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攒一些功德,统统都给木云乔,是不是就有可能,留住他久一点?
若是每一点功德能够成为一粒水珠,那么越攒越多的功德是不是就能成为一片云,代替那个七年前被破坏的瞒天阵法护佑木云乔一生平安?
平平安安就行,百岁也可以,实在是不行,那就九十九岁。
云朵朵这样想着。
她微微笑着目送周是拉着恋恋不舍的岳晓月和那些江湖人离开,周是和岳晓月会带着这些江湖人走出不坪村,然后来到一个村落过夜,当天,他们会遇到一场大雨,狼狈淋雨之后,他们只会记得这不坪村早些日子遇到了一场水灾,无人伤亡,只是村落不再。
穆家也没有什么婚礼,不坪村里,也不曾住过什么桃花扇。
至于那个什么上官米,他只会逐渐淡忘,如每一个出现在江湖中昙花一现又很快泯然大众的那些人。
......
岳晓月心里不安:“小仙女一个人能行吗?我们要不要去帮她?”
她话虽然这样说,脚下却一步没停的往前走,无他,周是紧紧的拽着她的腕子往前扯,一点也没动摇过。
周是蒙头走着,直到走到了山路的拐角处,这才说道:“他们是修仙者,命数的事情自然早就有安排,你和我,在他们眼中简直如浮萍蝼蚁,赶紧远离都来不及,帮什么?”
周是说的是有道理且冷静的,但是岳晓月依然忘不了云朵朵那个娇小孤单的影子。
岳晓月迟疑道:“可是......”
“你不害怕吗?”周是打断她,“她和那个年轻人把我们变成了一具壳子穿在身上的时候,你不害怕吗?我们常说人这一辈子最恐怖的就是变成行尸走肉,那个时候,我再没有比任何时候更能体会什么是行尸走肉。可是看那云姑娘的反应,她似乎并不以为意,我们恐惧她不以为意,我们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壳子她同样不以为意,她和我们就不是同一种人,她不能理解我们的恐惧,也无法感同身受我们的弱小。”
岳晓月点点头,依然还想为云朵朵辨别一句:“她和那个年轻公子并没有伤害我们,而且.....他们也是为了救我们,云姑娘说,这个不坪村有古怪,所以.......”
“可是有什么古怪她并没有和我们说不是吗?”周是耐心说道,“她不解释只有两个可能,第一,这古怪会吓坏我们,第二,这古怪会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无论是哪一点,这都令人恐惧不是吗?”
“可是她到底没有伤害我们......”
周是深吸一口气,说道:“她吓到我们了,我吓到了,一个活生生的我,忽然变成了一张人皮,而且那个时候我能够听到‘自己’说话,‘自己’行动自如,你不觉得恐惧?”
岳晓月沉默了,她承认一开始她是觉得害怕,害怕之后出自于本能对于云朵朵和木云乔的信任进而演变成了稀奇,直到最后,她眼睁睁看着云朵朵把“自己”给脱了下来,然后卷吧卷吧的就塞进了柴火堆藏起来,她被弄的一团乱,脑袋朝下睁着眼看着外头的动静,一开始听到了一些喧闹,之后看到进来一双靴子,那靴子的主人到处翻找,那个时候,她才有一点后知后觉的想着:若是云朵朵就这样一走了之,她该怎么办?就这样变成了一张人皮吗?
就在她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不久,门外的动静就消失了,借着连那双靴子翻找的动静也没了,她吓得差点流泪,龇牙咧嘴的,看起来一定很难看,否则那个和她眼睛对视上的人也不会吓成那个样子。
她认出来那个人是同桌的道长,她十分抱歉。
其实算起来,屋外安静的时日不过也就一个时辰罢了,可是那一个时辰的安静对于她来说却等同于酷刑一般,她的恐惧逐步的涨大,就在要达到顶峰的时候被周是打破。
已经变回原形的周是找到她,然后一把把她浸泡在了水缸里,等到她自己凭着本能从水缸中扑腾而出的时候,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她的手脚重新恢复了骨骼,又有了肉感,又是完完整整的血肉之躯了。
她惊喜的喊叫出声:“云姑娘!我又好了!”
云朵朵在一边搓手,很是抱歉:“事从权宜,真是不好意思借用你们的身份......”
她慌忙摆手,道:“不要紧不要......”
她的“紧”字还未说完,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阵牙关打战的声音,仔细听来,确实周是,一边的周是脸色发青,牙关紧要,双拳也是握得紧紧的,一副气极的模样。
这种低气压不光是压抑到了岳晓月,就连对面还要说什么的云朵朵都暂时闭上了嘴。
岳晓月被吓得噤声,感觉周是马上就要发火,然而心惊胆战等了,却等到了周是伸手把她抱出来水缸,一言不发的带她去寻了个房间换衣裳。
她喝了热茶,换了衣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才觉得自己真真正正的“活”了回来。
客房外,是周是压抑的咆哮:“......好一个修仙弟子,是不是只要用上了拯救苍生这个剧接口,那么我们这些小民就活该被你们随手抓来借用了?无论是变成人皮也好,还是做了法术直接晕死这个客栈,我们一来没有知情的权利,二来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就是因为你们才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而我们只是寿数过个五十就算是知天命的草芥吗?!”
周是气愤不已,情绪压制许久,终于在眼见这周遭一切的时候爆发。
然而对面的姑娘只是眨巴眼睛,很是茫然的冲着他“啊”了一声,然后听着耳边控诉,看着眼前的怒容,她的内心和表情做到了统一,然后顶着着茫然的表情,干巴巴来了一句:“啊,实在是抱歉。”
见此情境,原本做好了准备她要解释或者争辩从而进一步发火的周是顿时就散了气息,他烦躁的来回踱步:“你现在说抱歉,将来又到了事从权宜的时候,又会如此作为是不是?”
云朵朵老老实实点头:“对啊。”
不过看眼前这人怒意如此,她觉得到时候她会顺手把利用者的记忆抹除了最好。
她看着被她气的暴走的周是,虽然不懂周是为何如此的气愤,想想也大概缘故应该是心疼里头的岳晓月上去了吧。是了,做成壳子恢复的方法是浸水,这个确实还有点折腾,若是夏日还好,现在已经入秋,水缸里的水还是有点凉的。
她慢吞吞道:“你若是生完了气,就把里头的岳姑娘请出来,我有事情劳烦二位。”
顿了顿,她补充:“很要紧的事情,可以盖很多很多庙宇的那种重要要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