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第三卷光与恶第六十八章双喜镇百鬼行杜小宇真名就叫“杜小宇”。这个名字是那样普通,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以至于根本没有修饰和隐瞒的必要。
他人如其名,是个极普通的人,只有义务教育的文化水平,没有固定的工作,也没什么突出的能力。
但他严格意义上其实并不平凡。从十四岁那年父亲因为杀人被枪毙、母亲改嫁后,他就开始混社会了,抱抱地头蛇的大腿,跑场子充充人头,在街坊里颇有恶名。
后来因为地方上的反抗组织和邪教闹得凶,联邦加强了管控力度,开始严打小团伙,杜小宇也连带着遭了殃,进去了三年。
出来后他没了锐气,平日里安安分分打点零工;只有在街坊对他指指点点时,他才会撸起袖子,恶狠狠地冲过去给嘴欠的几拳。
他拳脚功夫不错,和他结怨的往往落不到好;渐渐的,人们也就不敢调侃他,都避着他走了。
杜小宇起初觉得街坊们是怕了他,颇耀武扬威了一阵;后来才觉得不对味了,明白那些人不过是将他当个蟑螂、臭虫之类的东西躲着,没有一个瞧得起他。
他颇觉落寞,也时常寻衅滋事。可小事没人搭理他,大事又要进局子。
他胆子不大,远没到舍得一身剐的地步,最后只能借由酒精和网络麻痹自己,整天浑浑噩噩地活着。
直到诡异游戏的出现。
那天,杜小宇喝醉了酒,迷迷糊糊间就听一个声音对他说:
【进入诡异游戏,您将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财富、权力、健康……应有尽有】
他当时只觉得老天开眼,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终于来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进了游戏后他才发现,这游戏里的玩家数以万计,没有任何灵异知识、怕鬼怕死的他依旧处于底层,是那些光芒万丈的强者的垫脚石。
刚开始的一腔热血很快凉透,杜小宇每天一睁开眼,想的就是怎么活下去,怎么离开游戏。
好在,他虽然自己没本事,却颇擅长看人,总能一眼就发现人群中最有希望活下去的强者,然后紧紧抱住大腿,把人舔舒服了,也常能分一杯羹。
在《双喜镇》这个副本中遇到齐斯,属实在杜小宇的意料之外。
他是在报纸上看到过齐斯不假,不过却不是所谓的粉丝,相反,他还有些嫉恨这个同龄人。
凭什么同样是父母双亡,对方的父母是知识分子,死后还留下一笔不菲的遗产;而他的父母除了一笔烂账,什么都没给他留。
凭什么同样是高中没毕业,对方就可以成为著名的标本制作师,而他就什么都不是。
杜小宇知道人和人不能比,这个世界天然就是不公平的,若是在现实里,他还会唾骂几句;但在诡异游戏中,他万不敢造次。
他只能做出仰慕的神情,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以最快速度抱上大腿。
舔谁又不是舔呢?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而且看过报道这点刚好可以帮助他更快地拉近和齐斯的距离。
可事到如今,回忆起进入这个副本里的种种,最开始心里那丝细微的不忿再也无法忽视。
杜小宇再也压抑不住那个愤恨的想法——这里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都在欺负他。
“杜小宇,快过来啊,你怎么走这么慢?”徐瑶柔和的声音在前方遥遥地响起。
杜小宇猛然惊觉,原来在他走神间,徐瑶已经走出好一段路了,此刻正站在前方十米开外的路口处,侧头回望。
天色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黑,冷白的月光从头顶洒下,给街道、房屋和人影蒙上一层银辉。徐瑶的影子是淡淡的,斜斜地投在地面上,像一层朦胧的雾。
“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杜小宇嘀咕着,抬脚向前走去,却感觉脚踝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似的。
他低下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影子竟然变成了两个!
在他原本的影子之外,还有一个女人的影子,盘着发髻,身材娇小,正用双手死死抓着他的影子的脚踝,似乎是因为用力过度,身形微微发颤。
杜小宇的冷汗都下来了,好像有一柄大锤击在他的胸口上,让他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他张了半天嘴,才喊出一声“李瑶”,音色沙哑而诡异,好像是旁人借他的口发出来的声音。
“叫错了,嘻嘻。”徐瑶扭过头看着他笑。
杜小宇如梦初醒,连忙改口:“徐瑶,救救我……”
你不是精通灵异知识吗?你不是通关五个副本了吗?救救我啊……
“伱过来。”徐瑶说,声音尖锐得像是用指甲划玻璃。
杜小宇不敢怠慢,吃力地一步步靠近过去,可不知为何,徐瑶的身形越来越远,在月光下只剩一个模糊的银影,就像触碰不到的海市蜃楼。
“徐瑶……徐瑶……”杜小宇急得不停叫徐瑶的名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难听,甚至变了调,一点儿也不像自己的声音。
他闭了嘴,可那个声音还在喊:“徐瑶……徐瑶……”
喊声越来越细,像是野猫的叫声,像在叫魂。
杜小宇只感觉肩膀像是被什么风呼地吹了一下,一瞬间发冰发凉,他不由得抖成了一团。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脚下响起:“你是在叫我吗?”
一张有如白纸糊出来的死人脸贴上杜小宇的鼻尖。死人脸的两腮和嘴唇都涂抹了鲜血一样的朱红,没有眼白的眼睛里嵌着布满血丝的眼珠,怨毒狰狞。
杜小宇惨叫一声,整个人快要晕厥过去,周身冷得如坠冰窖。
有什么东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出了躯壳,直挺挺地向前栽去。
身前不知何时有了一口井,他一头摔了进去,在漫长的寂静中轻飘飘地下沉。
最后一眼,他看到井底端坐着自己的尸体。
……
另一头。
尚清北落后青年半步,无声地从英语词典里抽出一页宣纸,垫在词典的硬壳上写下“齐斯”这个名字。
【名称:生死簿残页】
【类型:道具】
【效果:在目标五米范围内,写下目标的名字并划去,可让目标在一分钟内死去】
【备注:谁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你吗?】
这就是尚清北的底牌,也是他一路顺利走来的关键。
哪怕只有一次机会,哪怕大多数时候成功率只有30%,也可以作为一个有效的威慑,让某些头脑简单的暴力分子投鼠忌器,不得不乖乖听他讲道理。
他从商城里购买英语词典并带在身边,不全是为了装学霸,更多的是想以一个较为隐蔽的方式存放【生死簿残页】和【点读笔】这两个道具。
毫无疑问,他的伪装做得不错。
而现在,只要他在纸上轻轻一划,就能置眼前那个一直以领导者自居的青年于死地。
“齐斯,我想和你谈谈。”尚清北平静地开口。
在青年回过头看他时,他扬了扬手中的纸页,淡淡道:“只要我划去你的名字,你就会死,我相信这样的结果不是你我想看到的。所以……”
“嘘——”青年忽然将食指点到唇间,打断了他的话语。
那张苍白如死人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哪怕是被叫出真名,哪怕是被人威胁性命。
“鬼来了。”青年微笑着说,声音很低,好像说出一个隐瞒许久的秘密。
下一秒,唢呐声骤然拔高,刺耳得好想要刺破人的耳膜。
“人行人路,鬼走鬼道,人鬼殊途,阴阳异道——”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休祲有数,福祸莫求——”
诡异的唱祝声高唱着念词,像是在嚎丧。
点点白色的纸钱从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有些积在人身上,有些落在地上,雪花似的,很快铺满了整条街道。
远处的雾气中现出一副巨大的黑色棺椁,由一队穿寿衣的纸人簇拥着,缓缓踏着满地纸钱,行了过来。
纸人有的笑,有的哭,有的喜,有的悲,五官怪异地扭曲着,嘴巴咧到耳根。
雾气越来越浓,气温越来越低,像是雪后的寒冬。
尚清北打着寒战,看到棺椁的前头镶嵌着一张遗照,上面画的赫然是他的脸!
那张脸白得吓人,就像是石膏做得一样,眼珠上翻,露出眼白,嘴角却噙着古怪的微笑,好像为死亡感到高兴。
尚清北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连忙侧头看向青年,后者却像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饶有兴趣地观赏送葬的队伍。
“齐斯,是不是……是不是你搞的鬼?”尚清北牙齿打颤。
青年一双乌黑无光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他,吐出一句不辩意义的话:“今晚本不该出门的呢。”
什么不该?不出来怎么想办法通关?
尚清北一时有些懵了。
经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那些看似矛盾,实则暗含生路的规则,他不信他的推理会出错。
青年却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是怜悯半是戏谑地微微摇头:“我都说了那是假的,你怎么还信呢?”
尚清北瞳孔微缩,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了关键——
经纸上写的文字从未在系统界面上刷新过!
那些规则俨然是和手机词条如出一辙的假线索!
尚清北的脑海中浮现出在喜神庙时的情景。当时齐斯拿了几张经纸在火盆边烧了,还含糊其辞地说是烧给一个熟人。
已知烧经纸时默念想说的话,那些话就会以书信的形式在死者那边具现。
齐斯下井一趟,井下多的是死者,那么他带上来的经纸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烧过去的!
上面的内容,都是他编的!
尚清北颤着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年满不在乎地笑了:“你不觉得这很好玩吗?”
好玩个鬼!
尚清北想要怒骂,却一时挑不出确切的词句。
与此同时,身后又期期艾艾地响起了另一道尖细的唱祝声:
“谁家女儿鲁且愚,痴痴傻傻好生养。”
“谁家破落浪荡子,风风光光买嫁娘。”
“棺材抬来作红轿,满天飘白开鬼道。”
“但求夫妻生死共,同日魂归同丘葬。”
尚清北僵硬地回头,看到一架鲜红的花轿由八个雕像抬着,移了过来。
抬花轿的雕像正是在喜神庙里遇见的那几尊,面色青灰,周身漆着红色,动作僵硬而迟钝。
左右两边都是鬼,尚清北意识到,自己被堵在了巷道间。
从第一晚的经历就应该推测得知,双喜镇的夜晚危机重重;而今天一上午又经历了喜儿身亡、喜神庙遇鬼等事件,怎么看都还是先苟着观察一天比较稳妥。
可以说,如果没有齐斯从井下带上来的那份“规则”,他是万不会选择在今晚出门的。
而现在情况明摆在这儿,齐斯不知是出于恶趣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伪造线索,把他一步步骗进了死亡点……
看着松松垮垮站在墙边,一脸看戏模样的青年,尚清北的心底一片森然。
他高举【生死簿残页】,咬牙切齿地威胁:“今晚如果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青年不以为意地看着他笑:“我不信,你要不试试看。”
语调满不在乎,好像真的置生死于度外。
尚清北气结。他算是看出来了,齐斯就是个损人不利己的精神病,根本不打算和他坐下来好好谈!
从种种表现看,齐斯大概率已经心理扭曲,和屠杀流玩家一丘之貉!
今晚自己大概率是活不成了,不如带着罪魁祸首一起死……
狠戾的心绪在心底滋生,尚清北不再废话,直接拿起笔划去纸页上“齐斯”二字。
他看着【道具效果已发动】的提示文字,唇角勾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他早就该这么干了,不应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权衡绊住脚步。
他甚至生出几分希冀:他已经完成和梦里那个存在的交易了,那个存在也许会救他一命吧……
沉默间,只听青年冷不丁地发问:“你这个道具成功率如何?”
“百分之百。”尚清北随口答道,“知道真名的话必然判定为成功。”
“那我就放心了。”青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尚清北一时搞不清状况,却不打算多加争辩,和将死之人说话在他看来愚蠢又掉价。
他沉默地数起了时间,一秒一秒地数过去,一直数到六十。
一分钟已经结束了,眼前的青年却还好端端地站着,看上去毫发无伤。
怎么回事?难道齐斯有什么更高级的保命道具?
尚清北心神一震,然后就见青年将脸凑近,微笑着说:“当然是因为,我已经死了啊……”
“现在的我——是鬼哦。”
青年的脸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五官在led灯的光照下忽明忽暗,缺少眼白的瞳仁占据整个眼眶。明明凑得那么近,却感受不到分毫鼻息,反而散发着冰一样冷气。
对方从井下上来后的种种违和在脑海中反刍,尚清北只觉得一股凉意沿着脊柱攀升,后背像是有冷风在呼呼地吹。
“你的阳火灭了。”青年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将手抚上他的肩膀。
下一秒,尚清北就感到后脖颈一痛,好像被什么利器划破了,有温热的液体汩汩流出。
他恍然意识到,他要死了……
……
井下世界。
齐斯躺在棺材中,被排山倒海的疼痛浸泡着,只剩下挣扎和呻吟的本能。
如果不是之前在契约中多加了一条【不得告诉任何存在计划的始末】,此刻得以借助规则的力量禁锢住自己,恐怕他很快就会将契约权柄的所在说出。
而现在,他只能期待自己的尸体行动顺利,动作快一些,让自己早死早超生……
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一个瞬间,齐斯感到身上所有疼痛尽数消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好像游离于尘世之外。
他知道,自己终于要死了。
“尚清北,多谢了,以后逢年过节我记起来,会给你多烧一炷香的。”齐斯由衷地感到感激。
而在看到黑暗中的金色眼眸经历了惊讶、愤怒等阶段,无力回天地分崩离析成齑粉后,他的感激和愉悦到达了极点。
“你做了什么?”神的声音问。
齐斯用笑噎死了自己,并顺着气息的末尾,用灵魂吐出两个字: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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