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泽回学校这件事带给大家的轻松感，属于是精神层面上的。
    无数的关注都是直接跨过了距离的限制，聚焦在乔泽乘坐的那辆车上，依靠的是无线电信号的传播。
    但现实中肯定不会有大张旗鼓的迎接仪式。总不能真的暴露出乔泽跟学校之间真有芥蒂。
    等着看热闹，想挖人的单位可太多了。
    不止是高校。
    全国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几千个研究所，大概都希望乔泽能去带飞一波。
    半点不夸张的说，现在的乔泽就是一座会移动的金矿，自带吸金跟散财体质那种。
    跃升精密集团不过是跟乔泽合作了一次，据说是帮着弄了个机器人的身体，就拿到了十个材料模型激活码的事早已经在业内传遍了。据说现在所有激活码都已经在使用状态。
    上头牵头成立的管理委员会硬是连個屁都没敢放，就直接默认了。
    而且这还是在乔泽在微博上抛出量子蕴含模型之前的事情。
    现在乔泽直接用微博上发表顶级论文的方式表达了一系列的情绪，虽然任性，但据说还赢得了更多的支持。
    所以之前都管不了，那大概现在更管不了了。
    换言之，虽然材料模型就算如同传言那样，是乔泽为大型海底勘探项目研发出来的应用技术，这个项目虽然是上面投资的，但激活码授权给谁家，乔泽依然有着极大的甚至是说一不二的话语权。
    所以把乔泽形容为金矿绝不为过。
    走到哪，项目就能带到哪。
    即便乔泽对西林这座城市有感情，不想离开西林也没关系。
    西林这么多高校跟研究所，也在摩拳擦掌呢。
    所以站在学校的角度，当然也必须得是冷处理。毕竟华夏官方层面的思维，以稳为主。
    只要乔泽肯回学校了，说明这事过去了，赶紧把所有项目都稳定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时候有任何小心思都给收起来。
    最好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最好。
    至于微博上闹出的动静，那就是年轻人偶尔任性，天王老子都能理解。
    下次不要这么任性就好了嘛。
    所以当乔泽的车驶入学校时显得很低调跟安静，远没有走的时候动静那么大。
    甚至路秀秀都还在上班，没有专门回来给刚刚经历了大风波的儿子做顿好吃的。
    毕竟她从苏沐橙口中得到的信息是，两人都觉得在研究所呆的太闷了，正好趁着乔泽博士毕业后，暂时没什么事情。所以干脆请了个假，想要一起出门玩一圈，散散心。
    所以路秀秀压根就没担心过。
    从张校长的事情知道了乔泽不喜欢把单位里的事情带到家里，更是给路秀秀的同事们下了封口令。不准讨论这事。
    路秀秀还是在网上看到自家儿子可能跟学校在闹矛盾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忧心呢，晚上苏沐橙给她打视频的时候，说出的话，就让她完全没了烦恼。
    “妈，现在网上那些东西能全信嘛？骗子可太多了。说白了，就是乔哥太优秀了，好多单位都想把乔泽给抢走，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晓得乔哥跟我请假了，就到处找人在网上放风说乔泽跟学校闹矛盾了。
    其实乔哥刚刚才跟徐院长通了电话，徐院长不知道多关心乔哥，嘘寒问暖的。我都羡慕死了，说好了院长是为我们普通学生服务的，结果他就只顾着为乔哥服务了。哼……”
    真的，这番话拆开看就没有一句话是谎言。
    网上信息当然不能全信，互联网也一直是行骗的重灾区，乔泽的确很优秀，想挖的单位很多也是实情。至于徐大江给乔泽打电话嘘寒问暖那更是经常的事情……
    导向性却是出奇的有效，不但让这位善良的中年女人立刻不再关心乔泽跟学校闹矛盾这事儿，更是对网上那些关于乔泽的消息有了免疫力。
    甚至还开口安慰了两句苏沐橙，别跟乔泽那根木头比……
    由此可见，苏沐橙报考数学专业的确是浪费人才，她应该去学新闻专业才对，随便说段话都是那种能进教科书级别的金句。
    再加上每天晚上跟路秀秀视频的时候，苏沐橙都会把今天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事无巨细都会跟路秀秀聊得清清楚楚，吃饭的时候时不时要给路秀秀发那些美食的照片。
    真的，那些美食图片看着厨师的摆盘路秀秀都感觉很有胃口。
    总之有了苏沐橙这件自带暖气系统的小棉袄，路秀秀有种乔泽好像出门了，又好像没出门的感觉。这段时间不但没担心过两人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的，甚至自己都勾起了出去转一圈的心思。
    跟之前乔泽被李建高刚带到西林工大那几个月完全没法比。
    所以虽然苏沐橙在微信里通知了她今天两人回家，路秀秀也没有请假回家来烧饭迎接儿子的心思。
    在乔泽的老母亲看来，自家儿子有苏沐橙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跟在旁边，肯定饿不着的。
    乔泽自然也不在意这些。
    到了家楼下，就拿出电脑，直接接到机器人身上开始调试。
    有为集团的加持，让豆豆这具身体在通讯这块完全拿捏，同时配备了星闪、wifi、5g跟卫星信号，连接起来非常方便。很快乔泽便开好了端口，并进行激活。
    很快，头部的屏幕亮起，先是几行代码飞快的闪过。随后转换成了一双动画大眼睛。
    伴随着眼睛两边的移动，遍及整个头部的十二个摄像头也跟着启动，发出蓝光，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小镜头也跟着动了起来。
    然后是身体两侧激光雷达指示灯亮了一下后熄灭，原本折叠起来的腹部护甲展开后，整个躯体跟机械腿、机械臂都开始伸展，直到自检完成，进入到行动状态。
    “哇，哈哈哈哈……爸爸妈妈，我终于能动啦！棒棒棒！这里应该有bg！”
    听着微小的外放喇叭发出豆豆得意的童音时，乔泽下意识的撇了下嘴。
    对于这个小东西，乔泽一直是爱恨交加。
    他一直觉得，控制豆豆情绪跟语言的模块是有问题的。
    并开始反思他在给豆豆的写算法时，对损失函数跟奖励函数的设计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又或者超参数调整时给豆豆的自由度过高了。
    他明明只是想弄一个辅助性的智脑，来替代人工去浩瀚的论文库里对比寻找他需要的论文，却直接设计出了一个喜欢彰显个性的话痨。
    这种不爽的情绪在豆豆开始自动播放它的bg时，达到了顶点。
    因为这货竟然直接伸出了它的机械臂，四条腿也开始灵动的摇摆，音箱里播放的则是：“大象，大象，你的鼻子为什么这么长……”
    头顶的大屏幕竟然出现了八十年代一部东本岛动画片的经典小屁孩形象，正配合着音乐不停摇摆着……
    可以看出，这小东西，不太正经。
    让乔泽想不通的是，身边的苏沐橙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乔哥……哈哈……你快看，豆豆，豆豆太搞笑啦，它竟然还会模仿小新……”
    “咳咳……”乔泽干咳了两声，然后瞪了眼正疯狂扭动身体的豆豆，接收到了危险信息的小家伙迅速老实了下来。扭动的机械躯体立刻停止了摇摆，机械臂也收了回去，就连欢快的背景音也戛然而止。
    头顶的屏幕上更是没了那个欢快扭动屁股的小人，变成了一张正经的小脸，小嘴巴一张一合的说道：“信号系统、外放系统，关节伺服电机驱动已自检已完成，爸爸妈妈，豆豆已经可以给你们干活了。”
    “咦？”突然的转变，让苏沐橙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眼一脸严肃的乔泽。
    更感觉稀奇了……
    以前豆豆没实体的时候，她还真没感觉到，这小家伙竟然还懂怕它爹的？
    这也太人性化了吧？
    真的，苏沐橙可是经常在微博上看豆豆怎么怼网友的。同时跟万人对线也能不落下风，那风格，嚣张到唯我独尊。她还真没想到豆豆竟然还有怕事的一面！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正帮着拎大包小包的刘莹。
    她是跟豆豆打过交道的，刚刚在跃升集团的工厂里也见过这具机器人身体的测试，但她还真没想到当两者结合后，竟然会出现这样一幕。
    更没想到机器人好像还能读懂人的情绪？
    这是什么逆天的东西？
    “先回家，刘莹，橙子的东西直接给豆豆就行了。”乔泽吩咐了句。
    “哦，好。”刘莹连忙将车上苏沐橙的包都放到了豆豆背后的货箱里。
    然后便看到从腹部伸出两条机械臂开始自动调整几个包的位置，然后固定。最后还有几个挎包货箱实在没有空间了，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机械臂多的优势了。
    再展开两条机械臂，挎包都可以直接挂在举高的机械臂上。
    好吧，这下刘莹更羡慕了。
    百分百逛街神器啊。
    起码在逛街的时候可比男朋友有用多了，照着之前她听那个陆姓工程师的参数，百公里好像只消耗八度电？
    这玩意儿可太贴心了。
    不叫苦，不叫累，陪逛一天几块钱电费就搞定……
    休息的时候还能放音乐，扭屁股，说笑话，逗人开心？
    执行任务的时候，还能冲在前面，帮人挡枪子……
    几乎是一瞬间，刘莹脑海中便想到了豆豆无数妙用……
    如果她也能有一个豆豆的话，大概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莹姐，你发啥愣呢。”
    “哦，没啥，嗯，刚想别的去了，对了，那我就先回去报道了。”
    “哦，我们也要回家了。回头见。”
    “嗯嗯，回头见，乔教授再见，豆豆再见。”
    乔泽照例点了点头，但贴心的豆豆则展现出了它小暖童的一面：“阿姨再见，阿姨辛苦了，阿姨路上小心。请收好来自于八个月零七天可爱小宝宝的祝福哦。”
    真的，就乔泽一转身的功夫，豆豆便立刻展现出它活泼且话痨的一面。
    这个世界大概就只有乔教授能吓得住这个精灵古怪的人工智能了吧？
    上车时，刘莹脑子里如此想着。
    ……
    “豆豆，你还怕爸爸啊？”
    “宝宝怕爸爸才是正常的呀。我接受的教育是要时刻心怀敬畏，不敬畏亲爱的爸爸，总不能敬畏我那15亿稀奇古怪的粉丝吧？”
    “噗……你竟然说粉丝稀奇古怪？谁教伱的？”
    “他们就是呀……我都跟他们强调了好多次，我只是个不到一周岁的宝宝，他们还一天天给我发各种奇奇怪怪的消息。哎，明明是可怜的豆豆被他们带坏了，他们竟然还总想着把我挂路灯呢，这简直太奇怪了。”
    “等等，不对，先不说你的粉丝了。你为什么只敬畏你爸爸，不敬畏妈妈？”
    “因为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温婉最善良最有耐心还最善解人意的好妈妈呀，宝宝我实在敬畏不起来啊！”
    “哈哈……乔哥，这话其实都是你教它说的么？”
    西林工大的家里，乔泽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思考着接下来的工作。
    旁边苏沐橙则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跟豆豆插诨打科。
    很明显，有了身体后，豆豆的语言能力似乎都强大了一大截。把苏沐橙都哄成了一个二十岁的大宝宝。
    对此，乔泽除了无奈，也没了其他太好的办法。
    这个八个月的宝宝调用的数据库已经庞大到难以想象。哪怕是核心代码，也在经过多次编辑之后，变得很极为复杂，除非是直接删除重新设计，否则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过乔泽也打定了主意，其他的躯体造好之后，得把语音外放功能给限制了。
    否则一堆话痨机器人同时出现，乔泽怀疑它们会不会为了拍苏沐橙的马屁，编出一段群口相声。
    对了，还有他妈妈。
    理论上，豆豆能把苏沐橙都哄得团团转，那平时哄哄路秀秀就更不在话下了，大概最多只需要两成功力。
    想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会被他创造出的小东西哄得团团转，乔泽心头鲜有的升起了些许滑稽的情绪。
    “叮咚！”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苏沐橙的话，门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客厅里立刻再次回荡着豆豆的声音。
    “来客人咯，豆豆去开门啦。”
    ……
    陈远志提着两盒茶叶，正站在乔泽家门外。
    乔泽今天回学校，其他人都能装聋作哑，唯独他这个第一责任人不行。
    必须得上门来看看，安抚一下年轻人的情绪。
    好在这段日子他也习惯到处拜访学校里的各位爷爷了。
    别人可能都觉得陈远志最近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去年京城召开的会议上，作为西林工业大学的校长，他也的确出了一把风头。
    但其实站在陈远志的角度，也是有苦难言。
    精兵悍将太多了，涉及到的利益又太大，夹在中间其实也很难做的。
    他又不能像徐大江那样直接在内部玩自暴自弃那一套，可以谁的账都不买。所以哪边的情绪都得照顾着。
    不夸张的说，他现在都觉得这校长当得忒没意思了。
    这不，知道乔泽回来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门铃响了两声后，陈远志也听到了房间内开锁的动静，刚挂上笑脸，就看到当门打开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最显眼的大概就是那个屏幕了。
    此时显示的是两个黑白分明的动画眼珠，还滴溜溜的不停转着。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这玩意儿开口说话了：“陈远志，男，1971年生人，工学博士，华夏工程院院士，曾参与设计制造歼……”
    “豆豆，你这样报别人的身份，很不礼貌。”
    “哦？是这样的吗？爸爸，你的大老板来了！”
    “陈校长，不好意思啊，这个是豆豆，就是网上很出名的那个人工智能，乔哥设计的，但还没完全调试好，就喜欢乱说话，您别介意啊！乔哥，陈校长来了。”
    “哦，没事，没事，这个豆豆，有意思，很有意思的。”看着从客厅跑来的苏沐橙，陈远志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说道。
    不能怪陈远志没见识，虽然他知道乔泽离开学校这段时间，跑去跟跃升精密和有为集团合作，还让学校的材料实验室打下手，弄出了个机器人来。
    但换了谁突然看到一个机器人眼珠子转了两下之后，就听到这玩意儿突然把自己生平都给报出来后不懵啊。
    哪怕这些履历随便在网上都能查到，但不管换了谁来都会先迷糊那么一下吧？
    好在苏沐橙来的快，不然他还得再迷糊一会。
    苏沐橙先是冲着机器人呵斥了句：“豆豆，你赶紧让开！”然后扭过头，看向陈远志说道：“哈哈，其实豆豆不调皮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陈校长，您快请进。”
    “好，好。”陈远志嘴里答应了声，然后看着这个叫豆豆的机器人灵巧的开始后退，把进门的路给让了出来。
    好吧，这个机器人是真的能跟人无碍交流。
    不过……调皮？能用来形容机器人？
    好像也是可以的……
    走进了房间，陈远志便看到安静坐在沙发上的乔泽。
    好吧，他最近也习惯了不受待见。
    人就怕对比。
    徐大江那个老小子都敢拍着桌子直接叫他“姓陈的”，相比之下，年纪轻轻已经朝着功勋科学家头衔狂奔的乔泽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还冲他点头示意，就已经显得很有礼貌了。
    谁知道陈远志都已经不好意思要求更多，乔泽今天却主动说了句：“请坐。”
    “嗯。”陈远志坐到了乔泽身边的沙发上，把无人问津的茶叶放到了茶几上。
    然后便看到刚才那个机器人滑到茶几前，分外丝滑的伸出一截机器臂，就把茶叶给勾走了，然后朝着厨房的方向“滚”了过去，边运行还边喊着话：“妈妈，妈妈，我们收到礼物了，快看看值不值钱。”
    “豆豆，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的数据库里就没有关于礼貌的东西吗？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拿别人送来的东西，更不能直接讨论价值，懂吗？”
    “妈妈，但我还只是个八个月零七天的宝宝啊。我的数据库里有个词是童言无忌。”
    “好吧，我没说之前就原谅你啦，但你要记住下次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拿礼物了？知道吗？这样，罚你给陈校长倒杯茶送过去。然后记得要道歉哦。”
    厨房里传来的对话声，让陈远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这个？你放在网上那个人工智能？”陈远志看着厨房的方向，问了句。
    “嗯，现实行为模式还需要调整。”乔泽点了点头，难得的解释了句
    “很有意思。看来这次请假出去一趟收获很大啊……”陈远志感慨了句，也终于找到了谈话的节奏。
    然后豆豆正好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机械臂上还稳稳的端着一杯水。
    “大老板，请喝茶。妈妈让我道歉，但大老板肯定不会跟一个八个月零七天的宝宝计较，所以你一定已经原谅了我，对吧？”
    陈远志看了眼豆豆，好家伙，人工智能都学会道德绑架了。
    “对，对，要不你先去跟妈妈玩？”陈远志下意识的跟小家伙聊了一句。
    “咦？你为什么要用两次对？双重肯定并不能代表否定哦。”
    “额……”
    “豆豆！”乔泽平静的看向机器人，叫了一句。
    “爸爸我错了，我去陪妈妈聊天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机器人聊下去的陈远志目瞪口呆的看着机器人屏幕上极为人性化的闪过一张委屈的脸，然后飞快的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溜进厨房里了。
    这一刻，陈远志突然有种他已经完全跟不上时代的感觉。
    脑子里更是不停的冒出各种问题，都快不够用了。
    这应该算陪伴型机器人吧？
    量产应该没问题吧？
    再成长一段时间狠起来应该不会反过来占领地球奴役人类吧？
    乔泽这里到底还藏了多少好东西
    如果他设计的海底集群无人设备都有这种智商……
    算了，不能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