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里剧场。
在皇家侍从的引领下,亚瑟来到了三楼的皇家包厢门前。
在亚瑟将手中的警官刀与手枪交给门前的警卫保存后,侍从终于轻轻叩开了包厢房门。
来开门的是曾经在科德林顿将军宴会上与亚瑟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家侍从武官、朴茨茅斯皇家海军基地旗舰‘胜利号’舰长乔治·埃利奥特爵士。
他笑着将亚瑟请进了包厢,带着亚瑟施礼道:“陛下,亚瑟·黑斯廷斯已经照您吩咐受召前来。”
亚瑟左手于前右手缀在身后,微微鞠躬道:“陛下。”
威廉四世这时候已经喝得脸颊红扑颇,只不过这点酒水非但没让他困倦萎靡,反而让他这个老水手愈发感觉精神矍铄。
他高举着酒杯冲着亚瑟发问道:“年轻人,我方才听威灵顿公爵,你不仅是一位剑术高手,更是一位极具才华与行动力的年轻人。目前你正担任着大伦敦警察厅刑事犯罪侦查部门负责人,还一手搭建了伦敦警务情报局的基本架构?”
亚瑟闻言轻声笑着回道:“能够得您如此称赞倍感荣幸,但我也只不过是完成了列位阁下布置的分内职责而已。”
威廉四世大笑着问道:“还挺谦虚的,你在苏格兰场工作多久了?”
亚瑟回道:“1829年9月加入苏格兰场,目前已经服役2年有余。”
威廉四世打量着他肩膀上的圣爱德华皇冠徽章,虽然他弄不清楚苏格兰场的警衔编制,但是依然可以从肩章判断出亚瑟应当与陆军少校级别相当,再联系上大伦敦警察厅厅长查尔斯·罗万的陆军上校军衔,他很快就理解了亚瑟在苏格兰场大约是相当于何种级别。
66岁的老国王禁不住感叹道:“2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做到这个位置了吗?伱的这个晋升速度比起我当年在皇家海军也是不遑多让啊!你今年多大了?”
亚瑟轻声回道:“21岁。”
“21岁?”威廉四世大笑着开口道:“那还是比我稍微慢了一些。我是13岁加入皇家海军,15岁在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培训完毕前往北美以见习军校生身份服役,20岁结束见习期返回海军部通过结业考试转为皇家海军正式军官,21岁荣升海军上校、获得了指挥护卫舰的资格,并被再次派往北美的西印度舰队服役。”
亚瑟听到老国王谈起了自己的光辉过往,也明白他想要听些什么。
亚瑟笑着回道:“您的经历我知道,我有个在皇家海军服役的好朋友,他是霍雷肖·纳尔逊的狂热拥趸。他不仅对纳尔逊将军本饶故事如数家珍,您这位纳尔逊将军的亲密战友的履历也被他记在了本子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在西印度舰队指挥的应当是‘仙女座’号护卫舰?之后又荣升皇家海军少将,改任‘勇敢’号战列舰舰长?”
威廉四世听到亚瑟居然知道他的过往,这位在继位之前曾经常年遭人忽视的国王不免有些惊喜。
他开口问道:“你知道仙女座号和勇敢号?”
亚瑟轻声笑道:“勇敢号的事情我知道一点,那可是一艘皇家海军的名舰,它参加过那场使得纳尔逊将军名扬欧洲的尼罗河口之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纳尔逊将军率领为了阻止拿破仑远征埃及的计划,率领麾下的十三艘战列舰在埃及亚历山大港东南方的阿布基尔湾排开阵势与法兰西海军展开决战。
歌利亚号、热忱号、猎户座号、忒修斯号等一系列皇家海军名舰都参加了这场战斗,而您指挥过的勇敢号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勇敢号在此战中表现的异常英勇,他凭借着强大的火力与得当的战术指挥一举击溃法军战列舰征服号。
而在这一战后,纳尔逊将军也成功凭借着这场以0舰船损失歼灭法军11艘战列舰的战役,奠定了他在皇家海军不可撼动的地位。皇家海军只有218名士兵阵亡,而法兰西帝国受伤、阵亡、被俘的人数却达到了6000人,这确实是一场令人尊敬的杰出胜利。”
一旁的塔列朗听到这话,只是靠在桌边晃荡着酒杯打趣道:“黑斯廷斯先生,你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得考虑考虑我这个老人家的情绪吧?不过你的对,这场胜利确实值得尊敬。一场尼罗河口之战,一场特拉法加海战,纳尔逊生生把我们的海军主帅维尔纳夫打的像个蠢材。
甚至就连拿破仑本人也对纳尔逊毫无办法,尼罗河口之战结束后,他拿着战报傻愣愣的发呆,嘴里还止不住的念叨着:‘我的海军就这样完了?难道命中注定要毁灭在埃及吗?’
而当特拉法加海战结束时,或许是由于英雄惜英雄的情怀,拿破仑在痛心法国海军遭受致命性打击的同时,还不忘命令所有帝国海军舰船全部悬挂纳尔逊的画像,在向这位对手致敬的同时,也是为了勉励帝国海军向纳尔逊的英勇精神学习。”
威灵顿公爵听到这话,喝了口葡萄酒开口道:“我觉得他这么干对维尔纳夫不公平,拿破仑这么干几乎就等于是在公开羞辱维尔纳夫了。”
塔列朗耸了耸肩膀道:“没办法,他就是这个脾气。他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将军,身上具备着许多传奇人物的特质,我向来不否认他是那个时代最独特最富魅力的人物,但是他绝不是完美无缺的。甚至,他身上的缺点几乎快要和他的优点一样多了。
关于这一点,贝尔纳多特总结的非常到位:‘他比我们所有人都伟大。但上帝之所以惩罚他是因为他只相信自己的才智,把他那台庞大的战争机器用到了山穷山尽的地步,然而,凡事物极必反,古今概莫例外’。
那些拿破仑的崇拜者大多没有直接接触过他,但凡与拿破仑接触过的家伙,就不会喜欢他。他就是那种独特的人,你捧着一本书阅读他的经历会觉得自己热血沸腾,简直恨不能为他卖命。但只要是深入接触过他以后,才会明白他是一个自负到了极点的人,一个为了功名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
就像他自己的那样:‘剑鞘属于法兰西,而剑刃则属于我’。而我之所以做了那么多反对他的事,其目的无非是想要告诉他,他那么想是不对的。”
亚瑟在一旁默默的聆听着上个时代大人物们的恩怨情仇,心里琢磨了半,终究还是觉得,在这种场合恐怕不太适合把他从非正常渠道得知的拿破仑性癖给分享出来。
威廉四世听到这些话也忍不住感叹道:“到那个时代,那可真是个风云变幻的大世纪。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跟随纳尔逊参加拿破仑战争,如果上帝愿意给我这样一次机会,我甚至就连王冠都能丢了去,哪怕叫我死在战场上我也心甘情愿了。”
威灵顿公爵听到这话,赶忙劝阻道:“陛下,您可不要胡了。能不打仗总归是好的,如果叫我选,我宁愿没打过那么多仗。我向您发誓,每次踏上战场的时候,我都恨不得下一秒战争就能结束。在炮火纷飞的季节中,没有任何人是幸福的。”
威廉四世闻言哈哈大笑道:“威灵顿,你不要紧张,我就是打个比方。况且当年反法战争刚一开打,我便极力要求重回海军现役,我从1793年一直提到1814年,几乎每年都在提,但是却没有一次被议会和海军部同意的。若非如此,我后来也不会一门心思扑在上议院,成在那里和别人吵架斗嘴玩。男子汉原本就应该是要建功立业的,议会不让我对付敌人,那我就只能对付议会了。”
威灵顿公爵听到这话,也知道国王应当是在隐晦的指明他对上议院的不满情绪。
诚如国王所,他从还是王子的时候,就一直战斗在上议院。那时候有不少贵族由于看不惯他年少时放荡不羁的生活作风以及由于常年在皇家海军服役导致匮乏的古典文化素养,所以没少在上院针尖对麦芒的和威廉四世摆开架势对轰。
而威廉四世去年登基的时候,又因为加冕典礼的事情同不少闹出了不愉快,所以直到现在上院依旧存在着不少漠视国王的家伙。
而威廉四世对这种现象也是极为光火,但是兴许是年纪大了成熟稳重了,这位昔日的来王子居然没有选择大发脾气,而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满,至少在明面上依旧维持着与议会的和谐关系。
而威灵顿公爵作为上院贵族,也是托利党在上院的代表,自然也一直竭尽所能的维持着国王与贵族间脆弱且敏感的关系。
毕竟,威廉四世再怎么也是国王,虽然现如今的国王已经不太会像乔治三世时期那样干涉议会了,但是这种不干涉只是议会和国王之间一种类似潜规则的默契,国王依旧保留着诸如解散议会、重新大选的权力。
不过对于不列颠来,威廉四世现在近乎半躺平的管理模式也算是一种幸事。
就像是那个民间笑话的那样。
伊丽莎白女王向大伙儿展示了该如何管理不列颠。
乔治一世向大伙儿展示了该如何不管理不列颠。
乔治三世向大伙儿展示了什么人都能管理不列颠。
乔治四世则向大伙儿展示了不列颠压根就不需要有人来管理。
如今,威廉四世正在这条不需要管理的路上走的比他的哥哥乔治四世更长更远,而这自然也是议会所乐见的。
但直接告诉国王:不列颠压根不用你管理显然是极其不礼貌也是不合适的,贵族们自身的法理与权力都是来自于国王,因此否认他也就是否定自己。
而如何给国王找点无危害而又有成就感的工作,就是一门十分值得学习的艺术了。
威灵顿公爵适时转移话题道:“陛下,我记得您之前不是提到过,既然陆军和皇家海军都有基本的训练剑术,那么苏格兰场的警官队伍也可以增设类似的培训项目与训练手册吗?既然黑斯廷斯先生今就在这里,您为何不征询一下他的意见呢?您不要看他年轻,他在这方面的专业素质绝对是专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