，就要开启第二轮的调查，这第二轮才是关键。
    直接去找那些受害者们肯定找不到，律师又没有侦查权，老唐能通过白伯宁找到那些受害者纯属是运气好。
    所以唯一的做法就是，以身入局！
    就是要让这些律师或者实习律师们去寻找需要打官司的人，可以是你的亲戚，也可以是朋友，当然如果自己想诉讼也行，反正只要有合理的诉讼理由就可以。
    反正律师们经常会被朋友咨询问题，他们除了建议走法律途径之外，其实也给不了什么特别好的咨询。
    现在好了，律所出钱让你们去打这些官司，给法律咨询公司的经费先在两万里出，根据发票或者收据以及转账记录等情况，少多少给补上，总之最后每个人肯定能拿到两万。
    然后先去和筛选过的法律咨询公司交流，就说想让他们帮忙打官司。
    那法律咨询公司肯定要接的，这送上门的生意不可能不接。
    接了之后也不着急报警，安心地打官司，如果那些公司转委托给其他律师的话，那就把律师名字记下即可，由老唐去和律师进行沟通，来找出受害人。
    那如果这些公司压根都没想着去打官司，就是老唐之前提到的那种套路，签了合同交了钱没下文了，告诉你说这是咨询费。
    那这就更好了，这不是虚假广告罪了，这是妥妥的合同诈骗，前提是在签合同时候把证据做好。
    比如录音这种，该录就得录，合同该拍照就得拍照。
    凡是这类型的骗局，你牢记一件事，他们当时让你签的合同，肯定是和伱们说的有很大区别，那就足以证明存在合同诈骗了。
    然后报案。
    这就是老王苦苦思索半天之后的计划，他认为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也是处心积虑的想把人送进去，但案子都是真的，钱也真的交了，而且和兰保胜那个案子区别很大的一点就是，这里法律咨询公司都是主动的。
    他们主动进行虚假宣传，主动合同诈骗。
    而对于本所的律师们而言，这相当于免费给律师们的亲戚朋友提供了一次法律服务。
    因为那邮件里也说了，如果遇到合同诈骗，那相应的案子由本所律师来完成。
    可以说这个计划考虑的极其周到，不单单是给律师们发钱，还让他们可以好好维护一下家庭和朋友关系。
    王莹莹没有任何犹豫，马上报名要参加抽签，这样的好事要是错过了，那老了躺床上想起来都要拍着大腿叹气！
    而在另一边的办公室里，老唐也看到了这封邮件，仔细看完后笑道：“看来这喊主任还是有效果的。”
    确实有效果，从这个计划就能看出来，老王绝对是绞尽脑汁！
    “所以啊青青，这人还是要逼一下的，你二叔平时老是把目光集中在胸牌或者广告牌上，这样不好，他也是律所的一员，必须得为律所做贡献。”
    身后正在按摩的王青青闻言笑道：“看来以后得多喊几声主任了，凡是遇到不知道怎么解决的问题都可以推给我二叔，毕竟他是主任嘛。”
    “不过唐哥，这邮件就这么发出来，不担心有人泄露消息吗？”
    王青青比较好奇这一点，这么明目张胆的钓鱼，那鱼还会上钩吗？
    老唐摆摆手道：“这不需要担心，所里的大家基本上是不会泄露的，因为泄露了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
    “那些公司确实可能给点钱，但这是一锤子的买卖，而在腾达继续干下去，那案子源源不断，怎么选都很清楚的。”
    “当然，不排除会有那种脑子不清醒的人，但就算真的泄露出去也没事，那些法律咨询公司难道还能分辨出谁是钓鱼的？”
    “你要知道青青，按照老王的计划，所有去找他们的人，都是要真实做案子的，他们怎么分辨？难道一个都不收？”
    “可以一个月两个月不收案子，那十个月一年呢？生意不做了？”
    所以老唐根本不担心，事实上能进腾达的都是聪明人，基本上不可能泄露。
    想必这么多天过去了，肯定已经有老板觉得自己是光打雷不下雨了吧，不要着急，让子弹先飞一会。
    事实上网上早已经有人跳出来说了，说什么“那么多公司怎么到现在一个动静都没”。
    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的，事实上现在，网上这种反串的人特别多。
    魔都这边，王婧最近的日子过的痛并快乐着，她上次在网上公开让导师“领会自己的意思”改论文，足足爽了好几天。
    反正就是不管怎么改，都会先喷一顿，然后说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需要重新改，愣是改了五次后，老杜不理她了。
    然后她又在网上嘲讽说对方身为堂堂的法学教授，居然连论文都改不好。
    后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导师那边的要求又变多了，六十秒的语音条，一次能发二十条！
    让她都没时间去网上冲浪了。
    今天好不容易又有空，她就又用自己的小小号艾特了导师。
    “@法律人老杜，上次你没改好论文，今天咱们要不再打个赌吧，就赌唐律师能不能整顿京州那二百多家法律咨询公司，你不会不敢赌了吧？”
    办公室内，杜教授看着网上自己被艾特的提示，嘴角抽搐了一下，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这个孽徒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那现实中和网上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不过要打赌是吧，行，还有心思打赌那说明压力还不太够！
    于是老杜马上打开微信，直接开始了表演：
    “你那个论文是第十二稿了吧，目前依旧存在着以下八点不足，第一点呢就是……”
    刷刷刷发了三十个六十秒语音条过去，老杜依旧觉得不爽，又把王婧大师兄的微信找出来，又是三十个语音条过去，这才稍微满足了。
    这才开始回消息：“赌啊，怎么不敢了，我就说唐方镜不可能做到的，他一个律师能干什么，那么多家公司，他又没有侦查权，我赌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赌注！”
    另一边的王婧看着回复，又看看老师发来的语音条，痛并快乐着，赶紧毕业吧，毕业进腾达就好了。
    腾达这边的一封邮件激起了一堆律师的兴趣，哪怕再有钱，谁会嫌钱多呢？更何况还能白嫖一次打官司。
    于是在抽签的时候王莹莹发现，很多老律师都来了！
    老王在腾达的大会议室内意气风发，他认为在自己的计划书内应该多加一些活动，只有在做活动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像个主任。
    十分钟后，王莹莹看着手中的签满脸激动，这运气不错，居然抽到了！
    她很快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萱萱，不忙吧，我记得你上次好像找我咨询过个问题是吧？”
    手机中一个女声响起：“啊？对对，就是有人在网上不断骂我，我想知道怎么维权，但是后面你说太麻烦而且成本太高，我就没做，怎么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这个案子可以做，我来帮你吧，不过你得听我的！”王莹莹满脸兴奋道。
    放在平时，这种网上骂人的情况确实很难弄，别看老唐一次搞一千多人，那是他有钱有实力。
    普通人只能受着，维权的成本太高了。
    电话另一边，正在学校宿舍的周萱闻言大喜，虽然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但她想起来还是不舒服。
    而像是王莹莹这样打电话的人有不少，有的是小案子，比如邻里纠纷养狗之类的，太小了不想去法院。
    有的则是维权成本高的案子。
    但是现在，这些纠纷都要被解决了！
    大家都很开心，又能帮着亲戚朋友解决问题，又能赚钱，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挂了电话，王莹莹满脸开心的和身边同事道：“还是唐主任给力啊，这一次花的钱肯定少不了……”
    同事也是满脸感叹道：“对啊，之前我还好奇唐律师咋解决那个问题呢，没想到是这样做……以后希望这种事多一点，我就喜欢帮唐主任做事。”
    没错，虽然事情是老王策划的，但大家之前都看过老唐转发的动态，所以都知道情况。
    这次的“福利”肉眼可见就是冲着法律咨询公司去的，那谁出了钱就很清楚了。
    所以还是唐主任给力，老王那就是……就是办事的。
    时间慢慢地过去，已经是腊月二十了。
    虽然快要过年了，但对于打工人来说年味很淡，因为他们要上班到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夜。
    张顺峰就是这样，他依旧在不断地寻找客户，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所以他们给的承诺也越来越大。
    距离潘有云被抓已经有段时间了，最开始那一周，京州这些公司都很老实，但是很快就原形毕露了。
    无他，因为需要赚钱。
    而“包胜诉”“超低价”等等，本就是他们拉拢客户最有利的手段，所以感觉风头过去后，大家就又开始这么干了。
    又是一个客户被吸引了进来，直接就在那里问网上被人骂了怎么维权。
    张顺峰马上开始回复，各种各样的承诺给出去，二十分钟后得到了答复，对方决定来公司一趟。
    “终于又来客户了，不然这年都不知道咋过……”
    对于他这样的销售来说，业绩就是生命，没有业绩，收入少的可怜。
    与此同时，办公室内，吕总正在打电话。
    “我找朋友问过了，警察那里没有查其他公司，咋可能呢，两百多家公司，多少打工的，唐方镜他能有什么办法，没办法的。”
    “唉老范你就放心吧，我承认唐方镜确实牛逼，但他现在真的做不到，咱们这生意还得做，不然这个年可不好过。”
    又聊了几句，吕总挂掉电话，害怕归害怕，但时间慢慢过去，害怕感也在慢慢消失。
    生活总得继续，反正他是想不到唐方镜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