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元无忧开口,对面的齐国安德王便道:“华胥国主是为拿回郑家的财物而来。”
萧桐言嗤地一笑,“刚才还说呢,郑家的后人是你那位王兄的相好郑姑姑,跟华胥国主有何干系?”她转而眼神戏谑地看向元无忧。
“倒听说,西魏皇太女曾经跟兰陵王有婚约,可惜那皇女前俩月死在华胥了,讣告全天下都知道了,不知华胥国主……可知妹妹之死啊?可是为前任妹夫的新相好,取回嫁妆而来的啊?”
萧桐言这番话一环套一环,大圈套连着小圈套,总结下来就是捶死了风陵王是男的,而西魏女储君早就死了。
但凡元无忧想出头认领钱财,就是不顾前任妹夫另寻新欢的恩怨,惦记着人家新欢的嫁妆。这些话简直太损人不利己了。
连一旁静默听着的系舟世子,都忍不住打圆场道:“即便兰陵王另觅新欢,可也不耽误舅哥风陵王与妹婿兰陵王的兄弟之交。正好,如今安德王也在不是么?”
元无忧抬眼,“江夏公主此话何意?孤又不是要夺玉玺,只想索回郑姥姥失窃的钱财家产罢了,公主这是要出尔反尔了?”
萧桐言话锋一转,“给啊,但是除非齐国请来那位郑姑姑,且有郑家人能证明其身份,本宫这钱财只给郑家人,不给风陵王。”
元无忧听罢,不慌不忙地冷笑,“不急,郑家姑姑郑玄女随后就到。”
系舟世子诧异道:“哦?风陵王怎如此笃定?”
“若来不了郑家人,孤也不会取走钱财。孤眼下更重要的事,就是…请卫国公割爱。”
长袍肃穆的风陵王豁然起身,居高临下朝旁边桌脸色惨白,几乎跪不住的男子伸手。
“过来!”
卫国公宇文直瞪眼,“你想明抢啊?”
他话音未落,站他身旁的男子,便拔出挂在细窄劲腰上的短剑,横在少年风陵王面前。
冷脸给宇文直护驾的萧圆肃,长得阴柔美艳,雌雄难辨,一双薄情的桃花眼毫无任何情愫。倒是条忠心护主的好鹰犬。
与此同时,元无忧身侧的黑衣少年也“咻”的一下拔出莫邪剑,青光一现,他凤眸噙着狠劲和杀意,并未说话,甚至都没看身旁的妹妹一眼。
元无忧睥睨一眼萧圆肃。
“放肆!”
她话音未落,上座的萧桐言便讥讽道:
“我当是谁这么大胆,连华胥国主都敢刀剑相向?原来是萧家的叛国贼啊。”
元无忧扭头看了萧桐言一眼,“叛国贼?”
萧桐言随即道:“当年他跟着他爹萧纪南下造反江陵,却被乙弗亚俘虏,差点死在鲜卑女兵胯下,结果啊,负伤回蜀地后,又跟着兄弟拿着鸡毛当令箭另立朝廷……”
元无忧蹙眉,“被乙弗亚俘虏?”
“啧啧,那时候国主年纪小,想必还没记事呢。就坐那头的尉迟迥,就是奉西魏女可汗之命率兵破蜀地,当时萧圆肃他们负隅顽抗,却又被乙弗亚俘虏了……”
苏驸马听到这里,赶忙出来打圆场,“江夏公主何必咄咄逼人,您既然要归附大周,就是跟萧将军都是要一起共事的同僚了。”
萧桐言眉眼温和,“本宫这是关心他啊,对了,萧圆肃啊,你下雨阴天时,膝盖还会不会疼?当初你在江陵被俘后,又被打断了腿,可是差点被鲜卑女兵轮奸呢。”她轻飘飘的几句话,让面前的萧圆肃剑都握不紧了,修长白净的指尖肉眼可见地颤抖。
“把剑收回去,否则孤的亲卫的剑,会比你出手之前更快让你人头落地。”
宇文直是真怕这女暴君血溅当场,紧忙出声勒令旁边的萧圆肃:“把剑收回去,休要对华胥国主无礼。”
萧圆肃这才依言收回剑,而后长睫低垂,乖顺地侍立在宇文直身后。
萧桐言却在这时道,“既然都要是同僚了,乙弗亚也在,就该让他给你,给咱们萧家道歉。”
她阴阳怪气的让乙弗亚给萧家道歉,自然不是真要道歉,而是煽风点火。
而萧圆肃则漠然出声:“不必。我只是败军之将,罪有应得。”
他一开口,语气淡漠,嗓音却宛转悠扬,如若潺潺流水,清泉流淌,听得元无忧觉得骨头都快酥软了,等她将目光落在萧圆肃身后的黑衣男子身上时,才猛然想起来正事。
元无忧刚要开口继续争夺万郁无虞,就听后头有个脆生的嗓子讥讽道:“你们江南人就喜欢夹着嗓子说话吗,博谁可怜呢?”
“兰陵王和安德王嗓子粗犷,估计是类比他们呢。”
“挺好听的呀,江南人果真柔情似水,别有风情。”
元无忧满意的点头,“看看人家安德王,多大气,懂得欣赏。”
而李暝见则慢条斯理地收剑入鞘,回头瞥了妹妹一眼,“坐。”
妹妹想了想,只好坐回去,目光仍恋恋不舍地瞥了、跪在萧圆肃身后的万郁无虞一眼。
萧桐言也笑了,“我发现您二位存在的作用,就是打圆场。”
同样会打圆场的,还有一直低头给孩子喂饭的尉迟迥。一听头顶各位都吵差不多了,尉迟迥便横了右侧桌上,拎着茶壶牛饮的银甲小将一眼。
“乙弗亚,给萧将军道歉,人家毕竟是南梁皇室宗亲。”
刚吃了满嘴糕点的乙弗亚一张嘴,就喷出满嘴糕粉,而后自顾自地对着壶嘴灌茶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嗝,才鬼迷日眼地抬起眼来。
“道歉?给谁?”
尉迟迥冷着脸,“萧圆肃。”
乙弗亚嗤地一笑,依旧悠哉悠哉地对着壶嘴喝茶水。
“不干!上邦使臣不跪下邦君王,他算什么东西?老子可是西魏开国皇后之子!当年别说他个披着人皮的元宝月我都骂,连女可汗见了我都得给面子!”
这小子越骂越激动,此刻更是眼神怨毒,锋利如刀地瞟向风陵王。
“那都是元家欠我们乙弗家的,老子的尿都比他的血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