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长明的消息
    “我从陈郡谢氏中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的财产，经过四个月的投资转换以及与江南世家开展的合作增值后，现在已经积累起一笔十分可观的流动资金。”
    旖旎渐消，少女慵懒地扶正发髻步摇，唯有脸蛋上的一抹酡红迟迟未散。
    方未寒本能地感觉这句话似乎有点不太对：“可观？所以具体是多少？”
    “纸钞铜钱居多，还有部分的黄金储备。如果全部换算成银子的话……”
    少女沉吟心算，最终得出一个精确的数字。
    “大概有二百八十万两。”
    “多少？！”
    听见这个数的一瞬间，方未寒都有点傻眼了。
    二百八十万两是什么概念呢？
    长明城内城区，天街旁边的黄金位置住宅。一套三进的大宅院，在牙人市场那边的售价在一万五千两银子左右。
    而雍州长明的商业税一年总和，大概是五十万两银子。
    谢令婉四个月赚的钱，相当于长明内城全款买下一百八十多套三进宅院，也就是买下一个坊。
    或者换算成长明五年半的商业税收。
    这是一笔相当惊人的财富。
    在大周开国的一百年后，经过较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中央政府的国库空前充裕，达到了前无古人，或许也后无来者的最高点。
    据不完全统计，当时的国库中共有一亿贯钱，也就是一亿两银子。
    而现在的大周国库中肯定不剩这么多。大概也就剩下来全盛时期十分之一的量，相当于一千万两白银。
    也就是说，现在的谢令婉手中掌握了四分之一的大周国库……
    而这仅仅是少女能够动用的“流动资金”，如果算上隐形资产和不动产，这个数字将会变得无比恐怖。
    方未寒不得不再度被自己这位未婚妻的财力震惊。
    玄奥的金石铁律，配上少女聪敏决绝的性格，在商场上几乎是碾压级别的存在。怕不是整个江南的财富来源现在都已被谢令婉收入了囊中。
    “可能还有点少……不过养夫君应该是够了。”
    谢令婉挽起发髻，纤细白皙的手腕如霜雪般皎洁。
    “养我用不了这么多。”方未寒有些无语地说，“这么多钱贸然给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花。”
    “而且，我不打算白拿你的钱。”
    方未寒想了想，把自己的广陵王印拿了出来。
    “前几天，我从方遵那边要到了广陵郡的全部赋税收入。但他说这部分钱一直都在你那边，是真的吗？”
    “也没在我这，只是没有交给方遵而已。”
    谢令婉摆摆手。
    “广陵郡不上交赋税是历代先皇约定俗成的事情，自从周宣帝时期那地方发了一次洪水之后，这个传统就被延续了下来。广陵属于徐州治下，是徐州最南端的两个郡之一。我目前的影响力只能辐射到江南诸郡。对于隔江而望的广陵暂且没什么办法。”
    方未寒：“说来惭愧，我身为广陵王，一次广陵都没有去过……既然如此，那广陵现在属于谁的势力范围？”
    “官员任命是属于朝廷自己的。不过广陵郡依靠鱼盐，以及作为大运河的终点闻名天下，自然商业收入占最大。我最近在朝这方面努力，可能方遵也是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干脆直接把这个郡的名义管辖权交给你。”
    谢令婉轻笑道。
    “广陵郡的赋税一年能有多少？”
    “很多，甚至相较吴郡和会稽郡还略胜一筹。广陵是大郡，其境内多是平川沃土，适宜耕种。地势又沿江靠海，更有大运河穿城而过，区位条件极其优越。”
    少女歪了歪脑袋，对于这些数据信手拈来：
    “吴郡一年赋税总额在二十万贯钱，会稽一年赋税总额在二十二万贯钱，而广陵一年的赋税总额在二十五万贯钱左右。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除却拥有榷场贸易的幽州渔阳郡，天府之国的益州蜀郡，以及天方丝路起点的凉州金城郡外，徐州广陵便是毫无争议的天下第四郡。”
    “嘭！”
    方未寒猛然一拍桌子，神情振奋。
    谢令婉瞪了他一眼：“伱干嘛？”
    “婉婉，我要入股。”
    方未寒认真说道。
    “入……股？”
    谢令婉沉吟片刻，也明白了方未寒的意思。
    少女嘴角扬起，有些戏谑地看向他：“你是想当我的东家啊？”
    “没错，我决定将广陵郡的全部赋税交给你代管，顺带将它的商业对于陈郡谢氏完全开放。”
    方未寒觉得自己的想法倒是出乎意料地不错。
    自己在软饭中保存了少许生米。而谢令婉则能将势力向北越过大江。
    这不是完美的双赢局面吗？
    少女微微颔首：“嗯……倒也算还行。不过既然这是夫君提出来的方案，那我当然同意啦。”
    她朝着方未寒眨眨眼，调皮地笑着。
    看见她眸中许久未见的纯真笑意，方未寒有些愣神。
    他想起了十多岁的年纪，眼前的少女也总是将小手背在身后对自己这般笑着。当时的长明天街下着雨，她在雨中撑伞漫步，宛如池中青莲。
    “谢谢娘子。”
    方未寒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
    少女也怔了怔，与他对视良久，也浅笑着回应：“不客气。”
    他们对视着，眸中只能容得下对方的影子。周遭的气氛渐渐升温，似有春情在房间内流淌。
    不过很快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打断了这美好的气氛。
    “进。”
    谢令婉收敛神色，切换回日常处理工作时的状态。
    “小姐，这是方才长明密探千里加急传递来的情报。”
    侍女捧着一枚卷轴快步走进房间，将卷轴递给谢令婉后便快步走出。
    谢令婉展开卷轴，快速阅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弯弯细眉也不由得为之紧锁。
    方未寒问：“上面写的是什么？”
    “昨天晚上，方遵立了储君。”
    谢令婉面色凝重如水，眉间闪烁着思索之意。
    方未寒：“……”
    他虽然内心早已对这件事情有所预见，但表面上还是做出与谢令婉同步的凝重表情。
    “谁？秦王，还是晋王？”
    “都不是。”
    谢令婉皱着眉摇摇头。
    “是一个叫方棠的名不见经传的公主……不，她甚至在之前都不能算是公主。方遵昨天刚刚册封她为长明公主，这个封号实在有些过于反常。”
    “这似乎是方遵的私生女，却十分反常地拥有极强的皇血亲和。”
    方未寒明知故问：“有多强？”
    “强到她能够拔出玄曜剑。”
    “啊？！”
    谢令婉瞥他一眼，总感觉自己这夫君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些。
    不过考虑到他也是皇室中人，听见玄曜剑能被人拔出来，反应大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正在思索这件事情的少女并没有多想，毕竟夫君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他哪里来的机会去认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皇室公主呢？
    “方遵并没有把皇位传给羽翼丰满的秦晋二王，而是选择了一个空有皇血亲和而并无势力支持的公主吗……”
    谢令婉自言自语着。
    “他想干什么？”
    方未寒并没有去打扰她的思考，而是安静地等在一边。
    等到陶允姜和萧槿洗完澡过来找她们两个的时候，谢令婉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们。
    “我也是刚知道消息。”
    换了一身新裙子的萧槿轻哼一声。
    “没想到你的情报来源速度这么快，都快比得上玄重卫了。”
    释放之后，并且换完衣服的萧小槿说话就是硬气。
    “这个方棠……是谁啊？”
    陶允姜茫然地问。
    “不知道，不只是我们不知道……大周上下对于这个人都堪称是一无所知。”
    萧槿冷笑一声。
    “鬼知道方遵从哪里找到一个这样的人。若她只是一个私生女倒也罢了，名不正言不顺，难成大事。可偏偏她的皇血亲和高到离谱，同台的秦晋二王几乎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储君已立，我们必须早做打算。试探这个方棠的态度究竟如何。”
    谢令婉将目光投向方未寒。
    “夫君，你是东宫卫率。而这个方棠估计马上便会入主东宫，这个任务由你来完成最为合适。”
    方未寒点点头：“交给我吧。”
    萧槿和陶允姜也没对这个安排表示什么异议，毕竟这是最合理的解决方式。
    谢令婉又出声说道；“咱们还有半天的功夫便将抵达襄阳城下，是时候该做一下未来的打算了。”
    “小槿，你跟我留在荆州，不日便南下前往江陵，带着你的玄重卫一起。”
    谢令婉看向萧槿。
    “哦，这个时候想起来我啦？”
    萧槿继续抱胸冷笑。
    谢令婉今天心情好，懒得陪她玩，索性直接一甩袖子：“不去拉倒。”
    “谢令婉你这是什么态度！”
    萧槿当即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一拍桌子就想去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哎哎哎，小槿，别生气，别生气！”
    方未寒急忙打圆场。
    当后宫有失火风险的时候，他必须跳出来维持生态稳定。
    萧槿气咻咻地说：“我才不要跟这个家伙一块共事，简直是束手束脚，生怕脏了我自己的手。”
    “别啊小槿。”
    方未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
    “荆州世家在明面上摆了我们一道，差点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这笔账我们不可能不和他们清算。这种任务需要玄重卫的参与，对于兰陵萧氏的家族也有好处。”
    他拉了拉萧槿的软嫩小手。
    “就当是我的请求，好不好？”
    “既然是方哥哥的请求，就算这个女人这么讨厌，我也只能留下了。”
    萧槿噘起嘴巴，也晃了晃他的手以示回应。
    同时不着痕迹地蹭了蹭，看得一旁的陶允姜羡慕不已。
    怎么可能有人把这种东西甩来甩去呢？
    她平常肩膀不会酸吗？这尺寸真的合理吗？小槿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呀……
    “呵，体内源力回流阻塞，显见欲求不满之相。”
    谢令婉冷笑道。
    “憋得很难受？没少自己解决吧？”
    萧槿：“！！！”
    一旁的方未寒眼见萧槿死死捏着拳头，似乎有黑化的趋势，急忙从身旁抱住她。
    “方哥哥你放开我！”
    萧槿怒道。
    她是真的生气了！这谢令婉竟然用这个刺激自己，简直是不要点脸了！
    方未寒花了好大力气才让气炸的萧槿冷静下来，每次萧槿和谢令婉的碰面，不吵上一架几乎不可能。
    “允姜呢？你在回到襄阳之后打算去哪？”
    “我啊……”
    少女眨眨眼睛，悄悄地拉过方未寒的另一只手。
    “我也会留在荆州待一段时间。”
    “这边的拜火神教势力还没有完全剿灭干净，爷爷的意思是让我带着长垣铁卫去收拾残局。”
    这是个无可厚非的决定。
    陶允姜年纪轻轻的，需要在长垣铁卫中立威，而荆州剿匪的任务便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萧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那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方哥哥你只能一个人回长明了？”
    “好像是诶……不对，还有温姑娘呢！”
    陶允姜反应过来后提醒道。
    “温姐姐……”
    萧槿不再出声。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你们突然看我做什么？”
    方未寒被她们三个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谢令婉叹了口气后幽幽说道：“夫君，一会儿把芦花环也给温御辰一个吧。”
    方未寒：“？”
    他难以置信地说：“我为什么要给师姐芦花环啊？我和师姐清清白白的……”
    “给。”
    谢令婉言简意赅。
    方未寒：“……”
    他又看了看剩下两个少女的表情。
    陶允姜欲言又止，看向方未寒的眸子中略有些担忧，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而萧槿则是轻哼一声，撇了撇嘴。
    不是，你们怎么都默认我和师姐有什么关系了？
    方未寒现在有些欲哭无泪。
    “你们听我说，我真的和师姐没什么关系。”
    他再次尝试解释。
    谢令婉问：“夫君和萧槿是什么关系？”
    “是……”方未寒卡住了。
    似乎好像……最后一步没有做，也没有名分。那算什么？互相喜欢的关系？
    “是我喜欢小瑾的关系。”
    他只得如此说。
    “那夫君喜欢师姐吗？”
    “这……”
    方未寒还在犹豫，一旁的萧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度爆发。
    “谢令婉，又拿本小姐举例子！你是不是……”
    关于温折雪的讨论暂时搁置，方未寒转而去专心缓和谢令婉和萧槿之间的关系。
    半天时间匆匆而过，船舶靠岸襄阳城。
    方未寒在宽阔的甲板上找到了温折雪，少女抱着凤凰站在阳光下，眸光浅淡，肩后神剑正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