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这画风就对了嘛（1）
    即便经过初步机构精简，东营指挥部麾下依旧有21个二级单位，185个三级单位，1292个四级单位，这还没算上那些因为没有编制而未纳入统计口径的三产单位，其规模之庞大，可见一斑。
    因此，杨默那边的申请一打上去，仅仅只是过了三天，便在会上得到了通过。
    而且杨默提出的建议听上去没有任何毛病，解决职工分流安顿的问题，的确不是一个线性的过程，中间会根据各个投资项目的孵化现状，接纳能力存在着客观的高低谷；所以从整体角度考虑，缩减控制一下各二三四级单位的生产经营成本，并增强一下各三产项目的造血能力，提升一下各二级单位的人均效益和存续自持力，的确是能给大华公司争取一段喘气的时间，从而保证后续职工分流工作的顺利开展。
    只不过即便缩减控制生产经营成本会牵扯到非常多令人头疼的问题，但对于大华公司派出的那支特别工作指导小组，其实大部分二三级单位的负责人并没有怎么往心里去，或者说存在着明显的侥幸心理。
    毕竟这次带队的并不是杨默那个名声在外的狠人，指挥部麾下的各级单位数量那么多，许多三级单位更是有着自己的独立财务核算权，就那支人数拢共只有三十多号人的特别工作指导小组，又是缩减成本，又是指导三产项目经营的，就算是千手观音，又能折腾得了几家单位？
    只不过听说这支特别工作指导小组的实际话事人是他们的副组长，而且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虽然听说这货跟杨默的私交非常不错，但又不是每个年轻人都能够像杨默那么妖孽，真要是倒霉碰到特别工作指导小组上自个家来指导工作了，那只要不瞎折腾的太厉害，一切顺着那个据说职称只是副科级的小胖子的意思来就成了。
    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来的！
    ………………
    6月26日。
    庄西某二级单位。
    即便是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某间从外表看上去并不怎么显眼的茶室依旧还亮着灯。
    一个年约五十的壮年脸色有些不怎么自然地看着面前摆着的三份资料袋，被酒精刺激的微微发红的双眼中，看不到多少醉意，瞳孔反倒是有种缩成针的无措感。
    眼前三份资料袋里装的东西其实也并不算多。
    无非就是一份有着两行价格对的设备耗材清单，一份由数十份户头信息和银行流水装订而成的资料……外加一份数条下划线处依旧还是空着的《关于贯彻落实减员增效计划，安排xx单位1991年第四季度职工分流安置工作的观察结果和建议》。
    但如果这三份材料同时放出去，那他和他那几位工作搭档的麻烦就大了去了……尤其是最后那份《建议》，一旦上面横线中的数字多写一个零，那么三五年后他难说需要重新丫丫学语一番也不一定。
    他不怀疑这份《建议》中填上的数字会不会跟后续的文件中出现的一样，大华公司是指挥部这边职工分流安置工作的主体，他们给出来的名额建议，指挥部那边必须认真考虑……况且当下主持减员增效工作的人是穆思远，自家女婿递交过去的名单，他万万没有轻易否决的道理。
    同样喝的二麻二麻的张健君嘻嘻一笑，脸上一副二世祖的摆烂表情：“常伯伯，虽然小侄在临盘采油厂那边的资产管理科混了几年，但那都是瞎混，啤酒烤串是吃了不少，可业务上的东西依旧是两眼一抹黑，也实在看不出来下面人递上来的这些东西靠不靠谱，所以……常伯伯，您帮我掌掌眼？”
    说完，将前面两份文件袋往这个体型比自己更圆润的壮年人面前推了推，一副涉世未深的清澈愚蠢样。
    姓常的壮年人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小张，这可是关于我们单位的材料，让我帮你掌掌眼？这……合适么？”
    张健君毫无心机似地摆了摆手：“常伯伯你这是哪里话，您跟我爸可是同为三期业务进修班的同学呢！”
    “虽然您跟我爸同窗的时间不长，仅仅只有三个月，而且那会儿也不怎么说话，但我爸对常伯伯您在心里可是亲近的很呢……只不过我爸他人就是这样，纯纯的闷葫芦一个，有话也等闲不会轻易给别人说，所以常伯伯你不知道罢了。”
    中途打了个酒嗝，张健君脸上露出一个只有亲近的子侄才会露出的死皮赖脸：“这次出来时，我爸反复交代过了，到了庄西这地头上，凡事一定要多多请教一下常伯伯，趁着这宝贵的机会好好像您学习……这不，趁着这档口没外人，就向常伯伯您请教一下业务上的问题来了不是？”
    说到这，张健君眨巴眨巴眼睛，醉意朦胧的眼里全是委屈：“常伯伯您可是不知道，组里面那些人全是大华公司调派过来的精英，一个个眼高过顶着呢，我这个屁都不懂一个的副组长，要是不借您的嘴拿出点真材实料来，可真堵不住他们那些臭嘴，所以……常伯伯，拜托了！”
    看着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胖子可怜巴巴地合十向自己求助，常忠良背脊一阵发凉。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这么不得了么？
    向我请教？
    借我的嘴拿出点真材实料来？
    虽然预感到这一波大放血是肯定免不了了，但常忠良心里却是隐隐舒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便是大华公司之前在德州突击审计中表现出来的那种又莽又刚的行事做派，但如今看来……
    嗯，果然不愧是石油系统里根正苗红培养出来的下一代，与杨默那种莽夫相比，这小胖子虽然感觉也不是什么好与的主，但目前看来，做事毕竟还是有大局观的。
    想到这，常忠良看向张健君的眼神里气恼之余，竟然隐隐带上了一丝欣赏之色：“小张啊，常伯伯托大，就称你一声贤侄了。”轻轻咳了咳，常忠良的表情全是义正严词：“贤侄啊，摸清我们庄西这边的生产经营成本现状，给出改进方案，是特别工作指导小组的本职任务，有指挥部的正式文件在，除非是在正式场合应询，否则常伯伯我实在是不方便直接对这份材料发表什么意见。”
    “只不过呢，贤侄你也知道，毕竟是只会埋头干活的生产单位嘛，人比较憨直，与外界接触的少，被那些无良的设备供应商蒙蔽，采购时候多花了些冤枉钱也是难免的；”
    “而且基层的那些工人，平日里粗手粗脚的，又没什么文化，操作不规范也一直是让人头疼的问题，在全厂开展了好几次业务培训效果都不好，因此在生产过程中耗材浪费的多一点，设备的报损率高一点，那也是很正常的……再加上我们这些石油单位的本地工农关系现状你也清楚，这么一块大肥肉在这里，不管是原油、柴油、水泥还是那些钻头钢管之类乱七八糟的生产资料，意外报损率居高不下也实在是令人无奈。”
    说到这，常忠良一脸的无奈：“我们有我们的无奈，可问题是……你们特别工作指导小组的那些专家只是一个劲地埋头查账，如果不考虑我们这边基层的实际情况，一切只以他们统计出来的数字为准的话；那么不用看这些材料，常伯伯我就算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重重叹了一口气，常忠良语重心长地看着张健君：“贤侄啊，你也是采油厂的人，应该知道数字是死的，实际情况是复杂多变的，所以常伯伯也不求别的，只求贤侄你能看在你爸和我的同窗情分上，在恰当的时候向杨总和工作小组的领导说明一下情况，还常伯伯一个最基本的清白，常伯伯我也就感恩不尽了。”
    张健君理解地点了点头：“常伯伯说的在理，基层的很多意外情况是不方便直接述之于文字的，而单纯的只是以那些数字来做参考衡量的话，估计哪家单位都逃不了一番问责。”
    微微顿了顿，张健君又是叹了口气：“可是有些情况我们这些从生产单位基层出来的人都很理解，但是大华公司那帮子整天只跟数字和商业打交道，对于石油生产根本一窍不通的家伙却是不知道啊，而且咱们还不好解释，一解释就容易按照特别工作指导小组的流程进入应询环节……到时候我只怕问的越细，误会越多啊！”
    见惯了先抑后扬手段的常忠良闻言，不露山水地看了眼前这个小胖子一眼，知道戏肉要来了，脸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是啊，我也是担心这一点，隔行如隔山，越解释越是解释不清楚……所以，贤侄你脑子灵活，帮常伯伯想想看，看有什么消除误会的办法没有？”
    听懂了常忠良言语中的暗示，张健君嘴巴一乐，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然后一拍大腿：“有了！这些人查生产经营成本现状，最重要的一条指标就是查综合投入产出比，只要把厂部这边的账面营收提上来，把这个指标控基本制住，那不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常忠良一愣，顿时明白了张健君的意思，脸上却满是愕然：“贤侄你的意思是……？那下面的那些拥有独立财务核算权的三级单位怎么办？那么多四级单位怎么办？”
    张健君嘿嘿一笑：“马伯伯你过虑了，特别工作指导小组拢共也就这么三十号不到的人，哪能一下子摸清楚那么多单位的情况？只要周转腾挪的速度够快，动作够果决，那么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尼玛，意思是打算一鱼多吃啰？
    你小子的胃口够大的啊！
    常忠良眼角跳了跳，脸上却露出一丝茫然：“这个我确是不懂了，还请贤侄不吝指教。”
    张健君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去点破这货的装纯，闻言又是嘿嘿了两声：“马伯伯，其实这事不难……”
    足足五分钟后。
    常忠良才满脸的纠结与为难，眉毛七上八下地挑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叹息着重重一拍腿：“也罢，贤侄你稍等，我这就去跟那几家拥有着财务独立核算权的三级单位负责人，以及几家现金流状况还可以的四级单位负责人打电话。”
    张健君却是一脸诧异地拉住了他：“常伯伯，这是干什么？”
    常忠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不是贤侄你说……？”
    见到这货还在那装傻充愣，张健君却是没有半点着恼，只是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哎~常伯伯，别急啊，我知道你性子耿直，可问题是……你见过有偷吃粮食的猫么？”
    常忠良眼角又是跳了两下，知道这次不被狠狠放一波血是彻底逃不脱了，当下一脸的驽钝和疑惑：“贤侄你的意思是……？”
    张健君宛如一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二世祖，语重心长地晃着脑袋：“我的马伯伯诶~！猫虽然不能直接吃粮食，但是吃老鼠是天经地义的啊……所以，这老鼠要是吃饱了，那猫还能饿着么？”
    被这货不加遮掩地点出关键，常忠良的心都在滴血，装模作样地沉思了好一会儿后，这才狠狠一拍大腿，脸上却全是叹服：“贤侄不愧是被杨总看重的青年俊彦，难怪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成为特别工作指导小组的实权副组长……这手段，着实了得！”
    说完，语气里却有些忧虑：“只不过同样带着鼠字，吃粮食的除了老鼠外，难说也有仓鼠，偶尔也有松鼠，我怕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抓的急了，会误伤啊！”
    张健君嬉皮笑脸地摆摆手：“仓鼠这种从香江那边流行过来的宠物，我也是很喜欢的；至于松鼠嘛，那更是保护动物……常伯伯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仔细甄别的。”
    常忠良闻言，深深看了眼前这个圆滚滚的小胖子一眼，连连点头，很是露出一副后继有人般的欣慰笑容：“如此，那常伯伯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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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虽然是很重要的一个伏笔和过渡，但这两章的文字不会很多，原因都懂，也不会过多着墨，两章就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