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颓二老死了。
走得很快，也很安详。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楚海仁都没有反应过来。
按照楚海仁原本的计划，他准备继续和枯颓二老拉扯，装做无辜来让他们放松戒心。
之后等到他们大意，让蛮骨悍然出手，将其中一人控制住，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不给他们联手的机会。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原本的计划。
变化，太快了，也太突然了。
“是的，胡家老祖，现在至少是问道的实力。”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家伙究竟把自己的徒弟搞到哪里去了。
“可这些传承！”楚海仁回头指着仙法林中仍然哀嚎般闪烁不断的碑文们，不能理解地冲着他的背影呼喊，“你难道都不要了吗！？”
其实也没得罪谁，只是有些凑巧，正好碰到了某位心中有怒的路过道长。
枯冥供奉在危急关头反应过来，一边赤红着眼眶流泪，一边挥舞双掌，试图反击。
楚海仁彻底失声，迷茫地环顾四周，发现响应自己的碑文根本就没亮起。
楚海仁无比渴望知道真相，也想要获得这样的提升。
“但我也要说，胡亿亿的出现完全是意外，我没有实力将他追回。”说到最后，楚海仁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坦然面对着任以道。
直到这时，颓冥供奉的无头尸体才刚刚落地。
……不对，鹤寿的残魂好像还在我凰煌姐姐的手里来着，指不定被摧残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都被切成多少片了。
“我感受得到，你很不安，你在害怕，担心我在知道真相后杀了你。”
而任以道在听完这些情况之后，却没有如楚海仁所想的大发雷霆，而是眉头一动，奇怪地重复道：“胡亿亿？”
咚。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之后一定要派人去死亡谷深处探索一番，里面一定有秘密！
任以道的态度很简单。
任以道抬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接着直接转身。
怎么都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任以道的实力竟然会暴涨到如此地步！！！
咚。
“你，你……”
见他还是浑浑噩噩，任以道对楚海仁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可是他们的实力足够吗！？
“我很冷静。”
诶？
这不是巧了吗？
真有人叫这个名字啊！
你们胡家是什么起名废物？
鹤寿，你死得不冤，人家真有叫这个名字的。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伴随着一声有些滑稽的轻响，在东荒凶威赫赫的枯颓二老便迎来了最终的终结。
双掌轰击在了那人的胸膛之上，枯颓之力随着力道蔓延到了那人体内，蚕食他的生机……但，他的反抗也就仅仅如此了。
……
“仙法确实重要，但还比不上我的徒弟。”
“等！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你要如何？”楚海仁见他沉默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要了，没什么稀罕的。”任以道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轻飘飘说道：“你要是想要，送你了，就当是你这段时间照顾张蟒的报酬了。”
颓冥供奉就连神魂都没有逃掉，直接被那只大手直接攥住，轻轻一握便直接湮灭。
“你很慌，但还没有彻底失态，是因为你觉得你现在还躲在阵法之中，是安全的，觉得我和这两个死人一样拿你没办法，只能在外面看着……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他表情平淡地看着仙法林中表情失控的楚海仁，淡淡道：“张蟒在哪？”
任以道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手将枯冥供奉的尸体丢下，向前迈步，跨过两具红白之物外溢的尸体，站到仙法林阵法之前。
“要么，你出来，好好给我一个解释。”
楚海仁：？？？
若是你的错，你怎么拖延都是逃不了的。
“你考虑好了吗？考虑已经够久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不过两个呼吸，一者直接瞬死，另一人也遭受重创，下一秒便毫无反抗之力的惨死。
“最后，他被胡亿亿带走了，我那时……”
该死的，他是来找自己要徒弟的，可现在……自己根本拿不出来。
任以道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表情复杂的楚海仁，轻笑一声。
看得起自己的，甚至没资格被人家挑选。
自己与对方的差距，难道真的有这么大吗？
一座，三座，十座，三十座，九十九座！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成功了。
毫无感情的话语如一盆冰水浇灭了楚海仁的兴奋，让他瞬间恢复理智。
轰！
就在任以道与阵法触碰后的下一秒，沉寂的仙法林，忽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
“那么，楚殿下，后会有期了。”
“他在哪？”
可若不是你的错……你拖延干什么？
“……我出去。”楚海仁在沉默了片刻后，没再负隅顽抗，低着头，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与激动万分的楚海仁相比，任以道显得格外冷漠，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渊，盯着他，再次说道：
“要么，我进去，你也不用给我解释了。”
“前辈，我已经考虑好了。”
出了什么事，直说。
原本还在质问自己为什么出现在梁国重地的枯冥供奉忽然毫无征兆地流出眼泪，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哭。
他没想到。
思考了许久的张蟒抬起头，先是冲着神秘人躬身，长揖到地，再是缓缓起身，开口道：
“我问你，张蟒在哪里？”
那枯颓二老可是无相！
虽然只是无相初期，但两人一起生活多年，默契十足，联手之下能够发挥出不俗的实力，与无相中期都能一战。
在楚海仁无法理解的目光中，九十九座高大的碑林亮起，而剩下的那些碑文不是不愿意亮起，而是在这九十九座碑文的压制下不能亮起！
安息是不可能安息了。
“是谁把他带走的？带去了哪里？”
而当楚海仁穿过阵法，直面任以道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对方的强大。
两具无相的尸体，即使已经死去，也还残留着可怕的气息。
这就是楚海仁要说的全部。
……
“任以道，你先冷静，我……”楚海仁眼神闪躲，想要先控制住任以道，让他冷静下来。
来人还是一样的动作，一手快速闪电地攥住枯冥供奉的脖子，另一手看似毫无烟火气地按在了老者的头顶。
但现在来看……这分明是一尊魔神。
“我不该将他带入险地，但当初是你将他交到我手上的。”
怎么办？
靠蛮骨他们吗？
“说。”
这确实是任以道给出的最后机会，他若是不把握住，任以道是真的会杀人的。
任以道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给楚海仁的精神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而就在楚海仁焦急思考的时候，任以道眼眸微微垂下，看着自己为了发泄而故意染红的双手，轻声道：“不冷静的人是你才对。”
任以道头也不回地随意回答：“去救我徒弟，你这个外人不救他就算了，我这个当师尊的哪里能放着他不管啊。”
这一切的创造者，就是眼前这个表情平静的少年。
是的，它们，还不够资格。
“楚海仁，相识一场，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不在意。
原本只响应了楚海仁三座的碑林，猛然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要杀要剐，你倒是给我个准信啊。
他们上一次见面时，他还仅仅只是化神……可再次见面，已经可以轻松杀死无相。
激动。
嗡——
“……我不知道。”
还没等楚海仁反应过来，下一瞬，颓冥供奉的头顶便多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掌，看似轻轻一抓，那颗不剩几颗枯草的干枯头颅就直接破碎。
成片的碑林轰然亮起，宣告着它们的呼唤。
不是这个问题！
在他曾经的印象中，这个少年如谪仙一般，实力高深。
楚海仁顿了一下，咬了咬牙，将心中的实话毫无保留地坦白：“我不舍得这份机缘，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选择留在这里接受传承。”
楚海仁表情已经失控，而他的心中比面上还混乱，掀起惊涛骇浪。
“嗯？”
“而且，若将我换成是你，你同样也不会做出其他的选择。”
是了。
“你……你究竟！？”
啵。
“你！你到底是如何！？”楚海仁想起最后分别，任以道向着死亡谷深处冲去，“那死亡谷里到底有什么！？”
“多谢前辈厚爱，张蟒感激不尽。”
！！！
他们直到神魂俱灭，都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何人手中，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不过，楚海仁想错了，任以道的重点不是胡亿亿的实力，而是名字。
任以道将手搭上了仙法林的阵法，抬起头，盯着楚海仁的眼眸，轻声问道：“他们不被仙法林认可，你不会觉得我也和他们一样吧？”
楚海仁在任以道皱眉之前将所有发生的事情快速讲述：“我当时带着他去了梁国，本来是想趁这个这个机会浑水摸鱼，但后来发生了意外，我只能带着他逃跑……”
他确实心中有愧，但也不觉有错。
啵。
你的在天之灵，安息吧！
别说安息了，碎得安都安不上了。
“任以道！！？”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深深的无力感击穿了楚海仁，让他感到一阵疲惫，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像是一个笑话。
“你或许会觉得我自私，但我不觉得我那时的做法有错，我不可能为了他而白白牺牲自己。”
可结果呢？
它们在渴望任以道成为它们的传人，将它们铭记下来，希望在他的手上再次发挥自己的价值。
“但……”
他抬头，冲着神秘人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我不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