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奢山末路
他继续向方未寒冲来，身上的血气凝成洪流，甚至能将一路上的石块废墟冲散。
一人挡在了方未寒身前。
“殿下，我来拖住他，你快走。”
张玄缓缓抽出长刀，目光凝重，紧盯前方冲来的赫连图。
“闪开，你不是他的对手。”方未寒急声道，“为我掠阵袭扰即可，交由我来正面应敌。”
“不，我答应过陶姑娘，殿下的安全必须位居首位。”
张玄固执说道。
“还望殿下不要让我为难。”
他身体前冲，举刀正面迎向赫连图，
这个张玄真是你妈的认死理，我真他妈服了……
方未寒在内心破口大骂，并未听从张玄的劝告，而是跟在他的身后也冲了上去。
罗聒等人拼命地拉着绞索。
“又是你，方未寒！”
但他们成功拖延住了赫连图，争取来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异族人，死！”
赫连图勃然大怒：“伱想死，我便成全你！”
她咬牙说道。
“死！”
“拉绞索！”
临渊天机星剑法·雯霄络楼。
赫连图挣脱数下，发现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赫连图暴怒的吼声如雷霆般震响。
又是一刀下去，张玄的长刀竟然被拦腰斩断。
他旋身借力，势大力沉的一刀砍在张玄的刀刃上，直接将他逼得连退十几步。
他吃痛地暴吼一声，反手一刀砍向方未寒的脖颈。
这诡异的一剑直接瓦解了明武六转强者的护身罡气，是赫连图到现在为止受到的最严重的伤势。
两不相让之下，最终，伴随着一声脆响，那碗口粗的巨型绞索竟然被硬生生地从中间拉断。
罗聒的吼声响起。
他吃痛看去，发现潘云彤用一柄细剑直接钉穿了他的胸膛。
磅礴星力席卷而来，若九天银河倒悬地上。
“老子当年打野猪的时候就用的这招，对付你这样的蛮子真他妈合适！”
赫连图的周身护身血气在星力的冲刷下片片剥落，像是被刮刀凌迟下的鱼鳞。
他连连飞退，退势直到后背抵住一个尚未破损的石台才得以停下。
赫连图的嘴中发出野兽般的狂吼声，仅仅一掌，潘云彤的身体便如同破布袋一般飞出，落入废墟之中，生死不知。
几声惨叫落下，清明众人被反冲力道掀飞。
盛怒之下，他全身的肌肉鼓起，远处的巨石竟然在他的巨力中颤抖起来。
刚刚挣脱的赫连图胸前传来尖锐的剧痛。
顾剑发动，刚刚完成攻击动作的方未寒，再度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扭曲角度接下了这一剑。
赫连图正要结果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后方却袭来了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威势。
“啊！”
方未寒拄剑站立，只见罗聒，唐怀释，常庚等清明最强几人一同用力拉着绞索，绞索的另一端缀着几块大石，众人合力死死地将赫连图定在原地。
他口吐鲜血地滚落在泥泞之中，已经无力再战。
在凝云蓄雨术的加持下，星辰风暴在他的体表刮出道道血痕，皮肤大片干裂脱落，露出下方的猩红肌肉，鲜血飞溅。
他再度如同一头暴怒的蛮牛一般向方未寒冲来。
在方未寒这边折损了三个五转，他自己的力量也消耗近半之后，赫连图居然还保持着相当强的战斗力。
“吼！”
明武六转修士的持续作战能力强得可怕。
张玄倾尽五转巅峰的全力砍在草原弯刀之上，取得的战果却仅仅是让赫连图后退一步而已。
“刺啦！”
一道绞索套上他的腰部，绞索收紧的声音如树根骤断。
正当赫连图打算继续追杀方未寒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这个被自己击退的家伙竟然又不要命一般冲了过来。
“都拽紧了！”
肺叶被刺穿，胸前血流如注。即便如此，赫连图想要杀方未寒的心依旧没有放下。
他继续朝着方未寒冲来。
所有能用的力量全部用尽，但依然杀不掉赫连图。
方未寒已经无计可施。
他背靠矮墙，调动恚龙噬尾的法诀，准备背水一战。
浅浅淡淡的清冷嗓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把他引到无人之处。”
是温折雪的声音！
方未寒咬破舌尖，强行催动已经快要耗尽的血气，逼着自己快速移动。
赫连图见状，用草原语和官话的混合腔调吼道：“你要去哪？！”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风沙之中，众人却无力再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陈钰先提着刀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卫率人呢？”
众人沉默不语，最终还是伤势较轻的常庚回答了这个问题。
“殿下他引着那六转蛮子走了。”
常庚的眼泪夺眶而出。
“殿下打不过那蛮子的，他这是……在给我们几个人换来存活的机会啊。”
“他妈的……”
陈钰先一拳打在一旁的石头上，直接轰塌了一堵石墙。
“还能动的都跟我走！我们去帮殿下！”
他双目赤红，一马当先地跑向方未寒离开的方向。
正面战场已经进入尾声，众多士兵得以抽身出来。他们一听自家的主帅竟然单独引开了一个六转的蛮子，纷纷大怒。
“兄弟们，殿下有难，抄家伙跟我上！”
“不就是一个六转的蛮子吗！老子豁出去不活了，也要把殿下救回来！”
“左殿前率，还能动的，跟我上！保护卫率！”
在陈钰先的带领下，零零散散的士兵汇聚在一起，竟然有数千人之多。
他们踩着淤泥，迎着风沙，一脚深一脚浅地冲入风暴之中，没有人有一句怨言。
潘云彤捂着胸口，艰难地咳出一口血沫：“这……这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啊？”
“这是我们大周的军队。”
张玄湿润了眼角，面色苍白地回答道。
尽管身受重伤，他的眼中却隐隐有着欣慰的色彩。
罗聒咕哝道：“妈的……听得老子都想当兵了。”
“但愿广陵王殿下能够活下来。”
唐怀释打了个佛号。
“阿弥陀佛。”
……
……
满天的风沙呼啸之中，方未寒什么也看不见。
他半闭着眼睛，脚下发力，以最快速度向前跑去。
“嘭！”
什么东西越过头顶，落在他的身前。
方未寒的脚步骤然停下，面色凝重地看向前方。
“方，未寒，你想，跑到，什么地方去？”
赫连图阴沉地狞笑道。
他的胸前有一道塞满沙尘的贯穿伤，浑身的皮肤大片脱落，沙土黏在肌肉表面，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沙中的恶鬼一般恐怖。
“想当，英雄？”
赫连图抽出长刀，向他一步一步走来。
“你是我见过，最有胆略的中原人。你跟那些人，不一样。”
他用不流利的中原官话说道。
“草原人敬佩英雄，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长刀横掠，劈向方未寒的脖颈。
这必杀的一刀最后却劈了个空。
一声尖锐的厉鸣响彻云霄，即便是漫天的风沙声也难掩它的存在。
冰蓝色的大鸟在半空中凭空浮现，凤凰背上的少女抬起手，将方未寒的身体吸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凤凰背上。
“你是谁？”
赫连图如临大敌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女。
温折雪的俏脸淡漠而冰寒，星眸之中含着彻骨而灼热的愤怒。
少女单手扬起，澄澈神光入手，明霄盛放，剑芒通天彻地，如白日天星。
剑锋自上而下斩落，引得苍光动荡。诸星盛怒，穹顶旸辉似九天坠月。
【玄冥落日术发动。】
【检测到武技：临渊武曲星剑法·天河辟沆。】
【当前武技看破失败。】
“不！”
赫连图凄厉吼道。
剑芒落地，激起冲天的风暴，竟然使得漫天沙尘为之短暂逆流。
一个稻草小人落在地面的大坑中。
“圣祝……”
温折雪的眉尖轻轻一皱。
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把方未寒从凤凰背上轻轻扔了下去。
“嗷？”
小凤凰歪了歪脑袋。
匆匆赶来的大周诸军士只觉得一股强风扑面，伴随着光芒一闪，阵型被打得东倒西歪。
等到他们再度站起身来的时候，却见到远处的漫天风沙中走来一个人影。
陈钰先大声喊道：“提起武器！准备战斗！”
众人紧张无比地等待着。
那人影缓缓靠近，终于露出了真容。
“殿下？”
陈钰先一阵错愕，而后欣喜若狂地冲过去将方未寒一把抱住。
“太好了，是殿下！殿下还活着！”
东宫卫率军队中爆发出了冲天的欢呼声。
他们纷纷冲过去，将方未寒围在中间，呼喊声不绝于耳。
……
……
奢山贼大营之中，夏侯诰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
“战场是什么情况？”
他抓着一个奢山贼质问道。
那人叫苦不迭地说：“大王，风暴太大了，我们什么也看不清啊！”
“那就让人近点看！”
夏侯诰不耐烦地说。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他直接按灭。
不可能！那方未寒何德何能，能抵挡得住金刚的冲击？许是异族军队在清扫战场，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过这一切的侥幸都在斥候的匆忙回报中化作了泡影。
“大王，不好了！不好了！”
奢山斥候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异族骑兵陷入苦战，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什么！？”
夏侯诰大惊失色。
“传令全部兄弟，跟我过去援助异族军队！”
他匆匆集结了全部的兵力，七万余人的奢山贼主力部队结成战阵，缓慢地朝着无定河的方向赶去。
夏侯诰骑着马走在队列最前方。
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明明他们离战场已经很近，怎么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没见着有异族的零散骑兵，也没见着他们的败兵。这些人都去哪了？
就在他满心不安的时候，前方的风暴之中却突然有旗帜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
“停！”
夏侯诰举起手，示意全军停下。
他们都在看着那些旗帜。
待到风暴减小，奢山贼能够看见旗帜样式的时候。
他们惊恐地发现，那不是赫连家族的狼首旗，而是东宫卫率的白泽旗！
一支军队朝着他们走来，一支染血的军队。
他们的战甲上血迹斑斑，他们的兵刃卷刃豁口。但他们的士气依旧高昂，像是苍松密林一般傲立。
“夏侯诰！”
官军阵列最前方，骑马的一人高声喝道。
夏侯诰认得他，他是这支军队的主帅，广陵王方未寒。
“赫连图和异族人已经尽数死在我军刀下。”
最前方的东宫卫率士兵纷纷扔出一些圆球状的物体。
夏侯诰凝神看去，骇然发现，那竟然都是草原人的头颅！
奢山贼大骇。
“夏侯诰，投降吧！别带着你的兄弟一起死！”
方未寒再度喝道。
“若是你能指认上原王氏的罪责，我会向圣上求情，放你一条生路！”
夏侯诰紧握着刀柄，刀柄已然被汗水打湿。
“大王，我们……”
身旁的亲信小心翼翼地说道。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夏侯诰已经能够悲哀地注意到他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了丝毫战意。
夏侯诰还在犹豫。
他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奢山匪首，统领麾下十万余众的奢山群盗横行上郡，锋芒之盛，无人可遏。
但若是现在投降，不但意味着他曾经获得的所有荣华富贵全部化归泡影，自己的性命甚至都不能得到有效的保障。
“我们……”
就在这时，又一名斥候慌慌张张地跑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王，咱们的营地被人袭击了！”
夏侯诰大惊失色，内心冰凉一片。
“什么？”
沙尘暴渐渐停息，终日风沙做伴的上郡天空终于在此刻久违的拨云见日。
夏侯诰回首望去，只见奢山主力的驻扎营垒之上飘扬起了白泽旗帜，与东宫卫率军阵中的战旗遥相呼应。
那是一直没有出现的东宫虞候率，方未寒将他们作为了总预备队，交由杨风起指挥，甚至在战局最为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动用，为的就是先这一刻的奇袭。
听闻后路被断，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奢山群贼彻底失去了战意，甚至有人已经出现丢下兵器逃跑的迹象。
夏侯诰长叹一声，颇有些英雄末路的悲哀。
他解下佩刀，扔在地上。
“我们投降。”
大周咸明十五年十一月初三，蔓延上郡数十年，声势浩大的奢山匪患，彻底解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