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阿维斯布隆的愤怒
【你为何要这么做,朔月】
【阿维斯布隆啊,用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难道没有听出我话语里的愤怒吗?我是在指责你,指责伱为什么引领了亚当的光辉,却又毫不留情的将他送进地狱!】
【我已经留了祂一命,也将祂送进空中庭园了,不是吗?】
【但那是在你亲手毁灭了祂之后!】
【凭借你的魔偶造诣,想要瞒过女帝的视线,让亚当重新复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利用空中庭园的神秘性,想必第二次现身的巨人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吧。】
【……】
【呵,用沉默来拒绝吗?但是也无妨,阿维斯布隆,想要完成你的理想,你就只剩下这么一条路,毕竟束缚你的锁链已经落在我手里了啊——就这样。】
念话被对方切断,阿维斯布隆沉默坐在房间里,手掌因愤怒而攥紧,而后又无力的松开来。
朔月说的没错,他只剩下这么一条路可以选择了,一旦做出多余的行为,那个青年就算不会杀死他,也会用令咒让他身不由己。
——简直,就像是身前缠绕着他的病魔,受难的族民,以及那些令他无数次迫不得已,无能为力的事物一般。
他本该习惯了,他本该对这样的苦难熟视无睹了……可即便如此,在触摸到自己的梦想之后,阿维斯布隆失去了那份小心和冷静。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可是上天偏偏赐予他一线光明,又残忍的将其夺走。
那么,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下下下一次呢?
他的宝具,他的梦想要再一次遭到践踏,然后自己捧着亚当的残骸,再一次祈求‘上天’的施舍吗?
不,不可能,绝无可能!
摧毁我梦想,将我梦想视若敝履的人,必须遭受惩罚!
怀揣着火一般燃烧的反抗欲望,阿维斯布隆跪在地上,用精密的术式掩盖了巨人亚当的碎片,黄金面具之下的面容深深扭曲着,施法的双手却稳定要令人害怕。
在看见仇敌受苦之前,他决不允许自己倒下。
————
此时的朔月,还不知道因为巨人亚当一事,阿维斯布隆已经对他充满了怒火。结束了念话的他睁开眼睛,正好黑方的集会进入了下一阶段。
喀戎已经讲述完了在庭院上发生的事情,除了亲眼目击到那些情景的从者外,众人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要打破这样的沉默,恐怕也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
米雷尼亚城塞虽然处于半崩塌的状态,但房间的数量还是相当充裕的。全员现在所集中的地方是亲族用的会议室。虽然椅子在冲击中被震倒,吊灯也掉到地上碎得七零八落,菲奥蕾还是在朔月的帮助下,马上将其修复完好。
“另外一个裁定者,是天草四郎时贞……吗。”
菲奥蕾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点声音,她的声音本来就很纤细,刚才的声音也低不可闻。但或许是因为房间内完全陷入沉默的缘故吧,她的话却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天草四郎,是极东的圣人呢。Archer,你可以说明一下吗?因为我对这个不太了解。”
应菲奥蕾的要求,喀戎开口说道:
“天草四郎时贞,他是距今约五百年前——在一个名叫岛原的地区发生的大规模叛乱中担当主谋的少年。“
“少年?”
“是的,毕竟他享年十七岁。”
听到十七岁这个年龄,御主们顿时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年轻的英灵。
半人马的贤者向众人简单介绍了天草四郎时贞的历史。
他并没有取得什么辉煌的战果。虽说是大规模的叛乱,但是日本在那之前就已经处于多个国家为了称雄争霸而不断爆发激烈战事的时代。
天草四郎的出生,是在那战乱终于平息、日本刚刚被统一成一个国家后的事情。
远比平时沉重的年贡,天候不佳导致农作物的歉收,对在日本不被认可的异教信徒们的排斥——就在这些问题重合在一起的最恶劣的时刻,叛乱之火被点燃了。
岛原的叛乱在农民起义中可算是岛国历史上大规模的一次了。总人数为三万七千人,据说其中大约有两万人都是非战斗员。
“而当时率领着他们的,就是被誉为救世主的天草四郎时贞。”
本来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平凡少年,却自出生以来就实现了众多的奇迹。治愈了失明少女的双眼,在水面上行走——他信仰着神,并且逐步扩大信教的范围。
当在各地同时爆发的多起叛乱被统合为一的时候,天草四郎被拥立为指导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他们就像在信仰着神明一样信仰着那位少年。
“但是,他们的进击很快就停止了。”
固守在岛原城里的他们,最后却因为粮草短缺而陷落了。三万七千人,除了唯一一名奸细之外都全部遭到清算和屠杀。
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圣人。明明拥有创造奇迹的力量。结果却连一个人也救不了,就这样含恨而死的少年。
“……光是从这些经历来看,似乎也不是一个太可怕的从者呢。”
“的确没错。从纯粹的力量角度来说,他跟身为英雄的我们相比恐怕要差上一大截吧……但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他可怕。”
喀戎忍不住回想,天草在礼拜堂里毫不犹豫地面对众从者,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的情景。在那种只要稍有差池就会被全从者视为敌对的情况下,他却没有丝毫的动摇——甚至脸上还一直挂着微笑。
那是大到难以置信的压力,那个少年身上究竟有什么力量,能够支撑他笔直的站立着?
“确实如此,我也是……觉得那个他非常可怕。并不是力量和技能,只是他的那种信念就让人感到无比的可怕。”
贞德不禁想起了在众从者脱离后,她和天草之间的对话。
并不是单纯的坚强,那简直是拥有究极密度和质量的黑洞天体。是光凭信念就可以把所有人类和英灵都卷入其中的怪物。
他并不是发疯了。如果光是发疯的话,决不可能拥有如此强烈的信念。
三万七千名将自己当作神一般崇拜的信徒在自己面前被杀害,作为这样的指导者,天草四郎时贞——他究竟在那个战场上看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立下了什么誓言呢。
无论是亲身经历过战乱历史的圣女贞德和阿斯托尔福,还是生存在众多英雄辈出的神话时代的喀戎,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总之,那个问题就先搁置一边吧。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的图谋。”
知情者们对视一眼,共同说出了天草的打算:
“人类救济。”
“你说是救济?还真亏他敢说出这种愚笨的——”
看到戈尔德不屑一顾的嘲笑态度,莫德雷德叹息道:
“笨的是你才对啊,胖子。能轻易实现这个愚蠢荒唐的愿望的东西,不就是那个圣杯么。”
“什……!!”
菲奥蕾安抚了一下愤慨不已的戈尔德,同时反驳道:
“但是,叔叔大人说的也没错。那个大圣杯,说白了也就是一团魔力凝聚物罢了。它确实可以把各种理论、各种过程全部省略掉而只给人带来结果。但是反过来说,它必须有可以省略的过程才能实现愿望。”
“你的意思是,就算他许愿说‘想救济人类’也是没有意义的?”齐格似有所悟,“如果许愿者心中没有任何手段,那就只能停留在这一步上了,既然方向性没有被确定,愿望就无法传达到任何地方。”
圣杯无法处理如此模糊的概念,尤其是‘救济人类’这种大而宽泛的问题。
可就在众人微微放松时候,朔月冷不丁道:
“既然如此,如果天草知道某种手段又会怎么样呢?姑且不论那是不是真正的救济。”
听朔月这么问,贞德像是完全没想到似的倒吸了一口气。
“在那种情况下……我想,应该是会被实行的。”
“天草四郎知道拯救人类的可能性?”
“不,并非如此。”喀戎眉头紧锁,同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问题在于,如果那方法本身万一对人类来说是灾厄的话……”
“那,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果有个人想要成为世界第一的魔术师。”狮子劫道,“而他的愿望是把自己以外的魔术师全部杀光这种手段的话,那个圣杯也会将其实现吗?”
“什么?!”
“理论来说确实如此。”贞德肯定的话语让众人陷入了沉默,这时候,齐格忽然想起了某件事。
“Ruler,关于你被召唤的原因——”
没错。裁定者被召唤的条件,便是圣杯战争可能导致世界陷入危机的时候。天草夺走了大圣杯,怀着要救济全人类的愿望——那么他的救济手段,恐怕就是世界所面临的危机了吧。
“……大概、就是这样吧。”闻言,贞德有些心虚地撇过眼神,偷眼打量着闭目假寐的朔月。
事实上,天草的异常也是在登上庭园后发现的,在这之前,启示只是告诉她‘眼前的这个青年很关键’这件事情而已。
但是启示所代表的意义,圣女小姐仍旧不太明白。
“那么,为了阻止这种事发生,我们来考虑之后应该怎么办吧。”
——于是,黑方成员打起精神,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迦尔纳,阿喀琉斯和阿塔兰忒虽然拒绝了帮助,但失去了他们的红方在守备力量上已经遭到了致命打击,这也给黑方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最终,众人确定了不管是乘飞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必须找到一个在空中飞行的手段——然后追上那个空中庭园。
具体的细节在这之后探讨,因为现在,无论是代表着尤格多米雷尼亚的菲奥蕾,自由佣兵狮子劫,人造人少女齐格,都需要用休息洗去一夜的疲惫,然后打起精神,应对接踵而至的麻烦事。
就算是在这一战中赚的盆满钵满的朔月,也要在下一次总决战之前,处理好蓝方的事宜——想要战胜红黑双方,手头的这些力量,仍旧力有不逮。
于是,众人踏着困倦的步伐回到房间,拉上窗帘,在没有争斗,没有喧闹的人造黑夜里,陷入了酣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