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拿纸三两步走到自己跟前儿的志刚,李大奎心里一紧,随即面上强露出镇定。
他在赌,赌志刚身为国家工作人员不敢明目张胆的对自己使用暴刑,赌连守仁身为组织成员,不会对这种无底线的事儿袖手旁观。
志刚此时极为兴奋,根本没功夫关注屋里另外俩人的表情,手里拿着一张黄表纸在李大奎脸上不断比划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更为美观。
就在连守仁饶有兴致、李大奎浑身颤抖、忐忑不安等着志刚下一步动作时,没想到他抬起一只手重重的拍在自己脑门上。
“瞧我这狗脑子,光想着纸的事儿了,居然忘拿水了。”
说完,志刚满脸懊悔的把手里的纸塞给身旁的连守仁,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一溜烟的又跑出了审讯室。
李大奎被志刚的这番操作整的有些发懵,等回过神来,内心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极点,脑门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等待被折磨的滋味儿,有时比刑具施加到身上还要更让人感到难以承受。
“我招,我招了,让那个神经病特么的离我远点儿。”
听到李大奎愿意招供,连守仁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急迫,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抽了一口,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那就说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李大奎贪婪的看了眼连守仁手里夹着的烟,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咽了咽吐沫,带着些祈求道:“能先给根儿烟抽吗?”
“抽啥抽,咱们马上开始了。”
没等连守仁说话,推开审讯室门的志刚,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接茬道。
见说话的志刚拎着水壶快步走到自己跟前儿,满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儿,在社会上闯荡了四十多年的李大奎愣是没敢吱声,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连守仁。
“你小子在这儿杵着干啥?还不赶紧去做笔录。”
一听这话,志刚瞬间秒懂,李大奎这是怂了,刚进屋时满脸的欣喜顿时化为乌有。
可领导的话又不能不听,志刚咬牙切齿,目光像把刀子似的狠狠瞪了眼耷拉着脑袋的李大奎,这才嘟嘟囔囔的拎着水壶走到了审讯桌后。
放下水壶,坐在椅子上简单整理了一下纸笔,志刚有气无力的道:“说吧。”
李大奎闻言,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怕志刚还惦记自己,也不要烟了,抬头对连守仁道:“领导,你想知道啥问吧,我一定老实配合。”
连守仁抬手看了眼表,心中开始默默盘算,从李大奎被抓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也不知道钢厂保卫处抓人时有没有打草惊蛇。
或者往深里说,姓罗的有没有在李大奎身边放警戒人员,防备突发情况,毕竟这种小手段是各个情报机构广泛使用的方法。
想到这儿,连守仁也不敢再耽搁时间,快上一秒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先说说姓罗的情况,工作单位、家庭住址,经常在哪里活动越详细越好。”
既然决定招供,李大奎也没打算隐瞒,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都一一说了出来。
“我光知道他叫罗刚,是真名假名就不清楚了,至于工作单位家庭住址他也从来没说过,我也不敢问,怕犯忌讳。
不过,我曾经安排一名佛爷跟过他一段时间,据佛爷说罗刚经常在崇效寺街【白广路1965年得名。】老君地二十九号【现在的白广路二条四号】附近出现,具体他是不是住在那片我没去核实过,不敢保证。”
“那他有没有喜欢去的地方,或者说,你们见面一般安排在什么地方?”听李大奎说完,连守仁怕有遗漏,赶忙追问道。
李大奎仔细想了一下,摇头道:“一年到头也联系不了两回,都是有事儿时他来单位找我,从没安排过什么见面地点。”
连守仁有些感叹罗刚的谨慎,不死心的又问道:“那你有情报怎么找他?”
“听罗刚说他这几年属于静默状态,他的上级根本没给过任务,我自然也没啥事干,这次的事儿,还是前几天他突然来找我时交代的。”
“那他说没说拿到东西后送到哪里?”
连守仁的话刚问完,李大奎想也没想,十分坦然的回答道:“没有,只告诉我把东西放好,他会自己来取的。”
听到李大奎的答复,连守仁顿时感到一个头俩大,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习惯性的掏出烟点上,一边皱眉抽着烟,一边在心中思索着破局的办法。
李大奎见不再对自己进行询问,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连守仁,接着又偷瞄了一眼坐在审讯桌后拉拉着脸的志刚,很有眼力见的低下头不再吭声,连自己招供算不算立功表现都不敢问。
屋里三人各自盘算着心事儿,谁也没再吱声,审讯室里只剩下了连守仁抽烟的动静。
“你在屋里好好待着,别搞啥妖蛾子,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说罢,连守仁迈着大步出了审讯室。
“媳妇嫁进门,媒人扔过墙……”
看着连守仁开门出了审讯室,志刚转过头,一边嘴里小声抱怨着,一边阴恻恻的盯着坐在审讯椅上的李大奎。
感到志刚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原本低着头的李大奎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来个眼不见为净,跟神经病单独待在一个屋里,太特么折磨人了。
连守仁离开审讯室,没用多大功夫便来到了门口的值班室,透过窗户向里面看了一眼,何援朝如他想的一样,果然还在。
何援朝这会儿坐在值班室内正和保卫人员聊着天,听见动静,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见到连守仁站在值班室外,知道他肯定有事儿,赶忙起身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