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郊外的独栋别墅内,皮尔爵士舒服的靠在壁炉旁的沙发上,享受着愉快的休假时光。
他一手端着精致红茶杯,另一只手则捏着份新鲜出炉的泰晤士报。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该死!这段写的真是太棒了,那孩子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作家的!”
他刚说完这话,抬头便看见皮尔夫人捧着一叠整齐码放的报纸山走了进来。
皮尔爵士不由打趣道:“喔,女士,你买那么多报纸干什么?难道是打算兼职卖报吗?”
皮尔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罗伯特!你告诉过我今天可能会有亚瑟警官的新闻,但你没告诉过我会有这么多。
我和卖报小贩说我要一份有亚瑟警官的报纸,结果他简直恨不得把他售卖的每种报纸都给我来一份!
虽然我也是亚瑟警官的忠实粉丝,但是你一下给他登这么多,这得花多少钱啊!”
皮尔爵士笑着摇了摇头:“不不不,夫人。我只花了《泰晤士报》的钱,其他报纸的钱全都是由我们年轻又有前途的下议院议员乔治·莫里斯先生友情赞助。
莫里斯先生是一位具有强烈社会责任心的人,所以当我把那篇关于亚瑟警官的报道拿给他看了以后,他便立马站出来表示自己会慷慨解囊。”
皮尔夫人听到这里,疑惑道:“我知道莫里斯先生刚刚继承了他父亲的银行股份,可就算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花吧?
而且就算愿意花钱,他的行动力也太高了。我刚才数了数,从大报到小报,莫里斯先生可一共找了三十几家。他是怎么联系上这么多家报纸的?”
皮尔爵士听到这话,终于憋不住了,他乐得仰头大笑。
“亲爱的,莫里斯先生就算跑断腿也得找啊!因为我告诉他,如果民众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亚瑟警官的光辉形象上,那他用雨伞贿选的事可就全都露出来了。乔治·莫里斯和我一样都是托利党的成员,我这个做前辈的,总得指点指点他如何处理危机公关,不是吗?”
皮尔夫人听到这里,也笑得花枝乱颤,她将报纸全都扔在了一边,随后压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打了他一巴掌。
“罗伯特,你可真是太坏了!莫里斯这回肯定赔大发了。”
“哦,不不不。”皮尔爵士摇了摇手指:“亲爱的,在政治领域,我们通常叫这合作双赢。
莫里斯保留了他的前途,得到了我的感谢。
而我,不仅用最小的代价挽留了苏格兰场最杰出的警官,也通过这件事向民众展示了苏格兰场的光明形象。
你知道,苏格兰场从上到下都是由我一手搭建的,苏格兰场好就是我好,因此这同样也是我的政绩。
就连那个写新闻的年轻法庭书记员,也得到了在更大舞台上展现文章的机会。
这场交易中,没有输家,都是赢家。”
“那莫里斯先生的钱包呢?罗伯特,你可真是个爱撒谎的小坏蛋。”
皮尔爵士挑着眉毛将夫人揽入怀中:“亲爱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都嫁给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不了解你丈夫的职业?
我可是個资深议员,你别想从我的嘴里撬出半点坏事来。我从不对文明人说难听话。”
“下议院开会的时候你也不说吗?”
“喔,亲爱的,能在下议院里坐着的可不是什么文明人,那简直就是一堆狒狒,伱难道觉得驯兽师会对动物好声好气的吗?我在动物园里开骂完全是理所应当并有充分理论依据的。”
皮尔夫人把脸埋进皮尔爵士的胳膊里,她笑得简直喘不上气。
“罗伯特,你这么说可实在是太失礼了。你怎么能说议员们都是狒狒呢?”
皮尔爵士对此毫不在乎,他展开报纸阅读起了下一篇关于奥斯曼帝国考虑承认希腊独立的文章。
“因为他们同样觉得我也是狒狒,还因为大家品种不一样而攻击我。亲爱的,你要知道,尊重向来得是相互的,就像你和我一样。”
……
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校的大门前。
亚瑟望着前方拥有淡蓝色屋顶乳白色外墙的教学大楼微微失神。
埃尔德则在他的身旁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这里就是将来你参加学习的地方了,不仅仅是学校更是艺术品,室内总设计由詹姆士·桑希尔爵士负责,整体采用了纯正的巴洛克风格。
对了,这里面有个专门的彩绘厅,你这种懂艺术的人肯定会喜欢。
那里面的油画是全欧洲乃至全世界面积最大的,从设计到完成一共历时了十几年,辗转经过多人之手,最终由克里斯托弗·雷恩爵士在1696年完工。
而学校的整体建筑设计则是出自著名设计师安德烈·勒诺特尔,你知道他吗?他是路易十四的首席园林师,凡尔赛宫苑也是由他设计完成的,绝对的大师手笔。
除此之外,学校里还收藏有不少零碎的画作,主题大多是关于皇家海军辉煌历史的,从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格拉沃利讷海战,再到彻底覆灭他们的1596加的斯远征,又或者是狠狠教训了那帮北美殖民地叛民焚毁了他们国会和白宫的1814奇萨比克战役。
当然,这其中当然少不了皇家海军最为骄傲的1805特拉法加战役,我们在那场战争中彻底歼灭了法国和西班牙的联合舰队,可惜的是皇家海军的灵魂霍雷肖·纳尔逊将军却在此战中英勇殉国。
不过纳尔逊将军虽然已经远去,但他在开战前利用旗语传达的那句命令至今依然留在皇家海军每一个服役官兵的心中。
就像纳尔逊将军说的那样——英格兰期盼每个人都恪尽其守。”
埃尔德说的嘴巴都快干了,然而他扭头一看,身旁的亚瑟显然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的这位好朋友两眼放空,一定是在发呆。
埃尔德扶着额头抱怨道:“见鬼!亚瑟,昨天喝得酒你到现在都没醒过来?我一口下去就知道那酒兑了水,一点廉价啤酒而已,你至于晕到现在?酒的后劲没那么大吧?”
亚瑟刚刚回过神来,他搓了搓自己的脸:“酒的后劲是没那么大,但是文章的后劲儿实在是太大了。”
“文章?什么文章?”
埃尔德早就把昨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亚瑟提醒他,他才想起来那个名叫查尔斯·狄更斯的法庭书记员。
亚瑟问道:“文学方面的事,你是专业的,你觉得他的文笔怎么样?”
埃尔德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他捡起丢了许久不用的文学批评知识,评价道:“文笔倒是还凑合,但是要想成为大文豪,他现在还差点火候。”
“差在哪里?”
埃尔德回忆了一下狄更斯的行为举止,不屑的甩手道。
“开口就是先生来先生去的,他也实在太懂礼貌了。依我看,除非他做出改变,否则这样的人是成不了文豪的。”
亚瑟还以为埃尔德会给出什么正经理由,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他正准备追问下去,但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男人朝着他们走来。
埃尔德也发现了对方,这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小子居然打了个寒颤,随后赶忙立正站好敬了个礼。
“早上好,菲茨罗伊上校!”
中年人倒也没拿亚瑟当外人,他直接冲着埃尔德开口道:“我正想找你呢。”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菲茨罗伊上校一边捋着褶皱的白手套,一边开口道:“你前两天给我推荐的那个人,我不要了。”
“啊?为什么?”埃尔德听到这话瞬间急了:“上校,您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我都和他谈好了啊!”
菲茨罗伊也很无奈:“埃尔德,不是我不要,这是上面的意思。你找的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又或者是和哪个大人物有关系?
这命令的内容很奇怪,而且牵扯到的层级也非常高。
我都不知道那位是不是脑子抽风了,居然就为了个小小的博物学家单独下了道命令给舰队司令,然后又转到我这儿来了。
我看你推荐的那个人姓黑斯廷斯,他是不是和黑斯廷斯侯爵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他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