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收拢在外的职业者小队，随后大军如潮水般退出山区。
    尽管指挥层并未告知士兵己方战败，准备撤回王国，但士兵们也不是傻瓜。
    如果战事顺利，或者有胜利的可能，怎么会把付出惨重代价才占领的平原地区吐出去？
    要知道联军在平原可是投入了大量资源修建岗哨，难不成是送给莱克的礼物？
    士兵们心中不安，跟随队伍往克顿城前进。
    与数月前大军开拔时相比，这会的联军气势低落，士兵中弥漫着一股惨淡的气氛。
    这些画面通过无人机传回莱克指挥部。
    多米特并未着急立刻追击，而是等联军全部撤出山区到达旷野，才下令装甲一军开路，其余步兵团跟上，第一军最后出发。
    张牧则独自走出洞窟飞上天空，寻找隐蔽在云层中的布洛瓦三人。
    “联军的圣级还是没消息吗？”汇合三人后，他问。
    佩斯托娅摇摇头：“最后几天我们甚至主动搜索对方，但还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他们好像……”
    布洛瓦接过话：“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见鬼了，不出力他们随军出征干什么，在家待着无聊？”张牧挠着鼻尖寻思一会，忽然想起自己的俘虏，“问问阿克？”
    说干就干，他打开“世界”光门，心念微动准备把阿克传送出来。
    佩斯托娅打量着光门：“品质顶级的世界确实很方便，如果在每一座城市都开一道门……”
    布洛瓦笑着打断：“再强的世界也有极限，再说张牧的级别……”
    “我现在最多只能布设八扇门。”张牧一边回话，一边送出阿克。
    成为俘虏被囚禁在“世界”，阿克似乎并不焦躁，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手里握着根剥好皮还没来及下嘴的香蕉，茫然环视一圈，看清围着自己的四人才回过神：“结束了？”
    “快了。”张牧应了句，随后问道，“上次你告诉我，算上你在内，联军一共有六个圣级对吧？”
    “我被你们抓走之前是六个。”阿克强调道。
    “他们为什么不出战？”
    阿克一愣，张牧见状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他听完后哈哈大笑：“那群家伙，整天嘲笑我是胆小鬼，原来和我一样啊！”
    四人互相看了看，布洛瓦问：“什么意思？”
    “张牧先生说联军即将战败，你们三位隐蔽在暗中不出，是这样吧。”
    “嗯。”
    “他们不敢先暴露自己，担心被你们偷袭以命换命。”
    布洛瓦满脸困惑：“他们不止五个圣级，如果把国内所有圣级派来，就算我们三个以命换命最多只能换掉三个，胜利的还是他们。”
    “问题就在这嘛，他们都不愿意自己是被换掉的三个人其中之一。”
    张牧有点傻眼：“莱克反攻的意图很明显了，他们就算现在避开，等莱克攻进本国境内还怎么避？”
    阿克露出费解的神情，片刻后似乎想明白了，一阵恍然，笑着解释：“王国灭亡了，他们换个王国投奔就是了。
    除去地位可能比以前低一点，不会有任何其它的变化，他们依然受人尊敬，修习资源有人乖乖送来。
    干嘛要拼命？”
    张牧呼吸一窒。
    心说蓝星是有“一个月工资3000你玩什么命”的梗流传，但玩笑性质颇大，没想到索尔大陆践行起来了。
    可是，圣级的工资不止3000啊。
    张牧看向布洛瓦，眼神透着探询。
    圣级都这样的吗？
    布洛瓦嘴角抽了抽：“不知道，别看我。”
    佩斯托娅显然也很难理解，眼睛里的迷惑快溢出来了，就连一边始终沉默的国王护卫老头都面露迷茫。
    看他们的表现，张牧晓得暂时别想弄清这个问题了，反手把阿克塞回“世界”，向三人道：“联军可能做最后一搏，
    阿克的话……或许是真的，但不能全信，麻烦三位还是像原来那样，在战场上空隐藏。
    除非联军圣级出现，否则就算我方全军覆没也不要暴露。”
    说完张牧当先往联军撤退的方向飞去，三人却并未当即动身。
    布洛瓦遥望张牧的背影逐渐缩小，直至消失在天际，忽然笑起来：“我以为，莱克会在此战中灭亡，但现在看来，不但不会灭亡，或许真能重建冰雪帝国也说不定。”
    佩斯托娅也笑着：“我挺好奇他的故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从未听说过，简直像是凭空变出来的。”
    “艾薇儿殿下没告诉你吗？”布洛瓦记得备战期间两人经常凑在一块嘀咕。
    “没有。”
    布洛瓦想要追问，护卫老头拦住：“该出发了。”
    “也是。”
    三人不再耽搁，在云层中追向张牧。
    …………
    全体出动的装甲一军正在追击敌军，发动机的巨响打破了旷野上的安静。
    数百架坦克伴随着轰鸣往前，每辆坦克左右都有数名步兵陪跑。
    炮手巴尔从坦克观察口探出脑袋，确定步兵体力消耗过大，缩回去下令全体停车，给步兵一点休整的时间。
    车长熄了火，扭过头，胳膊搭着座椅靠背：“嘿，上次讨论的问题我想到答案了。”
    “什么？”
    “就是张牧元帅到底来自哪。”
    “喔，答案是什么？”
    车长一脸神秘的指了指头顶，巴尔下意识抬头，看着坦克顶部呆了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天空。
    “呃，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神。”车长拍了拍坦克的操作台，压低声，“张牧元帅创造了这么多神迹，除了神我想不到别的答案了。
    还有，我觉得只有神才配被神通缉。”
    巴尔撇撇嘴，心里并不认同，虽然他也不清楚张牧从哪来。
    唠嗑吸引了其他组员的注意力，纷纷参与进来。
    “我赞成，毕竟从来没见过神点名要谁的性命，为此不惜解除延续上万年的禁令。”
    “没错！”
    大伙聊的火热，巴尔却意兴阑珊，心里只想赶紧追上联军，痛快的开炮。
    “巴尔，在想什么呢。”装填手余光瞥见他低头沉思。
    “啊？
    噢，在想一个人。”
    “谁？”
    “你们不认识。”
    “说说名字，也许我认识呢？”
    “不知道。”
    “？”
    车组几人略到不解，但也没多问，因为步兵已经休息完毕，得上路了。
    打响发动机，坦克继续往前，步兵跟在左右。
    开了会，视野内仍旧没发现联军士兵，车长骂骂咧咧：“这群家伙跑的真快。”
    “我们得照顾步兵的速度，不然早追上了。”装填手接了句，又挠着头嘟囔，“坦克可以帮步兵抵挡攻击我知道，可是……追击为什么也要步兵跟着？
    不能我们先追到敌人再……”
    “如果抛弃步兵，一旦被职业者近身我们肯定完蛋。”巴尔站在观察镜前扭头，“而且步坦协同我们运用的还很生疏，
    前些天……有步兵不小心被坦克碾死的事故你们也听说了吧。”
    说起这事，众人一阵心悸。
    事故消息传到指挥部后，多米特暴怒，亲自赶到前线，把涉事坦克的全体车组成员和步兵小队的队长革职。
    他们可不希望自己落得同样下场。
    大伙都陷入恐惧不语，驾驶室内氛围有些压抑，车长赶紧转移话题：“不久前参战的第一军你们知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机械师像是打了鸡血，瞬间从惶惶中醒来，“很久以前就听闻过第一军，传说它是张牧元帅亲手建立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使用的武器。”
    装填手似乎想起了什么，接过话：“外形和我们用的很相似，不过……更强。
    莪亲眼看见一名第一军士兵的步枪释放出屏障，挡住了职业者的魔法！”
    巴尔一边看着观察镜，一边回忆曾经达姆和自己的闲聊：“那个是魔……”
    说一半停住，众人心里被挠的痒痒，车长催促道：“是什么？”
    “是能抵挡魔法的武器。”
    几人等了半天等来一句废话，一同翻起白眼。
    车长很不满：“你在说……”
    “警戒！”巴尔突然高声，“敌军出现在前方！”
    众人心中一惊，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旷野远处，二万多变异驮犀骑兵列阵，面朝装甲一军，左右翼是职业者带领的步兵军团。
    敌人野心不死，打算搏命了。
    巴尔转动着观察镜，扫视敌军阵型。
    当一名驮犀骑兵的容貌进入视野，他忽的兴奋起来，浑身颤抖着叫来机械师接替观察工作，自己火速窜回控制台。
    竟然……竟然……又遇见你了！
    他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全因那名骑兵。
    骑兵他不认识，但相貌至死也不会遗忘，深深刻在脑海深处。
    操控着主炮瞄准那名骑兵，巴尔嘴角缓缓裂开，无声自语着：“很喜欢骑驮犀在边境嚣张是吗？
    希望今天之后你还有命可以骑驮犀。”
    莱克一方追击，联军欲最后一搏，双方没有后退的理由，大战瞬间爆发。
    先动的不是装甲一军的坦克，敌军暂未进入射程。
    驮犀骑兵奔跑起来。
    两万多头驮犀一同疾驰，大地晃动，跟在坦克左右的步兵甚至步伐踉跄。
    所有车长同时嘱咐自己坦克旁的步兵放缓脚步，准备脱离坦克群，一边开足马力朝着驮犀骑兵冲去。
    轰隆隆的数百架坦克与自己对冲，驮犀骑兵不惊反喜。
    坦克他们交手过，和魔晶大炮相似的爆炸攻击威力确实恐怖，可一旦近身，驮犀可以轻松撞翻“笨重”的坦克。
    骑兵军团长怪叫着，引动骑兵们一起怪叫，扬起长鞭抽打驮犀，把速度提升到极限。
    双方逐渐接近，骑兵们纷纷压低身形抵御即将到来的剧烈撞击，右手握住挂在驮犀身侧的长枪。
    驾驶室内的巴尔不禁嘲笑：“白痴。”
    车长听见了，大笑着下令：“以为坦克很笨拙吗？
    哈哈哈，转向！”
    在骑兵惊愕的眼神中，数百架坦克从中分开，分别往左右开去。
    奔腾的驮犀骑兵来不及减速，直直从中间冲过。
    “掉头，重整队形！”
    骑兵军团长鼓动魔力大喝，然而驮犀群减速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须知有着灵敏制动系统的汽车不保持安全跟车距离，一旦前面急刹都极易追尾。
    驮犀们只能缓缓降速，坦克当然不会放任，主炮三百六十度转向瞄准骑兵群，开炮。
    猛烈炮火在驮犀群里炸开，被炸翻的驮犀绊倒了更多驮犀，骑兵们顿时乱作一团。
    装填手渴望欣赏敌人的惨状，可惜得守在岗位前不能离开，于是化不得而见的悲愤为力量，拼命的搬炮弹。
    他如此努力之下，巴尔射了个爽。
    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在驮犀骑兵中炸开，混乱从弹着点往外蔓延，驮犀被翻到的同伴挡住路，连调转方向都极为困难。
    交战不过十多分钟，精锐的驮犀骑兵已然丧失战斗力。
    坦克们抓住机会，在外围游走着倾泻炮火。
    联军的步兵团不知是被出于预料的结果吓傻，还是指挥官有什么计划，停在原地并未进攻，眼睁睁看着自家的骑兵被屠杀。
    坦克群察觉情况，心里琢磨不明白，只好先忙着歼灭骑兵。
    为了尽可能困住骑兵，炮手们一直往外围轰击，被轰翻的驮犀成了障碍，拦住了中间驮犀出来的路。
    然而终究数量原少于敌军，一部分骑兵经过挣扎终于冲出驮犀群，双眼通红的冲向坦克。
    变异驮犀的体型毕竟太大了，跑起来威势骇人，冲击力不会弱到哪去。若被近身，坦克难免会有损伤，驾驶员们纷纷开始机动躲避。
    “想跑！”眼看坦克故技重施，骑兵们咒骂着驾驭驮犀修正方向。
    遗憾的是成也体重败也体重。
    驮犀依仗吨位的加成，跑起来能撞塌城墙，可吨位重就代表着不灵活，尤其是狂奔的时候，转向极为艰难。
    骑兵看着坦克离开自己冲锋的正前方，心中怒火滔天却又不敢快速变换方向。
    那样不用敌人动手，驮犀自己就会侧翻。
    就这样，坦克群放着骑兵的风筝，战场上还能站立的驮犀，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减少，直至被蚕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