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城里的战斗还在继续。
执政官府邸被攻破之后，起义军又去往了城里各大贵族府邸，一通烧杀。
陷城的焰火冲天而起，点燃了集结信号。
城外远处那些藏在暗处的起义军也纷纷朝着瓦伦城涌来。
破城只是那个a级主线任务的第一步。
后面要能活下去才是这个任务的难点。
剧情才刚发生，季寻也不着急。
他先是把情报里，那些可能触发的任务都触发了之后，就一直在执政官府邸里搜刮。
瓦伦城里最有价值的东西都在这里。
精通各种开锁技能的他，找到了很多起义军没来得及打开的隐藏保险柜。
收获颇丰。
一张机械图纸重型蒸汽机械破城臂、一套白银重装铠甲、一把黄金品质的黑耀石匕首、一张白银黑骑士序列的恶魔印记、若干超凡素材、几百斤吃了能增强体质的血藤黑麦、几枚魔兽晶核.
这些都是能带出异维空间的物品，也是选择叛军阵营超高死亡率带来的奖励。
如果能活着出去，这些东西本身就价值不菲。
不过这些收获出了吃的，对季寻用处不大。
他想找的是一些能触发隐藏剧情的关键物品。
而且季寻本身也对三千年前塔伦王朝的那段断代历史非常感兴趣。
执政官府邸里有着整个瓦伦城最多的书籍。
季寻在一片被抢得一片狼藉的书房里，找到了大量的历史古籍。
虽然这些书籍都不能带出空间，但他可以现场看啊！
季寻那高效的阅读能力立刻就派上了用场。
事实证明，情报在关键时候是能保命的。
多了解一些知识，对这种真实历史事件演变的异维空间，有至关重要的帮助。
塔伦王朝后期虽然腐朽，但文明水平比现在只高不低。
城主府邸就有大量的简报、贵族内部文件等等各种资料，这些报纸提供了大量有用的情报。
「塔伦历3301年2月3日，雷霆城奴隶角斗场发生暴乱，十三名角斗士冲入执政官府邸，杀害奴隶主。而后与城中奴隶组建叛军.」
「塔伦历3302年8月11日，霜狼矿山监狱暴动，十万矿工加入叛军阵营.」
「塔伦历3303年1月15日，‘王下四骑士’‘大元帅’乌斯·科尔内利领兵三十万，在血苔平原与叛军决战。大败叛军，斩首叛军首领「野蛮人」巴力，斩敌二十万.」
「.」
季寻着重关注了这次“奴隶起义”的很多报道。
这些报纸上有着起义详细的标注，事件、时间、地点，参与的人物。
在季寻眼里，那些碎片信息就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由时间线串联在一起。
某些前因后果在他脑海里的就自动推演了起来。
珠子串珠成帘，也渐渐散发出了如梦似幻的故事光泽。
看了一些情报之后，他也对起义军的前因后果也有了大致概念。
可惜的是被大火烧掉了很多，信息很细碎。
估计也是空间意志有意限制这种情报获取渠道。
而季寻翻着翻着，又看到一条很重要的信息。
「塔伦历3300年1月23日，奥古斯都王病逝，全国征召能工巧匠修筑皇陵征奴隶八十万」
“强征奴隶修筑皇陵吗？”
季寻这条信息，眼中浮现了一些思索。
他也猜测这可能是奴隶起义的诱因之一。
不过，搜集情报是一回事儿，季寻看着这些报纸信笺，意识陷入了一种非常玄妙的感悟状态中。
要知道，这可是几千年前的报纸啊！
可看着，竟然半点没有违和感。
仿佛放在这个时代，那些事件依旧能在今天的报纸中找到痕迹。
压迫、反抗、暴力、镇压.
真如贾彧之前说的那些话，如果看得足够长远，历史上是没有任何新鲜事儿的。
仿佛换来换去的剧本，写的只是写换了主角名字似曾相识的故事。
季寻抓住了那种一丝缥缈的感悟，若有所思。
而翻着翻着，他又在某个脚角落里找到了一张羊皮卷。
摊开一看，这是瓦伦城的地图。
不仅有城市内部的街道规划，还有附近郊区的地形地貌。
城池附近是一大片平原，有充沛的水源和肥沃的黑土地，这才有了富足的粮仓。
东南北三面都空旷，唯有西边是大片暗河和通往深处的各种地窟溶洞。
而起义军大都藏在那些四通八达的坑洞里。
像是地里的田鼠，一惊就退。
只有把他们引诱他们来到平原，可能歼灭。
季寻看到这张地图，脑子里也对官方军团的伏击圈有了大致了解。
真要到逃命的时候，只有西边是唯一生路。
资料不少，而且想要在大量无用资料里找到线索，这需要费很大的精力。
季寻知道剧情随时可能会有变故，也就顾不得其他，飞速的翻着。
书房里，只听着哗啦啦的书页翻动声，和一目十行颤动的眸光。
仿佛季寻眼中，虚空中密密麻麻都是一条条十倍快进掠过的“字幕”。
他就这样飞速地看着。
影子也帮忙阅读着。
大脑高速运转。
不多时，本就杂乱的书房里，到处都铺满了翻开混乱的书页。
饶是察觉了有人来了，他也没有停下来。
之前季寻和爱丽丝两人分开，商量的是各自去寻找线索。
然后碰头，商量后续计划。
这一两个小时过去了，起义军的援军也陆陆续续赶来上万人，城中乱成了一片。
爱丽丝感知了一下季寻位置，也有些惊讶这么久了他还在“原地”。
她便和艾伦一起回到了执政官府邸。
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两人心中也无比诧异。
无数的书籍、报纸、卷轴杂乱地铺满地。
不是随意丢弃，而是都有翻动过的痕迹。
噢，应该是想翻找什么关键线索。
两人想着便走了进去。
艾伦对季寻这个冷傲的东荒间谍还是有点芥蒂的，他看着书房里还在全神贯注看各种资料的季寻，音如细蚊地吐槽了一句：“我们去城里冒着生命危险打听线索，这家伙居然在这里悠闲地看书”
虽然知道也是找线索。
但怎么看他们风险都更大。
一旁的爱丽丝从季寻那飞速闪动的眸光中，读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些书不会都是这家伙翻过的吧？
可是，书房里这些资料的信息量之惊人，正常人怕是几个月都看不完。
可这家伙又不像是装装样子，而是真的在仔细阅读？
季寻也没有任何解释，直接问道：“爱丽丝小姐，你们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对这两人的能力也有了大致了解。
艾伦年纪不大，心智还在成长中；那个爱丽丝虽然职业能力很特殊，但看上去以前是生活在安稳优渥的环境中，冰雪聪明，却还称不上睿智。
至少他们破解异维空间的思路就很模板化。
两人用了一种找线索通用的方法：找npc触发对话。
这也省了季寻的功夫。
爱丽丝回应道：“我们去询问了那些起义军，打听到想解开奴隶项圈，就得找到‘加米尔大师’，据说那是一位传奇咒文师。不过那位没有在城里，之前有人说在起义军大营里见过，现在也不确定”
说着，两人的神情都有点黯然。
不解开奴隶项圈，一切都是徒劳。
季寻点点头：“嗯。”
听到这个结果，他也毫不意外。
奴隶项圈是《瓦伦叛军营地》这段剧情之外的东西。
就像是他之前拿到的圣杯，想要得到，必然要触发额外隐藏剧情。
这需要机缘，也急不来。
爱丽丝看着季寻那张始终从容不迫的表情，终究是没说什么，继续道：“至于那个‘戈隆’.我们没有打听到。”
说着，她表情也很疑惑：“我们问了很多人，都没听说过。仿佛瓦伦城起义军里没有这号人一样。”
“没有？”
季寻听着也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现在瓦伦城里的叛军怕是已经过万，按理说只要多打听一些人，再怎么都有人听说过那“戈隆·弗雷德里克”。
难道是某个平平无奇的路人，所以没人认识的？
可蛤蟆明明说过，他先祖有参与瓦伦城一战，还一战成名。不至于旁人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这话一出，书房里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艾伦也嘀咕了一句：“会不会是时间太久，阿拉贡大人的先祖们传错了啊.”
这确实有可能。
爱丽丝大概也是同样的感觉。
找不到这个剧情锚点，他们想完成这个a级剧情活着出去都很难。
更别提还没有任何苗头的s级。
然而闻言之后，季寻脸上没看到任何忧虑，脑子里的思绪却发散了开来。
推演的能力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有时候。
没有线索，本身就是线索的一种。
如果蛤蟆的先祖真记错了，这个异维空间想活着离开就难了。
但假设“戈隆”在城里这个前提固定
那么，为什么没打听到？
排除两人的探听能力，一瞬间，季寻就想到了某些可能。
爱丽丝仿佛读出了什么。
这个线索至关重要，她用略微急切的语气问道：“季寻先生，你想到了什么嘛？”
季寻对她这读心能力也挺好奇，道：“嗯，有一些想法。”
他直接说道：“要么那个‘戈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用了假名，旁人不知道；要么就是，他现在还不叫这个名字”
“啊？”
这一说，爱丽丝两人表情齐齐一怔。
仿佛是再说：还能这样考虑？
同时他们也看着季寻，想要听听解释。
季寻摇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想明白后续，说道：“无论是哪个原因，这事儿都挺复杂的。不过英雄途径的卡师身上都有一股特殊的气质。着重关注一下这方面，或许会有发现。”英雄途径的卡师注定是耀眼的。
一个具有英雄特质的人，是无法再危难中掩藏光芒的。
所以，需要一场“危难”。
而现在的处境，还远远不够危险。
季寻微眯着的双眼溢出一抹厉色。
厄运赌徒的光环让他在绝境中的运气从来都不错。
是时候给自己上点强度了。
季寻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还有几个小时，官方军团的包围圈就会彻底收拢，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内奸找出来，这样才能掌握一些剧情的主动权。而且这个内奸是我目前能看到触发‘s级剧情’唯一的可能.”
这话一出，艾伦立刻就质疑到：“可是我们如果不找到‘戈隆’，触发了s剧情任务，我们也活不出去啊。”
“.”
季寻听着眉头一紧。
这就是他不太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合作的原因。
旁人跟不上他的思路，
需要解释太多。
不然很难取得对方的信任和无条件配合。
当然，这家伙的担心也正常。
正常人考虑的都会是触发了任务是否能活着出去。
而季寻的思路是，探索未知带来的愉悦从来都是第一顺位要考虑的。
他无法解释这点。
本来不想多费口舌解释，一旁的爱丽丝仿佛又读出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季寻先生，您不要误会，艾伦也没有别的意思。阿拉贡先生要我们全程听从您的建议。我们对您是绝对信任的。您的计划，我们也会无条件配合。”
说着，她看着季寻，很诚恳地问道：“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尽管吩咐就好。”
这女人虽然没想明白，但挺聪明。
她这话看似没问，可季寻却不好不回答。
他只能说：“你去给首领巴帝斯传话，说我找到了一份至关重要的‘通敌情报’，尽可能地让起义军高层都汇聚一起。我会创造条件，暴露一些信息。到时候就需要伱的能力去辨别谁是内奸。如果运气好，就能直接找到.”
“您是想把‘内奸’的事情直接告诉他们？”
爱丽丝听着这话，非但没觉得可行，反而担忧道：“我的意思是这方法我们刚才试过，但那些剧情人物会完全忽略任何我们说的关于这次瓦伦城战役是官方阴谋的话”
“嗯。我知道。”
季寻听着半点不意外，眉角微微一舒，道：“我有一个想法.”
不仅仅爱丽丝两人试过。
之前来这异维空间的很多人都尝试过这方法。
进入空间之后，他们就给叛军npc说这是军方圈套。
但事实就是，npc们完全“听不到”那些话。
所以情报里说，空间的规则是你无法给npc透露不属于当前进度的“剧透”。
之前季寻不明白为什么，也以为是空间规则。
而现在「我即世界」入门之后，他才知道，这是一种宇宙运转规律。
“结果”是“原因”在未来某个时间节点的因果延续。
而剧透的本质，就是说一些还没有发生的“果”，去影响“因”。
这概念本就是矛盾的。
它抛开了一个前提，那就是同一个世界中，有关联的因果线才能相互影响。
冒险者是外来者，就像是看书的读者，他们的情报是上帝视角带来的。
他们和异维空间的命运线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完全没有交集。
只是因为空间意志，才让他们强行加入了剧情。
所以剧透出的那些“未发生的结果”，缺少同一个世界中，必要的“因”。
因果线无法交集，npc就无法理解那些超越他们维度的信息。
就像是读者看着一段让人焦急的剧情，告诉剧情里的人物“你该这样”“你该那样”.
但角色却听不到，依旧会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下去。
而季寻之前在洪楼和贾彧玩了几天扑克，对世界的理解加深。
他看清了这条“禁止剧透”空间规则的本质。
季寻发现这个规律之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觉得“剧透”这套路完全走不通。
而是假设一切条件，让这条路走通。
季寻想着冒险者的一举一动是能影响剧情走向的。
所以说不是不能剧透。
而是空间意志觉得，你剧透的方式不对。
直接告诉npc，规则不允许。
这种规则限定，感觉就像是季寻前世的ai设备。
你问它“哪里可以大保健”，它受规则影响会说“不知道”。
但你换个方式问它“我不想去大保健，要避开哪些地方”，它就能给你回答一些具体的地名。
这不算是卡的bug，而是利用规则本身，去使用规则。
“啊？你的意思是”
书房里，爱丽丝和艾伦两人目瞪口呆。
虽然计划只有几句话。
但季寻的思考路径非常复杂。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他的理解能力和「我即世界」的认知推演能力。
至少爱丽丝和艾伦两人听得云里雾里。
季寻也没多解释他找到的这个规则破绽，只是说道：“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把人通知来书房，然后爱丽丝小姐再观察一下就好.记住时机要尽可能精准。”
爱丽丝：“.”
艾伦：“.”
两人看着季寻的目光，此刻，怪怪的了。
虽然没怎么听明白，但不明觉厉。
他们也发现，眼前这人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思路跳脱得，让人完全根本跟不上。
“好！”
爱丽丝一口应下。
虽然她依旧没想明白为什么眼前这家伙会想到这方法。
但此刻他们也别无选择。
两人说着，就离开了书房。
季寻看着空荡荡的书房，身边的影子突然就站了起来，凝聚成了实体。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嘴角上扬，也十分好奇：“哎呀，内奸会是谁呢.”
季寻不知道内奸是谁。
但如果内奸知道起义军里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同伙”，恐怕也会很吃惊呢。
没等多久，算着爱丽丝那边的消息差不多传递到了。
突然间，一股夸张的黑暗元素在书房里爆发开来。
“碰”“碰”几声剧烈的战斗冲击波轰踏了数栋建筑物。
一个黑影飞速窜了出去。
原本执政官府邸的起义军就不少，被这动静立刻就吸引了过来。
“出什么事儿了？！谁在战斗？”
“好像是书房那边，有兄弟遇到刺客了！”
“哪里来的刺客？贵族护卫都被我们杀光了。”
“刚听说是有人发现了一份通敌密报，难道是”
“.”
季寻听着门外匆匆的脚步声，悠然地躺在了角落。
几乎转眼间，首领巴帝斯领着一群人冲进了一片废墟的书房。
爱丽丝和艾伦也跟着人群跑来。
可两人一进来看着残缺墙壁下，胸口致命要害插着一柄匕首的季寻，表情也僵直了。
如果不是他们知道这是计划，他们都以为季寻真的被杀了。
可是
需要演的这么真实的吗？
哪里中刀不好，胸口这种要害中刀？
这家伙不会玩儿脱了，真死了吧？
两人的震惊不是伪装，而是真的从心里到表情，都和旁人一样震惊。
正想着，季寻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旁人以为的致命伤，对于会不死咒秘法的他，根本不算大事儿。
也不是第一次被戳心窝了，手熟得很。
精湛的演技让他表演得像是一个性命垂危的伤员。
季寻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染血的信件，冲着众人有气无力道：“首领，有.有‘内奸’通敌我们中计了.”
这一说，众人脸色猛变。
没错！
季寻想到的方法就是，引导npc们自己意识到有“内奸”。
这是诱导出一条因果线的“因”，而不是直接告诉他们“这是官方阴谋”这个结果。
本质完全不一样。
完美避开了空间规则。
至于伪造的信件里是什么内容，都完全不重要了。
季寻用自己的遇刺，让看到的人心中怀疑，推导出，凶手只能是“内奸”。
只要起义军立刻蒙生了有“内奸”的想法，从而“会不会是官方阴谋”这个想法就自然蒙生了。
某些人就该慌了。
一旁的爱丽丝也被季寻的状态吓到了，害怕他真要随时断气。
她连忙走过来，拿出了之前准备的药剂，给他灌了进去。
但就是她背对众人的一瞬间，她看着季寻眼里的神色，也立刻意识到这是关键时刻。
爱丽丝能力全力外放，果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儿。
但她余光看着那个读心术读到有异常波动的人，心中却更惊异了。
因为她感知到有异常心理波动的人不是别人，
而是这支义军的首领.「血刃」巴帝斯！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