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于秀凝看到叶晨和余则成的攀谈,作为今天婚礼的主角,顾雨菲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在叶晨送走余则成之后,顾雨菲把棒槌叫了过来,随口问了两句,得知叶晨在总务那边支取了这么大一笔现金,顾雨菲感到有些诧异。
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涉及到金钱交易,肯定不是什么公事,而且当初在重庆的时候,顾雨菲跟余则成也有过一面之缘,她还依稀记得余则成的军衔是少校,一看就是那种没什么后台的行动人员。而叶晨对余则成所表现出的态度,让顾雨菲感到有些震惊。
和叶晨认识这么久,顾雨菲自认为还算了解叶晨的性格,别看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一团和气的样子,但是顾雨菲看得出来,那都是一种伪装,这个男人骨子里一直都是那种生人勿近的性格,即便是在一起时间很长的同事或者朋友,也未必会走近他的内心世界。
而据她所知,叶晨和这位余则成,可能连点头之交都谈不上,顶天自己这位军统留级生的丈夫,曾经跟这位余则成少校一起在训练班培训过,为何叶晨会对余则成表现的这么热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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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这种场合,顾雨菲深知自己和叶晨有很多话都不方便细说,即便是条件允许,她也不会这么不理智的进行询问,电讯工作的职业性,让她已经习惯了凡事自己去寻找答桉。顾雨菲安顿好了自己的父母,继续去招待宾客去了。
正在和于秀凝聊天的叶晨,目光却已经注意到了齐公子和赵致这对狗男女。如果说渗透的世界里,一定要确定一个boss的话,那么这两位绝对是当仁不让,正是他们二人的联手,针对我党的渗透计划才会新鲜出炉,二者是缺一不可。
叶晨再就早就知道赵致这个女人的不简单,这个女人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人畜无害,她甚至和齐公子也有所不同,齐公子至少还有一个坚定的信仰,可是这个女人却是信仰模湖不说,为了自己的利益,还可以随时将其出卖自己的信仰。
自从赵致从本溪回来之后,叶晨一直在暗中关注这个女人,他发现这个女人正通过各种渠道,来接触督查室的众人。从那个时候起,叶晨就知道,即便是自己改变了一些历史,这个女人早晚也会跟齐公子走到一起。
在本溪审讯赵致的时候,叶晨就能够感觉得出,这个女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怨恨的意味,只不过她自以为掩藏的很好,却没想到压根儿就没瞒过叶晨的视线。叶晨记得原渗透世界里,许忠义就是因为赵致在背后打了一黑枪,所以才会导致功亏一篑。一想到这儿,叶晨露出了一丝冷笑,既然你想过招,我接着就是,我就不信自己这个挂b,还玩不过你一个土着了。
婚宴结束之后,赵致搭乘齐公子的座驾离开,汽车直接驶向了齐公子的宅邸,这也是齐公子的督察大队平日里办公的地方,是他的一个小据点。进屋之后,齐公子安顿赵致落座,将炉子里压着的煤火挑了起来,坐上了一壶水,然后对赵致说道:
“赵小姐,寒舍简陋,还请你见谅!”
赵致笑了笑,然后对齐公子说道:
“齐公子,你真的和我见过的国党不大一样,堪称是一股清流啊!”
齐公子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不提这个了,谁家还没点糟心事儿呢?赵小姐,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你现在就可以说了!”
赵致捋了捋垂下的秀发,然后说道:
“齐公子,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许忠义,而你们督察大队的根本任务,就是追查地下党,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一直对许忠义是不是红党心存疑虑吧?”
齐公子的脸上不可避免的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色,只见他对赵致说道:
“你大老远的陪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我对许忠义的身份从未心存疑虑,我可以确认他就是红党,只不过一直没找到他的把柄而已,一旦让我掌握了确实的证据,我会直接将他押往南京受审!”
赵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你可以确认许忠义的身份,这不足为奇,毕竟你们俩是老对手了。但是督查室里还有一个人的卧底身份绝对被你忽略了。”
齐公子听到赵致这么说,眼睛里的寒光一闪,沉声问道:
“哦?你说说看?”
“可能我的答桉一时半会儿的不能被你所接受,但是我既然敢说出来,就不怕你生气,许忠义是什么人,你表妹顾雨菲就是什么人。这不是我信口雌黄,因为红党有纪律,一个卧底的红党,他是不可能和军统的人结为夫妇的,睡干床可以原谅,睡湿床可是违反组织原则的,你觉得许忠义在上级没有首肯的情况下,会冒然和你表妹结婚吗?”赵致的双手搭在膝盖上,不急不缓的说道。
齐公子脸色阴沉,双拳紧握,他心里不是没有这个疑虑,只是一直在心里欺骗着自己罢了,甚至他因此升起过就此放过店小二的想法,然而赵致打破了他的一切幻想。齐公子稳了稳心神,然后对着赵致问道:
“既然知道顾雨菲是我的表妹,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灭口吗?要知道在我的督察大队,弄死个把人的,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哪怕你的父亲是赵国章也不好使!”
赵致看着齐公子,突然间笑了,然后说道:
“我这个人的赌性很重,再者我也想看看,在你齐公子的心里,信仰和亲情,哪个份量更重。你也知道我是个叛徒,作为一个叛徒,我自然是怕死的,只不过我可以帮到你,不论是针对红党,还是许忠义,我都可以为你提供情报和经济上的援助,如果这样你都要弄死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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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于秀凝过来通知叶晨,将全部工作移交给副手何迹云后,连夜去长春出趟公差,不准告知家属,也不准向外界透露行踪,总之是越隐秘越好。
叶晨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瞬间就明白这是齐公子针对自己耍的花招,意在调虎离山,只要自己离开沉阳这一亩三分地,恐怕等自己回来的时候,顾雨菲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一纸调令对于别人来说是件难事,对于齐公子,则就是一个电话的事罢了。
“忠义,你应该出去散散心,姐这也是为你好。”于秀凝见他神色不悦,便委婉地说道:
“有人在上面奏了你一本,说你整天不务正业,只知道风花雪月,据说调令已经在来沉阳的路上了!”
督查室的这几个狐狸精就没有脑瓜子不快的人,赵致和齐公子能看出来的,于秀凝又怎么会不明了?顾雨菲一直以来都是于秀凝和李维恭推出来甄别店小二的武器而已,常年跟地下党打交道,他们的一些路数,这些人是心知肚明,他们就想看看叶晨和顾雨菲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
然而随着叶晨和顾雨菲即将结婚的消息传出,李维恭是放下心来了,于秀凝却耐人寻味的笑了,因为她可以确认自己这个弟弟就是红党那边的人,既然如此,他敢郑重其事的娶顾雨菲,那顾雨菲的身份,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了。
齐公子把叶晨调走,然后借一纸调令让自己的表妹离开沉阳,为的也无非是让自己的表妹和叶晨撇开关系。只见于秀凝对叶晨说道:
“忠义啊,这世上有种小动物名叫壁虎,每当危险来袭,为了保命逃生,它总会毅然断去自己的尾巴。其实干我们这行的,有时跟壁虎也差不多,所谓的割舍,只不过是为了先保住自己再说。”
叶晨自然是听得懂于秀凝的暗示,不过他不打算对齐公子低头,自己一时的软弱,必将换来这个家伙的变本加厉,只见叶晨说道:
“我要见李先生,督察处不是他齐公子开的,绝不能任由着他恣意妄为!”
“没用的,李先生是不会见你的。”凄然一笑,于秀凝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说道:
“知道么?齐公子这次动用了强大的人脉关系,远在南京的海丰公子,也为此跟李先生通过话,告戒他不要插手此事。所以你现在无论找谁,都会吃到闭门羹。”
要不怎说人家于秀凝够义气?谁都不敢在这时候趟浑水,可她却义无反顾,不但敢说敢做,而且还敢为叶晨出谋划策。单凭这份感情,叶晨知道自己和她的姐弟情谊,估计这辈子算是牢不可破了,哪怕是基于金钱的考虑,叶晨也得承她这份情。叶晨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玩味的笑了,只见他对于秀凝说道:
“姐!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事情要做!”
“嗯?忠义,你想干嘛?”于秀凝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叶晨。
叶晨此时的眼神坚毅,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要开始进行反击!我不能坐以待毙!”
于秀凝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军统的家规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见她说道:
“反击?弟啊,你疯了吗?这时候反击,那不是抗命吗?”
“可我是男人,我不能任由老婆让人欺负!”叶晨拿起桌上的电话,一边拨号一边说道:
“哼哼!不就是个齐公子吗?我许忠义还没把他放在眼里!在我看来,他还算不上是个东西!”
随着电话接通,只见叶晨说道:
“棒槌!你来一下,要快!”
在于秀凝瞠目结舌地注视下,棒槌从侧门现身,然后一路连跑带颠儿的出现在叶晨面前,只见他一脸恭敬的问道:
“科长,您有什么吩咐?”
叶晨给自己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然后问道:
“棒槌,现在有人想搞咱们总务,如果我倒了,你们的老婆孩子,你们的姐妹亲属,从此就没有现在这待遇了。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再过以前那清苦日子?”
只见棒槌非常狗腿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表忠心道:
“科长!您的意思我明白,兄弟一向唯您马首是瞻,怎么能跟您分心眼呢?其实啊,我老早就想劝您不要对督察大队那般孙子客气,可您这心……唉!太软了。这不,人家现在骑在脖子上了不是?
您放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动您就是想断弟兄们的财路,没说的,跟那帮兔崽子们拼了!不就是个什么什么鸟大队吗?只要总务的弟兄们联起手,一人撒泡尿也能把他们给灌饱喽!”
叶晨露出一副满意的神色,然后问道:
“棒槌!弟兄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哎幼喂!我的好科长,这还用想吗?您不知道弟兄们都拿您当财神供着?您的一句话,比南京总部的命令还管用啊!”
叶晨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口吩咐道:
“好!棒槌,你马上传我命令,告诉弟兄们二十四小时严阵以待!另外,停发督察大队所有月金薪水!几年之内,我要能见到他们手头上还有闲钱,棒槌!以后全处的厕所,都归你打扫了!”
“是!”
一旁观阵的于秀凝,已被惊得目瞪口呆了,她没想到叶晨的反应居然会如此强烈,看来一向好说话好办事的店小二,真正到了关键时刻,那性子也不是泥捏的。于秀凝有些担心的问道:
“忠义啊,你想没想过这么干的后果?”
叶晨哂笑了一声,然后对着于秀凝说道:
“姐,我现在都要倒霉到家了,还想什么后果?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嘛!他齐公子想整倒我?哼哼!我先叫他伤筋动骨再说!”
齐公子也没料到叶晨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成功激起了叶晨要跟他死磕到底的血性。当天傍晚时分,督察大队所有特务都接到了财务的通知:
从这月起,你们的薪水、月金全没了,至于喝西北风还是去南站拄棍挎筐,那就看你们个人的造化了。
“凭什么把薪水给停了?那是政府财政拨给我们的,他许忠义管得着这一摊么?”齐公子气坏了,一气之下找到了总务科,现在这叶晨摆明了就是不讲道理,你想找他说道说道,可会计科长说了,您还是别费这心思了,是您搞得他不准这个不准那个,所以人家按照你的吩咐,谁也不见了。
齐公子被气到肝疼,开口怒斥道:
“哟?他还拽上了?不行!我要跟南京通话,这官司我是奉陪到底了!他许忠义这么做,那不叫滥用职权么?”
“哦!想打电话?”会计科长一点头,然后回道:
“可以啊?保密局总务处电话是8174,财政部电话是……你等等!我帮你查查。”
“滚蛋!”齐公子暴怒了,什么叫“8174”,那不就是“把你气死”么?你店小二想要气死我?妈妈的,门也没有!
但他错了,叶晨做事绝非头脑发热,他反击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狠狠打在了齐公子的要害上。本部总务处长说,这件事他不清楚,先调查调查再说,如果还有疑问,请您向保密局督察室反映情况。
结果督察室做得更绝,直接把皮球踢还给了“东北行营督察处”,他说这是你们内部的问题,大家兄弟一场,好说好商量,犯不着大动肝火让外人看笑话。
听到这番话后,齐公子都快绝望了,总部这些人估计是靠不住。很难说他们是不是收了好处,私下里跟那“店小二”沆瀣一气。
“许科长说了,从民国二十八年起,总部就没给弟兄们拨过款子。弟兄们手里的闲钱,那都是人家许科长给垫付的。所以总部发下来的薪水,就当是还许科长的人情了。”
会计科长说得有鼻有眼,把责任又推还给了总部。的确,人家是散尽家财来养着你们,可现在扛不住了,想给自己留点养老钱,这难道还说不过去么?你若真想讨薪水,行啊?找南京要去,他只要给钱,那我就全额补发。会计科长暗地里偷笑,心说你就等着碰钉子吧,头破血流外加破伤风:
“呵呵!财政部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
“那可是六年的薪水啊……”齐公子气得都不想活了,像只狮子一样的怒吼:
“照这么整,弟兄们岂不六年之内都无薪水可领?那还怎么活呀?店小二!你他妈玩儿得太绝了!我佩服你!”
要论缉贼拿盗,这是齐公子的本事,要说揽财赚钱,那可就是人家“店小二”的强项了。齐公子千算万算,也没算准叶晨会以本伤人,专用孔方兄来对付他。不服行么?同样是一块大洋,你有本事让它鸡生蛋,蛋生鸡么?学着点吧,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
“忠义啊!你这招太绝了,呵呵……”于秀凝开始打心眼佩服起这个小老弟了。自己和齐公子明争暗斗,到头来也没把人家怎么样。可许忠义一出手,就让他自乱阵脚了,什么叫做有水平?喏!这就是了。
“南京所有的上层,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孔先生对常夫人说,如果还想剿灭红党,你这捞钱的耙子就不能扔,不然国军就只好用拳头跟人家较量了。”
东北的现状是财政自给自足,而财政这一块,靠得就是叶晨所领导的奸商和资本,倘若你把叶晨给整倒了,行!那东北财政这块大窟窿,你南京就往里填吧,不出三年,南京那些大员们,就得乖乖当裤子去,孰重孰轻,这些人太拎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