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欢迎来到现世。”于苍笑道，“我还以为你来现世后说的第一句话会更加深刻一点。”
    “……抱歉，我想不到其他的文字。”
    “我开玩笑的。”于苍走上前，拍了拍枫的肩膀，“欢迎来到现世，枫。我叫于苍，很高兴成为你的召唤者。”
    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感觉怎么样？”于苍开口问道，“这幅身体在使用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我感觉好极了，从未有过的好。”
    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目光陷入了沉思。
    手上缠着绑带，腰间也没有熟悉的佩刀，身上的衣物熟悉而陌生。
    千般自在心……这似乎确实是自己的能力，不过他记得也不是很清楚。
    这应该是在他还没有学刀的时候领悟的能力，到现在，这种能力早就融入了他的身躯，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就像人不可能把某个细胞的细胞功能单独拿出来一样，对于枫来说，这项能力的使用已经如同本能一般自然，自然到早就已经忘记这个能力到底为何物。
    此刻再次见到，他确实也得愣一会。
    不过，比起那个……最让他感到浑身战栗、难以自拔的感觉，还是现世那真实的质感。
    他已经多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现世了呢。
    自从意识到接受真名有可能暗淡他的记忆，他就从来没有接受过一个真名，他只能像是一个幽灵一样飘过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只是驻足片刻，就要被混沌卷走。
    这样真实的触感……可能有千年？还是万年没有感受过了？
    ……真是一段漫长到可怕的时间。
    莫名的情绪在枫的心底里酝酿，但是他的脸上却十分平静。
    假如……自己现在是在一幅真实的肉体之中。
    一定早已泪流满面了吧。
    这样的触动，不是时间可以抹平的存在，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拉长而更加深刻。
    “枫？”于苍看着沉默不语的枫，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枫回过神，“抱歉召唤者，我可能需要先回混沌一趟，与我有关的实验，我之后一定会配合。”
    “没事的枫，去就行。”
    轻轻点头，枫转身，便化作了碎片，坠入了脚下的黑色虚影之中。
    枫离开后，于苍才将目光落在手中的魂卡之上。
    “不愧是枫，这张魂卡……很强啊。”于苍摩挲着下巴。
    在其他的召唤方式之中，魂卡之间的强弱，其实是可以有一个简单、粗略的判断标准。
    比如，星阶高的魂卡，一般来说都会比星阶低的魂卡强一些。连接卡也是一样，锚点数高的就是比锚点数低的强，当然也和作为锚点的魂卡的品质有一定的关系。
    但是超量卡的战斗力，就不能用简单的权位高低来判断了。
    因为本质上，超量卡用来战斗的是魂灵本身的力量，权位只是代表着所需权限的深度而已。
    所以，权位低的能力之中，也是会有一些很强、很实用的能力……理论上，只要有合适的魂灵，就算三四级的魂卡师，都有可能对镇国产生威胁。
    当然，也只是威胁，想要战而胜之，靠一两个能力可不行——抛开能力不谈，低权位魂灵召唤出来，面板肯定是比不过高阶召唤兽的，人家突脸强杀，伱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缺点也显而易见——想要进行超量召唤，你首先就要有可以进行召唤的魂灵，而那些能力强大的魂灵，就算能力的权位低……你一个新手魂卡师也没可能收服人家，更别说进行召唤了。
    嗯……等等。
    于苍意识到了一件事。
    “貌似这也是一种很招老家伙们喜欢的召唤方式？”
    假如超量普及，显而易见的是，老家伙们最喜欢给小辈的礼物之中，肯定要多出一个低权位的强大魂灵了。
    “这样啊……”于苍揉了揉眉头，有些无奈。
    看上去，这召唤方式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大势力手中的玩物啊……
    于苍本打算争取在寒假之前公布超量，但现在一看，还是等等吧。
    魂卡师之间的对战算得上公平，在六级之前，个人的精神压力、魂能井容量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距，那些顶级卡组的上下限也不会差的太多——就算穷，买一套常规的竞技卡组，也能有不错的表现，除非卡组被克制得死死的，否则都是能打的。
    但超量一出，这个现状可能就要被打破了——你很难想象大势力倾尽资源能给一个小辈找来多么强的魂灵。
    现在的高校联赛参赛者之中，就有很多强者并没有多好的家世，闻人歌就是一个例子。
    但假如现在让他再打闻人歌，于苍怀疑他有很大概率被枫·千般自在心单杀。
    这张魂卡太强了……虽然强度主要在枫身上。
    【自在】可以让枫使用其素材的全部能力，这看上去像是多此一举——假如将枫叠放在半龙人猎首之上召唤，那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有猎首全部能力的召唤兽而已，顶多面板强一些。
    但是，同样的狩龙矛，让于苍自己操纵和让枫来使用，那差距可就大了。
    闻人歌的那些能力本就代价严重，各种冲突都需要他分心控制，这在面对同级的对手时倒还好，但面对枫，简直就是活靶子。
    更别说枫的出场条件还很简单——其实这也是有关超量特点的一个新的尝试。
    枫可以在任意类人召唤兽之上叠放进行召唤，也就是说，不需要星阶一定是6，假如按照权位理论来看，低于6的星阶应该是不足以支撑枫来施展能力的。
    但是现实是——可以。
    这就说明，有些能力，只要条件允许，世界也是会给他使用的权限的，枫的这个条件，自然就是类人召唤兽的素材。
    其实，满足条件应该才是一般的获取权限方式，只不过这个条件难找还不稳定。现在于苍已经提前将“星阶”制度搞了出来，所以现在有了更加泛用、方便的体系而已。
    ……
    混沌
    枫的身影回到了一片能量之中，其中灵魂之火不断摇曳，显然，此刻枫的心情一定十分激动。
    夜来就站在他的旁边。
    “去现世的感觉怎么样。”夜来道。
    “……我都已经快要忘记这种感觉了。”枫晃了晃脑袋，“没想到，在忘记自己是谁之前，还能再一次感受到风的触感。”
    夜来的脸上带上了笑意：“你会习惯的。”
    “嗯。”枫轻轻点头，而后转而道，“按照召唤者的进度，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你的超量卡做好了。”
    “……”夜来难得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在想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
    “这确实很让人在意。”夜来长舒一口气，“枫，现在吾倒是有些羡慕你了。在混沌这么久，还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记住自己的样貌……吾的话，就算是此身之主，大概也没办法追溯出我最初的样子了。”
    话落，混沌之中便陷入了安静。
    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能陪夜来站一会。
    忽然，周围的能量潮汐之中传来了声响，无形的能量如同水流一样散开点点波纹，从中，一道漆黑身影缓缓飞出。
    夜来与枫稍稍侧目。
    这人……看上去就不一样。
    在混沌中的魂灵，若是有能力用能量凝聚出自己的身躯，那捏出来的造型肯定是带着点色彩的。
    虽然混沌之中没有视觉这一说，魂灵的感知都很单一，但是色彩什么的，感知+脑补也能十分贴近现世。
    但是眼前这家伙，他的身躯就是一片漆黑，没有带上任何色彩。
    夜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混沌深处，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其由无数魂灵构建而成，名为：虚数王宫。
    统御虚数王宫的“王”拥有着某种秘法，可以帮助魂灵在混沌中凝聚出稳定、不易消散的身躯，从而延长魂灵存在的寿命，令他们不易消散。
    凭借这个秘法，以及“王”那超越神话的强大实力，虚数王宫成为了混沌之中最为强大的势力。
    而眼前，这一片漆黑的身体，正是来自于那虚数王宫的秘法。
    当然，也有可能是孤魂野鬼故意凝聚这种身躯来狐假虎威，但是那骗不过夜来和枫的眼睛。
    眼前的魂灵，显然就是一位真正的虚数王宫成员。
    燃执突破一片能量潮汐，看到眼前的景象后，愣了愣。
    嗯……两位神话级的魂灵，身边还抓着一片大大小小的菜鸡魂灵……
    是两位想要创建自己势力的存在吗？
    燃执心中了然，而后不以为意。
    在混沌之中创造势力可没有那么简单，事实上，困难至极。
    混沌能量混乱无序，身处其中的魂灵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吹散，并且再也找不到彼此，你成员都聚集不到一起，怎么创建势力？
    他们的“王”可是有着虚数王宫，任何使用了秘法的魂灵都可以在心中感知到虚数王宫的方向，这才不会迷失。
    没有虚数王宫，就算你是两位神话，也最多只能保证自己不被迷失而已。
    看看你们聚集起来的这些魂灵吧……燃执都不好意思说，太弱了。
    都没有一个到达传世的，甚至史诗都很少……还有一个刚死没多久的杂鱼！（指艾克赛尔）
    这对手下的质量是真不挑啊……好歹也是神话，能不能争点气。
    不过，毕竟和燃执无关，所以他没多想。抛开其他的不谈，神话级的魂灵一般都还保存着理智，能在混沌中碰见可以沟通的存在，实在是幸运的事。
    他于是开口问道：
    “你们好，尊敬的神话，我是来自虚数王宫的燃执，能否请问一个问题？”
    夜来点了点头：“可以。”
    “万分感谢——”燃执躬身行礼，而后才道，“我们的王正在寻找一位学者，他拥有着能从星天视域之内开辟前往混沌的通道的力量，请问……二位是否曾经见过？”
    话音落下，枫的眼神稍稍波动。
    这说的……不就是召唤者吗？
    当初，召唤者刚一进入星天视域，对付一只识虫就直接开启了混沌通道……他也是因此，才有了重返星天视域的机会。
    召唤者竟然因此，被那些虚数王宫中的“王”注意到了吗……
    也是，不难理解，从星天视域内开辟通道本就是惊世骇俗的大事。
    这就相当于……直接在互联网和外太空之间开了条路。
    这俩地方别说距离了，都不是一个维度的，这都能开门，自然值得惊讶。
    混沌之中，距离也会变得模糊，枫不知道虚数王宫离这里有多远，但相隔这么远的距离，那位“王”都能感知到端倪，可见实力极强——不能让召唤者冒这个险。
    心思流转之间，枫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开口问道：
    “从星天视域……这有可能办到吗？”
    “王亲口所言，自然不会有假。”燃执说完，语气之中不由得带上了一点赞叹，“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距离我来到混沌已经过去了上万年，真是没想到，现世现在都诞生这等渊博的学者了……”
    “我很好奇。”枫道，“找到这位学者之后，你们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王的想法，不是我等可以猜测的。”燃执摇了摇头，“不过，王是带着善意而来，我听王的语气，他对那位学者也十分尊重，想来，应该是要邀请他假如虚数王宫。”
    “原来如此……可惜我并不认识这样的存在。”枫摇了摇头，颇有些惋惜。
    “二位没有线索吗？”
    “没有。”
    “那好，燃执谢过了——假如二位有了什么消息，请一定通知虚数王宫。”燃执一抱拳，“就不多聊了，王给的时间不多，我得加快了——祝二位的势力早日壮大。”
    “嗯。”枫没有辩解。
    燃执走后，夜来眨了眨眼。
    直到确认燃执已经没办法感知到这里的声音后，他才开口道：“枫……那燃执所说，是指此身之主？”
    夜来没有进入星天视域的能力，不过于苍曾经在混沌中开过一个门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是的。”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不是很会撒谎。”
    “没关系，他也没有发现。”枫摇了摇头，“虚数王宫之主实力深不可测，若是他真对召唤者产生了什么歹念，我们两个保不住召唤者，所以还是要谨慎行事。”
    夜来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还是要让此身之主知道此事，看他是什么想法。”
    “……嗯。”
    ……
    别过夜来和枫，燃执便一头扎进了混沌能量之中。
    王当初说的是，假如在那位学者寿数耗尽前还没有找到，他们就得给他陪葬。
    一位学者的一生……这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他们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以混沌的广袤来说，还是很难的。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不知道这位学者现在是什么岁数了，如此渊博，万一已经寿数不多……那就坏了。
    所以，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刚才枫的表现确实有些异样，但是燃执没有多想，只当那是因为听到这样消息的震撼。
    只要见到了那位学者，燃执有把握说服他。
    毕竟，虚数王宫有着放之所有世界都无比珍贵的筹码——永恒的生命。
    是真正意义上的永恒，从生理到心理，都不会因为时间而褪色的永恒！
    虽然代价就是要变成他这样的阴影模样……但是，这里是混沌，就连荒的触手都伸不到这里，在这里获得永生，那就是真正的永生。
    起码，除了王亲自收回永生，或是被不怕虚数王宫的存在直接杀死，燃执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令他自己消亡。
    虽然……混沌之中确实孤独……
    燃执的眼神之中掠过一丝伤感。
    接受了王的秘法，就意味着永远都无法去往现世。
    他，其实也是希望，能再次感受真实世界的触感的……
    ……算了，那个不想。
    凡事皆有代价，为了永生，这点可以接受——混沌如此广袤，这不比现世好玩？
    燃执默默欺骗自己。
    ……
    “什么？虚数王宫？”于苍一愣。
    “没错。”夜来严肃地点了点头，“那是整个混沌之中最为强大的势力，其中的‘王’更是拥有超越神话的力量，是整个混沌最为古老的存在。”
    “他们找我干什么？”
    “不清楚……从那燃执的表现来看，似乎没有恶意，但也很难说。”夜来摇了摇头，“吾不建议您现在接触虚数王宫。”
    于苍摩挲着下巴。
    虚数王宫……
    “他们的王叫什么名字？”
    “吾也不知。”
    ……
    “渊墟·埃宇天诺拉。”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嗯？”于苍一愣，转过头时，便看见，星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旁，“你说什么？”
    “我说，那位‘王者’，名叫：渊墟·埃宇天诺拉！”星尘道。
    “这个姓氏……”
    “没错，他是帝国的第十六位治主……的弟弟。”星尘道，“那已经是上亿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混沌之中……确实没有能活得过他的存在。”
    “这样吗。”于苍饶有兴趣，“既然如此，那你应该对虚数王宫很了解吧？”
    “并非如此。”星尘摇了摇头，“帝国的历史很长，对渊墟的记载没有多少，更何况……这段历史似乎涉及到某种隐秘，若我不是王女，可能连这个名字都不会知道。”
    毕竟……这渊墟的哥哥，就是那位“寰宙”。
    而王女的全名，就是“星尘·寰宙·埃宇天诺拉”。
    “王室确实与虚数王宫有所合作，但只是单向的——碍于混沌的特殊性，就算是帝国，都没有什么办法深入其中探索。渊墟也没有透露更多有关混沌的信息，只是会对王室有所帮助而已。”
    “这样……那依你看，这渊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合作的可能？”于苍道。
    “合作，应该是可以的。”王女目露思索之色，“说真的……渊墟可能知道现在的帝国到底怎么样了，所以，我其实很希望你能去虚数王宫一趟——但是，这确实十分危险，所以，还是要看你的选择，于苍。”
    “我知道了。”于苍点点头。
    神话之上啊……
    他现在连神话都不知道能不能突破呢，更何况那虚无缥缈的神话之上。
    就连那举世无敌的朝辞，当年也不过是神话绝顶，需要啄破蛋壳，献祭一方世界，才能真正来到神话之上。
    于苍的话……真要是想，他可以现在就顺应帝心，等身边的人死的差不多了，估计也就突破神话了，但那显然不是于苍想要的。
    自己离渊墟那样的存在还是太过遥远了，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完善自己的东西吧。
    “说起来。”于苍看向夜来，“既然渊墟可以建造实力，你和枫可不可以？”
    “这个……很难。”夜来面露难色，“您也知道，混沌之中，魂灵很容易就被能量吹散……”
    “那有没有可能建造出一个虚数王宫那样的地方？”
    “不清楚……但，现在的混沌，也只有一个虚数王宫。”
    “好吧。”于苍揉了揉眉头。
    还真是难办。
    有没有可能用词条记录仪捏一个呢……
    于苍将目光放在词条库中，一条一条地扫过。
    但是越看，他心中的某个想法就开始蠢蠢欲动。
    坏了……想和虚数王宫接触看看是怎么回事。
    按照夜来所说，虚数王宫的势力范围几乎波及整个混沌，其中成员无数，而且个个强大。
    要是他能说服那位渊墟，让他将虚数王宫停靠在蓝星世界附近……
    那虚数王宫的所有成员，不就都变成蓝星的超量召唤兽了吗？！！
    十分稳定、随叫随到，完全不用担心被混沌能量吹散的问题！
    靠，这对于苍的诱惑太大了。
    要是虚数王宫真的能停在蓝星旁边，那他公开超量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魂灵那么多，给炎国的魂卡师一人安排一个都没有问题。
    到时候，就让他们凭本事和虚数王宫里的魂灵建立契约，谁的天赋高，自然就能召唤到更强的。
    怎么办，真的好心动！
    感谢尾火虎nv的打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