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联军与莱克的战争形势如何变化不谈，终归是持续了将近两年。
    这段岁月里，不说联军，就是莱克自己的军团，近距离接触过第一军的军团也不多。
    他们对第一军的了解，大多来自第一军外派的教官。
    出于保密的缘故，教官们也不方便透露太多，因此这份了解也很有限。
    将近两年中，第一军除了达姆等少数在外部活跃，其余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基地待命。
    或许正因如此，第一军在双方的士兵眼中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甚至兴起了“传说中的第一军”的热议。
    那么，大多时候都未参战的第一军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其实他们的日常并不复杂。
    每天例行训练体能和熟悉各种新式魔导武器，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学习。
    学习张牧专门制定的“基础物理知识手册”，以及“基础生物知识手册”。
    在接到对付飞龙骑兵团的任务后，出发前夕张牧还特意亲自给他们恶补了有关飞龙的常识。
    当第一军携带防空炮在联军境内行驶途中发现头顶的飞龙时，坐在装甲车内的士兵丝毫没有初见飞龙的惊奇，都一脸了然。
    果然和元帅大人教导的一样，完全就是个会飞的大爬虫。
    作为莱克最精锐的军团，第一军当然不会被心底的思绪干扰作战，有条不紊的启动多管防空炮。
    待飞龙进入射程，立刻按下开火按钮。
    就像张牧预测的那样，飞龙的骑士压根不认识防空炮，丝毫不指挥飞龙机动规避炮口的锁定，倾斜着向第一军阵型俯冲。
    然后结结实实撞上冒着火光的子弹在空中衔接成的“绳索”。
    随着炮管的角度修正，“绳索”仿佛被人用力甩动，在天空平移起来，形成一条弧线。
    所有身处弧线移动轨迹上的飞龙，顷刻间爆成一团血雾。
    喔，倒也有运气好的，只是被“绳索”擦了下，勉强残存一些断肢或者其它身体零件，笔直坠落地面。
    飞龙骑兵团大概是被突然的袭击打懵了，已经将第一军纳入射程，却忘记张口释放龙炎。
    第一军很高兴，原以为多少会有点损失，现在看来，可以零伤亡拿下飞龙骑兵团了。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扭头看向操控炮台的同伴：“待会让我也过过瘾？”
    “别闹，总共就三百头左右的飞龙，我们都不够分的。”
    “那太可惜了。”
    “说起来，他们不是号称刚诺帝国最强大的飞龙骑兵团吗？
    怎么遭到攻击连躲都不会？”
    司机憋着笑：“笨，刚诺帝国就他们一支飞龙骑兵团，不是最强是什么？”
    “这……”
    发现自己犯蠢的炮手恼羞成怒，更加疯狂的向天空倾泻子弹。
    300头飞龙不算少了，这点体现在他们可以一夜之间毁灭一座城市，刚诺帝国建国数千年仅仅积攒下这个数字也是佐证。
    然而放在射速恐怖的防空炮面前，委实不太够看。
    防空炮的火力网持续数分钟，高空便只残余个位数的飞龙，这些骑士比较机灵，第一时间拉升高度，又借助同伴的身体阻挡子弹，才侥幸逃生。
    大多数飞龙可就没他们的好运了，基本全部死在子弹射击下，即使不死重伤的，从天空砸到地面也摔死了。
    至于他们后背上的骑士，在察觉飞龙逃生无望后，立刻舍弃飞龙跳向空中。
    飞龙骑兵团的骑士选拔标准是最低高级骑士，这个高度直接摔到地面倒不用担心摔死，最多受点伤。
    若用飞龙对比蓝星的战斗机，那骑士就是战机驾驶员。
    按照国际公约，各国应禁止射击跳伞的驾驶员，只是很遗憾，索尔大陆没有类似的约定。
    第一军士兵晓得从天而落的骑士职业级别绝不会低，虽然他们拥有魔导武器并不是很畏惧，但能轻松在天空就解决敌人，为什么要冒险进行白刃战呢？
    第一军士兵忽视了逃走的几头飞龙，炮口调转扫射自由落体的骑士们。
    于是一团团血雾仿佛烟花般在天空炸开，透着一丝妖艳美。
    习惯残酷战斗的第一军士兵，毫不在意沿着空气传来的血腥味，专注射击骑士。
    终于，空中看不见一个完整的人，只有逐渐消散的血雾。
    “战斗结束，打扫战场。”团长下令，士兵们将防空炮保持在待机状态，防备逃走的残军去而复返，其余士兵下车前往飞龙骑兵团坠地的地方。
    他们端着枪，在姿势各异倒在地面的骑士们脑袋上补一枪，以防有人装死。
    做完这些，才开始收集尚算完整的飞龙残骸。
    等附近一圈只剩骑士尸体和飞龙的模糊血肉，他们扭头将残骸装车，原路返回克顿城。
    不是就此退出前线。他们把残骸交给研究院后，还得继续在前线战斗，毕竟防空炮不止能打飞龙，只要布置妥当，对付魔导士和大骑士也很奏效。
    回去的路上，一名司机和副驾驶的炮手闲聊着。
    “开炮射击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
    “和开枪有什么不同？”
    “嗯……因为最大射程超过视力极限，所以瞄准的方式不太一样。”
    “具体点。”
    “我想想……如果敌人躲在云层里面，防空炮的射程是能打到，但我看不见敌人，没法瞄准。
    这样一来，要是敌人发现我们的弱点，以后就不好对付飞行魔兽了，它肯定会飞得很高躲避我们的视线。”
    “不用担心，我听说军团里正在培养雷达兵。”
    “雷达兵？”
    “就是专门操控雷达的士兵。”
    “第一军有这个培训项目吗？”
    “你不知道？”
    “呃，不知道。”
    “好吧，我也是听连长说的，多米特军团长前些天挑选了一批士兵秘密训练，训练目标就是学会操作雷达。”
    “雷达……我记得这东西是用来侦查敌人的？”
    “对，可以侦查到视野之外的敌人。”
    “无人机也可以。”
    “不一样的。”
    “哪里？”
    “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只听连长说有了雷达，再配合无人机，以后我们瞄准敌人就不需要用眼睛了。”
    “真的？！”炮手扭头注视司机的侧脸。
    “反正连长是这么告诉我的。”
    “就是不确定喽？”
    “诶~管它呢，过段时间等公布就晓得了。”
    “也是。”
    车队沿着土路渐行渐远，很快转个弯消失在山后。
    …………
    夜幕将临。
    某座无名大山的山脚，紫荆军团正忙着安营扎寨。
    军团长乃一军统帅，这些琐事自然不需要亲力亲为，便寻到溪流边的石块上端坐。
    他的姑妈背着手，仍然那套裹住全身的盔甲，从营地中走来。
    很奇怪，明明是一位神佑，即使不表明身份，一身的气势也做不得假，可她经过的士兵却无视了这个不凡的女人，自顾低头忙碌。
    “姑妈。”军团长抬头看见她。
    “叫神佑大人。”
    军团长已经懒得在意为什么又要求自己换回正式称呼，只能说无论年纪多大的女人都一个样，心情说变就变，他无力反抗，只能乖巧顺从：“神佑大人。”
    “嗯。”
    “您找我有事吗？”
    “每天行军不到百里，什么时候才抵达莱克？”
    “我们这次的任务地点不涉及莱克。”
    “神佑有权接管指挥权。”
    “那您应该直接下令，神佑大人。”
    “叫姑妈。”
    “我……”军团长深深叹口气，“姑妈。”
    “乖。”女人被头盔遮挡的脸上大概笑眯了眼，上前几步揉着他的头发，“体谅一下姑妈希望早日重逢爱人的心情啊。”
    “你们不久前才……”
    “已经快两年多了！”
    “两年对一位神佑来说……”
    “呜——”
    天空忽然响起的哀鸣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军团长疑惑仰头望去，听着像是飞龙的叫声，可声音怎么感觉……
    过了片刻，七头飞龙钻出云层，在空中摇摇晃晃的降低高低，落在两人面前。
    军团长眯起眼，凝视七名跳下飞龙的骑士：“你们的军团长呢？”
    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低头沉默。
    军团长的眉毛扬起来：“死的只剩你们七个？遇见了多个圣级？”
    “不……”一名骑士面有些局促，吐出一个字后缓半天才继续说道，“我们遭遇了传说中的莱克第一军，他们……使用了一种古怪的魔法道具，
    呃，也可能不是魔法道具，我没有感知到魔力波动。”
    军团长似乎并不在意如此惨重的损失，饶有兴趣的看向身旁女人：“姑妈，很有意思。”
    “我去查查这个传说中的第一军。”女人摆摆手，转身走远。
    她对这一幕早有预想，只是没料到来得如此之快。
    军团长的视线挪回七人：“所以，几乎全军覆没的你们，唯二得到的情报，就是敌人来自莱克的第一军，他们使用了一种疑似非魔法道具的陌生武器？”
    七名骑士默然半晌，一同说道：“是的。”
    “真令人感到失望。”
    “是我们的过错。”
    “不是你们，难道是我的？”
    面对军团长的疯狂挖苦，往日傲慢的飞龙骑士这会丝毫不敢还嘴，闷头挨骂。
    军团长似乎觉得训斥几个失去心气的骑士很无趣，站起身说：“只剩七头飞龙，已经形不成战斗力了，自己回帝国向王请罪吧。”
    “是。”
    他们直起腰，互相看了看，苦着脸跳上飞龙。
    擅自出击的是他们，军团长劝诫的场景有留影水晶记录，不存在丝毫推脱责任的可能性。
    回到帝国后……王的怒火只能他们七个幸存者独自承受。
    完蛋了。
    他们脑海里的画面，全是自己即将遭受的残酷惩罚，驾驭飞龙起飞几乎只依靠本能。
    军团长遥望消失在天际的飞龙背影，冷冷道：“一群白痴。”
    …………
    张牧正在赶回指挥部的路上。
    对于第一军零伤亡全歼飞龙骑兵，他心里有所预料，就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第一军从克顿城出发才多久？
    不过数小时而已，虽然数小时已经跑出不短的路程了。
    要知道第一军可是全军驾驶的装甲车和运兵卡车，和只靠两条腿赶路的突击队不同，一小时足够开出几十公里，这还是受到路况限制的速度。
    张牧已经在筹备沿着重要城市修建一条公路了。
    只要建成，莱克的运兵能力将提升数个台阶。
    并且乔佛瑞的魔导装甲车、魔导坦克、魔导卡车等等都在研发当中，成功后，第一军综合实力将迎来质的变化。
    思索间回到指挥部，张牧找到多米特询问飞龙被歼灭的具体战报。
    因为战斗结束太快，张牧抵达现场的时候，第一军已经收拾干净飞龙残骸启程返回克顿城了，所以战斗细节他一点不知道。
    多米特简单讲述了一遍，张牧听完后哑然失笑。
    虽然猜测出没见过防空炮的飞龙骑兵团会遭到迎头痛击，但还是想不到这个“痛击”竟会如此之痛。
    “我估计那什么紫荆军团这会已经收到消息了，肯定会疯狂，然后发起报复，二到七军加速赶往前线，新兵团虽说历练了多场战争，可他们使用的都是原版武器，对付全职业者军团还是太勉强了。”
    多米特脸色古怪：“元帅大人，您只说对一半。”
    “嗯？”
    “无人机监测到好运生还的七头飞龙确实返回了紫荆军团，只是……那位军团长似乎并不愤怒，反而……呃，一直保持可以说是悠闲的进军速度。”
    “还有这事？”
    “是的。”
    张牧有些疑惑：“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不清楚。”多米特低头翻开战报，一边扫视文字，一边说道，“无人机能收集声音，不过前提是近距离的情况下。
    紫荆军团有大量职业者，军团长更是一位圣级，没法靠太近。”
    “那就不用管了。”张牧转身往门外走去，“任他们怎么玩弄计谋，总归就那么多人，而且都在我们的视野里，翻不出多大浪花的。
    按计划来，军团前往一线。
    我么，回一趟王都后也会过去。”
    “是！”