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测量
作者:无原盒   崇祯太子最新章节     
    第470章 测量
    朱慈烺并没有对张士仪投去多少关注。
    说到底,那只是个失败的投机者而已,更何况成功的案例曹老板在千年之前早已立稳,他着实没必要因那不知真伪的言语闹出什么事端。
    所以,当张士仪被俘的消息传来之时,他于第一时间便下达了拘于镇江的命令。
    很明显,这是在向某些人表明态度:过去的事朕不计较,也没兴趣知道,尔等不必心存疑虑。
    按他原本所想,待这信息传播两日便当将张士仪明正典刑,此事也就算尘埃落定,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田仰却先坐不住了。
    说起来他对这位刑部侍郎并不太上心,任其为侍郎也只是酬功而已。
    只是能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人终也不会寻常,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老实讲,这一番完全是朱慈烺临时起意。
    按他原本所想,刘宗周虽会为了自己的名声对刘家下了狠手,但不见得会把地方大族逼到绝路上。
    以此为基,浙江的情势发展到最后变该是地方势力遭到削弱,刘宗周丢掉士林魁首的位置。
    届时浙江的老旧地主与海贸商人形成平衡,自难再如过去一般联手对抗朝廷。
    只是刘青天做的实在太绝了。
    钱谦益好官位,刘宗周好声名,这是朱慈烺早就知道的。
    他对钱老先生的调教过程顺风顺水,直让这南直隶的士林魁首成了他坚定的支持者,由此便却低估了刘老先生对声名的重视程度。
    实际上这位老先生在抵达浙江之初的确是按着朱慈烺预计行事,期间他对刘家的不法之事从未留手,对其他人家的却还是睁只眼、闭只眼。
    可从那刘青天之名传开之后,事情的发展便逐渐诡异了起来。
    他先是将注意力放到了牵扯到人命的案子上,后来又扩展到欺男霸女上,待到最后一些于这等时代极其平常的事情也被他拿出来审了一审,这刘青天也便成了两袖清风、铁面无私、爱民如子、嫉恶如仇的大清官。
    很明显,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苗头,若不及时阻止势必会埋下祸患。
    只是这等情势颇为微妙,一个不慎却有可能弄巧成拙。
    未见到契机出现,朱慈烺也就静静等了下来,这临时起意也就有了基础。
    不过话说回来,这番盘算虽未经过深思熟虑,但作为一个大体的方向却已足够。
    理由是现成的,刘宗周遭遇了数次刺杀,身为大明的皇帝自然得对这等清廉之臣加以保护。
    待其离开浙江之后,田仰只需萧规曹随便能稳稳收尾,百姓们当也能明白大明非只一刘青天。
    届时刘宗周在民间的影响力虽不见得能被削减多少,但也能处在可控范围之内。
    当然,对朱慈烺而言这只是一番小风波,哪怕绍兴一带起了乱民也不值得花费太多心思。
    归到根里,偌大一个国家每日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状况,能传到乾清宫里的就没有小事,更何况江北的战事才堪堪展开,朱慈烺的精力也受到了极大的牵扯。
    如此情形之下,田仰的身影将才消失,他便已把浙江抛到了脑后。
    “周全,今日可有军报?”
    “回陛下,有的。”
    朱慈烺的问话声将才传出,周全便已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桌案跟前,随后他朝那足有一臂厚薄的摞子上辨了一眼,紧接着就从靠上的位置抽出了一份。
    他对于此番北伐有着明确的定位。
    战略上拖不得,战术上却急不得。
    由此,明军在攻下河口之后也没有急着进攻扬州,而是以河口作为依托,将一船船器械军资运抵江北,这份呈奏自也是例行禀报。
    否则,似这等重要函件在发来应天的第一时间便会出现在朱慈烺面前,自无可能与其他奏疏混在一起。
    “月儿干什么呢?”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正在太后寝宫。”
    朱慈烺一面翻着奏疏,一面却随口问了一句,待得了周全的禀报,他也没再做什么回应,随即便在那奏疏上圈了一下。
    据黄蜚呈奏,经过这几日的转运,前后两军已全部到达江北,只要把河道清理完毕,北伐大军便要进逼扬州。
    这便是他定下战术上不能着急的原因之一了。
    面对水上力量的悬殊差距,清军不但在河道周遭修筑了不少坞堡,河道内里亦沉了些民船石料之类的杂物。
    按着清军现在的样子,仅只陆军北上也应稳妥,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有着内河舰队的策应风险也当小伤许多。
    当然,这個原因也只占了三两成而已,促使他做出这种决策的最重要原因还是想看看清军会不会往两淮增兵。
    说到底,清军在两淮的人马实在太少了,少到就算加上那支似有似无的人马也不足以填满明军的胃口。
    所以他便想以缓缓进逼的方式对清廷施加一些压力,促使北京在政治因素的作用下再往两淮调遣一些人马。
    可按着现在的情况来看,多尔衮这些人对当下的局面有着极其清晰的认知,除了缩在淮安的那支人马便再不会往这死地派来一兵一卒。
    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算朱慈烺再是不甘,也没有太多办法,战事也只能缓缓进行下去。——三日后
    扬州经过数日的筹备,渡过长江的明军终以大兵团行军的方式来到扬州城外。
    不过由于武装商船的离开,明军火炮的射程却不一定能比得过城上火炮,所以做些试探便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轰!”
    “轰!”
    “轰!”
    两艘内河战船一面缓缓沿河道缓缓北上,一面却将船上火炮不断击发,而在岸上的明军却都在营寨左近关注着情势的发展,显然是明白这般施为意在何处。
    “老周,你说鞑子的炮能打多远?”
    “不好说。”
    面对同僚的询问,周显才只是随口回了一句便紧盯着河上战船,却是连多说两句的心思都全无半点。
    捞到北伐主攻任务的常冠林解了数月之间的郁闷,捞到登岸任务的徐仁爵也解了数月之间的郁闷,但他这个小旗却在登岸之后被包在了阵势内里,还不等施展一二清军便已彻底溃散。
    此等情形之下,他的郁闷便延续了下来,对于这番攻城的关注自也比旁人密切许多。
    “轰!”
    “轰!”“轰!”
    又是一阵炮声响起,弹丸的落点已距城池没有多远,可面对明军战船的试探,扬州城上的火炮却是迟迟不见反应,这却让周显才不由皱起了眉头。
    若换以前,他们在抵达敌方城池之后便该先建造诸般攻城器械,鞑子那边若是兵力充足便当出兵骚扰伐木建造等工序,若是兵力不足则需提前在城池周遭设好陷坑等防御工事,在城内备好擂木等守城军需。
    可随着一门门火炮的装备,早前的那种战术已然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们抵达城池周边的第一件事情再非建造攻城器械,而成了试探敌军火炮的射程。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极难得事情。
    派出去的饵少了便起不到引诱敌军开火的作用,派出去的多了却又得承受巨大的损失。
    所幸此番对敌乃是在河道周遭,派出去诱敌的战船自要比肉身能扛许多。
    “轰!”
    “轰!”
    “轰!”
    “砸中了!”
    炮声再次响起,出营围观的军将们不由发出了一阵欢呼,随后那两艘战船又沿着河道往城池跟前靠了一些,紧接着火炮击发的频率便快了许多。
    鞑子南下之时,扬州的城墙便只在火炮的轰击下坚持了多半日而已,就算这一年功夫清军对城防有所加固,但根骨本就一般其坚韧程度却也提不了多少。
    此时那两艘战船上的火炮虽只有数门能够打到扬州城墙,若由着它们肆无忌惮却也不是个事情,所以当船上火炮击发数轮之后,扬州城上的火炮立时便响了起来。
    遭到了清军的还击,那两艘战船立时便全力向南驶去,只是这会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到了清军火炮的射程上,还哪有人会在意他们的反应是多么迅速。
    “与坞堡上的差不多!”
    “嗯,确实差不多!”
    朝身侧同僚说了一句,周显才便将视线投到了几名绿袍官员身上,随后那几人朝着城池与战船的方向比划了一番,紧接着便在纸上勾划了起来。
    这几名官员都是钦天监的,乃是奉了皇命才入了他们前军之中。
    在周显才的概念里,这钦天监大抵就是算算良辰吉日、依着天象做些警示的勾当,与临阵破敌当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不过陛下既然将他们派到了军中,那定然是有道理的,只是他心中的好奇却怎么也隐藏不住,朝那里投去关注自也在情理之中。
    “陛下是不是要在战前卜个吉凶?”
    “没有吧,以前也没听说过陛下有这习惯啊。”
    “你知道什么?陛下以前是太子,现在是天子,看起来虽只差了一字,但现在的陛下却比寻常神仙都厉害了许多。”
    “切!”
    在军将们的议论声中,那几个绿袍官员便收起了纸张笔墨,随后他们一路小跑来到了常冠林与梅春身前,紧接着便躬身行了一礼。
    “二位将军,算出来了。”
    “哦?算出来了?”
    “辛苦,辛苦。”
    二人一个惊讶,一个客气,但身体的动作却是一般无二同时从战马上跳了下来。
    他们这两个莽货虽不太能理解陛下说的那些话,但对于钦天监能和火炮扯上关系的事情还是极为好奇。
    按着陛下所说,这些人不仅能够根据星象的变化计算出许多东西,也能根据某些数据算出火炮阵地设在何处最为稳妥。
    此时这几人既然有了结果,他们自然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勾连。
    只是“唔还是你们说吧。”
    结果那几页纸张,常冠林只觉看到了鬼画符一般,随后他将那些东西往梅春面前晃了一晃,口中的话语却也无力了起来。
    “回禀将军,敌兵火炮的射程和战船与城池的距离不太精确,算出来的结果当略有些差别,不过若往城池跟前靠上三百七十五步,再于那处筑一三丈高低的土台,咱们的火炮便能打到城上。”
    “城上的呢??”
    “自是打不到咱们。”
    话音落下,常冠林与梅春不由对视一眼,随后二人又不约而同地看了眼鬼画符,一道询问立时便自二人口中同时吐出。
    “你们是怎么算的?”
    “这”
    眼见钦天监几人面露难色,常、梅二人便以为问到了什么不传之秘。
    对此,他们倒也能够理解,毕竟个人都有自己立足谋生的法子,确是不便露与外人知晓。
    更何况对他们而言只需得到结果便成,若要他们学这些鬼画符,怕是比上了酷刑还要难受。
    可他们的想法终还是落到了偏处,这几位只是略一犹豫,随后便由那最年长的解释了起来。
    “二位将军,此法倒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只是在学习此法之前还有几本数术典籍需得吃透,若从头讲来怕得费上好一阵子。”
    话到这里,常、梅二人皆都皱眉点头,显然是被鬼画符打消了深入了解的心思。
    只是他们两人与钦天监的人怕不得有五六级的差距,再加上他们都是陛下的心腹大将,那年长些的便又说了起来。
    “不过二位将军若是想学,我等自不会敝帚自珍,想来用上年许功夫定也能窥得门径。”
    “不必了。”
    “几位且回营中休息。”
    眼见两位重将逃也似的远离了自己,那年长些的绿袍官员便收起了挂在面上的笑模样。
    这倒不是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实在是离开前他曾听监正言说,陛下有意让他们这些人编出一本供由初学者学习数术的书籍,而且那本书籍还得囊括古今中外所有的算法。
    面对如此艰巨的任务,这醉心于观察星象的年长官员自是有些无奈。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会把所有时间都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