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鸣(2)
在华夏的地头上,哪怕是个中学生都知道“事越大,会越小”的道理,
而大华公司今天召开的这场内控工作交流会,虽然名义上是由监理会、董事会审计委员会、董事会关联交易委员会、董事会风险管理委员会,四大内部机构共同参加,但实际上参加交流会的委员,拢共也只有十一个人而已。
以大华公司的规模而言,十一人会议的规模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会,但考虑到与会双方分别来自董事会和监理会这两大系统,且是罕见的就同一个并责议题进行商洽和沟通,因此十一人的与会人数,其实已经是精简的不能再精简了,公司对其的重视度可见一斑。
当然,即便这大华公司的各类委员往往都是身兼数职,但不管怎么说,四大委员会的委员总人数加在一起,万万不可能就这么十一个人,因此今天的这场会议,其实是有超过六成的委员是没来参加的。
没能来参加会议的委员主要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本身的职能权重不够,没资格参加今天这场意味深长的内控工作交流会的。
比如业务一部的杜传明,比如资产保全二部的林落苏,他们虽然一个是董事会关联交易委员会的委员,一个是董事会风险管理委员会,但同样不在与会名单上。
而另一类,则是职能权重够了,但因为个人原因没有出席这场会议的。
比如……杨默。
身为同时身兼关联交易委员会委员和风险管理委员会委员的副总,这货竟然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今天这场会议。
虽然是个人就知道这货是在撒谎,毕竟某人昨天晚上还精神抖擞地跑到商业一街的广场上四处溜达了两个多小时呢,万万不至于一夜的时间就忽然重病不起了……事实上,但凡是个长眼睛的人,从穆大小姐那张俏脸上看出来,这货绝对屁事没有。
开什么玩笑,没见到这位大小姐脸上依旧残留着些许令人遐思的春韵么,杨默要是真病了,某人的未婚妻脸上会有这种明显是年轻人晨间荒唐之后兀自不消的粉色羞意?
不过看破归看破,却没人这么不识趣地多嘴。
很简单,以杨默如今在大华公司的份量和惯有的强势作风,他今天要是真的参会了,那么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场会议最终必然会演变成他的一言堂。
所以,虽然不知道这货为什么没来参加他女人申请发起的这场内控工作交流会,但这毕竟是好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穆大小姐虽然是杨默的未婚妻,但与某个极为排斥东营一系,并且一直致力于架空大华公司的家伙不太一样的是,这位长相惊艳的年轻美女,对于许多人来说,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
因此,虽然大家至今不清楚穆大小姐今天要在会上抛出什么重磅炸弹,但仔细想来,总归不会太过于糟糕才对。
………………
“根据财务部的数据统计,自大华公司挂牌成立之日起,截止到现在,公司向麾下303家三产单位(原本374家,后来进行过几轮内部重组,数字降为303家)用于扶持和托底的单向支付转移资金,累计高达7400万元!”
与所有国企干部在会上惯用的“引大说小”手段一样,明明是内控工作交流会,穆大小姐却是一脸痛惜地看着与会众人,然后抛出了她准备的大帽子:“这已经逼近了大华公司初始注入资金额的5.7%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一家公司的账面资金沉沦比例超过5%意味着什么!”
“更令人忧虑的是,现在只是7月份,距离大华公司挂牌成立刚刚过去了半年……而且对于大部分三产单位来说,上半年并不是资金缺口最大的时间段。”
“等到进入下半年,尤其是接近春节的时候,各种尾账、各种欠款,再加上职工的年终福利和奖金累加在一起,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7400万的转移支付就能搞定的!”
微微顿了顿,穆大小姐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了起来:“我曾经请财务部的马部长,以及钻探公司的何科长共同就此事进行估算过,这两位都是财会领域的专家,又有着丰富的央企工作经验,对于各自单位下属的那些三产单位的情况也比较了解,我个人认为,两位专业认识给出来的数字是具有极强的参考价值的。”
“但是,马部长和何科长估算出来的数字,着实有些令人触目惊心……不,应该说是令人辗转难眠才对!”
微微拉了一个长音,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穆丽雅的语气里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据推测,下半年,大华公司需要向那303家三产单位支付转移的金额,保守不会低于1.6个亿……加上上半年的那4700万,年度单向支付转移的总金额超过了2.07亿,占了大华公司本年度注入资金的15.9%!”
“诸位,我不知道你们听了这个数字有何感想,但作为风险控制部的部长,我听到这个数字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怎么可能!?第二个念头就是……我想辞职!”
哗~!
饶是在坐的各位都不是没见过风浪的主,但听到这个数字和比例,还是忍不住骚动了起来。
单向支付转移的总金额超过2亿,资金沉沦占比将近16%。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要知道,一般来说公司的呆账比例超过10%,就已经到达红色警戒线了,更何况资金沉沦比例高达16%!?呆账尚且可以有那么点盼头通过种种手段收回了,实在不行可以打包成不良资产兜售给其它公司,但是像这种为了给下属单位兜底,单向支付转移所造成的资金沉沦,属于企业经营成本范畴,除了咬牙自己扛着之外,根本没有其它的转化可能性!这、这、这……
一开始还好整以暇的丁翔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种远高于预期的转移支付支出和资金沉沦比例,哪怕是不懂经营的人,也知道事情的大条程度了,更何况他并不是一窍不通?大华公司挂牌成立至今,虽然杨默那边已经解决了大约将近70%的职工分流指标,但还有30%多一点的分流指标还没有完成。
于情于理来讲,杨默除了一开始力主打造商业示范中心,并且力排众议地通过了十几个项目之外,便基本上没有挤占大华公司的账面资金额度了,这些项目前后加在一起,也拢共只用了三个多亿罢了……所以按照资金使用比例来说,杨默能帮着解决本年度70%的用工指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在大华公司如今账面资金额度已经被瓜分殆尽的情况下,就算大华本年度的核心任务没完成,任何人也没脸追责到他身上。
但问题是,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依托大华公司下属的那三百多家三产单位去解决那剩余的30%,约计2.1万个用工指标,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大华公司的各部门这段时间看起来搞的风生水起,又是内部重组又是商业版图拓展的,但实际加起来连一万个用工指标都没完成。
所以问题来了,东营一系的人都习惯于重资产模式,那写将近一万个新增用工指标都是用扩产迭态的形式创造出来的……换句话说,这些用工岗位都是钱砸出来的。
涉及过重资产商业模式的同学都知道,这种扩张方式是需要远远不断的注入资金进去的,一直到它能够实现盈亏的动态平衡,这个项目才算是基本稳住了,所以在这之前,相关的那些预算资金,是万万不能挪用的。
但现在随着穆大小姐的这两组数字一出,死结就出现了。
需要向那些三产单位单向支付转移的资金那么高,如果继续给他们托底的话,那么一大批票子的扩增项目就必然会被挪用预算,无法按计划新增足够的用工岗位,分流足够的待岗职工不说,甚至有可能让这些项目就地趴灰。
但如果不继续给那些三产单位托底的话,那么问题照样会很大条。
这些单位一旦没有新鲜血液注入,那么必然会出现停工停产的情况,继而发不出工资,最终给你新增一大票子待岗职工出来……更可怕的是,从这个所需转移支付的额度来看,一旦断奶,新增的待岗职工甚至可能会超过2.1万人。
不管上述情况出现哪一种,公司里这些背靠大树们的二代们会如何丁翔并不知道,但他这个名义上的大华公司总经理,却肯定会被当成第一责任人推出来顶缸,届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
不仅仅只是他。
想到这,丁翔隐蔽地扫了一眼监理会的那两名监事代表,发现对方的脸色也并不好看,顿时产生了一丝报复性的快感……让你们平时老是动不动地给我挑刺,让伱们平时动不动地就想方设法给某些人创造机会,现在好了吧,大家都一条大船上的,船沉了,谁都跑不了!微微吸了一口气,丁翔却是皱起了眉头看向穆大小姐:“穆部长,我并不是在怀疑什么,而是这个数据……会不会有夸大的成份?”
大家都明白丁翔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像这种给下属单位托底的金额预算,不是单纯靠着几张财务报表就能推测出来的,你还得对这些单位的要非常了解才行……就拿穆大小姐第一个做出成绩的白酒来说,许多地区的白酒产品往往上半年的财务报表是亏的,销售量也只占年度的三四成左右,真正的旺季是在下半年,你要是以上半年的数据去推测下半年,甚至得出一个本年度会亏损的结论,那无疑是会笑掉人大牙。
很明显,如今包括指挥部以及大华公司在内一众国企的财务人员,在算账做账这一块固然是炉火纯青,但论及对市场情况的了解以及想要对企业的未来运营进行估算,却着实有些难为他们了。
穆丽雅闻言,却只是笑了笑,然后把目光投向财务部的部长马斌。
马斌见状,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何科长不但是钻探公司的前任财务科科长,如今更是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由于默默百投的业务性质原因,他对于大华公司绝大部分下属三产企业的涉及领域都比较了解,而且在做经营预测时,对每一家资产规模超过800万的单位,都根据各自的行业特性适配了相关计算模型,包括市场前景、渠道触达、产品心智影响力、商品同比竞争力、销售周期、边际成本等一系列考量因素,都全部考虑进去了。”
说到这,马斌语气有些莫名:“虽然我无法判断何科长的这些推测结果到底正不正确,但他在这一块远比我们来的专业,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虽然没有给出一个正面的回复,但马斌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人家是默默百投的代理科长,默默百投是干啥的,用不着我多说了吧?而默默百投又是谁的地盘,也不需要我点出来了吧?有杨默那个家伙在,默默百投掌握一些我们之前闻所未闻的预测模型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而如果这套预测模型要是一点谱都不靠的话,杨默早就把它扔垃圾桶了,还轮得到何永义在穆大小姐和自己面前显摆?听到马斌把“默默百投”这四个字咬的略重,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竟然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了。
众所周知,杨默的好东西永远都是拽在自己手里的,以商业示范区为代表的一系列项目如此,夏留通销社和默默百投这些部门也同样如此。
别的不谈,默默百投以年初仅有2000万的资金预算,在短短半年间就滚动参投了超过60个项目,其中90%项目的半年存活率和财务健康率都双双达标,光这一点,就把大华公司甩掉了半条街。
人家的成绩摆在那呢,你有什么底气和脸面质疑人家代理科长给你推演出来的数据?见到众人脸色逐渐沉重了下来,穆丽雅仿佛还嫌气氛不够凝重似的,继续往火上浇了一瓢油:“如果仅仅只是单向转移支付过高,资金沉沦占比超过红线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毕竟只要公司特事特办,暂时放松一些环节的监管的话,我们可以通过账户串联+关联交易的办法,还是可以勉强渡过今年这个难关的。”当着监理会和审计中心的面,提出一个对方绝对无法在明面上接受的解决方案后,穆丽雅话音一转:“可问题是,经过初步估算,大华公司下属三百多家三产单位,其隐性负债……尤其是职工内筹资金和第三方资金拆借造成的隐性负债,竟然不低于1.4亿元,这就非常要命了。”
“这意味着即便是我们想要采用一些粉饰太平的违规财务操作去渡过眼下的这个难关,也变得不太现实了起来……无它,如果这些三产单位本身财务操作流程规范,仅仅只是因为经营不善而导致的资金困难的话,从那些在投项目的预算里暂时抽调资金去内部过桥,虽然违规,但风险不算太大;但如果这些内部过桥资金在流转过程中本身就面临着巨大的沉默风险的话,那一旦出现意外,我们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被部里面请过去喝茶!”
隐性债务?
审计中心的审计长刘波和那两名监事代表固然露出了惊容,但诸如丁翔、宋文轩,以及其余几位对财务知识不是很精通的与会人员却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疑惑表情。
马斌见状,解释道:“一般来说,企业的负债分为账面负债和隐形负债两种,两者相加才是企业的实际负债情况,不过与直观的财务账面数字相比,企业的隐性负债要难发现的多……尤其是当这些企业采取了厂长负责制,同时又存在着管理层群体舞弊的情况下,几乎不太可能通过尽调和简单的审计来得出其真实的负债数额。”
顿了顿后,马斌继续说道:“基本上,企业的隐性负债来主要源于三点:民间借贷、融资租赁,以及职工自筹。”
“由于大华公司是央企,因此除非是我们或者指挥部那边牵头或者允许,否则在当下的管理体制下,那些三产单位基本上很难通过融资租赁的手段去融资,然后产生隐性债务……毕竟如果下面这么做的话,往往需要母公司、也就是我们大华公司去做无限连带责任,这不太可能不被我们发现。”
“所以,当下最常见的方式就是那些厂长或者高管,凭借着人脉或者非正规抵押,去向民间第三方组织借贷资金……由于这些民间第三方组织并不是正规经营,因此也不会通过银行系统去做抵押登记手续,事实上,他们也不需要这样干,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私下操作,回款的方式可以灵活多样不说,实在不行,他们收账的方式从来用的也不是的什么正规手段。”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
马斌笑了笑:“其实如果只是走民间第三方借贷,那也罢了,说句不好听点的话,如今的大华公司在德州和兰陵的地头上,从来不需要向谁低头,更何况这是下面单位的管理层集体舞弊所产生的烂账,就算咱们不认账,然后采取资产保全措施,他们又敢拿我们怎么样?”
众人又是纷纷点头,对嘛,这里又不是东营地头上,犯不着夹着尾巴做人,你要是敢乱来,就算这种说出去不太好听的烂账有些时候不适合让当地主管单位介入,但大华公司的资产保全部也不是吃素的。
想到这,一些人忍不住有些遗憾,早知道有这档子事,应该把资产保全一部的部长林落苏邀请过来参加会议才对。
马斌见状,却是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第民间三方借贷所产生的隐性负债不需要如何担心,但职工内筹却是个敏感且麻烦无比的棘手问题!”
“大家都知道,去年鞍钢二十万职工自筹资金采购煤炭,帮着企业渡过难关的那件事,这事被传为美谈,甚至一度被视为是职工发挥了主人公精神的典范。”
“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企业职工内筹资金早就不是什么创新之举了,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便屡屡有相关案例,只不过很少会有媒体去大肆报道罢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文轩中途打断:“马部长,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都清楚,可职工内筹都有相关登记手续,也有专门的统计报表,虽然事关职工及家属,的确非常敏感,但这跟隐性债务没有什么关系吧?”
马斌闻言,虽然有些惊诧于各方面表现素来可圈可点的宋大主任今天为什么会不太礼貌地打断自己的说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肤浅的问题,不过想到指挥部的二代们一直都不怎么接地气不说,这位公子哥儿前两年的大部分时间又在英国留学,因此也就释然了。
当下表情很有些复杂地笑了笑:“宋主任,虽然如果走正规程序的话,职工内筹的确是需要详细登记,并且形成专门的材料呈报给上级,因此决然无法被计入隐性债务范畴……但如果走的并不是你以为的正常程序呢?”
???
宋文轩脸上露出些许错愕之色。
一旁的卓玛丽有些看不下去了,轻轻地提醒道:“有些事不一定是非要自愿才可以……欠薪、摊派、白条、统一口径……懂了么?”
宋文轩这才恍然,跟着众人齐齐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越加的沉重起来。
经过马斌这么一番提醒后,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穆大小姐会说即便是大华公司高层想要特事特办地在财务操作流程上松松口子,但有了这么一大笔隐性债务放在那里,也绝对不可能选择这种过桥手段了。
很简单,人是一种可以同患难,但是很难共富贵的生物,以前有本单位的管理层遮蔽着,大家以为单位着实是没钱了,因此不管是半薪、拖欠工资、扣留奖金还是为了维护单位形象吃着暗瘪对外统一口径,他们都可以接受……至于这些钱到底在背后是以什么名义入账和使用的,他们也不太可能会知道。
但一旦由大华公司去主导一些关联交易,串联账户,那么单位里账上来钱了的消息无论如何瞒不住,到时候,群情涌动之下,闹出点什么大动静,简直太有可能了。
审计长刘波显然比大部分人更明白当下这个死结的难解之处,当下深深地看了穆大小姐一眼,沉声说道:“身为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大家应该都很清楚一点……我们不是那些只负责指出问题、反应问题的基层员工。【提出问题就要解决问题】,才是我们的工作原则。”
“所以……”
“穆部长,既然这场内控工作交流会是你倡议发起的,而且又指出了公司当下面临的严峻形势,我想听听你和杨总的解决思路。”
刘波在说到“内控工作交流会”和“杨总”这两个词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意思很明显,既然今天是关于内控工作的交流讨论会,那么你穆大部长在点出了公司存在的问题后,就请适可而止,赶紧进入正题才是……眼下你扣的帽子已经够大了的,再扣下去,今天的会议就不该叫做内控工作交流会,而应该叫做“战略工作调整会了”。
至于专门提到了杨默,意思也很直白,你和杨默已经是两口子了,今天这么重要的会,杨默竟然拿托病没来,摆明了就是有些话不方便他自己说,而是需要你这位未婚妻来转述,既然如此……你不妨摆明车马。
孰料穆丽雅听闻之后,却是怅然地叹了口气:“刘审计长,我知道我和杨总的关系放在那,免不了会让你们产生一些误解,但我想说的是……其实杨总是非常反对我发起今天这场内控工作交流会的,而他今天之所以没来,虽然的确不是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但却也不是各位以为的那样。”
“敞开天窗说亮化,杨总一直以来对于大华公司的态度大家也看在眼里,在他看来,公司如今面临的这个死结,根本没有去尝试解开的必要,甚至他还巴不得公司因为沉沦资金占比过高而导致本年度的核心任务无法完成,从而使整个领导层被问责呢;”
“同样的,他也巴不得公司下属的那三百多家三产单位因为隐性债务过多,导致被迫进入破产重组阶段……相信我,以杨总的能力和在行政系统里的影响力,他有的是办法在重组过程中,把这些三产单位的业务和资产层层剥离,最终变成一家家小型的乡镇企业,然后补充到他一直坚持的农村基层复合产业构筑的计划里去!”
!!!!众人闻言,无不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纳尼~!?杨默其实非常反对召开今天的这场内控工作交流会?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场会议是你不顾杨默反对,自己倡议发起的啰?
嗯……
虽然穆大小姐的这番说辞乍听之下极为荒诞,毕竟她和杨默已经是两口子了,即便不考虑杨默这人地强势作风,夫妻一体,也本该共同进退才对。
但细思下来,穆大小姐的说法却又不像是假话。
如她所说,杨默对于大华公司,特别是在大华公司占绝大多数的东营一系的态度,那简直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要是大华公司这群高层因为资金沉沦比例严重超过红线,向三产单位单向转移支付的额度过高,在年底之前因为资金分配和抽调问题导致两头出了大岔子,那么杨默绝对会拍着手笑醒……反正他的成绩摆在那,追责也追不到他头上,大华的高层要是被尽数问责之后,势必不得不全方位依靠于他,届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公司彻底掌握在手中,然后彻彻底底地来一场大清洗。
至于那三百多家三产单位,穆大小姐的说法更不是空穴来风。
谁不知道杨默自打进入大华公司的第一天起,就从来没有管过下面哪些三产单位?这么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再加上他早在钻探公司的时候就一直推行的农村基层产业构筑计划,说他巴不得这些三产单位破产重组然后在这些尸体上大快朵颐,只怕没人会怀疑。
所以……
众人很有些凛然地向穆大小姐行了个注目礼,不少人心里忍不住感叹。
毕竟是穆思远的女儿啊,即便大家伙所在的山头在过去的半年里,跟穆思远很是产生了些小摩擦,但她终究是知道自己的根是在哪边的!
这其实并不如何奇怪,当人到了一定层级后,各方因果系身之下,往往都有一些比较割裂的表现,这跟穆大小姐是不是跟杨默订了婚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想到这里,刘波看向穆丽雅的眼神忍不住柔和了一些,跟丁翔等人对视了一眼后,语气稍稍轻柔了一些:“穆部长,身为审计人员,结合之前剖析的种种情况后,我大体能猜到你为什么会倡议召开今天这场会议了……从我的角度看来,穆部长的大体思路没错,咱们的确是需要从内控工作的调整开始入手,才有可能从另一个角度入手,提公司解决掉眼下的这个大麻烦。”
说到这里,刘波扫了扫丁翔、卓玛丽、宋文轩等人脸上的懵逼之色,很有些矜持地在会议桌上叉起了双手:“只不过,大体思路归大体思路,在不戳破那层泡沫的情况下,具体怎么调整和进行后续的内控工作,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关于这方面,我很想听听穆部长的想法。”
从刘波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这位审计长不但跟宋文轩等人不是一伙的,跟马斌也不是一伙的,甚至跟丁翔也不是一伙的……额,当然,跟丁翔不是一伙很正常,毕竟这位实际上没有什么权力可言的总经理,其实就是拿来顶缸的泥胎菩萨罢了。
穆丽雅对刘波表现的也很尊敬:“审计长,其实在发现公司存在的问题以后,我就出于风控的角度,不断思索着后续的工作该如何调整、公司该如何从其它角度回血,确保年底的时候,在不挪用现投项目预算的情况下,确保我们对那些三产单位的转移支付,能够维持在一个不让他们崩溃的程度上了。”
听到穆丽雅话里的那几个关键词,刘波露出一个赞许的神情,然后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
穆丽雅沉吟了一下,微微吸了口气之后,这才一脸自信地说出了某句似曾相识的话:“在我看来,公司要想渡过眼下的难关,无非八个字……职责分离,流程整改!”
哦?职责分离,流程整改?与当初第一次从何永义口中听到这八个字的穆大小姐一样,刘波眼中露出沉思之色,然后表情严肃了起来,如同当初的穆大小姐一样,说出了同样的话:“穆部长,请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