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做梦都没想到肖红会有这么彪悍的一面,他眼里的肖红就是个弱不禁风的豆芽菜,她不是应该楚楚动人的吗?现在跟个街溜子似的满嘴三字经,这是要闹哪样?这性格也太撕裂了吧?
秋水不知道的是,别看肖红平日一副娇弱的模样,可实际上她不像表面上那么人畜无害。虽然肖红一贯学习很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协和医学院,可是她骨子里是叛逆的性子,这从她半夜自己一个人偷着跑去广播站录歌就能看得出来。
肖红是北京的老坐地户,家住丰台,她母亲是位音乐老师,至于父亲则是位海员。从小受母亲的熏陶,让她对音乐产生了热爱。因为家里只有母亲跟她一起生活,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又忙于工作,所以对她完全是散养的状态。
肖红从事医生这个行业,不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母亲不想女儿跟自己一样,从事艺术相关的职业,因为这里面的不确定性太多。而肖红在这一点上听从了家里的意见,可私底下她却跟四九城玩地下摇滚的那些人走的很近,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叛逆了。
因为跟玩地下摇滚的人走的很近,所以肖红的性格上也不自觉的沾染了他们那种放浪不羁的底色。所以肖红远没有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真要是让她不顺心,她翻脸比翻书都快。
在原世界里,肖红在枯燥的军营里,发现了秋水这么个文学青年,她在整过秋水几次后,发现他还算是个有意思的玩物,所以没把自己的恣意张扬表现出来。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因为叶晨的介入,秋水已经再入不了她的眼了,因为他了不起只会背几句酸诗,在其他方面狗屁不是。反观叶晨,不管是联欢晚会上唱摇滚,还是平时的体能训练,又或是日常的行事作风,都是出类拔萃的那种,最关键的是他对自己不假辞色,这让肖红有一种想去征服他的欲望,所以在面对秋水的时候,干脆是连装都懒得再装了。
秋水看着肖红凶巴巴的样子,有些委屈的说道:
“大小姐,我这好歹也是受了伤,最起码你也让我去卫生所包扎一下啊,要不然感染了该怎么办?”
“切。”肖红不屑的看了眼秋水的手指,然后说道:
“秋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不就是想泡病号歇着吗?告诉你说,你是想多了,做梦!你瞅瞅你手指还淌血吗?就算是去了卫生队顶多也就是给你贴个创可贴。
我先跟你说明白,归你削的土豆我是一个都不会去碰的,该是你的活儿就还是你的活儿。所以你也别想些有的没的,去完卫生队乖乖的滚回来继续干活,要不然我回去就把你晕血的事情,帮你好好宣传一下,让你出出名!”
秋水的脸一黑,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可真够啰嗦的,都快要赶上我妈了。”
也不知道秋水是不是缺爱的缘故,习惯了到处给自己认妈,原世界里他说赵英男像是他妈一样,整天管着他,现在对肖红也是这么说,可见他心理还是有些扭曲的,毕竟好人哪有惦记着跟妈去谈恋爱的?
叶晨没有参与秋水与肖红之间的闹剧,他把秋水给折腾醒后,就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干活去了。刚才给秋水来的那几下,纯属他故意在整人,别说是秋水这个废柴了,就算是个好人,让他那么去掐人中,按压胸部,也会疼得受不了的。
肖红结束了中午的帮工,回到宿舍的时候,三八二人组正在和班长赵英男还有刘婷婷在那里聊天,她饶有兴致的走了过去,然后笑着插话道:
“我是真没想过一个男生会有这么废物。秋水平时挺能得瑟的吧?你们是没看到他在厨房的那副熊样。削土豆时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割破了,这废物竟然晕血,看到自己的伤口直接来了个平板后摔,就这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学医的?笑死人了。”
“我去,真的假的啊?一个大男人割破了手还能晕倒?那他岂不是连我一个女人都不如?”顾晓曼接茬说道。
“还真是有够夸张的,晕血以后怎么上手术台啊?我们学的可是八年制临床医学,他以后可有罪遭了。”尤悦应声附和道。
经过肖红的传播,不仅是女生宿舍,就连男生宿舍也知道了这个新闻,秋水晕血的事情在协和这边不胫而走,成了本年度最大的笑话,这件事情也成为了秋水整个军训生涯抹不去的污点,时不时的被人提出来鞭尸一顿。
至于叶晨,则是在被罚帮厨的这一个月,跟炊事班的老兵混的关系融洽,甚至见到了炊事班传说中的老班长,他跟那位老军工也是相谈甚欢。老军工是巴蜀人,而叶晨又恰好擅长做川菜,两人在厨艺上交流颇多,甚至成了一对忘年交。
首长来到部队视察的时候,小食堂自然是要负责接待,这时候就要老班长亲自出马了,而他居然让叶晨来当他的二厨,跟他一起打下手,完成了接待任务。这让炊事班的老兵们羡慕不已,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他们在这里工作多年,都不见得能学到老班长的一两手绝活。
所谓的小食堂就是部队的小灶,比如少数民族同志有自己的饮食习惯,像是回民不吃猪肉之类的,或者特殊情况不能吃某些东西的战士,炊事班是要专门为这些同志单独做菜的,还有病号也是要有病号饭的。
炊事班每周会把菜谱提前列出来,每天做完饭以后会留上一点作为留验,每天正在哨位或者执勤不能及时就餐的同志炊事班会专门留饭。逢年过节有加餐的,一般加餐时间根据节日时间来定,如过年加七天餐,元旦加三天餐。
而叶晨因为跟老班长投缘,最后竟然成了小食堂的常客了,平日里就连贴墩儿的活都交给别人做了,到最后老班长甚至是让他帮忙去传帮带,教炊事班的老兵炒菜做饭。
相比起肖红和秋水的削土豆二人组,叶晨这边的活简直是不要太轻省,而且每次小食堂做多的饭菜,老班长也特许叶晨可以拿着铝制饭盒带回去当宵夜。
最后这些小灶大多进了赵金男的五脏庙,她不由得感慨,叶晨在炊事班里帮厨,自己反倒是跟着借光,长胖了好几斤。至于叶晨一个寝室的同学,也都或多或少的沾到了光,毕竟在部队里不是谁都有这个待遇的,就连给他们训练的教官,平日里跟他们都是同样的伙食。
随着一个月的帮厨结束,老班长居然不舍得让叶晨走了,最后告诉他没事儿的时候多来炊事班坐坐,叶晨也是笑着答应了。从那以后,他只要是一有时间,就会去营食堂义务帮厨,这里成了他在部队受训时,除了寝室出入最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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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到什么时候,男生宿舍里都有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那就是女人,叶晨这边跟赵英男出双入对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其他人也没闲着,最先脱单的,居然是班级里一个叫杜仲的男生,而他谈恋爱的对象,是三八二人组里的顾晓曼。
这种花边新闻自然是男生宿舍里讨论最热烈的话题,毕竟在枯燥的军营里,没什么比这更让男生们来精神了,他们对着杜仲进行了严肃认真的审讯,只见辛夷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对着杜仲问道:
“杜仲,你丫老实交代,最近你跟顾晓曼什么情况啊?”
杜仲眼神有些躲闪,试图抓过一本《近代文学简史》把自己的脸遮住,自然是没能得逞,被其他的同学一把将书给夺了过去,然后附和着问道:
“别逃避审讯,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跟顾晓曼亲嘴儿了没有?”
杜仲晃了晃脑袋,一边摆手一边说道:
“你们可别瞎说,我和晓曼还没到那步呢!”
“哟,叫的还怪亲热得嘞,还晓曼?你们俩拉手了没有?”
杜仲的表情有些羞涩,最后底气不足的说道:
“我就碰了一下,还是无意的!”
杜仲的回答引得宿舍里笑声一片,辛夷一脸坏笑的说道:
“哟哟哟,你看你这点出息,我就提了顾晓曼这三个字,你现在这个状态,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呢?”
“魂不守舍!”一旁的黄芪补刀道。
秋水此时靠在自己的铺位上,手里虽然端着本书,可是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现在脑子里居然出现了肖红的身影。按说不应该啊,从打参加军训开始,只要是遇到了肖红,自己就没有一次不倒霉的,先是因为帮她去偷孙教官的罐头,被关了禁闭,然后就是因为帮着肖红跟戴教官起刺儿,被罚去厨房帮厨一个月。
在厨房的这段日子,肖红每天呵斥自己就跟教训儿女似的,从没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自己这是怎么了?有受虐倾向吗?这可够贱的了,怎么就忘不了她的身影呢?
要说肖红长得国色天香也就罢了,关键她就跟一块搓衣板似的,一打量都分不清前面还是后面,长得也就一般人,瘦的还跟个豆芽菜似的,自己到底是喜欢她什么了?怎么就对她这么念念不忘呢?
秋水鬼使神差的下了地,戴好了帽子,走到了门跟前,上面贴着男女班的值班表,秋水看了眼肖红的值班日期,发现是周三,也就是今天她不值班。
秋水正在那里发呆,突然寝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秋水只感觉自己的鼻梁一股剧痛袭来,随着泪腺的分泌,眼泪都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他抬头一看,发现是班长厚朴从门外走了进来。
秋水没捂着鼻子,没好气的对着厚朴说道:
“我去,班长,你能不能别这么莽啊,我差点被你给毁容了!”
正在套被套的叶晨闻言笑出了声,他回头对着秋水说道:
“秋水,那你可得好好谢谢厚朴,他这哪是给你毁容啊,是在帮你整容,你那张脸再难看也不会比现在难看了。”
“。。。”
“哈哈哈!”
秋水被叶晨给怼的哑口无言,至于其他人则是被逗的前仰后合,这时辛夷突然指着秋水对他说道:
“秋水,你鼻子撞出血了,赶紧去洗洗吧!”
“诶哟我去!”秋水大惊失色,险些腿脚发软,他一见血就迷糊。
辛夷别看戴着眼镜,还算是眼疾手快,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了秋水,带着他去水房清洗伤口去了。
这时厚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然后对着屋内的众人说道:
“大家看一下啊,新的值班表!”
说着厚朴来到书桌旁,拉开了抽屉,去寻找透明胶带,准备将新值班表粘在门后。一旁的顾明拿过了值班表,随即露出了花痴的表情,开口说道:
“今天晚上小红值班!”
厚朴对顾明这只舔狗感到很无语,从他手里扯过了值班表,然后说道:
“你还挺有闲心的,你应该看看自己哪天值班!”
晚上九点,熄灯号吹响,训练了一天的学生陆陆续续的钻进了被窝,去与周公私会去了。一个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寝室里鼾声四起。顾明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眼,然后拎着外套和鞋子,光着脚就出了屋,唯恐把人给吵醒。
顾明离开后,秋水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也鬼使神差的爬了起来,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朝着外面走去。
第三个睁开眼的是叶晨,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顾明和秋水这两个脸上憋出了骚疙瘩的货,不用想都知道干什么去了。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叶晨先是起身去了趟厕所,回来后来到了厚朴的窗前,将他用力的摇醒,然后略显慌乱的说道:
“班长,你醒醒,快醒醒!”
厚朴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摸索着戴上了眼镜,接着窗外的月光,看清是叶晨后,打着哈欠问道: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还不让别人睡吗?”
叶晨指了指顾明和秋水的床铺,对着厚朴说道:
“我刚才起床放水,回来的时候,发现咱们班人少了俩,秋水和顾明不见了,呆会儿巡逻的岗哨要是发现了,你觉着有你的好果子吃吗?你可是负责考勤的班长啊!”
厚朴顿时精神了起来,腾的一下从自己的床铺上坐了起来,趿拉着鞋下来查看,然后将自己的头皮挠的“咔咔”作响,嘴里叨咕着:
“这俩不省心的玩意儿,回回出事都是他们几个,这不是要了亲命了吗?”
叶晨上前轻轻拍了怕厚朴的肩膀,然后小声对他说道:
“这种事儿不能瞒,你也瞒不住。呆会儿巡逻队过来查岗,一旦让他们发现,咱们整个男生班都得跟着倒霉。而你现在去找教官汇报情况,谁也挑不出你的理来,毕竟发现情况,及时汇报嘛。到时候需要负责的就是他们俩了,跟咱们的关系不大。班长,你觉着呢?”
厚朴深以为然,上次夜间紧急集合,就因为秋水和肖红的作妖,导致整个协和这边的学生都跟着受罚,经历了整整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简直不要太遭罪。
每天累的跟死狗似的不说,关键是还吃不饱,每天去食堂捡剩,要不是叶晨每天从食堂帮工回来,总是时不时的帮他们带点干粮和咸菜回来,他们晚上睡觉都得饿得前胸贴后背。
厚朴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叶晨开口说道:
“你先回去睡吧,我这就去找教官汇报!”
叶晨看着厚朴离开,笑了笑,然后又钻进了被窝,安心的睡大觉去了,今晚恐怕有人会睡不消停了……
女生宿舍这边,睡在靠窗上铺的妖刀,正在打着手电背单词,突然听到有人敲了敲窗子,然后在外面小声呼唤“肖红”的名字,吓的她赶紧关上了手电,晃了晃床铺,将睡在下铺的班长叫醒,指了指窗外,然后小声说道:
“班长,你看是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跟叫魂儿似的!”
赵英男立刻警觉的坐了起来,穿上鞋子来到了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了秋水那张脸。赵英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拉开窗子问道:
“秋水,你要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爬到我们女生宿舍耍流氓吗?”
秋水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面对着赵英男的质问,他有些尴尬的回道:
“我来找肖红,她在不在?我有急事儿找她!”
赵英男看着贼眉鼠眼的秋水,只感觉恶心的想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女生宿舍来找人?这不是神经病吗?她不耐烦的对着秋水说道:
“你难道都不看值班表的吗?她今天值班。你赶紧回去吧,要是让巡逻队发现了,你得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