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兮彤一愣。“说下去......”
“今天打仗,我手下抓住了杨镇龙的儿子。“王道恩急切道,”若姑娘肯饶鄙人一命,鄙人就将他交给姑娘......当然,这些也全归姑娘。“
王道恩又朝桌上的金条和纸钞一指。
杨镇龙的儿子?马兮彤心想,那只能是杨靖。她朝张子铨看了一眼,张子铨点点头。
马兮彤想了想。”好吧,你不许说谎!“
王道恩大喜,连忙吩咐儿子把桌上的钱物包起来交给马兮彤。
就这样,马兮彤和张子铨押着王道恩父子离开了大屋。王道恩指引着他们来到庄院中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间小屋,门前有乡勇把守。
守卫见王道恩来了,自然毕恭毕敬。王道恩命守卫将杨靖提出来。守卫正要从命,马兮彤说声慢,然后自己跟着守卫进了小屋。守卫按动机关,地面上露出一个大洞。
马兮彤跟着守卫走下去,下面竟是一处地牢。几个隔间中关着十几个人。马兮彤一眼认出了杨靖,还有其他几个像是杨镇龙手下的头目。
她当即喝令守卫把所有人都放出来。守卫这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犹豫后听从了她的命令。杨靖见到马兮彤,又惊又喜。
马兮彤带着他和所有犯人回到地面,对王道恩说:”这些人全都要放了!“
”是,是。“王道恩只好从命。
于是,马兮彤等人押着王道恩父子一起离开了庄院。外面大营里到处是东倒西歪的乡勇,竟然无人阻拦。
到了大营外面,不是杨镇龙手下的犯人各自逃去。王道恩对马兮彤说:”这下姑娘可以放了我吧?“
”不行。“马兮彤道,”你还得和我们走一程。“
说着,她押着王道恩父子又上了路。一行人钻进北边的溪山中,在密林中急行了一个多时辰。杨靖悄悄对马兮彤说:”不如把王道恩干掉。“
马兮彤拒绝了。”我已答应饶他父子一命。“
于是,又走了一程后,她请张子铨将王道恩父子点了穴后弃在一旁,然后和杨靖等人继续上路。
杨靖很快凑到她身边。她抢先开口,问杨靖是怎么被抓的。杨靖脸上愤恨。
“我爹知道王道恩不光那五六千人,想着他的其余人马要么留守庄院,要么埋伏在北边的大山中。我爹派人彻底搜过,没有发现。
实在没想到那些人埋伏在河南边的山中。河南由官军防守,三千官军临时前来增援,王道恩不应该这样放心由官军指挥他的手下才是。“
马兮彤哼了一声。”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早就投靠了官府,要立什么赵仲明是假的,连莲花山聚义时官军来偷袭也是他的毒计。“
杨靖脸上大惊,听了马兮彤的详述后连连感慨。
”姑娘几次相救,实在感激不尽。这回又多亏了姑娘,回去之后父皇一定会重重有赏,还会给姑娘加官进爵,姑娘就放心吧。“
父皇?加官进爵?马兮彤心中一愣,这才想起杨镇龙如今是什么大兴国的皇帝了。
”我救你并非为了赏赐。“她嘴唇一抿道,”我也不受大兴国的官爵......除非这是宋室后人所封。“
杨靖一愣,随后沉默不语。马兮彤趁势离开了他,来到张子铨身旁。
”张大哥,杨靖要我们跟他去见杨镇龙,受大兴国的封赏和官爵呢。“
张子铨也是一愣。“大兴国?”
马兮彤点点头。“对,我不想去,他也不想在重立宋帜,我不想再回去给他卖命。”
“那你想去何处?”张子铨问。
“我也不知道。”马兮彤说,“我只为忠于大宋的人效力。张大哥你也一样吧,还有谢先生......啊,他还在杨镇龙那里?我记得他说他也想投王道恩的,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张子铨摇摇头。“谢居士本来是想和我一起来的,后来我见他身体不好,劝他先回雪窦寺休养。”
“他在雪窦寺?”马兮彤一阵惊喜,“那我们就去雪窦寺看看他吧。”
张子铨点头说好。
于是,天亮后,两人向杨靖说明了去意。杨靖大表惋惜,但见两人去意已决,也只好与两人分手,自己带着手下去找杨镇龙了。马兮彤和张子铨则踏上去雪窦寺的路。
......
一路无话,他们先到新昌,再到溪口,走了二百多里路,几天后终于见到了九峰环绕的雪窦寺山门。
两人在门口一打听,有僧人说,谢翱并不住在寺内,而是离寺两里外的一片房舍,游人和居士多住在那里,既方便游览山景,又不打扰寺内众僧。
于是,两人谢过僧人,来到那片房舍。这里地势更高,房舍同样由雪窦寺僧看管。
可是,两人问后又得知,谢翱几天前已经离开了。两人惊讶之余,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坚决要求去他的房里看看,僧人只好带他们去了。
谢翱住过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看来他并非匆匆离开的,马兮彤抬头一看,墙上还有一首诗:
眠山枕斧柯,独客爱盘阿。畏日生尘梦,寻仙到鸟窠。
下方闻夕磬,南斗挂秋河。寝服侵云卷,颒泉通瀑和。
窦分沧海月,禅入沃洲歌。此地精灵聚,中宵弄薜萝。
马兮彤一问,说是谢翱临走时写的。马兮彤仔细品味,也觉察不出什么异常。可张子铨却说,诗中有厌世的意味。马兮彤大惊,两人一商量,决定再回雪窦寺里打听打听。
于是,两人又回到寺中,问了一遍,谁也不知道谢翱的下落。
这时,马兮彤忽然想起,谢翱不是说和雪窦寺方丈很熟?说不定方丈知道他的下落。于是,两人又求见雪窦寺方丈。僧人开始不肯,直到马兮彤说,自己认识善来方丈,僧人这才去通报。
很快,僧人回来,身后竟然就跟着善来禅师。善来一见到马兮彤就双掌合十。
“啊,马姑娘终于来了。贫僧已经等姑娘很久了。”
马兮彤脸上发愣。“大师在等我?”
善来脸上微笑。“姑娘忘了,上回在司空山,我请姑娘务必来雪窦寺一游。”
马兮彤吸了口气,仔细回想,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善来见到在司空山立寨的崔进,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马兮彤问是谁,善来让她亲自到雪窦寺走一趟。
“啊,我想起来了,大师在司空山见到......”
马兮彤刚说到这里,善来却示意她噤声。马兮彤脸上不解,善来说:“请姑娘随我来,我让姑娘见一个人。”
马兮彤更加好奇,便跟着善来方丈走进一间佛堂。
里面很大,却只在正中安置着一尊木制佛像,仔细一看,雕的竟是个敞胸露怀,肚子滚圆的光头和尚,斜靠在莲花座上。和尚手里搭着一只巨大的布袋,正在咧嘴大笑。
在这尊和尚像前的地上,盘坐着另一个和尚,却是个活人,正在对着和尚像礼拜。
马兮彤正在好奇,善来已上前去,对那活人和尚说:“我上回对你讲的那位马施主来了。”
和尚扭头看向马兮彤,脸上有些激动。马兮彤不明所以,善来让她跟着和尚走。马兮彤便跟着和尚来到附近一间密室。
和尚请马兮彤入座,然后急切地问道:“方丈说上回在司空山无相寺见到女施主。当时女施主身在附近一座山寨,寨主姓崔......这位崔寨主,他如今还好吗?”
马兮彤深吸一口,仔细打量眼前的和尚,语气平静地说:“崔寨主已经去世了。”
和尚浑身一震,眼睛立即睁大。“你再说一遍?”
“崔寨主已经去世了。”
和尚身子一晃,差点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