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房屋。
龙女居右,龙人居左,水使居中。
天色正好。
冰台汩涌寒气,冷雾贴地流淌,梁渠靠坐罗汉床,静静品茗,研学《身识法》。
前侧。
阳光蒙透窗纸,散作绵密金丝。
龙女脱下银丝绣鞋,踩着白袜上床,置换被套、枕套,平整床单。
哗啦。
二人抖开薄被褶皱,掀起轻弱微风,丝丝缕缕的花香飘散,同茶香混杂。
“大人,换好了。”
龙瑶,龙璃坐到床边,食指勾起绣鞋后跟,叠好替换下的床单起身。
“辛苦。”
“哪里,是大人辛苦。”
龙女连忙摆手,两相对视,却不挪步。
梁渠挑眉。
“有事?”
“咳咳。”
龙瑶、龙璃捏住被角,不住咳嗽。
梁渠故作思索。
“龙女如此弱不禁风,奔马武师,出门吹个江风,竟会感染风寒?平日里疏于锻炼啊,待会我让人给你们熬煮些热姜汤?”
龙瑶、龙璃倍感尴尬,怀抱被单,你戳我,我戳你,最后龙瑶没忍住痒,踏出半步。
梁渠注视。
龙瑶紧忙站直,清清嗓子,小心道。
“大人,我们能问个问题么?”
“不能。”
“……”
龙女抿嘴。
“说罢。”梁渠乐乐呵呵地合上茶盖,放下书卷,“到底什么事?”
“咳,大人……那个……上午黑水河水匪说的小妾,是怎么回事呀?”
龙瑶,龙璃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府里来的梁姓公子,大人物……
平阳府梁姓者肯定不止梁渠一人,可能称得上公子,大人物的,不就四长老一个嘛!
梁渠无语“以讹传讹的假话,你们俩也信?”
“不信不信,大人是正人君子,我们肯定不信,只是好奇,好奇。”
梁渠揉捏眉心。
“我也不知道怎么传的,莫名其妙,当年我到丰埠县办事,揪出一个鱼肉乡里的鲸帮。
这种地方渔帮,上下打点,自有鼠道,难以动弹,然河泊所从帝都来,里头背景个个大得出奇,不爱钱财,独贪功劳。
整个平阳府境内当月开始‘大扫除’,华珠县沙河帮就是被扫的那个,估摸有好事者,对我怀恨在心,故意编排。”
龙瑶、龙璃恍然。
龙璃马后炮道“我就说,大人千仞无枝、端人正士,怎会因一个狐狸精和人争斗!都是龙瑶非要问!”
龙瑶瞪大眸子。
梁渠冷笑“前倨后恭。”
“咳……那什么,不打扰大人休息。”
龙女小步快趋,跨过门槛,匆匆出门。
俄而。
龙女扒住屋门,探出脑袋。
“大人,我们和娥英姐商议,待会去后山逛逛,探探路,您要不要一起?”
“午睡之乐,倍于黄昏,三时皆所不宜,而独宜于长夏!我要午休,你们去吧。”
“那等您午睡完!”
话毕。
龙女消失。
梁渠摇摇头,躺倒床铺,眯上眼睛。
阳光的味道沁着荷香钻入鼻间。
航行一天,真有些疲惫。
人生~
就是要睡一个无人赶催的惬意午觉!
舒坦!
……
傍晚。
天地静谧,酒楼伙计收拾满桌食盒。
龙娥英遥望天色,眉头微蹙,龙瑶、龙璃以手托腮,俱不欢乐。
晚饭时残阳如血,一会功夫,天空密布乌云,盖住万里霞光。
明明路径都探好了,天公来这么一出,真是扫兴。
“河神祭要后天,办完不会马上离开,怎么着能住个三四天,会有机会看到的。”
梁渠安慰几人。
他有止雨止风之能,怎奈萤火虫的出现,不单单是下不下雨的问题。
晴天与雨天,差的绝不仅仅是水。
气压、湿度、风……旁的不说,适才出门,阴天浓郁的水汽扑面而来。
潮气太重。
光清空整片山谷的浓郁水汽,就是一个累死办不到的大工程,除非谷内谷外,气流不通。
龙女稍稍点头。
哗~~
大雨倾盆,绿叶弹抖。
整个山谷回荡雨声,像是海潮,娟娟细流冲刷岩块,汇入谷底深潭。
龙女眉宇忧郁。
如此大雨,今后几日恐怕都是泥泞一片。
梁渠抱臂,食指哒哒哒敲击肘骨,叹口气。
“什么时候见到,咱们什么时候走。”
“!”
……
“来来来!华珠特色,不可不尝!”
翌日。
包厢热烈,珍馐美馔铺陈。
柳文年二设酒宴,盛情相邀,席间递上祭文。
昨日为接风送尘,今日方为公事。
梁渠放下长筷,接手观阅,眼前大亮,和义兴镇里找书生写的完全是两个水平!
“此篇祭文,柳大人亲自撰写?”
“不错,华珠溃堤,百姓流离,元气大伤,亟需大祭以提振士气,柳某不敢假于人手。”
“咳唾成珠,璧坐玑驰,柳大人文采飞扬!”
梁渠不禁夸赞。
大顺文官需科举,能当地方县令的,旁的不说,写文章水平个顶个的好!
柳文年以手抚须,面露得色,待梁渠目光移至祭文末尾,开口道。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华珠县祭祀同平阳府里的其他各县多不相同,听闻梁大人此前参加过?”
“不错。”梁渠折好纸张,收好祭文,“柳大人说的是送王船吧?去年溃堤治水,有两个村落举办,我亲自引燃两艘王船。”
“梁大人熟悉流程,再好不过,祭祀于明日傍晚时分开始,县内各地流程大致相同……”
柳文年亲自为梁渠介绍明日祭祀行程。
龙平江擦擦手,掏出册页记录要点,其余龙人,龙女埋头吃喝,偶有交流。
“娥英姐,尝尝羹汤,好喝。”
“我来盛!”
“这个也不错的。”
“我来我来!”
“真是貌美……”
柳文年每每扫过,总有惊艳。
盛邀梁渠来华珠,自有安排声色犬马之事。
灵谷寺落脚小院,原先便有二位美婢专门等候,欲为风尘仆仆的梁渠脱靴。
然昨日接船,大开眼界。
两个侍女模样的,容貌已是不凡,为首一女更是惊为天人,同梁渠女眷相比,自己安排的美侍,好比泥洼黄水和天山灵泉的区别。
实在拿不出手。
年轻好啊。
柳文年心中生出几分艳羡,年不过二十,事业,美人俱全,何其幸哉!
龙平江递上自己记录。
“大人,您看看,有无错落。”
梁渠浏览一遍,大差不差,关键地方和柳文年说的相同。
“稍后饭罢,有劳柳知县派人带我熟悉华珠县域与游行路线,以免明日出现差池。”
“大人放心,自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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