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石雕无声立着山顶空地,四周是白茫茫的风雪。
会议室寂静的有些异常,众人愣愣盯着屏幕里的石雕。
单纯一个石雕出现在无人山顶,虽然会让人迷惑究竟是谁如此无聊,辛苦爬上没有路的山顶就为了放一座石雕,但终归不至于被惊呆。
众人震惊的原因,在于石雕本身的某些细节,以及一些其它东西。
比如,飘落的雪花竟然自动改变路线避开它,仿佛石雕四周一定范围内存在斥力,会排斥一切靠近的物体。
再比如它睁开的双眼并不是石头,而是……灵动的,好似人类眼睛的眼球。
它没有别的脸部器官,诸如鼻、耳、嘴等等,因此引得众人更专注的注视那双像是拥有生命的眼睛。
“那……那是什么?”尽管它显而易见的是一座石质人形雕像,可还是有人迷茫发问。
旁人并未因此嘲笑问这人,他们心底有同样困惑。
一屋人久久沉默,最后是总统打破凝滞的空气:“派人去看看,立刻!”
十七号的考官也就是壮汉,刚在附近出没过,很难让人不将石雕出现的原因联想到他身上。
接过关俄国男人的士兵还未离开,命令层层传递,很快传到队长的耳机中。
他们在原地等待几分钟,支援的直升机轰鸣着飞来。
士兵们分成两队,一支护送男人撤离,另一支登上直升机,往目的地山峰飞去。
距离并不很远,约莫十多分钟便抵达。
山顶空地的面积还算宽阔,不过是相对人而言,换成直升机就略显狭窄了。
直升机无法降落,士兵只好从机舱里抛出绳索速降。
十余名士兵飞快落地,稍微环视一会,发现了立在空地正中间的雕像。
上级警告过事关重大,雕像很有可能涉及超凡,不可小视。因此士兵们并未因视线内没出现危险而放松,保持作战队形,端起枪警惕的缓缓靠近。
到了近前,队长停住脚步竖起右拳,小队全员随之停止前进。
雪这会已经停了,他端详雕像好一会,蹲身抓起一团雪轻轻抛过去。
不规则雪球在空中划着弧线落向雕像,在到达面门一拳距离时,仿佛遭遇了重击,整个爆开。
心情刚舒缓一点的士兵们被突然的异动惊到,本能往后快退几步。
过了许久,并无其它动静,队长定了定神,开启耳麦联系上级汇报情况,并请求下一步指示。
发生的一切,会议室众人通过屏幕全程目睹。
他们可以确定,雕像绝对和十七号有关。
总统眯了眯眼,没着急下令,而是微笑面向背靠墙壁排排坐的两国访问团:“各位先生、女士,我们有很重要的机密商议,请你们先回避一下。”
两位领队当然明白他压根不是要商议什么,那座石雕连具体作用都没都没查清楚,你商量啥?
不就是担心后续调查会暴露秘密吗?
两人明知雕像隐藏着天大隐秘却不能旁观,自然心有不甘,只是纵使他们浑身抗拒离开,可在总统犀利眼神的逼视下,也唯有起身走出屋门。
大门缓缓合拢。
门关上,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众人发言不再顾忌什么。
有幕僚当即开口:“总统阁下,请下令封锁现场,天空也是,禁止任何飞行器通过该区域上空。”
话音刚落,又有幕僚提出反对意见:“不行,万一十七号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贸然动作可能会招致反感,甚至武力冲突。”
刚接过秘书电话准备下令的总统听见这话,不禁迟疑起来。
是啊,或许雕像就是壮汉摆放的,如果自己封锁现场打乱了他的计划,会不会……能联系他问问就好了。
想到这,总统有些难受。其余三国都有稳定的联络超凡的办法,只有自己遇事找不到人,瞪眼干着急。
一群人商议很久,最后决定让抵达山顶小队原地驻扎,防止雕像遭遇意外。
至于是否封锁领空和周边区域,他们打算派人去十七号入口尝试联系,征求十七号的意见。
秘书领命离去,总统吩咐下属关闭石雕的直播画面,访问团得以返回会议室继续旁观剩余四人的考核。
…………
长期驻扎所需的物资很快送到山顶。
直升机投下木箱后轰鸣着螺旋桨离开,士兵们用沾着箱体侧面的工具敲开木箱,取出里面的一应物资开始暗影扎寨。
转眼三天已过。
帐篷里,士兵们围坐在火堆前闲聊,不时往里面添根柴。
“这该死的天气!”负责看守雕像的士兵掀开门帘走进,对坐成一圈的其中一人道,“该你了。”
轮到自己的士兵拿起枪,扣紧衣领前的扣子,踏入帐篷外的风雪中。
换下的士兵则赶紧坐到空出的小板凳上,双手伸出在火堆上翻转着烘烤:“我们究竟还要在这待多久?
轮换的小队什么时候来?”
队长把刚烧开的热水倒了一杯递给他:“很遗憾,上级还没通知。”
“没通知轮换的具体时间?”
“没通知会不会轮换。”
“真该死。”士兵骂了句,为排解不满聊起别的话题,“前几天我们接到的男人应该去莫思科了,剩下的四个不知道通关没有。”
“恐怕很难。”有士兵接话。
坐他对面的士兵跟着说:“那天的追逐战你看见了,如果不是考官救人,这会他大概已经看见自己的太奶了。”
队长加入进来:“太遗憾了,我们错过了抢狼骨的好机会。”
“没办法,谁知道怪物居然不攻击靠近狼骨的人了。”
几人接着聊了会,话题扯到石雕上。
“你们说,那个东西究竟有什么用?”一边说,他一边抬手隔着篷布指向外面。
“挺古怪的。”刚被换下来的士兵浑身打了个哆嗦,“和它对视的时候,我总感觉那里面待着一个人,用冷漠的眼神凝视我。”
三天下来,所有士兵都轮换了数次,看守时闲着无事,难免打量石雕,这名士兵的感受他们自然也遭遇过。
“没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它好像不是一个石头制造的雕像,而是一个拥有生命的人。”
“它到底从哪来的?”
队长拍了下他脑壳:“还用猜吗,肯定是十七号的手笔。”
“不一定吧,也许是别的超凡。”
“我觉得不太可能。
现在露面的超凡组织只有三个,华国的山门,嘤国的霍格沃茨,还有我们的十七号。
他们从没有暗地去另外两家地盘的行为。”
“白痴,去了你能知道吗?”
“呃……”
队长摆摆手打断两人的辩论:“我有点猜测。”
士兵们一听,纷纷竖起耳朵。
沉吟一会在脑海组织语言,队长缓缓开口:“它会不会……是一个神?”
神?
众士兵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人道:“队长,我们认知里的神,应该就是现在出现的超凡。
他们用超凡能力帮助普通人,普通人无法理解那些超凡能力,于是用神来解释。
至于你说的神,那种无所不能的,我感觉……”
最后一句话他只说一半,但众人清楚没说出来的一半是什么,心里也很赞同。
队长并未在意,自顾说:“人形雕像,离奇出现在无人野外,拥有神异能力,怎么看都和神话传说里的神一模一样。
如果跪拜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有士兵笑起来:“就算事实真像队长说的,我们心不诚去跪拜,估计不会有用的吧?”
气氛变得轻松,左右无事,大伙开动想象力,顺着话题往下胡扯。
“要是有效的话,神会赐给我们什么?”
“那得看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嗯……一个穿吊带黑丝的金发大波女郎!”
“哈哈哈……我也想要!”
队友不屑一笑:“你们应该有点追求。”
“喔?比如?”
“至少得要两个!”
众士兵又是一顿哄笑。
然而笑声尚未落下,刚出去不久的士兵在外面掀起门帘,语气慌乱道:“快,快过来,雕像有动静!”
“发生了什么?!”
队长边问边和队员们抓起枪冲出帐篷。
风雪初歇,只余米粒大的雪晶点点飘落。
士兵们快步跑到石雕近前,绕着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怪异之处。
队长疑惑问:“动静呢?”
看守士兵咽着唾沫:“刚,刚刚它的眼睛动了!”
“眼睛动了?”
“对!往右边移动,好像在看着什么!”
“往右边……”队长不解,便打算模仿它的姿势,走到石雕身后站定,眼珠缓缓右移。
当移动到极限时,帐篷进入余光,他顿时浑身僵硬,心里仿佛有一枚炸弹爆炸。
“开……开玩笑的,吧?”
士兵们对他脸上露出的惊恐表情不知原因,好奇问:“怎……”
刚开口,山顶突然刮起猛烈的风,风裹挟着雪晶一同闯入嘴中,士兵被呛的咳嗽不停。
这般狂风,按理说二十多公分高的微型石雕早被刮飞,可它却安然立在雪地,好似风就是他唤来的一般。
士兵们没有间隙观察石雕的诡异,他们的注意力全被天空上不知何处来的乌云吸引。
世界蓦然暗了下去,风更急了,呼啸着,似乎欲要将众人席卷离地,掉落山下。
“队长!”士兵们睁不开眼,只能大声呼喊队长请求指示。
然而队长这会自身难保。
他看见石雕竟然转动起来,由背朝自己变成面朝自己,透着光,好似水晶般剔透的双眼注视着自己。
眼神里有质问,有冷漠,还有一丝怒。
头顶的乌云旋转起来,速度愈来愈快,形成了两个并排的偌大漩涡。
仰头望去,漩涡中心深邃而黑暗,好似天空的双眼,无情俯视着大地,俯视胆敢不敬自己的无知凡人。
我们惹怒他了?
队长有所开悟,但自己没有对石雕动手动脚,甚至连接近都很……难道是刚才的闲聊?
他想起队员们的打趣。
可……那点小事算冒犯吗?
队长无法得知问题的答案,没有时间了。
漩涡中闪烁着雷光,似乎正酝酿着暴怒的一击,他毫不怀疑目标是自己。
犯错了怎么办?
弥补损失,道歉。
队长想不出石雕有什么损失,那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后者。
“快!过来,跪下!”风仍在狂啸,他不清楚队员能否听见自己的喊声,竭力尝试。
理论上,如此大的风声很轻松就能淹没队长的声音,古怪的是队员们居然全部清晰听见,像是直接耳边出现。
士兵乱成一片,不晓得该做出什么应对,这时队长命令传来,立刻顶着狂风跌跌撞撞的到石雕正前方,也就是队长的身后。
“跟着我做!”队长再次大喊,随后双膝跪在雪地,俯身叩头,“请饶恕我们的无知!”
士兵们有样学样。
“请饶恕我们的无知!”
一遍遍重复着求饶,慢慢的,风似乎微弱了些,仿佛黑夜的四周也逐渐亮起来。
有效!
众人心中振奋,喊声愈发高亢,跪拜的姿势也更加虔诚。
不知过去多久,风歇了,乌云消散,午时的阳光洒落大地,落在他们的肩头和后背,带来一丝暖意。
他们额头贴着雪地,久久不敢起身。直至半小时后,确认所有异象都消失,才撑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大腿站起身。
队长先小心看了眼石雕,接着环顾四周。
帐篷安然待在原地,并未被大风刮跑,甚至连形状都保持原样,一点不见歪斜,好似从未有狂风来过。
惊魂未定的士兵走过来:“队长,到底怎么回事?”
“我随口的猜测,可能……”队长忽然转身,“快,立刻联系上级汇报情况!”
“是!”士兵应了声,扭头冲向帐篷钻进去。
几秒后,士兵脚步僵硬的走出,手里握着几片不规则的塑料碎片。
队长看向他:“你发呆干嘛?还不快……”
“队长。”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继续说,“我发誓,莪真的只是轻轻拿起卫星电话,可……它碎了。”
“碎了?什么碎了?卫星电话?”
“是,是的。”
“你在胡说什么?”
士兵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挂在队长胸前的步枪,又依次扫视同伴们的,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他抿了抿嘴,压抑着内心的汹涌,尽量让自己不要失声尖叫:“我,额,你们,你们最好看看自己的枪。”
众人下意识低头,扳机上方的枪身侧面,赫然出现几根凹陷的手指印。
山顶陷入寂静,只有微风拂过耳边的声音。
许久,终于有人醒来,不可置信的又蹦又跳,似乎在测试身体力量。众人被他动作惊醒,随后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