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乡财县管(3)
作者:六千来世   1988:重回人间混几年最新章节     
    第555章 乡财县管(3)
    dz市人民医院,骨科,某间手术室外面。
    “杨总。”
    “杨总。”
    “杨总。”
    见到杨默大踏飞步地出现在视线里,一大群人连忙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打了声招呼;就连孙健、卓玛丽等人,也没敢主动多说半句话。
    杨默眼色阴沉地扫了扫那一张张忐忑不安的脸孔,却是没有回声,而是勉强挤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主动跟一个白大褂握了握手:“张院长,请问病人现在情况如何?”
    打从吕莹莹被推进手术室的第一时间就主动等候在这里的张院长连忙回答:“杨总,吕经理受伤一事,得到了我院的高度重视,送至我院后,第一时间组织了外科、内科、骨科等多科室的专家会诊,经过各科室专家的仔细排查,现确诊为右手尺骨和鹰嘴骨骨折,外加轻度软组织损伤,万幸没有出现严重的内部出血……现在吕经理正由我院的刘主任主刀抢救,刘主任是省内著名的骨科专家,临床经验丰富,目前手术很顺利,吕经理暂时也没有出现生命危险……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别看这位张院长说的挺唬人,动不动就冒出“生命危险”,“严重内部出血”等字眼,但稍微懂行点的都知道,这完全就是瞎扯淡……既然是尺骨和鹰嘴骨骨折骨折,那顶破天了就是钉钉钢板,外加几颗钢钉固定就完事。
    不过杨默知道医务从业人员,尤其是行政类医务从业人员的做派从来都是如此,听到那土丫头并没有内部大出血,顿时长长舒了口气,再度握住张院长的手摇了摇:“有劳张院长了。”
    张院长感受到杨默手上传来的力度,脸上都快笑成了花:“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按理说,身为dz市当下唯一一家三家大型医院,对于土狗同学这种经典的不能再经典的骨科外伤,他们是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搞个多科室紧急会诊的,毕竟德州这边素来民风淳朴,每年手臂骨折的患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区区一个尺骨骨折外加鹰嘴骨骨折,撑破天派个主治医师来主刀就够了。
    但没办法,土狗同学的身份很有些特殊,她那庆丰食品品管部经理,以及身上的各种兼挂着的职位对于张院长来说固然是屁都不是……但她是杨默的发小这一身份,却由不得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
    什么?你说杨默就算再牛,也不过就是一个石油央企二级单位的总经理而已,张院长他们属于医疗系统,两边互不统属;如果杨默亲自打电话过来拜托的话,那么他自然不吝于给对方一个面子,好好地安排一番;但如今天一样闻风而动地主动表露出这么一副近乎阿谀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过于丢份了些?呵呵,肤浅了不是?
    杨默虽然名义上只是一家石油央企二级单位的总经理,但架不住这货现在主管的城产基金公司对于是dz市主管单位的影响巨大啊,叶涛这位常务跟杨默的关系固然是人尽皆知,但尤亚坤和田广跃对于这货那又爱又恨,却又不得不慎重对待的态度却也不是什么秘密,在这样的情况下,张院长哪里敢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可别忘了,dz市人民医院的上级单位是dz市的卫生局,而卫生局又只是由某位副市分管而已。
    ………………
    “杨总,嫌疑人已经被拘留,如今正在所里面做笔录;同行的其余几十人虽然也被控制,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刘局让我请示一下杨总您的意见,却是不知道……杨总您的意思是?”
    见到杨默阴冷的表情稍稍有些缓解,分管大华工业园片区的派出所长郑国辉咽了咽口水,然后走近两步小声问道。
    与后世不太一样的是,由于当下的社会治安并不稳定,再加上国家已经有了整顿的决心,因此地方上的公安系统虽然在组织原则上同样是接受双层领导,但却往往是由地方上的副班长分管的。
    所以对应到dz市,这一块的工作是由尤亚坤分管。
    因此,吕莹莹这边一出了事,郑国辉这边便接到了直属上级的电话,让他请示一下杨默的意见,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杨默闻言,轻轻瞥了他一眼,表情却再度阴冷了起来,微一沉吟,却是摆了摆手:“怎么处理,国家法律自有规定,贵单位按规章制度办事就是,我们大华公司只是一家企业单位而已,哪里有什么权力说什么指示不指示的。”
    郑国辉闻言,顿时有些失望。
    正当他琢磨着要跟自家领导怎么汇报时,却听到杨默话锋一转:“只不过,身为半个当事者,有些事情我却是要强调一下。”
    郑国辉顿时精神一振,瞅了瞅手术室外面这一大群乌压压的人头,一种大功即将到手的喜悦涌了上来,顿时丝毫不注意影响地一挺胸:“杨总,您说。”
    杨默静静地看着他,声音显得有些古井无波:“第一,吕经理虽然从人事归属上来讲,只是钻探公司的一名普通工人职工,但她同时兼任着庆丰食品品管经理、夏留通销社名义社长、大华工业园招商公司特别顾问等一系列职位;”
    “这些单位在过去的几年中,为了dz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吕经理本人更是身先士卒,披星戴月地奋斗在第一线,与广大的基层群众打成一片,并且获得了百姓的拥护和喜爱。”
    “所以,我希望贵单位在后续的办案过程中……充分考虑一下吕经理遇袭受伤事件可能带来的社会影响。”
    考虑社会影响?
    那就是要从严从重啰?郑国辉脸色一整:“是!杨总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考虑到案件的社会影响,从严从重,决计不能寒了那些为了dz市的发展无私贡献自己力量的企业的心;也决计不能伤害德州来之不易的荣誉和数十万百姓的感情……我一会儿就向上级请示,加派人手,对其余的九十二名犯罪嫌疑人进行仔细甄别和排查,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却也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坏人!”
    但凡是稍微有点社会经验的,都能从郑国辉对那些人的称呼改变,以及后续的用词上听出对方的态度。
    听到“仔细甄别和排查”这几个字,旁观的人群中很有几个脸色忍不住变了变,但瞅了瞅杨默那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表情,却终究是没有一个人胆敢开口。
    杨默轻轻点了点头:“第二,事情的缘由和经过,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大体听说了。”
    “就我的看法而言,这件事里里外外充斥着诸多疑点,尤其是案件的初始诱因,也就是临邑县三十多个村子集体违约改种其余蔬菜导致滞销一事,充满着诸多不合理;”
    “毕竟大华公司素来与各村都有着极为良好的合作关系,而且我们收购蔬菜的价格并不低,三十多个村子,涉及到将近2万亩大棚蔬菜的集体改种,这绝对不可能是老百姓出于追求经济考量做出来的自发行为!”
    郑国辉闻言,头皮都炸了起来,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后,这才有些犹豫地问道:“杨总,你的意思是……?”
    杨默冷哼一声:“对于整个德州地区的农副产业链情况,没有人能比我们大华公司更了解,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次冲突的背后,很有可能还牵扯着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案件……而对方的真正意图,很有可能是想破坏德州整个地区的农副产业循环链和营商环境、挑起干群矛盾,从而达到系统性地破坏德州地区经济结构的目的!”
    “所以,作为德州的一份子,我个人建议,贵单位可以向上级领导反映一下,然后与临邑县相关单位开展调查,以吕经理遇袭受伤案件为契机,顺藤摸瓜,看看这背后到底有没有试图破坏dz市经济发展的害群之马!”
    郑国辉听的差点魂飞魄散。
    大爷!
    我叫你大爷还不成么!?
    你这哪是给我送功劳啊,分明就是想把我送进阎王殿!谁tmd不知道县-乡-村这三级之间存在着诸多不可名状的混沌啊!
    你让我们去查,而且还是扣了那么大一定帽子后,让我请示尤市以后跟临邑县的相关单位展开联合调查……
    以dz市这种刚刚升上来的地级市,以及市里面和县域上那混沌初开的现状,这tmd完全就是想引起一场天雷勾地火的神仙打架啊!
    我一个小小的所长,一个不小心不得粉身碎骨啊!别的不说,光凭着各村各乡如今那充沛到令人发指的武德,我丫的要是敢带队下去深查,真要是惹得一些人不爽了,分分钟能把我蹦了信不?
    开玩笑,当下“进乡不进村”这句话,你以为是闹着玩的啊!可杨默的“建议”,他却更加不敢反驳。
    与临邑县联合展开调查的事情,说到底是要刘局长甚至是尤亚坤他们需要拍板做决定的事情,而且到时候未必会抽调自己进组……就算进了组,也未必真的会那么倒霉催的打出gg。
    但是你胆敢驳了杨默的意思,那自己这身皮却是绝对保不住了。
    这位大爷今天虽然一句重话没说,但那压抑着的暴怒却是任谁都看的出来,这摆明了就是一座活火山,谁引了谁死;以这位大佬如今的能量,要想把自己一撸到底,那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哪怕是分管他们这个系统的尤亚坤,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小所长,甘愿冒着引火上身的风险。
    别的不说,光城产基金公司以筹资困难的名义把第三季度的债券业务指标下调一下,就足够财政紧张的市里面喝上一大壶了。
    ctnnd,夹在这些神仙大佬之间,自己这种小杂鱼真他娘的遭罪啊!
    哀叹一声,郑国辉满心苦涩地挤出一个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笑脸,然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正当他好不容易组织了一番语言,想要给杨默打打预防针,提醒他如果到时候尤亚坤拒绝这个提议的话可别把怒火发泄到自己这条小杂鱼身上的时候……
    嘟嘟嘟~一阵最原始的大哥大铃声从某个随身小秘书的身上传来。
    卓君月赶紧走开几步,从包里掏出那块黑砖头按下了接听键。
    嗯嗯啊啊了几声后,这才捂着话筒小跑着来到杨默身边,凑到杨默的耳朵旁,小声地说道:“杨总,是临邑县那边的电话……马/县/长已经知道吕经理受伤的消息了,想要过来探望一下,目前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微微顿了顿,卓君月的声音压的更低:“还有,马/县/长说,如果你这边方便的话,他在探望后想约您单独坐一坐。”
    嗯?马清远?想跟自己单独见见面?杨默的眉毛皱了皱,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好。”
    ……………………
    骨折手术并不是什么大手术,绝大部分情况下,撑破天两三小时就能搞定;再加上杨默赶到医院的时候,土狗同学已经被送进去半个多小时了,因此在一众专家熟门熟路的操持下,杨默只在外面等了不到一个小时,手术室的灯就熄灭了。
    当然,手术哪怕再顺利,也不可能刚做完就允许人探望,因此又是等了半个小时,杨默等人才被允许进入某间干部病房探望这位倒霉催的小妮儿。
    不过还好,或许是因为麻药效果没有完全过去的缘故,右臂已经打好石膏,腰身处也被做了定型的吕莹莹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或许是身体底子非常不错的缘故,整个人的精神却并没有太过萎靡。
    “伤筋动骨一百天,整天就只能躺在硬板床上,关键还不能喝酒……这下完蛋了!”
    土狗同学有气无力地挥了挥自己软绵绵的左手,一脸的垂头丧气。
    大家伙见到这姑娘都快变成木乃伊了,还是这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顿时心头一松,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既然还惦记着喝酒,那就说明伤势如张院长所说,没有瞧上去的那么吓人。
    人只要没大事,那一切都好说。于是乎,在东一句西一句的问候和打趣后,众人在护士的提醒下,纷纷离开了病房。
    留在人群最后的杨默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丫头,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又瞅了瞅门口处想要催促但却又不敢开口的护士,转身便要离开。
    “哎,杨总,等等,你留下,我有要紧事想跟你汇报一下。”
    却是土狗同学忽然叫住了杨默。
    杨默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看她,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用等他,然后折步回来,轻轻关上了病房门,直接把护士关到了门外。
    “你这傻丫头,死要面子活受罪地在那强撑着干啥?”
    走到土狗同学身边,杨默不满地皱了皱眉,然后拿起床头柜上全新的毛巾,挑开吕莹莹额头的刘海,毫不留情地将鬓角处细密的汗珠抹掉。
    麻药又不是万能的,毕竟是动刀子的事情,就算药效还没完全消退,你要说不疼,那绝对是骗人的。
    土狗同学咧了咧嘴:“这不是怕大家伙担心么,况且你那副臭脸这么吓人,要是我再哭丧个脸,你还让不让人家睡个好觉了!”
    随着杨默掌管城产基金公司,又开始明目张胆地站在叶涛背后跟尤亚坤和田广跃硬刚之后,这货身上的威势是越来越重,别说是他之前素来不怎么待见的东营一系了,就连身为他嫡系的何永义、李骏、覃鑫等人,也是越来越怕他。
    偏偏这货平日里虽然永远在人前挂着一副和蔼可亲的架势,但却始终深居简出,活脱脱一个心思深沉之辈,因此像这种城府诡谲的家伙阴沉起脸来,那给其他人所带来的压力可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杨默闻言,瞪了她一眼:“你就整天在那里和稀泥吧……堂堂一个招商公司特别顾问,在大华工业园里竟然被人袭击,今天过来的人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逃脱不了责任!”
    却是轻手轻脚地把吕莹莹的脑袋扶了起来,然后将枕头稍稍抽高一点,垫在她脖子处;旋即蹲了下去,找到病床摇杆,一圈一圈地将病床的上半截摇了起来。
    上辈子的他不管是在综合办里做“外联”,还是青年时期的创业,乃至于后来的做外贸,都没少遇到需要肢体接触的破事,因此在这块堪称是经验丰富的他,自然知道,像这种骨折受伤,最难受的就是只能平躺在床上。
    土狗同学一边新奇地看着自己躺着的这张竟然可以摇起来的病床,一边却是撇撇嘴:“懒得跟你这种蜕化变质的家伙解释,你现在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根本不懂我们下面这些人的难处……什么叫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逃脱不了责任?只要你还跟基层老乡打交道一天,这种意外就不可能避免!”
    说着,吕莹莹眨巴眨巴眼睛:“我刚才看郑所长的表情始终有些僵硬,感觉有些魂不守舍地样子……你是不是打算小题大做,为难人家了?”
    杨默冷笑一声:“什么叫小题大做?我只是站在大华公司的立场上,要求他们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而已!”
    说着,一边按照上一辈子的经验,从暖瓶里倒了杯水后,取出棉签在里面沾了沾,然后润了润某张已然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一边将自己要求郑国辉做的事情粗略讲了一遍。
    土狗同学一开始还被嘴唇上传来的酥痒感弄得浑身不自在,听到杨默的话之后,却是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正当杨默被这突如其来的缄默搞的异常不习惯时,却见土狗同学歪头看着他,露出一个他有些看不懂地笑容:“羊屎蛋,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经常跑过去躲猫猫玩的那间帝君庙不?”
    帝君庙?杨默一愣,仔细在已然尘封的快要忘却的记忆里翻找了一通,这才笑了起来:“记得啊,我们那时候还经常躲在里面烤山药吃呢……每次烤山药前,还得先给关二哥磕上几个头才敢生火。”
    那座帝君庙是他们村子为数不多在某段岁月里残留下来的古老建筑,虽然上一辈子还是在千禧年后被推平了,但却是他儿时记忆鲜明的场景之一。
    土狗同学咧了咧嘴:“没想到羊屎蛋你还记得我们在里面烤山药吃啊,当初还是你拉着我跟着你一起给关二爷磕的头呢,说是不经过同意就在庙里面生火,关二爷会怪罪;”
    “羊屎蛋,你说……我们小时候的那会儿……为什么唯独那间帝君庙,却从来没人去动主意呢?”
    一个,是用于供奉窦建德的“窦王庙”;另一个,则是供奉关二爷的帝君庙了。
    杨默虽然奇怪于这丫头怎么会跟自己聊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想着这丫头大抵是受伤之后惯有的胡思乱想,当即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头笑了笑:“大抵是因为大家伙都很崇拜喜欢关二哥吧,所以不忍心破坏他老人家的香火庙。”
    土狗同学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小时候戏曲里唱的,评书里说的,十个里有六个离不开关二爷,大家那么喜欢崇拜他,哪怕是再混蛋的人,想必也是舍不得坏了他老人家的香火的。”
    说着,土狗同学艰难地侧了侧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默:“可是,你说大家伙为什么会这么崇拜关二爷呢?”
    杨默一下子被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挠了挠脑袋:“可能是崇拜他老人家的勇武过人、忠义无双吧,毕竟桃园结义、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这些故事,咱们都耳熟能详。”
    土狗同学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你说关二爷温酒斩华雄、独自一人护送嫂嫂呵开五城三关,那是何等的威风啊,我那时做梦都想也有自己的一匹赤兔马,然后威风凌凌地拎着一把青龙偃月刀!”
    微微顿了顿后,吕莹莹的语气叹息了起来:“可是随着年岁逐渐变大,见过的人和事变多了,有时候想想,却又觉得可能未必如此……论及勇武,关二哥并不是当世第一;论及忠义,那个英雄辈出的乱世,也有许多不弱于他的,可大家伙就是唯独喜欢崇拜关二爷,只单单给他立了庙……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杨默有些为难地摊了摊手:“这个确是真的不知道了。”
    他本身就对这一块的研究和思考不多,后世更是受到了那些影视文学作品的影响,反倒是对喜好人妻的曹孟德更欣赏些,因此的确一下子给不出什么答案。
    土狗同学闻言,也并不失望,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个笨丫头,原本也是想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的,不过参加了两年工作,见过的人和事越来越多之后,我却有种感觉……或许大家伙那么敬爱崇拜关二爷,不是因为他勇武过人,也未必全都是因为他忠义无双,而更多是因为……他心中有仁,傲上,而不辱下;恃强,而不凌弱罢了!”
    傲上而不辱下,恃强而不凌弱?
    杨默两辈子加起来认识土狗同学的时间足有几十年,哪里不知道她这话的用意?
    吕莹莹认真地看着他:“羊屎蛋,我知道你现在的官做的越来越大,许多决定背后的深意已经不是我这么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笨丫头所能理解的了;”
    “但我只想说,与现在的你相比,其实我更喜欢当初还在钻探公司坐班的那个你;”
    “那个时候的你,没有忘记自己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小老百姓,宁愿冒着被公司处分的危险,还是愿意不遗余力地将那几千米淋雨的老乡们送回自己的家乡;”
    “那时候的你,同样身具傲骨,明明面对着职级高你一大截的冯副总乃至王总,但你还是有骨气顶着干;”
    “那时候的你,同样傲上而不辱下;面对着人家千里迢迢地给你送来的那些只鸡,你给出了回报,但却不是那种施舍式的回报,而是用最真诚的平等态度给出了自己的回礼……明明不会喝酒的你甚至没有摆出科级干部的架子,而是是抬着整箱整箱的酒在事后以小辈的身份跟他们喝的人事不知;”
    “那时候你,真的很好,很好!”
    “可是到了现在,为什么你竟然就可以开始恃强凌弱了呢?”
    土狗同学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生气的意思,只有浓浓的不解和一丝失望:“的确,刘老根打了我,哪怕他是我们临邑县的老乡,哪怕按年纪来说我们得叫他一声叔;可打了人,就是不对,该抓抓,该判判……我不是滥好人,我甚至巴不得他能在里面蹲上个十年八年。”
    “可其他在场的那几号人呢?”
    “是,他们今天是过来堵门耍赖的,”
    “他们违约是很可恶,种出来的蔬菜卖不出去也是活该!”
    “但问题是……他们违约自有市场机制去惩罚他们,可他们只是堵门耍赖而已,自始至终都没动过手,甚至连骂都没骂上两句,你一下子让人给他们按上一大顶莫须有的罪名,还交代要从严从重……这是不是有些太过欺负人了?”
    说到这里,吕莹莹捋了捋有些湿漉漉地头发:“羊屎蛋,我们都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人,我们应该很清楚,公平这两个字,对于那些基层老百姓来说有么多珍贵。”
    “我并不是想要对你说教,以你今天的身份和地位,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在你面前说教;”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农民子弟……我们可以不徇私情,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一套;但是,不牵连无辜,不利用手里的权利去搞连坐那一套,给那些老乡一点最起码的尊严和公平,总归是能做得到的吧?”
    似乎此时的麻药效果已经完全褪去,吕莹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起来:“羊屎蛋,你跟我讲过很多屠龙勇者终成恶龙的故事……我不想你也成为那些故事里的主人公。”
    杨默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却是轻轻叹了口气,取过毛巾帮她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好吧,虽然我还是认为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甚至有时候那些藏在背后打气怂恿的从犯比主犯更可恶……但既然你说了,那就如你所愿。”
    说着,杨默轻手轻脚地将她团在一起的长发散开,好让脖子不难么难受:“我一会儿给郑所长去个电话,那些一同跑来堵门的村民,要是身上没有其它什么案底的话,口头教育一下就放了吧。”
    吕莹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动作轻柔的近乎温柔的男人,那一句“如你所愿”,再度勾起了某段回忆。
    闪避似的将脑袋别了别,土狗同学瓮声瓮气地说道:“还有,我知道你虽然也是临邑县出身,但其实一直不喜欢这片地上的人;”
    “我不知道你打算跟尤市他们一起借题发挥什么,但我还是那句话……咱是农村里出来的人,不管你们怎么勾心斗角,但别苦了咱这些无辜的老百姓,我们不懂你们这些领导们之间的弯弯道道,咱这些百姓无非就是想过上点好日子而已,可不能只把他们当成用了就丢的手纸。”
    无辜?
    可未必都是无辜的哦~杨默抿嘴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叩叩~病房门被推开一角,卓君月的脑袋钻了进来,小声说道:“杨总,马/县/长他们的车已经进城了,我想请示一下……是让他们先来医院探望一下吕经理呢,还是直接约个地方见面?”
    哦?50公里的路程,这就到了?
    够快的啊!
    扫了扫病床上那张满是汗珠的苍白脸孔,杨默没什么犹豫:“请马/县/长直接去城产基金公司吧,吕经理刚刚做完手术,需要保持安静。”
    马清远这次过来,摆明了主要目的就不是为了看吕莹莹的,因此就犯不着让土狗同学多遭这么一趟罪。
    说完,拿起毛巾将吕莹莹额头上的汗珠抹去后,杨默站起身来:“去把护士请进来,告诉护士,现在吕经理的麻药效果已经过去了,手臂和腰身又行动不便,未来的三天里,就麻烦他们24小时贴身照顾了……止疼药什么的改开就开,针灸止痛什么的该上就上,费用挂我账户上,不要节省。”
    卓君月闻言,有些羡慕地看了看病床上的土狗同学,然后迅速地收回眼神:“好的,杨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