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的声音不断响起，让天空的云朵都仿佛摇摇欲坠起来。
    就连凛冽的夜风也为之折腰，卷起了化为实质，却看不到半分凛冽的浪潮。
    罗兰轻轻的展开双手，感受着近乎无所不能的快感。
    在过去，他一直认为自己对凌虐弱小并没有兴趣，毕竟质量不够，这种行为很快就会变成枯燥的工作。
    但现在他稍微有些改观了。
    虽然主动的去屠杀什么毫无乐趣，但看着这群讨伐魔王的正义勇者怀揣着勇气与希望的脸庞，突然变成绝望与惶恐时，这份甘甜的情感还是像子弹一样狠狠的贯穿了他的心脏。
    “难怪有不少反派角色会刻意给与主角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这种将他人的信念踩在脚下的感觉的确令人着迷。”
    罗兰的嘴角翘起愉悦的弧度，看向前方。
    虽然比起之前那动辄五六万，像密密麻麻的蚂蚁般的联军在霸气的筛选下，阵型已经变得稀稀落落起来。
    可毕竟基数摆在这里，仍旧约莫有数万人幸存了下来。
    尽管不少人都是靠灵装或者术式的特殊性取了巧，可这仍然能称得上是一支大军，放在外界，这支军队甚至可以让不列颠这种大国陷入动荡与混乱。
    而且，经过这样的筛选，潜藏在砂砾中的黄金反而更容易冒出头来。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将气势运用到这般境界的人。”
    倾国之女缓缓走到了凯莉莎身边，与她一同重新填补着最前方的阵线。
    她的面色也有些凝重，但似乎行动上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尽管好像应该说些什么鼓励你，但要和你这种女人惺惺相惜着实还是超出了我的底线，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了。”
    “让我先来指挥，为你争取获得卡提纳二世的时间，伊莉莎女王不适合加入到这种战斗中，她牺牲的意义比我要大太多了。”
    “啧……不准命令我！”
    凯莉莎咋了一下舌，但也没有否定倾国之女的话，而是乖乖转身准备去拿剑。
    就像伊莉莎所说的那样，她现在也许只是一个合格的领袖，而没有成长到足以治国安邦的王，但作为打手肯定是合格的。
    至于让身为宿敌的倾国之女掌握主导权是否会出现问题与混乱这点，更是一刻都没出现在凯莉莎心中。
    她一直对这家伙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执着，就是最好的认可。
    “冷静下来，抛开所有犹疑，还能战斗的强者迅速集合，用车轮战术先把罗兰包围！”
    倾国之女毫不客气的对着身后的联军开始下达命令。
    “还能活动的人集中在前线背后，每当阵线被击退便冲上去填补缺口，魔法师抓紧这个时机，迅速帮助不能自主恢复的同伴，用仪式魔法和大型灵装在旁边策应，当有机会的时候再出手！”
    “也许今日我们会死伤惨重，但还来的却会是整个世界的美好明天！”
    “是！”
    能撑过霸王色席卷的精锐大体还是能保证一定的下限，虽然在罗兰面前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但在有主心骨下达命令的情况下，作为工具人还是合格的。
    他们很快就有条不紊的重组阵型，像是找到了食物的蚁群一样行动起来。
    “嚯……”
    罗兰深深的看了一眼冷静的倾国之女，眼中充斥着欣赏。
    他本以为这种仓促组成的联盟只是一盘散沙，但从现在的行动力来看，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而且，这副从容不迫的姿态，加上法兰西的圣女这个名号，让罗兰不禁又想起了那位被他亲手采撷的圣处女，手指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在罗兰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倾国之女下意识的捏了捏拳头，感到手心里全是汗水。
    尽管在她的人生中已经有无数次演讲的经历，甚至已经到了不拘小节的地步，但那种初次将法兰西扛在肩上的紧张感又悄然浮现在了她的心中。
    这份紧张的来源不是因为联军殷切的眼神，而是来自罗兰一人的打量。
    糟糕……
    腿部也开始发抖了，虽然还没到反应到动作上的地步，但继续下去搞不好会无法自己。
    “此刻在我们背后的是整个世界，不管是面前的敌人还是未来的困境，”
    她不再多想，高声呐喊着。
    “等到真正的联军主力赶来，必可击而破之！”
    “说的很好，不愧是圣女大人呢，让我都有些兴奋起来了。”
    看着圣女那凛然的姿态，罗兰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像是对倾国之女这番发言的刻意回击一样，他以同样的方式，朝着联军和像英雄一样的少女做出了宣言。
    在棒球的职业比赛中，也不乏有久负盛名的打者提前做出全垒打预告用来压迫对手，和表达自己的绝对信心。
    可只论震撼程度，它们依然无法与罗兰此刻的话语相比。
    “——决定了……打完之后你便和凯莉莎一起，给我x上个五百回合吧。”
    这并不是什么直接的威胁或者嘲笑，但仅论泼冷水的效率而言，丝毫不逊色于刚刚那悄无声息的出场。
    本来还因为倾国之女的话语而找回勇气，正在兴奋呼喊的联军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连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倾国之女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瞳孔中充满了怒火。
    是想要故意激怒自己干扰自己的决策，还是不打算再伪装，暴露自己的本性了？
    她下意识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柄。
    她无比希望是前者，因为敌人会主动争取更多的胜机总比坐视着她们行动要让人多上几分安心感。
    但从罗兰那包含着赤裸裸欲望的眼睛来看。
    怎么看都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因为身处阵线最前方，所以倾国之女能够清晰的看到他充满贪婪的表情，在联合之前那打量自己的视线。
    就算在感情上有些迟钝，她也能看得出来，对方是真心的。
    ……被用奇怪的方式肯定了魅力呢。
    太过微妙的情感交杂在心里，让她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都突兀的消失了。
    倾国之女的神色变幻不定，深深的吸了口气。
    “每当我想对你表示尊敬的时候，你便要开口说话。”
    “我并不是在说笑喔，凡尔赛的圣女小姐。”
    罗兰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散去。
    “就算不论圣女的称号，你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而且正好可以与凯莉莎凑一个宿敌的羁绊，一想到亦敌亦友的你们到时却要躺在一张床上，就让我……”
    罗兰的话音未落，倾国之女已经抬手冲了过来。
    大地陡然崩裂，烟灰弥漫，而在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中，高速疾驰的少女已经以泰山压倒之势猛然斩下。被她握在手中的圣剑名为杜兰达尔，是法兰西代代相传的灵装。
    因为在剑柄处被查理曼大帝埋入了那柄神圣长枪碎片的缘故，杜兰达尔与卡提纳一样，能给予使用者极大加持，使其获得足以压倒圣人的身体素质。
    而且巧合的是，杜兰达尔这柄剑正是法兰西史诗「罗兰之歌」的主角，骑士罗兰的剑。
    握着英雄之剑来讨伐具有同样名字的红龙，饶是平常总是觉得华丽的杜兰达尔和自己的气质不搭的倾国之女，也不禁在胸膛中听见了命运的鼓动声。
    “轰——！”
    澎湃的魔力从倾国之女的体内外溢，化作令人胆寒的雷霆。
    杜兰达尔鲜艳的剑身被雷电涂抹成一片耀银，一道道闪耀的电蛇不断汇聚，带着尖锐的鸣响声，用令人惊惧的高温与高压在虚空中勾勒出眼花缭乱的纹路。
    虽然和凯莉莎不同，倾国之女本身是一位相当优秀的魔法师。
    但她的术式却十分典型，即远距离雷击的轰炸。
    距离延伸越长、威力就越弱，距离越近，威力就越大。
    这是比起侵略，更倾向于守护的术式，因此，在这种进行生死相搏的近身战中，如果没有可以用出次元斩的卡提纳，她的压制力甚至比凯莉莎还要更胜一筹。
    “英雄罗兰之剑吗？真让人怀念……”
    面对即将朝着自己一口咬下的炫目闪雷，罗兰却视若不见的站在原地，微微一笑。
    “但只有这种程度，离承担这个名号还早得很呢，你说对吧，艾斯特？”
    由世界锻造而成的星之圣剑和神话中的圣遗物牢牢的碰撞在了一起。
    虽然在一瞬间的交锋还不足以让两柄剑刃分个质量上的高下，但对于他们的主人而言，已经绰绰有余了。
    明明是从天而降，更适合发力的姿势，可在从艾斯特身上传来的沛然巨力面前，倾国之女下劈的姿态戛然而止，整个人就这么违背物理定律的停在空中。
    倾国之女的瞳孔剧烈收缩着，不可置信的看着罗兰，在交手过后，她才明白为什么总是傲慢自大的凯莉莎身上会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挫败感。
    ……等等，他好像还真是！
    “轰——！”
    尽管倾国之女也想要以自身超音速的速度将空气踏成薄膜作为支点来挽救当前的颓势，但在罗兰那无可抵抗的力量面前，音障还未能起到效果，就变成了四溅的狂暴气流。
    这种攻击方式与其说是用剑，倒不如说是砸落更加恰当。
    没有任何施展技巧的空间，在已经超过星辰转速的大气面前，倾国之女毫无反抗之力。
    在凝成实质，仿佛要将云彩也一并搅碎的汹涌旋涡面前，她以远超来时的速度倒飞而去。
    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如果这是一对一的战斗，她下一刻就会被敌人砍成两截。
    但幸好，她是在否定了这一点的前提下，才选择孤注一掷的。
    “圣女大人！”
    “刚才发生了什么？”
    面对连轨迹都捕捉不到，只能堪堪看到模糊影子的战场，联军中爆发出了吵闹的喧哗。
    但虽然有着动摇，有些退却。
    可他们的行动却从未停止过。
    数十名骑士以身为墙，接住了倾国之女，魔法师们的治愈和辅助魔术也像天女散花一样落了下来。
    而叫得上名号的强者，已经填补了倾国之女的空缺，将战线填满，毫不犹豫的朝着罗兰冲去。
    看到这一幕，尽管五脏六腑都开始移位，口中满是血液的铁锈味，但倾国之女还是露出了笑容。
    她身先士卒的冲上去赌命，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效果。
    在太过恐怖的危机面前，军队十分容易溃败，就算这里的都是会一边颤抖一边拿起剑冲锋的精锐也是如此。
    毕竟意志是会消磨的。
    一旦落入下风，让联军开始动摇，从士气大涨的情景中脱离，开始关注于因为被畏惧加速的思考，犹豫就会油然而生。
    到那时，等着她们的只有败北。
    所以倾国之女才直接用行动做出示范，用作为国家级战力的她这幅狼狈的模样让联军触底反弹，达成一个共识。
    就算付出生命也好，若能杀死今天的罗兰，不管怎样的牺牲都会得到其应有的价值。
    而当这个默契传开之后，联军的战士们已经像彩排后一样融入了阵型，各司其职。
    法兰西的骑士团直接融入了不列颠的骑士派，拱卫在取回了卡提纳二世的凯莉莎两侧。
    俄罗斯成教与罗马正教，混合着被紧急编入阵营的清教，头一次完成了十字教的大联合。
    “真是壮观——”
    罗兰嘴角的弧度终于扩大，雪白的牙齿上泛起一抹森寒的光泽。
    他从来不会小看自己的对手，虽然敌人依然是那些敌人，但此刻将觉悟转换为行动的他们，已经足够让他感到一丝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的压力了。
    魔禁世界是个相当广阔的世界，孕育出来的星辰更是数不胜数，哪怕是有资格触碰魔神之位的存在，在此刻的世界内部也不止一人。
    而各个国家的后手，也远远比他记忆中那零碎的原著中描述的更多。
    强如圣主，都会被一道咒语打入地狱，完美如败者食尘，也会被一个小孩子的决心创造出破绽。
    这些历历在目的契灵对于将它们消化的罗兰，就是最好的警示。
    绝对的力量差距会让弱者连反抗都做不到，一旦将战线拖长，不可控的因素就会增多。
    对于如今随时都可踏入十字教魔神之位的罗兰来说，这当然毫无影响。
    但如果在这次战斗中，爆发出了天使坠落那样的世界级术式，极有可能让他这段时间营造的局面出现变动。
    如果为了胜利来看，他应该直接爆发全力，将在场的所有人直接秒杀。
    这是独属于强者的阳谋。
    但是，仅仅是因为计划里大局，自己就要放弃心中跃然升起的战意，选择服从于理性吗？
    所谓的大局，本来就是为了我贯彻自身意志的目的而创造的，要是为了它去违背初衷，那反而才是舍本逐末。
    就像初次契约吉良吉影时，面对小混混的挑衅时，他并没有忍让一样。
    对于安心的解释，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要是一昧追逐表象，而忘了目的，那契灵就不是用来补全自身的道路，而是会将使用者的人格吞噬的剧毒。
    “哈！实在是让人兴奋，我现在便他妈的扯旗啦！”
    罗兰恣意的狂笑着，他不打算再等待，在联军还未逼进时，他就握住手中的艾斯特，反客为主的冲向了他们。
    迸射的磁场力量化作闪光，在虚空中搅动起猛烈的风暴，将联军整个吞没。
    “来、来、来、来、来！下贱的东西，低等的生物！都死在我这断神霹雳之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